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在不知道的什麼地方,仍然有一雙眼睛若有似無的在看我。
又是刺殺麼?我搖搖頭,對於這些,已是家常便飯可是,我卻依然活的好好的。閻王爺和我關係好,人家暫時還不想要我的小命。
「小梅葚!!!真是傷心呢?好不容易見到你,你卻又要走!」一個男聲夾雜著不標準的京話,來到我身後。一個旋身,我手中匕首已經揮出,帶起一陣銀亮的寒芒。
「哇——謀殺親夫麼?」男子顯然也被我的突然襲擊嚇了一大跳,單腿一踢,將我手中的匕首踢偏,拍著胸口退後好幾步。
「你是——?」眼前的男子皮膚很白,五官精緻,花一樣的美麗少年。只是那雙盯著我的狹長的瞳仁竟然是淡淡那的淺灰色,讓我又是感覺到一陣熟悉。剛才一直在暗中盯著我的視線的主人就是他麼?
「不記得我了?」男子露出失望的神態,又好像故意似的瞪著我,「好冷血」!嗔道。
故作嬌羞的西施捧心,讓我的雞皮疙瘩泛起一大片,又是一個說我冷血的!反正我就是冷血了!怎麼樣?「不是來殺我麼?」
「噗哧——,小梅葚的戒心真重呢!你有聽說過未婚夫來殺未婚妻的麼?我才捨不得哩!」
「嘴巴放乾淨點!!」我怒道。
「不承認麼?聘禮都收了。想賴賬啊?」男子「嬌羞」的白了我一眼。引得我面皮一陣狂抖。
「操!有病。」狠啐一口,我轉身想要逃離。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
「你是李廷鸞?」
「啊!可喜可賀,夫人總算想起為夫了。」男子眼睛一亮,淺灰色的眸光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冷哼一聲,我嗤笑道:「又給老爺我送錢來了?」
李廷鸞一咽,嘴角一抽,道:「哪裡。這聘禮送一次就可以了,兩次的話不吉利。」
「不想聽你廢話。說吧!到底找我什麼事!」微微側過身,別過臉去。
「沒事就不能找你麼?」李廷鸞神情有點受傷。
「最好不要。」我冷道。
「那好吧!我是過來告密的——」說著,李廷鸞趁我一個不注意,將我拉至一個角落,我身後的衛兵想要跟過來,被我以眼神制止了,想看看他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才轉過頭,就見他在我面前突然放大的臉突然湊過來。嚇的我只能本能的別過臉去,卻被他用手托住了我的後腦勺。
以及其曖昧的姿勢,李廷鸞將嘴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別動!我是真的有事要說。如果你不想出事的話。」
李廷鸞突然嚴肅的口吻讓我心裡「咯登」一下,心中有十分不好的感覺。
「真香,我的小未婚妻是越長越漂亮了。難為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看表演,卻不知道自家的後院都快被人搬空了。真替你傷心呢!自己拚死拚活的,原來都替了別人做嫁衣——,還是跟我回去成親得了,我養你。」
李廷鸞*的話語冰涼涼的鑽入我的肺腑,噴出的熱氣卻從我的耳際蔓延向脖子後稍。冰與火兩重天的煎熬讓我渾身發冷,轉過頭去,嘴唇卻恰好劃過他俊逸的臉龐,直至停留在他微微揚起的薄唇上。
「小梅葚好熱情。」輕啄了一下我來不及反應的唇角,李廷鸞悶笑出聲,故意曲解我的無心之失。
「梅葚——,這就是你對我的答案麼?」才轉過頭,卻見到了一邊白衣勝雪的花樣少年,鐵青的面色此時顯得有些猙獰,欣長的身軀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一邊站著正差異研究著李廷鸞的蕭白,濃眉緊皺,不贊同的轉看向我,眼底掠過一絲失望。
事情都湊到一塊去了!我忍不住暗暗詛咒,今天到底是什麼倒霉日子?
「怎麼?本少爺在這裡和我的小未婚妻親熱也犯法麼?真討厭。」李廷鸞痞痞地側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司天辰。
「你***別給我添亂!!」火急,一腳踩上李廷鸞纖塵不染的薄底軟靴,單手粗魯的抓上他鑲著金絲邊彩繡的門襟。在他訝異的目光下,我別過頭去,看向司天辰和蕭白,道:「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樣子,我不想解釋什麼,我現在還有事!蕭白,格鬥大賽的事情你幫我頂著,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別人怎麼想,就像悍婦拖著死狗一樣,將李廷鸞拉走。
來到一無人的地方,才將他放開。
也是奇怪,李廷鸞被我這樣粗魯的拉著,他居然不躲開,還笑嘻嘻的看著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反倒弄得我毛骨悚然的連忙鬆開手。
「看什麼?」撣掉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冷道:「剛才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啊?」李廷鸞訝異的看向我,挑起好看的眉。見我一臉的不滿,哀歎一聲,道:「看來你是真的被朱溫蒙在鼓裡了。」
「兩天前,家父就收到了密報,說是你的手下氏叔琮引兵屯駐在河中,奉表稱邠州、鳳翔兵逼京畿,請昭宗遷都洛陽。宰相裴樞也促使百官東行,並驅徙士民。前天二十六日,他們終於開往長安。
朱全忠以張廷范為御營使,摧毀長安宮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材浮渭河而下,現在長安城內的百姓,老幼相矚,號哭滿路,昔日繁華的長安城應該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即使你現在趕去,也已經晚了。小梅葚,你可不要傷心啊!」
聞言,猶如一道驚雷炸響。
我感覺到渾身冰冷,李廷鸞的話應該是真的,因為在歷史上,朱全忠就是這麼做的。原以為,我的到來已經改變了這麼多事情,蝴蝶效應應該已經產生了,改變歷史發展的軌跡,就制止了這些事情的發生。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還是發展成了這樣?難道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虛幻的麼?
「嘔——」渾身發冷,讓我感覺到有點想吐。
當所有的一切都失去,只剩下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變成泡沫。我的心終於也逐漸開始死亡,這身早已成為空殼的皮囊,也慢慢枯萎。
「梅葚——」見到我臉色逐漸蒼白,李廷鸞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兩耳嗡嗡作響,腦中已是一片空白。我軟軟地癱瘓下去,什麼都不願意再想、什麼都不願意再聽。
「啪——」我的右臉傳來火辣辣的燒疼。
「啪——」左臉。
「啪——」右臉。
……
連接著承受了十來個耳光,我終於清醒過來。目光終於開始聚焦,眼前的黑暗散去,我終於看清了李廷鸞有點蒼白的臉。
「不要再打了。再打我就宰了你!」嘶啞的呻吟出聲,我頹廢的蹲坐在地上,捂著兩頰火辣辣的燒痛,這李廷鸞果然是還在嫉恨著我,趁機下這麼重的手,想毀我的容麼?
「你——你真的沒事了?」他的聲音不確定的顫抖著,俯下身,手伸過來,想要將我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扳開。
「你試試看,臉被打的跟紅豆麵包一樣,會不會有事!」我縮著頭,沒好氣的回答,因為臉頰已經開始腫脹,所以連著我剛才說話,都有點大舌頭起來。
沒臉見人了。王祖賢變沈殿霞了。
「我——,我也是一時著急。你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嚇壞我了!」李廷鸞的官話本來就不太標準,一著急,就顯得有點結巴起來。
「算了。有什麼東西借我包一下頭,我想我沒臉了見人了。」我郁卒。
「呃?!!……好。」
只聽得李廷鸞愣了一下,遂悶笑起來。接著便是西西索索的聲音從我頭頂傳出。不一會,整個人就被人摟在懷中,一件帶著有獨特男性氣味的長袍將我罩起來,沒等我將頭包好,人就騰空而起。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包在衣服中,我驚道。
「哦?我倒是不知道,有人將頭包的密不透風,居然還能看路。」不管我的抗議,李廷鸞有著自己的固執。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得李廷鸞和人的對話,然後許久,我才被放下來。
實在太累了,方才李廷鸞所說的事情又像鉛石一樣壓抑著我。
「小梅葚?到家了。」眼前一亮,頭上的衣服「刷——」地被人拉開。
「這裡是哪裡?」四周的奢華佈置向我昭示著這裡並不是我的太守府。大紅色的佈置有點俗套,好像是人家的新房一樣。
見我打量著周圍,李廷鸞卻笑瞇起眼睛,得意道:「我們家啊!這新房是我佈置的。怎麼樣?今晚就洞房吧?」
「洞*個球!快送我回去,我要去長安。」隨手抓起一個枕頭,我甩給他。怒急,我要去找朱全忠,想要問清楚這一切都她媽的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有走出幾步,手臂被他拉住。轉頭,怒視著他,示意他快點放開!
「想不到一向冷靜無情的你也有失控的時候!難道你認為現在朱全忠還在長安麼?還有,既然他將這件事情瞞住你,難道你認為你現在的他,會出來見你麼?此時此刻,你的手中的兵都沒有了!你還拿什麼和他鬥?梅葚!醒醒吧!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朱全忠信任你的基礎之上,一旦他不再信任你,或者開始防備你的時候,他隨時都會將你架空,而你,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搖搖頭,李廷鸞冷靜地看著我。說出了我曾經想過,現在被眼前的權利迷惑,早就已經忘卻的事實,殘忍卻醍醐灌頂。
「我該怎麼辦?」半晌,我軟軟地跌倒了床上,神情疲憊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