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便真說了出去,這兒又有幾人能知道你便是蘇州陸家藥莊的大少爺,成天披著獸皮在外唬弄人。舒骺豞曶」陸茗聽她如此說,似想到什麼,斂住了面上笑意正聲道,「此處的病患不日便都可痊癒了,我聽聞蘇州境內今日瘟疫竄行,看來這次真得回家看看了。」
回到客棧,陸茗換下易容裝扮,一襲錦衣玉冠,宛然一俊朗公子。雨棠替他收拾好細軟行囊,「我在行李裡頭放了些中成藥,能預防瘟疫,此去一路小心。」陸茗飲下一盞梨花白,「坐下,先吃飯。」雨棠按吩咐乖乖坐下,他方道,「你的意思是,你不與我一同回去,救命之恩不用報了?」她眼神遊移,「你明知我這樣的身份,若隨你回去只怕會招來禍端,我先在此照看病患,待你辦完了家中事咱們再會合便是了。」陸茗意味深長地望著她,「雨棠,我原以為你也同我一樣,視彼此為知音人,俞伯牙尚可為鍾子期摔琴,我陸茗雖非聖賢,但也不至於會恐你連累。若你還視我為友,明日便一同啟程,若不然,你我二人,便就此割袍斷義!」
雨棠雖知他性情異於常人,卻為料他如此果決拂袖而去。笑歎著獨飲下一杯梨花白,「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
今年是乾隆元年,雍帝駕崩,寶親王即位已六月有餘,一眾朝臣皆論功行賞,張廷玉以年事已高為名隱退翰林院,李衛一眾老臣則是明升暗降,凡與當今太后昔日往來過密者皆遭貶斥,架空為閒職,年僅二十四歲的乾隆帝大膽啟用一眾年少有為之士擔任要職,以大學士之子傅恆為總管內務府大臣,授軍機處大臣,保和殿大學士,位列宰輔,驍騎營衛隊長哈其生為御前侍衛統領,鄂爾泰長子鄂容安為兵部侍郎,五第和親王晉和恭親王,任人不避親,舉賢為能,引起朝野動盪,一眾大臣皆誠惶誠恐,不敢有半分差池。
小滬如今經營繡坊已頗有起色,身量更加窈窕,早已不動刀兵,英氣之餘平添了幾分陳酒之香,令風流王爺魂牽夢縈。和親王府每月便至繡坊訂下大料輕羅衣衫,供歌舞伎享用,逡巡三年,無一月不是如此,似在向她示好,又似故意惹其生妒,偶然推卻不去,陪這位和王盪舟湖上,也是鶯鶯燕燕,歌舞喧囂,從無平靜。
江南的八百里加急每日一封送至乾清宮,蘇州瘟疫橫行,藥價飛漲,百姓苦不堪言。獨坐在空蕩的大殿內,弘歷心內難以道出的孤清,重新打開案上的明黃色錦盒,鏤空雕花的銀鐲因長久未有人佩戴而失去了昔日的光澤,「雨棠,你離開朕已經整整三年了,從前朕無法保全你,現在朕已是九五之尊,你仍不肯回到朕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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