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宮偏殿,劉芸兒呆呆地望著屋角,半響無語。
站在一旁的雅魚有些擔憂,她自幼隨侍劉芸兒,對芸妃的脾氣秉性甚是熟悉,卻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
劉芸兒是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養尊處優慣了,再加上大將軍總說眾多子女中,唯有大小姐跟他最像,所以也分外疼惜,視如掌上明珠。
在雅魚眼中,劉芸兒總是神采飛揚,朝氣蓬勃的。後來入了宮,封了芸妃,卻依舊我行我素,毫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所以在旁人眼裡,劉芸兒總是一副頤使氣指,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是雅魚知道,大小姐其實是有顆善良溫柔的心。
從太后那裡回來,小姐就是這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再望望門外那些新增的宮廷侍衛,這些人在小姐回宮不久後就來了,說是太后派來保護安全的。
但是雅魚心中卻隱約有些不安,興許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想到這裡,她走上前去,輕聲問道:「娘娘,可是身子有什麼不舒服」?
劉芸兒聞言,又是一呆,也不言語,搖了搖頭,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個黃色布包裹的東西,緊緊地握在手中。
耳邊響起了墨晟悠臨行前說的話,她還記得當時已經很晚了,剛準備就寢,卻發現墨晟悠已經無聲無息地來到了自己的寢宮。
劉芸兒從來也沒有見過神色如此凝重的墨晟悠,他顯然是躲過了眾宮人的耳目,獨自來到自己寢宮的。
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芸兒,今日之事絕不可對外人言,否則將是滅頂之災」。
平日裡,墨晟悠總是溫雅和潤的模樣,如春日暖風讓人覺得溫暖舒適。但眼前的他,卻從骨子裡透露出一絲寒意,哦,不,應該說是極為寒冷的狠意。
墨晟悠待的時間並不長,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用黃色布包裹的東西,塞在她手中,沉聲說道:「芸兒,這是我大秦調動三軍的兵符,你父親手中有一半,必要的時候,你將朕的這半副交給他,他知道該怎麼做」。
劉芸兒心中一驚,手中的半塊兵符差點兒就掉在地上,穩了穩心神,抬頭望著墨晟悠俊美的臉,深吸了口氣道:「究竟是出了何事,皇上竟以此為托?此事干係重大,芸兒實在是怕有負重托」。
劉芸兒心裡明白,自己的父親是先帝的托孤老臣,墨晟悠即位後曾大肆清理朝中官吏,雖然劉展風並沒有因此受累,但其手中的兵權卻被削弱,也就有了眼前這兩塊兵符相合方能調動三軍的諭令。
現在,這兵符一半在自己父親手中,另一半由墨晟悠掌管。如今,墨晟悠竟將自己手中的半塊交給自己,難道說,他不再怕軍權旁落?還是真的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呢?
看著劉芸兒有些驚恐迷惑的眼神,墨晟悠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淡淡地說道:「愛妃只管照著朕的意思去做就好,其它的你就不必多問了」。
長歎了口氣,劉芸兒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半塊兵符,心裡一橫,不再多想,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聽天由命吧。
衝著雅魚微微一笑,言道:「本宮餓了,去端碗百合蓮子粥來吧」,雅魚點頭應下,倒退三步轉身出了門去。
誰知剛想坐下,就看見雅魚又走了進來,言道:「娘娘,慧寧皇貴妃來了,說是有事要見您」。
劉芸兒眉頭微微一皺,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再加上平日裡就和自己不對付,如今這光景,也沒有什麼心情,當下說道:「不見,就說本宮剛剛睡下了」。
「這可由不得妹妹,今日本宮是來定了」,話音未落,只見水重若緩步走了進來。
劉芸兒有些懊惱,橫了雅魚一眼,這個死丫頭,怎麼不早說水重若就在門外,害得她當眾被戳穿。
不過她向來我行我素慣了,除了墨晟悠,誰也不放在心上,瞥了水重若一眼,馬馬虎虎地上前行了個禮,問道:「真是奇了,是哪陣風把貴妃娘娘吹到妹妹我這兒來了,這紫霞宮太小了,哪比得上娘娘的延慶宮」?
水重若聞言,也不氣惱,她早就知道,自己剛入宮就住進了代表皇后身份的延慶宮,而後宮之中,除了瀾妃外,就以劉芸兒地位最尊,卻沒曾想到被自己捷足先登,不僅當上了皇貴妃,還入主延慶宮,劉芸兒素來心高氣傲,心中自是不服。
微微一笑,走到劉芸兒面前,開口道:「今日本宮確實有些冒昧,但也情非得已,還請妹妹寬宥」。
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水重若繼續說道:「妹妹這裡雖然不比延慶宮豪華氣派,倒也處處精緻,足可見皇上對妹妹的憐愛之心」。
劉芸兒冷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只自顧自地坐在一旁,雅魚頻頻打眼色,示意劉芸兒不可如此無狀,畢竟水重若位列皇貴妃,是她的上位。
沒曾想,劉芸兒見雅魚這般,心中更是惱怒,頓時將手中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呵斥道:「滾,全都給本宮滾出去」。
雅魚頓時驚恐萬飛地看著水重若,但見她仿若未聞,心才放下一半,趕緊招呼眾人退了下去。
水重若微微一笑,言道:「碧草,你也退下吧,我和芸妃說說話兒」。
燭台上的紅燭已經過半,紅色的燭淚在微黃的火光下有些炙熱,劉芸兒輕聲言道:「你終於來了」。
水重若眼裡掠過了一絲讚賞,看來她找對了人,這劉芸兒表面上粗枝大葉,飛揚跋扈的,暗地裡卻心細如髮。
方纔她藉故屏退眾人,將兩人之間的矛盾堂而皇之地擺在了明面兒上,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和水重若水火不容,大有不共戴天的架勢。
當然,兩人之間也絕不可能有什麼牽連,就算是有心人將此事上報,也不過是宮廷嬪妃之間爭風吃醋的把戲而已,不會惹人懷疑。
既然劉芸兒開門見山地問,水重若也直截了當地說道:「在太后那裡,本宮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在猜想,究竟什麼讓妹妹改變了主意?」
劉芸兒聞言,反笑道:「那貴妃娘娘可猜出來了」?
水重若也笑道:「那就請妹妹將皇上掌管的半塊兵符趕快送出宮吧,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聽到此話,劉芸兒就像是見了鬼一般,臉色慘白無比,像是剛從墳堆裡爬出來的,厲聲言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