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瑤這個小人兒的聰慧和敏感在這一瞬間完全顯示出來了。
她說出來,小寒和顏夕等人才恍然,彷彿想起了是有這麼些情況。她說鳳炎的手不自然的下垂,指尖因為用力微微顫抖抽搐,他們當時都被她那猩紅的裙擺震驚了目光,來不及觀察其他的,此刻聽小瑤瑤一說,還真是有這麼回事。
可是,她的手好好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老大的右肩一直沒有痊癒過,好幾次都從內部骨裂,筋骨幾乎沒有完好的時候,所以她右臂受傷我還可以理解……」
小寒的聲音靜靜響起,透著一股沉重和傷心。
顏夕垂下頭去,這情況他並不知道,原來她身上有那樣的病痛。
「可炎姐姐的左臂也動不了了。我看她的情況,不像是自然折斷的,很有可能是被人生生打斷,或者跌到地上摔斷的……而且,她裙擺後面有污跡,一定是被人推倒在地。」
小瑤瑤抿著小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皺眉分析。
小寒和顏夕同時眼中一寒,下意識朝對方看去,一個對視而已,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憤怒。
難道……是那個叫花妍姬的女人嗎?
「嵐!……」
這時,一直端著水果的景天忽然驚呼了一聲,只見不遠處赤紅了雙眼的祁紫嵐狂奔而來。
他的身法好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經來到了眾人面前,不及大家反應,他已隨便抓起一個人,大聲問道:「炎兒呢?炎兒在哪裡!」
狂亂的神情,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一片六神無主的驚慌。
被祁紫嵐緊緊扣在手裡的顏夕皺了皺眉,抬手指向廂房:「殷離央抱她進去醫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顏夕話音剛落,祁紫嵐的目光已經落下了廂房的門,一轉身就要朝裡頭衝去,顏夕想起小瑤瑤的話想要阻止他衝進去打擾醫治,誰知剛拉住他的手臂,祁紫嵐一抬手已將他重重甩了出去,吼道:「滾!別攔著我!」
狂亂,暴躁,不安,驚慌失措。
這一切不該出現在祁紫嵐身上的東西,一瞬間全湧了出來。
他甩開顏夕後想要直接衝進房門,卻被小寒擋住了,小寒皺眉道:「鷹子吩咐過了,誰也不准進去打擾他救老大,你要是再亂來,別怪我不客氣!」
他這句話一出口,原本就陷入瘋魔狀態的祁紫嵐叛逆的心理更強了,冷哼一聲就要朝小寒動手……
「紫嵐哥哥!炎姐姐現在處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你要冷靜!」
一聲嬌柔的呼喝陡然傳來,生生遏制住了祁紫嵐的腳步。
祁紫嵐赤紅的眼睛朝身後看去,見小瑤瑤拉著自己的衣擺,朝他鄭重搖頭。
炎姐姐現在處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你要冷靜……
一句話,將他所有的瘋狂都止住了。他站在房門前,愣愣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身後髮絲凌亂飛舞,雙目渙散失焦,彷彿瞬間老了十歲。
「祁紫嵐,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寒的語氣不再隱忍客氣,他急切地問道。
祁紫嵐似乎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話,又彷彿是在回答小寒的問話一樣,一雙失距的眼睛呆呆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口中喃喃念道:「是我……是我害了炎兒……是我……」
「你說什麼?」
小寒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祁紫嵐反反覆覆喃喃自語著,口中就這麼一句話。
這時候,小瑤瑤走上前來,淺淺的柳葉彎眉皺著,看向祁紫嵐,她直覺這件事跟祁紫嵐的確脫不了干係。
「紫嵐哥哥,你和炎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以為你們應該和好如初才對……炎姐姐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她根本就不可能放下肚子裡的寶寶拋棄它甚至狠心殺死它的。剛開始那樣說,只是因為對你有本能的牴觸,而且她也沒有做好懷孕的心理準備,所以才會有一時的猶疑和彷徨,紫嵐哥哥,你別再傷心了,炎姐姐其實很愛她肚子裡的孩子……」
小瑤瑤何等聰明,之前跟鳳炎說話的時候就注意觀察她了,種種現象表明,鳳炎對這個寶寶的來臨其實並不排斥,而且,當聽到殷離央說去給她煮安胎藥的時候,她也沒有半句阻止,說明她是想要這個孩子,很疼這個孩子的。
祁紫嵐彷彿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聽完小瑤瑤的話,呆滯地轉過頭去看向她,那動作比一個木頭人還要僵硬。
原本絕世無雙的容顏,瞬間蒼老衰頹了。他的唇瓣毫無血色,彷彿乾枯的玫瑰,蒼白衰敗……他的眼睛,一片血紅。
他臉上有些恍惚和迷惑的樣子,慢慢問出一句:「可是……我剛剛看到了啊,她喝了……她真的喝下去了……」
小瑤瑤皺了皺眉,偏頭問:「炎姐姐喝了什麼?」
祁紫嵐的唇驀地顫抖起來:「她喝下殷離央煎好的掉胎藥……」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很無助,也很蒼涼。
小瑤瑤面色大變,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
一旁的小寒再也忍不住了,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揪著祁紫嵐的衣衫,顏夕聽了這些對話,也紅了眼睛,衝上前來:「祁紫嵐,你胡說八道什麼!你說我老大喝了掉胎藥?……」
小寒的聲音變得那麼尖銳刺耳,幾乎是吼出來的。
祁紫嵐呆呆地看著他,眼睛呆滯著,沒有任何反應。
顏夕同樣怒不可遏,咬著牙道:「那麼,我姐姐變成這樣,是你害的了?」
這句話一出口,祁紫嵐的眼中頓時閃動著一片慌亂和悲傷,他雙唇不停顫動著,眼眶也紅了:「是……是我……我打斷了炎兒的手臂……」
話音緩緩落下,換來一片死寂。
顏夕的臉扭曲了,小寒的眼眶紅了,小瑤瑤見狀不好,想要阻止這兩個傢伙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惜,晚了……
「你以為鷹子給老大燉的是掉胎藥,你以為老大毫不猶豫地喝了這藥,所以你就去擰斷老大的胳膊,是不是?」
小寒的聲音彷彿利劍一樣刺耳,他氣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可是……姐姐喝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掉胎藥,那是離央給她煮的安胎藥!」
顏夕一聲憤怒的吼叫將事實悉數倒出,祁紫嵐聽了這句話,只覺得自己原本已支離破碎的心,瞬間碎裂了。他沒有發狂,沒有崩潰,沒有任何大的反應,只是緩緩地轉過頭去,問道:「是安胎藥對吧?」
過於平靜的聲音,如同死水般無神彩的眼睛,將小寒和顏夕狂怒的指責生生卡在喉嚨裡,他們望著這個模樣的祁紫嵐,呆住了。
「哈……」
「哈哈哈……」
悲愴欲絕的笑聲響徹雲霄,祁紫嵐瘋狂地大笑起來,漸漸笑得眼淚狂飆。
原來真是這樣……他最害怕也最希望的事情,真的是這樣!他的炎兒根本就沒有要打掉孩子,是他,是他一直誤會她,冤枉她,曲解了她!
這是老天作弄人,還是命運不公平?或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想起自己片刻前的所做作為,只覺得心如刀割……那是誰啊?那是他的炎兒啊……他此生最深愛的女子……比他性命還要珍貴的寶貝……可他,居然那樣傷害她……
「瑤瑤,你進來!」
正在這時,房門忽然開了,殷離央目光冰冷地站在門口,寒漠的嗓音彷彿厭倦了眼前的一切。祁紫嵐的笑聲終於停歇下來,他朝那扇敞開的門扉看去,卻遇上殷離央冰冷的目光,他的目光冷冷掃在他身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小瑤瑤被點到名字,「啊」了一聲,隨即反應飛快地衝了進去。
很快,屋裡有了動靜,房門再度打開時,小瑤瑤紅著眼睛端了一盆血水出來。
又送了一盆熱水進去,片刻後,又染成血紅的一盆,端了出來。
如此猩紅刺目的顏色,灼痛了每一個人的神經。
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在眾人心中蔓延。
……
「放開我!……」
這時,一聲嬌滴滴惱咻咻的聲音傳來,眾人的視線被吸引過去了。原來是花妍姬。
只見淚彌殤一手提著花妍姬將她一路拖拽過來,然後毫不憐香惜玉地,一下子將她摜到地上。
一看到花妍姬出現,顏夕第一個上去對著她就是一腳。
「你這該死的女人,說!你對我姐姐做了些什麼?」
顏夕怒吼出聲。
花妍姬全身上下到處都痛,那該死的冰山男是一路把她拖過來的,原本就破爛的衣衫更加襤褸了,正在淒淒哀哀地哭著:「是炎姑娘衝過來要殺我,我才不由自主推了她一下,她自己摔倒的,不關我的事……」
她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真是這個女人鬧出的事情。
「賤婦,我要殺了你!」
顏夕紅著眼睛,整張臉都扭曲了,他衝上去對著花妍姬毫不客氣地踢了上去。
其他人全都冷眼看著,並沒有勸解的意思,這樣一個女人,真是該死。
她以為鳳炎是什麼人?會無緣無故殺人?既然她要殺她,就說明她該死!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說是鳳炎自己跌倒的,可笑……
「嵐……救我,你救救我啊……」
花妍姬被踢得全身劇痛,連忙大聲哀求,顏夕一聽更是怒火中燒,腳底下更用力了:「你叫什麼?他媽的,這個名字是你這種賤人能叫的嗎?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