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梏、司天辰,三人形成了一個不和諧的犄角。
我和司天辰在房內,路梏噙著冷笑矗立在風中。十二月的天,寒徹噬骨,只是那笑意比寒風更冷。
我是個愚蠢的人,愚蠢到就這麼妄信了司天辰,毫不猶豫的就做了決定。
許多年後,我一直再想,倘若當時的我稍稍猶豫一下,結局會不會就會變的很不一樣,路梏也不用死,蕭白也不用一輩子孤獨終老,李家兄弟,也用不著為了躲避那莫名的心悸而遠走他鄉。
而這一切的一切,也只是我的推想而已,建立在假設的空想上面,誰也想不到事情究竟回發展成什麼樣,就好像朱溫的結局一樣讓人意外。
朱溫死了。
死在了我秘密安排他下江南的前一天晚上。
動手的是陳如珠,許多人看著她動手,像瘋了一般,十指狠很地掐著朱溫的脖子,抱著他的頭顱朝磚牆上撞,一腳踏空,和朱溫雙雙的倒在了石炕上,死的很快,幾乎沒有痛苦。更讓人意外的是,這期間,朱溫沒有求救,只是睜著無神的雙眼看向對面監牢的朱友硅,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作為一個亂世梟雄,這樣的結局未免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和我鬥了這麼多年,他的突然離去,讓我不由的感覺到一陣空虛。
是啊!空虛。
他是一個梟雄啊!曾經那麼的不可一世,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微笑,都讓我寒毛乍起,而現在,就這麼冷冰冰的躺在了我腳下。狡兔三窟,朱溫比起兔子來,更像是一隻修成了精的狐狸。洛陽三年沒能制他於死地、西安三年他還是活的活蹦亂跳,可為什麼才不過見面一個晚上而已,他便死的這麼突然?!
外間傳說我和朱溫的八字生的相生相剋,有我沒他、有他沒我。若奪天下,必是我和朱溫中間一人爾。到現在,我才不由的佩服其間所含的真諦。原來,我還真是有一條金剛鑽命。不管是對我好的,還是要做對手的,都是不能得到善終啊!而我,不管經過了多少事件、多少風浪,即便是連自己都認為挺不過去了的時候,第二天,我還能以這副皮囊笑著迎接晨曦的到來。
「他說了什麼?!」我給朱友硅倒了一杯清茶,淡淡道。
「活下去。」
我苦笑,到死,朱溫都不放過算計於我。
「你自己怎麼想?!」
「他已死,我不想看見他。」朱友硅的神情更為淡漠,雙目凝視著面前的酒杯,眼神有點空洞。
不想看見他,便是連陰曹地府,也是有你沒他吧?既然如此,朱溫那未兢的事業就由你來繼承便好。七八年的生死交情,即便是對手,還是忍不住惺惺相吸。
「倭國?!……我無所謂。」淡淡的搖頭,直到至親至愛至恨的人死去,才知道生命早已了無生趣。
我被他沉寂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的撇嘴,道:「當初,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
朱友硅啞然失笑,道:「起初,也不過是和他鬥氣而已。他欣賞你,我便要奪過你,順便毀了你。因為我曾聽有人說過,摧毀一個人,便是要讓他連心都死去,愛情,雖然很簡單、很容易,單確是最能刻骨噬心的。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但這確是在我多年後失去你的時候才漸漸明白。為此,我一直不甘心,我的驕傲,不允許我的後知後覺,所以,曠胤聯繫我謀亂的時候,我便一口答應下來。我知道他不會成功,這不僅僅是我信任你,更因為他竟然回答應事成之後,便將你完送與我。當時,我深深的瞭解到他對你並非無一絲感情。
一個連心愛女人也能利用的男人,又如何能取得別人的信任?!做帝王,是非堅持的原則很重要。而這一點,卻是除你之外,很少人擁有的。這也是事到如今,你能比別人強勢一分的原因。」
燭光下的朱友硅,少了一分平日的暴戾,卻多了一分平和,這樣的他,耀眼到讓人無法別看目光。
「我明天便要回洛陽了。你前往倭國的時候,我恐怕無法給你送行了。」
「無所謂。」
「倘若……,我這裡能騰開手的話,你能回來嗎?!」
「不知道,在這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不回來?!」
「看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我便想開了。」
我沉沒。
這樣的朱友硅,是我所陌生的。
「好吧!到了倭國,找幾個漂亮的倭國女人成親了吧!我聽說那裡的女人對男人言聽計從,討好男人的法子也是花樣百出,你到了那裡,想怎麼*都可以!若出了什麼事情,有我在這裡給你擔著。」
一個小小的附屬國,還不至於敢明目張膽的抗議。但即便是真的,我到不介意大口吞了那半壁江山。
「嗤——,這可是你說的。」
露齒而笑,一口將清茶飲盡,言談間,有著說不出的灑脫。
涼州,地處西北邊關,大漠關口,地廣而人稀。
八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鋪呈開來,即便是沒有那面面旌旗搖曳,這氣勢,也是如天搖地動般震撼人心。
唐敬梓雖率先開拔去了洛陽,但杯水車薪,能有多大的效果還難以知曉。這古代戰爭就是這樣,消息閉塞且不用說,能不能流傳的出來,還是一個未知數。久久得不到那邊的消息,讓我不由煩躁起來。
踏上前往洛陽的棧道,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部隊在繞經賀蘭山和蘭州交界的時候,一道廣袤無垠的天塹一下子截斷了眾人的去路。黃河,偉大的華夏人民的母親河。她綿延了幾千年,無人敢在她的面前捻其虎鬚,它的奔騰洶湧,如正在展示著她最壯麗的廣闊胸襟一樣,冷冷的嘲諷著我焦急而又無奈的苦笑。
李廷鸞回復過來說,原本,這裡是有一條鐵鎖橫亙在這裡,可能是由於日久失修,加上前一段時日天氣忽暖,持續了一段的雨水天氣,使原本河面上的冰川迅速的開化,隔斷了鐵鎖的任梁。恐怕再短時間之內是無法通行的。
「若不過去怎麼辦?!繞路嗎?!」年久失修?!這未免也斷的太巧了吧?!什麼時候不斷,偏偏在我要渡河的時候斷掉?!而且,從這裡繞過黃河,起碼得多走一個多月的時間,當然,這還不算天氣的原因。
媽的,等以後老子有錢了,非得自個出錢修建一條黃河大橋不可!比長江大橋更宏偉!像二十一世紀的那些政府工程一樣,修一條、拆一條;拆一條、我再修一條。以報我今天所受到的窩囊鳥氣!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黃河水流如此湍急,根本無法建橋啊!」李存勖也跟著皺起眉頭。若要讓蜀中蔡蹇那賊撕登上寶座,這李家的面子往哪擱?
「不,哼!」我冷冷一笑,道:「有人不想讓我渡河,便是說明洛陽那邊的蔡家還沒有得手,所需要的準備時間便是差不多一個月。我們有時間繞路,倒不如想想辦法修建一條新的鐵鎖。」
「水流這麼急,怎麼可能?!」李廷鸞不信道。
「哼!別人不可能,可對我梅葚來說,這個世界上,便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冷笑的、揮手,垂下頭,目光卻瞟向了不遠處的路梏身上。
是他嗎?
後世的抗日戰爭時期,也是在這冰冷噬骨的大冬天,黃河剛開始解凍,河水夾著大塊大塊的冰排,洶湧而下。一樣面對著閻錫山的十多萬軍隊,英勇的人民解放軍照樣依靠著小木船、羊皮筏渡過了黃河,憑什麼我梅葚的兵就不可以!?
我站在渡口,面朝著浩瀚的河面,一時間,只覺得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黃河以它英雄的氣魄,
出現在亞洲的原野;
它表現出我們民族的精神:
偉大而又堅強!
這裡,我們向著黃河,唱出我們的讚歌。
我站在高山之巔,望黃河滾滾,奔向東南。
驚濤澎湃,掀起萬丈狂瀾;
濁流宛轉,結成九曲連環;
從崑崙山下奔向黃海之邊,
把中原大地劈成南北兩面。
啊!黃河!
你是我們民族的搖籃!
五千年的古國文化,從你這兒發源;
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邊扮演!
啊!黃河!
你是偉大堅強,像一個巨人出現在亞洲平原之上,
用你那英雄的體魄築成我們民族的屏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