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微雨初晴,歲月正好。舒骺豞曶不一樣的山水人情,一樣的破廟粥蓬,時光彷彿還停留在傷勢初癒的那一日。
只是三年的時間並不短,雨棠跟著自己的救命恩人遊歷過名山大川,穿行過貧苦小鎮,看遍了人間百態,深深明白生老病死不過輪迴一場,此刻心中已不再對恩怨執著,情愛癡迷。
在貧苦病患間來回忙碌,一襲鵝黃布衣,梳著墮雲鬢,脂粉未施的清雅女子早已脫了稚氣,雙十年華的模樣較從前多了分從容,少了分倔強。「老伯,您的藥熬好了,一定要趁熱喝,涼了呀就不管用了。」勸藥之際,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老伯一口飲下,「姑娘啊,要是從前的大夫都跟你一樣,老漢我的病也不會落了根了。」雨棠將藥碗收好,又替他把了把脈,「您要是乖乖喝藥,這病根遲早能好,要像昨兒個一樣卯足勁使出驢脾氣,不僅好不了啊,等陸大夫回來,您可有苦頭吃了!」
老伯像孩童般地笑了笑,「得,我一定按時喝藥,陸大夫那脾氣老漢可是怕極了,要是冷不丁再給咱扎上兩針,誒呦,那股子麻勁兒!」破廟前的眾人聽此皆笑出聲來,一位老嬸子道,「你們都覺著許老哥這話說的溜,一定不知道他還另有一手呢,江南的評彈咱們常聽,可是你們誰聽過京韻大鼓,許老哥給咱們來一段唄!」老漢摸了摸額頭,另一隻手在腿上打了幾下拍子,爽快地一拍膝蓋,「好,咱就來一段,不過你們得有人給咱配個二胡,光敲這破木箱子它不給勁兒啊!」
雨棠許久未聞鄉音,也樂得陪他們玩笑,找貨郎借了把二胡便拉起來,一出俞伯牙摔琴的戲碼奏得有聲有色,「古代列國多奇聞,俞伯牙漢陽撫琴遇知音,巧逢鍾子期對答把琴問,義氣相投又把香焚···」一曲罷了,老嬸子問道,「咱們一介粗人雖不懂音律,可看得出姑娘對這大鼓很是熟悉,拉琴之時很是用心,姑娘可是京城中人麼?」雨棠放下二胡,面上恬淡如常,「不,我哪裡有福氣生於天子腳下,只是家中有親戚在京城,偶然去過一兩回。」許老伯似瞧懂了她的神色,忙打著圓場,「是了,若是京城之人又豈會離鄉背井,來咱們揚州討生活!」眾人便不再談及此事。
陸茗依舊是一副獵戶裝扮,遠遠走進藥棚,雨棠見了便扭了把帕子遞給他擦臉,「這次怎麼如此之快,我算著你最快明早才到。」他笑笑,唇角的假鬍鬚便向上微翹起,「這裡病患眾多,你的醫術我委實是信不過,便兼程趕回來了。」雨棠見他的模樣甚是好笑,調了調樹膠抹在其唇角邊,「再多補補妝就要露陷了,真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竟非要將自己弄成這副邋遢樣子,而今時值秋日還好,若是夏天,就不怕長身疙瘩麼。」陸茗依舊滑頭道,「可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你這話傳出去,豈不壞了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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