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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遼東諸將 文 / 飽吹餓唱

    當朱由檢一行人抵達山海關外之時,城內的所有文官武將都出來迎接。

    為首的,自是此地最大的官員,領兵部尚書銜、兼任右副都御史、遼東經略王在晉了。他看起來比孫承宗還要蒼老一些,不但鬚髮皆白,而且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猶如刀刻斧鑿一般。

    他先給朱由檢行過禮,又對孫承宗笑道:「督師大人此次率大軍遠道而來,沿途辛苦。」

    孫承宗與王在晉是老熟人了,當即笑道:「岵雲兄(王在晉號岵雲),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還是直呼其名更舒服一些!」

    「愷陽兄(孫承宗號愷陽)還是舊脾氣!」王在晉哈哈大笑著,將山海關內的武將一一引薦給朱由檢和孫承宗。

    首先上前行禮的是副總兵趙率教。他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小老頭,長著一張小圓臉,兩隻綠豆般的小眼睛不停地眨著,看上去既狡黠又有些滑稽。

    其次是從三品游擊祖大壽。此人年約四旬,身高九尺,魁梧彪悍,太陽穴高高鼓起,眼中精芒閃爍,一看即是外家的高手。

    祖大壽之後,卻全是他軍中的部將了,軍階較高的有何可綱、祖大樂、祖大弼、吳襄等人,分別擔任都司、守備等官職。其中,祖大樂和祖大弼均是祖大壽的同胞兄弟。

    朱由檢心中默念著祖大壽的名字,依稀記起妻子蕊兒曾對自己說過,當今武林六大世家中,有一家叫做遼東李家。這李家不但在武學上獨樹一幟,且和另一武林世家戚家軍一樣涉足軍界。自從前任家主李成梁出任遼東守將之後,更是將許多李家子弟收入軍中,一時權勢大盛。

    而李家的弟子並非全部姓李,除了正經八百的李氏後人,如李成梁之子李如松、李如柏等人外,李氏家中原來的僕人子弟,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而這位祖大壽,似乎就是其中的一位。

    祖大壽見朱由檢不住地審視自己,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他當然不知道朱由檢在想什麼,還以為此次廣寧大敗,他是主要的領軍將領之一。若要認真追究責任,他也難逃干係。正自惴惴不安之時,朱由檢突然開口道:「我想起來了!」

    祖大壽嚇得渾身一顫,孫承宗也詫異地問道:「殿下,您想起了什麼?」

    朱由檢用手一指祖大壽這邊,急急地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兒子?」

    祖大壽心中叫苦,暗想自己不知哪裡得罪了這位信王千歲,頭一次見面就問自己的兒子,難道是想將我全家滿門抄斬不成?

    可是信王發問,他又不敢不答,只得向上磕頭道:「回殿下,末將有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分別名為祖澤潤、祖澤溥、祖澤洪,眼下均在軍中效力,擔任百戶、總旗等職。因官職低微,不敢至殿下駕前參見…」

    「我沒問你!」朱由檢急道,「我問你後面那個,吳襄!」

    他此言一出,吳襄差點沒嚇尿褲子,心想和信王是初次見面,自己又只是個正五品守備,這位小王爺怎麼會對自己的兒子感興趣呢?

    他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回殿下,末將確有一子,名為吳三桂,今年只有十七歲,現在軍中任正七品把總。不知犬子之賤名,何以驚擾殿下之聽?」

    「哦!原來如此!」朱由檢似笑非笑地道,「吳三桂現在何處?」

    吳襄見朱由檢皮笑肉不笑,似是不懷好意,心中更加害怕,顫聲道:「去歲賤內病故,犬子守制丁憂,扶靈途經通州,回末將的祖籍高郵去了。因遼東戰事緊急,朝廷已對犬子下旨奪情起復,眼下他應該在返回山海關的途中。」

    朱由檢怔了片刻,喃喃地道:「你大爺的…」

    眾人皆是一愣,心想難道這吳三桂曾經得罪過信王?尤其是吳襄,心中早將兒子罵了無數遍,暗道這逆子仗著武功高強,總愛惹是生非。可你惹誰不行,非要招惹信王!這下可好,徹底坑爹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朱由檢是穿越過來的人,對吳三桂的「光輝事跡」可謂是瞭如指掌。

    在中國歷史上,民族英雄很多,漢奸也很多,而這位吳三桂,無疑是漢奸中的極品,是這個禽獸不如的群體中最無恥、最卑劣、最臭名昭著、也是為禍最深的一個,沒有之一!

    即使是像朱由檢這樣對歷史一知半解的同學,也知道在若干年後,明軍的著名將領如盧象升、孫傳庭、洪承疇等人死的死、降的降,實是再無出眾的將才,能與剽悍的後金鐵騎抗衡。

    無奈之下,朝廷矬子裡面拔將軍,讓這位吳三桂出任山海關總兵,統領大明僅餘的四萬精兵,鎮守這道最後的防線。

    即使是後來李自成率大順軍自西安起兵,勢如破竹般直取京師,崇禎皇帝都沒捨得調吳三桂勤王。他寧願城破自盡,也不肯放棄山海關,讓異族的後金軍隊長驅直入中原。

    而吳三桂可倒好,本來他已打算投降李自成。可聽說李自成搶走了他的愛妾陳圓圓,這貨「衝冠一怒為紅顏」,竟開關降清!清軍沒費一兵一卒,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開進山海關!這座努爾哈赤和皇太極窮數十年之力也沒能攻破的雄關,就此陷落!

    此後的歷史發展,堪稱中國歷史上最為黑暗的時刻。吳三桂甘當清軍的馬前卒,先是擊潰李自成的大順軍,又揮戈南下,掃平南明,接著進軍陝西、四川、雲貴,剿滅張獻忠的大西軍。最後他引軍入緬,對南明的殘餘勢力窮追不捨,終於抓獲永歷帝,親手用弓弦將其絞死!

    憑藉著「赫赫武功」,這個雙手沾滿同胞鮮血的超級大漢奸,被清廷封為平西王,永鎮雲貴。

    可這還不算完。到了康熙年間,天下平定,所謂兔死狗烹,清廷也就越看吳三桂越不順眼,終於決定削藩。

    而吳三桂這時候倒玩起所謂的「民族氣節」來了。他打著為大明復仇的旗號,自封周王、總統天下水陸大元帥、興明討虜大將軍,發佈檄文,聯合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廣西將軍孫延齡、陝西提督王輔臣,悍然起兵叛清,倒也囂張一時。

    可此時天下漢人早已看透吳三桂等人的無恥反覆,樂得看著他與清廷狗咬狗,竟再無一人響應。吳三桂因此戰局漸漸不利,眾叛親離,最後終於原形畢露,在湖南衡陽倉惶稱帝,不久即死去。清廷隨即撲滅三藩,吳三桂也永遠地被釘在中華民族的恥辱柱上。

    因為這等「光輝事跡」,在後世的文學作品中,吳三桂無不是以大反派的形象出現。其中朱由檢最喜歡看的,就是金庸老先生的封筆之作《鹿鼎記》。

    那裡面韋爵爺大耍無厘頭的手段,憑藉著「賜婚使」的身份,不但將吳三桂和他的兒子吳應熊耍得團團轉,還私通建寧公主,送給吳應熊一頂大大的綠帽子。最為解氣的是,建寧公主還將吳應熊給閹了,讓吳三桂這隻老烏龜絕了後。

    每當看到此處,雖然明知是虛構的文學創作,朱由檢同學還是覺得痛快無比,一定要整幾瓶啤酒,暢飲一番才罷。

    沒想到穿越到明末,朱由檢還真的就要碰上吳三桂本人了。尤其是聽說吳三桂不在此處,而是經通州南下高郵,他心中又是一驚,心想這貨該別是湊巧在通州參加了花魁大會,碰上了陳圓圓吧?那高郵離蘇州不遠,這小子難道是假借奔喪,去與陳圓圓私會了?

    念及此處,陳圓圓那嫵媚而又略帶哀傷的面龐,不由自主地浮上朱由檢的心頭。他頓時湧上一陣醋意,雖然嘴上不好明說,心中卻暗想:吳三桂呀吳三桂,你可千萬別落到本王手裡!只要有半分氣在,本王一定替天行道,先把你宰了,讓你永遠沒有禍害中華民族的機會,也讓陳圓圓這個可憐的女子,不再背上「紅顏禍水」的罵名!

    當下眾人簇擁著朱由檢進了山海關。原來在勤王兵馬抵達之前,王在晉已經收攏了不少遼東潰兵,連上原來的守軍,足有六萬餘眾,都駐紮在關中。此時勤王兵馬一到,人數立刻翻了一倍,城中的住房立顯捉襟見肘。

    孫承宗先是與王在晉忙了半日,將這件眼下最為緊要的事安排妥當,這才想起沒見到總監軍管寧與薊遼總督閻鳴泰。

    王在晉輕歎一聲道:「他們二人本已進城。前日朵顏部叛亂、圍困遵化的消息傳來,閻總督職責所繫,立即返回薊州,管公公也執意同行。我苦勸不住,也只好隨他去了。」

    孫承宗略一思忖,便知管寧肯定是與塗忠穿一條褲子。塗忠見死不救,自己已具折參奏,那管寧恐怕是到薊州與塗忠商討對策去了。他雖然為人關明磊落,不懼這些宵小之輩,但也猜得出那奏折多半會石沉大海,不由得重重地歎息一聲道:「國事如此,偏有這些閹豎擾亂朝綱!」

    王在晉苦笑道:「愷陽兄且不必管他,管公公不在,咱們在此商討平遼大計,倒還少些掣肘!」

    孫承宗慨然道:「岵雲兄言之有理,今夜就在你的經略府議事吧!殿下,您也同去如何?」

    朱由檢茫然地道:「啊…好!」心中卻在暗想,自己名為代天子出征,實則只是擺擺樣子,又沒有發言權和決策權,參加這種軍事會議,實在是無聊至極。會上又不能玩手機,真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

    這貨哪裡知道,這場即將召開的軍事會議非比尋常,幾乎決定了大明王朝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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