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周懷英不聽奉勸,冒險突襲,被氏叔琮先遣部隊發覺,損軍三千,這是朝廷軍歷史上第一次慘敗。也正是這一次失敗,周懷英被罷免了虎魈將軍之職,降官*,官職中書令,司糧草。
但是,更大的危機卻已經悄悄的逼近了朝廷軍。
九月八日,一個炸雷般的消息在朝廷軍內部炸開,動搖了朝廷大軍四五年積蓄起來的根基。上兵部,下至州立郎將,齊齊前往涼州李克用大營連夜探討對策,這次事件,被史稱八日危機。
——忠烈公主、大唐攝政王梅葚在秘密前往涼州途中被劫,下落不明。
沒過多日,中原各地的各方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所有有權的、沒權的藩王、梟主、牛鬼蛇神開始群魔亂舞,一時間,中原大地又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洛陽城郊的一座別院內,兩個欣長的身影正坐在高聳如雲的古槐樹下博弈。別院古樹,一壺香茶,一陣的微風吹過,別有一番雅致的情趣。
背朝著古樹的男子,十指修長,夾起食指和中指捏著一枚純白的棋子,落下。一片槐葉徐徐飄落,掉在男子如墨的長髮上,男子恍若未覺,凝起雙眸,緊緊地盯著棋盤。
坐在男子的正對面,卻是一個眉目如畫,薄唇星目的俊美男子。只見他身上依舊是純白的一套亞麻色衣衫,披著一件外套,單手支撐著下頷,看著棋盤,有點漫不經心。
「這件事……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我看你還真靜的下心,梅葚無緣無故失蹤,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哧——」男子抬起頭來,劍眉星目,俊逸魅惑,赫然正是蔡瑜南。只見他兩指一丟,將手中的棋子扔回棋格,眼中隱隱含著笑意,道:「擔心如何?不擔心又是如何!你不要忘了,她現在已經是一盤快下完的棋,垂死掙扎罷了。劫持她的人我知道,吳崇煦,吳褘公的五世孫,當年家父在蜀中地區招兵買馬的時候,恰好被他發覺,就一直纏著我們到了南詔,家父多次派人去殺了他,卻沒想到到底他還是僥倖逃脫了。他以為劫持了梅葚就可以幫他做主?!哼,梅葚現在可是自身難保,他這時劫持了她,反倒是幫了我們大忙!」
「你確定這裡面就這麼簡單?!」對面的男子皺起眉頭。
「難道你對你自己下的毒這麼沒有信心?!」蔡瑜南淡笑。
對面的男子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陰鬱,轉過頭,不悅。
蔡瑜南看著男子,啞然失笑,道:「我說頌嫻兄還真是迂腐,女人嘛!再找就是了,你現在已經是跨出了第一步,已經回不了頭了。梅葚既然能夠識破耶律阿包機的金陵之劫,連夜前往涼州,那就是說明她已經知道了你是誰了。普天之下,易容、使毒,還能有誰能勝得了你的?聖母鬼後可正是你的母親。按著梅葚的聰明,說不定她早就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對你的柔情蜜意,說不定也是演戲而已!不要告訴我你就當真了?」
原來,坐在蔡瑜南對面的男子正是文頌嫻。
「……。」閉上嘴,文頌嫻有點惱怒的站起身,拉身穿上披著的長袍,道:「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倒是那房莫……已經消失了一個多月了,你注意一下,必要的時候……。」一抬手,文頌嫻比了一個做掉的姿勢。
蔡瑜南冷笑,道:「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嗎?那房莫也是你介紹認識的,我連他的老底都不知道,當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他絕對的可靠的。」
「你……,好!房莫的事情我去查,夜鬼門是他一手創立的,我就不信他能夠飛上天去。但是等到時候,他手中的那匹寶藏到手,你一個子都別想撈到。」有些負氣,文頌嫻斜睨著蔡瑜南老神在在的樣子,內心不爽快到了極點。
「難道你就真的這麼缺錢?我長久以來在你身上可是投入了不少啊!當初說好了,我出錢出人、你出力周旋,現在大業未成,你給我省著點。房莫的錢我一分不要,本少爺有的是錢,我要的是那幾本書!倘若我沒有猜錯,梅葚的那個黑樓中的那幾本書也一定是他拿出來的。」
「書?書有什麼問題嗎?!」文頌嫻一愣。
「呃?!」蔡瑜南低首含笑,道:「不,沒關係,只是讀書人的雅愛而已。」
文頌嫻看著蔡瑜南低笑,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九月十五日,房莫卻接到了一封來自於洛陽的長信。
看著信,絕美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仰頭,對著窗外浩瀚的清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任燦爛的陽光照耀在臉上,心情舒暢。
「師傅?!」金成毗一身鑲金絲皂朝服,從裡間出來,看著沐浴在陽光中的絕色容顏,不由一愣,這張臉,不論看多久,都是忍不住的驚艷。
「誰來的信呀?是新羅那邊的嗎?!」
房莫的心情顯然很好,回頭一笑,如百萬朵薔薇在霎那件盛開。金成毗呆呆的看著房莫被那絕美的姿容所驚呆,傻傻的點頭。雖然不知道信上說了什麼,但是看起來,房莫很高心。
「是梅葚。」
十月,天下的各股勢力終於由蠢蠢欲動轉變成了小規模動亂。由荊州開始蔓延,漸漸的,星星之火逐漸燎原。
為這種時侯,我卻靜坐在洛陽的牡丹閣內對著成片的牡丹花發呆。
牡丹閣,洛陽最紅的*院。同時也是夜鬼門的一處分舵。從蒲州轉道,越境洛陽城內,有了夜鬼門的掩護,我從此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房莫雖然不是一個善於之輩,但在合作上,他卻是一個按理出牌的好人。
牡丹閣內,偌大的庭院百花盛開,妖艷的如血蹄泣,房莫不但為我安置了最好的庭院廂房,更為我準備了一個一流的消息網,南來北往,我完全可以在第一手時間掌握上全國的最新動態。可是——,我今天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十分不好。
「梟王殿下——,你也不用傷心了!少將軍的死,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可是事已至此,活著的人還是要活下去啊!這混亂世道,誰家不是經常死人?再說了,少將軍他死的其所,剷除了耶律阿保機那麼一個梟雄,作為一個軍人來說,他是絕對值得尊敬的。你……」
「花娘,行了,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勸我,我只是想有個人靜一靜。」我不耐的打斷了牡丹閣老鴇的話,神情說不出的煩躁。看著桌上金陵傳來的消息,我的臉臭的五十米之外生人勿近。
金陵圍成,我的便宜小弟梅武官親率鐵騎破了耶律阿保機的如意算盤。少年將軍,意氣風發,想要出人頭地、在軍中立威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莽撞,去單挑那個亦鬼亦魔的耶律阿保機!
「兩敗俱傷……少將軍殯天……」
我狠狠地將桌上的信紙一把抓起,朝遠處扔去。信紙飛舞,飄不多遠又徐徐落下。
我不知道那會是怎樣的慘戰、更不知道這便宜老弟是如何的拚死博藝,但是我知道,那個記憶中穿著銀絲鑲邊薄底軟靴站在假山邊上安慰我的少年是再也不會帶著笑顏和崇拜的眼神出現在我面前了。做為一個無意中強佔了他三姐身子的便宜姐姐,我是失敗的,有多少次,他都搖著我的右臂跟我撒嬌,想要留在我的身邊,我都嚴厲的拒絕了。我知道他一直很渴望我能經常去看望他、鼓勵他,可是我沒有,假裝被成堆的政事所縛住了手腳。
五年來,我見過便宜老爹、見過大哥梅武清、二哥梅武元,和就是很少去見他。即便是他的生辰,我都不過是派人送一點點無用的禮物過去,沒有一聲問候。因為我怕看見他那崇拜而期望的眼睛,那種強壓在我身上的使命感讓我忍不住逃脫。
疲憊的撐起額角,我抬頭。
花娘還在。用一種同情而冷漠的眼神看著我。作為一個天天看見死人的*院老鴇,她又怎能瞭解我此刻複雜的心情。
「官官的喪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花娘一愣,連忙道:「你的父親和大哥已經趕過去了!聽說你的二哥重病在身,恐怕……恐怕是不行了。你父親連遭打擊,現在的身體也不好,就你大哥一個人在照顧著。」
輕歎一聲,我以手捂臉,冷靜了一下。
「辛苦你了。倘若可以,幫你傳個信,找人在官官的墳頭幫我燒柱香,再說一聲『對不起』!」站起身,穿過一個花圃,我的聲音有點空靈。
「……,梟王,你自己不去看看嗎?按著夜鬼門的實力,完全可以……」花娘站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不用了。……我沒臉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