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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雪中送炭 文 / 奚樂堂

    御書房內,墨晟悠緊皺著眉頭,方才延慶宮傳來消息,說是慧寧皇貴妃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稽觨

    墨晟悠深知水重若的能耐,這病來得蹊蹺,而且與太后之戰隨時可能爆發,如今水重若一倒,會大大折損他的力量。

    奇怪的是,當他聽說水重若重病不起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大計,而是她究竟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墨晟悠自幼便失去母親的庇護,生活在這暗無天日,骯髒齷齪的皇宮,見怪了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再加上受康賢皇太后毒害已久,所以對於人心人性更是偏激執著,只覺得世間唯有靠自己,心狠手辣,冷面無情才是生存之道,更不曾對任何女子動過心。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水重若,這個魅力四射的女子,開始慢慢走進自己的心理,如涓涓細流滋養了自己早已枯竭的心靈。

    原本一顆冷酷無情的心,開始為這個女子牽掛,會擔心,會害怕失去,是真的愛上她了嗎?

    是因為她的聰慧,她的無慾,她的鎮定,她的勇氣……,可能還有許多許多,想到這裡,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如旋風般地衝進了延慶宮。

    剛踏入寢宮,便遠遠地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身影,一動不動,纖細單薄,彷彿生命即將逝去。

    墨晟悠見狀,心頓時像是被揪了起來,疼痛異常,血氣逆行,一口鮮血險些就要奪口而出,強行壓下心悸,慢慢地走上前去。

    只見水重若白皙細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插著銀針,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嘴唇有些發黑。

    「奴婢參見皇上」,碧草端著一碗藥從門外走來。

    墨晟悠也沒回頭,只是低聲問道:「太醫怎麼說?貴妃的病有無大礙」?

    碧草搖了搖頭,答道:「太醫來過了,但是看不出是什麼病症,只吩咐奴婢熬些固本強元的藥物給娘娘服下」。

    墨晟悠聞言,頓時大怒:「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平日裡皆是一副自命清高,醫術不凡的樣子,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只會說不知道」。

    碧草的頭低得更下了,肩膀微微發顫,不敢作聲。

    水重若聽見響聲,強撐著睜開眼皮,隱隱看見墨晟悠有些模糊的臉,低聲說道:「不關碧草的事情,皇上,是臣妾不好」。

    連水重若都沒有想到,這羅剎妖蠱如此厲害,倘若自己不是百毒不侵之身,恐怕此時連命都沒有了。

    她兩世為人,對生死看得極淡,左右也只是一縷孤魂。但現在她絕對不能死,不僅是因為放心不下燕國,放心不下皇兄。

    更重要的是,父皇慘死,母后屍身被焚,長生訣不知所蹤,她一定要找出幕後黑手,找回至寶,不死不休。

    不過,讓她更加意外的是,李秀居然去找了太后,而且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這羅剎妖蠱雖然未曾見過,但想起太后與巫靈族的關係,此蠱定然也與巫靈一族有關。

    水重若自問小心謹慎,入宮後更是步步為營,一應飲食也都用銀針試過,只是沒有想到李秀對她的恨意竟如此深,知道她百毒不侵,竟不惜將自己變成蠱人,也要置人於死地。

    此番的確是因為自己大意了,才會中了李秀等人的奸計。不過,想要拿走自己的這條命,也要看她們是否有這個本事。

    看著墨晟悠凝重的臉,水重若有些失笑,他是在擔心自己嗎?

    墨晟悠見她嘴角含笑,頓時黑了臉,「愛妃覺得有趣嗎?」

    水重若知他關心自己,也不惱怒,雖然自己對他沒有兒女私情,但入宮後,曾得他多番維護,又救過自己一命,所以心中也甚是感念。

    遂開口言道:「皇上不必擔心,想要取我水重若命的人還未出世,這點小病痛無妨,過幾日便好了」。

    墨晟悠見她神色自若,語氣輕鬆,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麼樣?感覺如何?連太醫院都查不出來病症,怎會沒事」?

    水重若笑答道:「皇上應該知道臣妾深通醫理,這點小問題還不放在臣妾眼裡了」。

    說到這裡,臉上綻放出驕傲自信的笑容,一時間耀花了墨晟悠的臉,絕世容光,傾國傾城。

    墨晟悠也曾聽聞那日燕國隆恩殿內,水重若施展金針渡穴之法為水青陽醫治的情形,如今又見她自信滿滿,心中大石總算落地。

    細細交代了碧草和幽藍兩個大丫頭好生伺候,又看了看水重若,方才離去。

    送走了墨晟悠,水重若剛想躺下休息,只見丫鬟來報,說是靜妃娘娘來訪,水重若心中有些奇怪,自己與靜妃素無交集,難道她是來探病的不成。

    當下吩咐將靜妃請了進來,看了茶,柴玉一副乖巧的樣子站在那裡,也不說話,水重若會意,叫眾人退了下去

    「不知靜妃娘娘來本宮這裡,所為何事」?

    柴玉走上前來,服了服身子,輕聲言道:「自然是為了娘娘的病而來」。

    水重若看著柴玉,還是那樣的溫順柔弱,翠眉如黛,我見猶憐的模樣,笑了笑言道:「我竟忘了,靜妃娘娘出身醫藥世家,自然是家學淵博」。

    靜妃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娘娘說中了一半,臣妾的確粗通些醫理,但卻不是從我父親那裡學來的」。

    當下也不多說,手指輕輕搭在水重若的脈搏上,過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果然是羅剎妖蠱,娘娘身中此蠱卻能神台清明,看來也終究非凡人」。

    心中微微一驚,柴玉居然知道羅剎妖蠱,只聽她繼續說道:「只可惜,臣妾雖知病因,卻無破解之法」。

    水重若聞言,淺笑著點了點頭,臉上並無驚異之色,只是定定地看著柴玉。

    柴玉眼中閃過一絲讚歎之色,明明知道自己重病,無藥可解,卻鎮定如常,似乎絲毫未將生死放在心上,恐怕這世間的男子也未曾有此胸襟和膽量,心裡暗自稱奇。

    「不過,娘娘也不必過分擔心,雖然臣妾不能解蠱,卻有克制壓抑之法,可暫時將此蠱催眠,待拿到解藥,以保全娘娘」。

    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水重若還是明白的,這靜妃巴巴地趕到宮中,告訴自己有藥物可以壓制羅剎妖蠱,絕不是為了出一時風頭這麼簡單。

    想那柴玉避世多年,常伴青燈古佛,就算自己貴為皇貴妃,燕國的嫡長公主,她也沒有必要刻意討好自己。

    咳嗽了兩聲,抬頭看著靜妃,問道:「那作為代價,本宮應該給娘娘什麼好呢」?

    柴玉臉色微動,目光有些迷離,歎了口氣,言道:「貴妃娘娘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兒,凡事一點就透,只可惜這次臣妾什麼都不求」。

    走上前幾步,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玉藥瓶,放到水重若手中,言道:「一日兩次,每次一粒,如果吃完了,派人告訴臣妾一聲,臣妾再送來,不打攪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

    「等一等」,水重若抓住柴玉的右手,目光盯著她的側臉,光滑白皙,細膩如玉,其光華內斂,遠山含翠,實在是百年難遇的內秀美人,比起自己的容貌也毫不遜色。

    水重若正色道:「我從不做糊塗事,究竟是因何緣故,讓娘娘甘願踏出佛堂,來管塵間之事,如果娘娘不肯言明,就請將這瓶藥收回」。

    柴玉有些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半響無語,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來,柔聲言道:「請娘娘放心,臣妾絕無謀害娘娘的意思,倘若將來,臣妾有事相求,也請娘娘鼎力相助,如此說,娘娘可滿意?」

    水重若點了點頭,今日就算自己欠她一個人情,將來再還給她便是,身子也有些乏了,揮手讓柴玉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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