離草怔怔地望著凌劍非,眼中依舊帶了幾絲迷茫之色。
她現在是還不太能體會什麼是愛,只知道她還沒有想要嫁給他的感覺。
既然他說給她時間,等她明白,那便是代表現在他不會要娶她了。
他終究對她還是挺不錯的,要她再對他說些過於絕決的話,她也一時說不出口。
於是,她便保持沉默,啥也不說。
凌劍非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默許,面上神色立時又緩和了許多。
他拉過她的手,將那枚鳳紋玉珮輕輕地塞到她的手中,然後將她的手合攏,握住。
「這玉珮你便且先收著,不作為定情之物來看,權當我作為一個朋友送你的禮物,可好?」
看著他這般溫柔的目光,離草拒絕的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了。
既然他說是朋友相贈的禮物,那……收著便收著罷。
只是——
「當真只是禮物,不是定情信物?」離草覺得,這一點還是有必要確定一下。
免得又要為此生出許多誤會來。
凌劍非有些失笑地點了點頭:「只是禮物,直到你愛上我,願意嫁給我的那日,它的意義才會不同。」
「好罷……」聽他如此說,離草便也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凌劍非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搖漾,笑渦似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過淺塘,漣漪泛泛,看起來似是心情又爽利了許多。
「對了……」似又想到什麼,他蹙眉看著她,表情復又轉為凝重之色:「那日在夢魘之中,突然現身救你的那名男子……」
離草怔了一下,頗有些頭疼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看來他終究還是惦記著這事的。
「呀!」她故意驚叫一聲,試圖轉移話題:「好像你的表妹也很喜歡你的樣子,你最近是不是太冷落她了?臨走前還是與她也好好打聲招呼罷!」
昨日楚璇璣口口聲聲斥責自己搶了她喜歡的人,這罪名扣得自己可是實在冤枉。
「璇璣?」凌劍非微微皺了下眉,神色微有些緊張,似是急於向她解釋:「我與她雖自幼交好,但一直以來我只將她當作妹妹,並無其他想法,你……莫要誤會。」
誤會?她沒有誤會啊!
只是,他的表妹對她誤會似是很深哪!
凌劍非看著她蹙眉鬱結的模樣,微微笑著在她眉心柔柔地撫過:「別多想,璇璣那我自會與她說清楚,我知她對你成見甚深,我亦會好好勸她。」
唔……真能說清,讓那郡主小人不再找她麻煩倒也好了。
於是,她點點頭,鬆了口氣般露了個笑顏:「那就交給你了!」
「不過,夢魘中那名男子,我能覺出他身上的魔氣,可是魔族中人?」
未想繞來繞去,他還是又繞回到了原話題上,離草頗感糾結。
既然避不了,她只好老老實實地回道:「是。」
凌劍非當下眸光沉了沉,雙手扶住她的肩,正色道:「我雖不知你與他是何關係,但……魔族皆非善類,你既身在仙門,萬不可與他再有來往。」
他能看出那男子對她的緊張與關心,想來他們之間關係並不尋常。
但仙與魔自古便是對立,若是叫仙門知曉她與魔族人扯上了關係,必定會引起一幡軒然大波。
當然,出於私心,他本身對於接近她的男子也抱有敵意。
離草只是微微側了臉,輕輕說了一句:「我明白,他……也不會再出現了。」
大叔已然被封印,她與大叔也自然不會再有任何往來。
見她這般說,凌劍非便也稍稍放下了心,然後伸手將她輕輕擁住,幾分不捨幾分離愁:「那……我便走了,我會不時傳信與你,你記得要回,讓我知道你安好,如此我才能放心。」
離草點點頭,卻是有些不習慣被他抱住,於是伸手推了推他:「你去罷,還要和你表妹道別呢。」
凌劍非這才放開她,深深地又望了她一眼,才終於轉身離去。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離草才好似一下子卸了個大包袱般長長呼出了口氣。
而這廂凌劍非剛走沒多久,一個人影又忽而蹦了出來,笑嘻嘻地湊到了她面前:「好個溫情道別的畫面,只可惜郎有情妾無意啊!」
離草冷不防給驚了一跳,待看清面前人是琳琅後,忍不住輕嗔了一句:「琳琅你怎麼突然跳出來,嚇我一跳!」
「哎呀!我可是在一旁聽了很久的牆角了。」琳琅笑的好不歡快,似是有意調侃她:「嘖嘖!沒想到這位蜀山掌教的首席弟子竟對你這般癡情,真真是羨煞死我了!
離草沒理會她的揶揄,只拽過她直接問道:「說罷,你來找我可是又有什麼好事?」
每每琳琅來,都少不了有些新鮮事說與她聽。
琳琅這才將收起了調侃之色,只是那臉上卻仍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笑意。
她拉著離草,神神秘秘道:「小草,我跟你說,你知不知道那楚璇璣……哎呀!可樂死我了!」
「怎麼回事?」離草聽得稀里糊塗,不知道她有什麼好樂的。
「現在弟子們都在傳,那楚璇璣也不知夜裡做什麼去了,一早起來,那臉竟是紅腫一片!我一聽便專門跑去偷偷看了一眼,哈哈……果真是腫得跟豬頭似的!她現在都不敢出門了呢!」琳琅一想起看到楚璇璣那可笑的臉,便忍不住捧著肚子笑不停。
本來就一直都看不慣她那傲嬌的模樣,這一回可實在是太解氣了!
離草聽後只是有些驚訝:「怎麼會這樣?」
琳琅撇撇嘴,輕哼:「誰知道呢!她對莫師兄聲稱是摔的,不過誰會信?!大家都傳言,說定是她惹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結果才會對她施以懲戒,給了她些教訓!」
聽她這般一說,離草腦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然等她想要抓住時卻又一下子消失了。
本來這事,離草只是聽琳琅說說便已不記得。
對於楚璇璣,她還是能躲則躲,依師父所言,少起衝突為妙。
然而,想法總歸是好的,現實卻未必盡如人願。
離草這日本是準備下山再去探望一下鳳曦與一夕,誰料還未走至山門,便好巧不巧地與楚璇璣撞上了。
離草瞧見她那張臉,果真如琳琅所說,有些紅腫,不過天數已久,似是已消得差不多。
難怪她如今敢出房門了。
而楚璇璣一見到她,整張臉便立時青了。
「你這妖女,你……」楚璇璣指著她,本能地就想要開口怒斥。
然而,想起她當夜警告自己的話,她硬是又壓下了怒氣,極為不甘心地喚了一聲:「師叔。」
離草乍見她突然轉變的態度,不由一詫。
暗忖著她莫不是真受了教訓,才變得如此乖順。
所謂禮尚往來,於是她也謙和地一拱手:「楚師侄多禮了,日後你我若是能一直如此和平相處,倒不失為一件皆大歡喜之事。」
這話聽在楚璇璣耳裡,只覺異常的諷刺。
又想起那日表哥臨走前來找她,親口對她說什麼,她是他最親的妹妹,他愛的是這個妖女,希望她也能對這妖女好一些。
這些話每一句都有如一根尖錐在狠狠刺著她的心!
她不過是忿恨之下罵了那妖女幾句,表哥竟然就變了臉色厲聲斥責她!最後更一氣之下拂袖而去!
都是這妖女,不僅用殘忍的手段報復她,還讓表哥都拋棄她,實是可恨至極!
到底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脾氣哪裡真能壓得住,當下她便氣惱地瞪著離草,恨聲道:「妖女!莫要以為你給我下了噬心蟲我便拿你沒辦法!除非你有本膽殺了我,否則你就給我記住了,你那夜對我做的一切我總有一天會跟你算清,還有表哥我也一定會搶回來的!」
說罷,她氣急敗壞地一跺腳,轉身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