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徑直滾到我的腳邊,在我還來不及做反應的時候,一下子把我撞到了地上。蕭白皺著眉頭扶起我,眼神卻緊緊地定在了醉漢的身上。
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壓降到了最低點,我還沒有從意外中回過味來,順著他的眼神我疑惑的轉眼看向一邊的醉漢,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啊呀——,這位爺!真是對不住,讓這個醉鬼衝撞了大爺您尊貴的身子。香娘在這裡給大爺您陪個不是,這麼著吧!大爺來我醉花樓喝上兩盅,算我香娘子請客了。」還來不及追查腳邊的醉漢,一個微胖的女人便扭腰擺臀的來到我身邊。一陣風吹過,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濃郁的薔薇花的味道徑直的鑽入我的鼻腔。
打量著自己身上上好的白布男式綢衫,高高的髮髻高聳,奶白色的髮帶順垂下來,也算得上是一個一表人才的美男子。
其實從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開始,我便一直想嘗試著女扮男裝逛一次青樓,只是,卻沒有想到我的第一次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被*院的老鴇盛情相邀進去的。如此盛情,難免讓我有點躍躍欲試,小心的看看站在一邊的蕭白,若他沒有強烈反對的話,我是十分願意接受老鴇的「歉意」的。
「起來——。」只可惜,蕭白的注意力好像並不在我的身上,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關注著那個醉鬼。
渾身凝聚著冰冷的氣息,蕭白一把拉起醉鬼,一雙幽暗深沉的雙眼幾乎是能噴出火來。轉視地上的醉鬼,一身上好的素手錦繡雪鍛,如墨的長髮凌亂的遮掩在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看著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喝不起花酒,要吃霸王餐的人。
醉鬼倒伏在地上,低低的喘著粗氣,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蕭白的怒氣。抓抓頭上凌亂的長髮,滿足的打了一個酒嗝。
「他是誰?你認識麼?」無奈,我只好萬分不捨的揮退老鴇,疑惑的湊上前去,蹲在醉鬼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撩起他粘帖在面上的黑髮。
黑髮撩到一般,連我自己都如遭電擊一般的蹲在那裡。如果不是蕭白的反應,我實在是不敢相信面前的男子竟然會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郎變成了醉死路邊的落魄漢?
「蕭十一郎?!!這……?這——。」顫抖著食指,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轉眼看向面色鐵青的蕭白,我要確認一下我真的沒有認錯人。
「爺?您認識這人?那可巧了——,他在我醉花樓喝了三天三夜的酒樓,不帶叫姑娘陪酒的錢,光是那些上好的美酒,就欠了五百兩紋銀,還有這房錢——。」一見到我們認識,一邊的老鴇的臉色霎那間變了幾變,瞇起眼,一副找到苦主的模樣。
面色鐵青的聽著老鴇的喋喋不休,蕭白狠狠地甩眼瞪去,從懷中抽出一張千兩的銀票扔給老鴇。接著變一把揪起地上如死狗般的蕭十一郎,重重將他摜倒在地上。
「嘔——。」
沉重的摜力讓蕭十一郎五臟六腑彷彿剎那間翻江倒海的移了個位置,連續的伏在地上乾嘔起來。
「幹什麼?他已經醉了。有什麼事情等他醒過來再說嘛!」說到底,蕭十一郎也算是蕭白的弟弟,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要擺出哥哥的樣子教訓弟弟,也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我只能一把過去扶起了狼狽的蕭十一郎,充當兩人之間的和事佬。
「葚兒?」懷中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子突然間渾身一抖,驚訝的睜著血紅色的眼睛茫然的看向我,濕漉漉的大手撫上我的臉上,仔細的端詳了久久,癡癡的笑起來。
「不——,不可能?你不是她——。呃——。」苦澀的打了一個酒嗝,蕭十一郎煩躁的翻了一個身,有滾到了地上。喘著粗氣,嘟囔道:「葚兒——,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抓起一把塵土,蕭十一郎捂臉伏在地上悶聲嗚咽起來。
轟——。
我的腦中像是本聲明東西炸開一樣,塵封的記憶像是潮水一樣襲來。同樣的話,同樣的嘶啞,同樣的語氣——。
渾身僵硬起來,轉眸看向地上酣睡的蕭十一郎,閉上眼睛,只是胸中那積鬱的沉悶讓我要逃離這裡。
不,一定是我哪裡搞錯了,不可能是他。一定不是。
「我——,我要走了。」我驚恐的後腿,像是一個戰場上的逃兵,我需要時間消化這麼一個讓我如墜冰窖的消息。這是一個夢,我需要好好睡上一覺,等第二天醒來,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個夢而已。
「你去哪?」蕭白看著我煞白的面色,皺眉。
「不——,不。隨便走走——。」我拚命地搖晃著腦袋,驚恐的後退。若時間可以重來,我不要在這裡碰上他。
「葚兒?!!」一把抓上我,蕭白眼中的疑惑更深,「你不可以亂走,這樣很危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彷彿沖了一個冷水澡,我心中的煩躁逐漸消退下去。頹然的搖搖頭,我蹲在地上,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我的突然變化讓蕭白的峰眉越皺越緊,只是我不開口,他也無從問起,不好的預感讓他的口氣浮躁起來。
「回去吧!」低低的歎了一聲,將地上的蕭十一郎抗在肩上,一把拉起我的手,步伐越走越快。
寧靜的夜空,綴滿點點繁星。初春的寒氣讓真個夜晚清透蒼涼,我身披著單薄的睡衣,心情卻像是架在碳火上煎熬。閉上眼,眼前卻總是浮現出蕭十一郎的樣子。
真希望是我猜錯了。可是——,那一晚上的記憶實在是讓我映像太深了。那殷殷地低語,壓抑的喃呢——,我實在無法忘記。甚至在我每一次想起司天辰的時候便會重放一次。
「還不睡?!!」
肩上一暖,蕭白昂然的站在了我的身邊。
「我知道,若你不想說,我也打聽不出什麼,只是不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壓抑在自己的心底,說出來,你會輕鬆很多。」
「謝謝,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情。」我搖搖頭,這種事情讓我怎麼說?
蕭白眸光一閃,看著我微微的皺起眉頭。
「十一弟尚在昏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現在身邊最親的人也只有他了,若他再出個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知道他喜歡你,這小子從小就是這樣,喜歡什麼便會努力的去爭取,但是像他現在這麼含蓄,倒是我第一次見到——。
我知道你是有很多的未婚夫,但是那都是名義上的,你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感情。十一弟雖然有些時候毛躁了一點,但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男人——。」
「夠了——。」我嫌惡的皺起眉頭,蕭白的話讓我難以再聽下去。冷著臉,我忿忿地轉過身去,將他給我批在肩上的長袍賭氣似的扯下。
我不知道蕭白在此時和我說這些算是什麼意思,也不想蕭十一郎到底有多好。對於一個醉酒行事的**犯,我是絕對無法接受他的心意。緊緊地攥緊了雙拳,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一般,漫無目的的遊蕩在鄺王府內。
「咳咳——咳咳。」
不知不覺,我被一陣陣咳嗽聲驚醒,抬頭一看,卻正是蕭白安置蕭十一郎的客房。
該死,我忿忿地轉過身去。
「咳咳——。」咳嗽聲還在繼續,接著,便是一陣東西被打碎的「乒令乓啷」聲。一個重物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門「吱呀——」一聲打開。
我皺起眉頭,為什麼還要走進來?只是因為可憐他,想看著他狼狽的匍匐在地上的樣子。我蒼白的解釋並安慰自己。
只可惜面前的人卻依舊毫無察覺,橫躺在床下的腳踏上,發出輕輕的鼾聲。
為什麼他還能睡的如此安穩?為什麼他一點愧疚都沒有?為什麼在傷害了我之後,他還有他的大哥在我面前替他說好話?
我像是著落魔一樣,從桌上端起一盆涼水,狠狠地澆到他身上。集聚的仇恨讓我喘不過氣來,蒙紅的雙眼。
「啊——!」沉睡中的男人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天氣雖說是開春,可初春的夜晚依舊是十分寒冷。被猛然間澆了一個透心涼,蕭十一郎狼狽的睜著茫然的雙眼。
「你倒是還睡得著?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俯下身,我愣愣的陰著臉,森冷的口氣彷彿來自九幽地獄。
「梅——,梅葚?」目光的焦距逐漸聚攏,蕭十一郎睜大了雙眼。
「怎麼?不認識了?」我冷笑。
「我這是在哪?」渾身一顫,蕭十一郎面色瞬間蒼白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眸光中凜藏著一絲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