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一隻黃色舊布履之外,整個棺材之內空空如也,沒有這位阮天華的點滴痕跡,這下子水如煙淚珠是一下子下來了,無垢神尼又一次拍了她的肩膀說道:「煙兒,煙兒,莫哭,一切都有師傅在」
柳隨雲都不明白這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傳說道門之中常有屍解之法,又可以分成兵解、水解、火解等諸多道術,但是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最頂尖的修士都能施展出來,沒有返虛大乘境界,根本不可能玩得轉屍解之術。
畢竟屍解之術,與白日飛昇幾乎是一體兩面,這位阮天華至多也是頂尖金丹修士而已,怎麼可能會有屍解的可能?
可若不是屍解,又怎麼解釋這阮天華的棺材之中只餘下一隻黃色舊布履而已,一切都是蕩然無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柳隨雲都是一塌糊塗,他不由把目光投向了水如煙,莫不是有人在其中作了手腳,水如煙當即答道:「他的屍體便是我親手收斂的,而且這些天我始終沒離開他的棺材邊,就是吃飯睡覺都是扶著這棺材……」
水如煙的修為差不多有金丹中期大成的修為,在同一代修士已經算是頂尖的存在,而且一位金丹修士始終扶著這阮天華的棺材,似乎元嬰修士都不可能在其中作什麼手腳。
柳隨雲朝著無垢神尼看了一眼,無垢神尼直接承認她沒有可能做到偷天換日:「即使我親自出手,也不可能在煙兒手中無聲無息地把這位阮道友的屍體偷出去……」
但是柳隨雲並不相信那阮天華的臨終遺言,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無垢神尼則是通過與神識與柳隨雲開始溝通了一下:「隨雲,這是不是你家的凝馨搞的手腳?」
柳隨雲搖了搖頭:「凝馨在這方面確確實實有些手段,但是哪有可能做到這般水準」
這已經是天衣無縫的水平了,凝馨天女也為自己辯白:「我只是會玩弄人心而已,而現在的佈局,簡直是超出了我能力不知多少倍了……」
徹底修改一位金丹修士的記憶,這確實超出凝馨天女的能力之外,即使是返虛大乘的頂階大修士,都未必能有這等玩弄人心的能力,因此無垢神尼放棄懷疑凝馨天女,而是暫時安慰起水如煙,同時向她詢問起更多的細節來:「當時你那位阮天華是怎麼說的?」
「他說與我本非夫妻,從來沒有夫妻緣份,兩人之間只是過客而已,就連香雪都不是我的女兒,我的丈夫應當是蒼山派的絕代英傑何舜河,還會有一個兒子叫何清霖……我怎麼可能,我與他八年夫妻,整整八年夫妻,不但把身子給了他,甚至連女兒都給他生下來了,他就是世間真仙,怎麼不記著這點情份……師傅,你看我的守貞砂是不是給他阮天華了」
說到這水如煙已經憤憤不平,她抨起了自己袖子,,只是這下子柳隨雲與無垢神尼都是口瞪目呆:「煙兒,你說什麼?」
「我說了什麼……」
柳隨雲卻是毫不客氣地朝著她的手臂上看了一眼,在那上面,一枚鮮紅的守宮砂正是鮮艷至極放在那裡,標誌著主人的貞潔無瑕,可問題是,就在剛才水如煙還說自己與阮天華作了八年夫妻,甚至連女兒都生了下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就連水如煙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我元陰已失,把人都交給了那沒良心的負心人,怎麼會有這玩意,我明明是與阮天華……啊」
伴隨著一聲摻叫,水如煙身子已經一軟,無垢神尼扶住了她,只是水如煙整個人已經變得精神低糜,她抹了一把眼淚朝著無垢神尼說道:「這怎麼可能,師傅,我記不起與阮郎洞房花燭的事了……不過,那些事,我都記不起來了
根據無垢神尼與靈山六秀一致的說法,水如煙早有良心,甚至生下了一個女兒,但是現在她不但有著完美無瑕的守宮砂,而且根據柳隨雲數年來的閱女經驗,水如煙絕對是元陰之身,處子無瑕。
而且更誇張的是,她明明嫁給了阮天華整整八年,現在甚至忘記了與阮天華合歡的一切記憶,只是更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水如煙幾乎是抽泣地說道:「不對,不僅僅是與阮天華洞房的事,我全部都記不得了,甚至連香雪兒是怎麼生下來的,我怎麼都記不得了……」
柳隨雲與無垢神尼相對望了一眼,這件事越來越嚴重,現在柳隨雲與無垢神尼都沒完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糊弄一位金丹修士尚且容易,可是要完全刪除水如煙的相關記憶,而且是恰到好處地只去除相關的部分,這簡直就是神仙手段了。
別說是蒼穹界,就是在中土大唐,想要實現這樣的奇跡,也很難辦到,何何況這是屬於修真絕對蠻荒地域的堯光界,柳隨雲總覺得幕後或許有一隻黑手在操縱著一切,而水如煙一邊哭著一邊說道:「完了完了,師傅,我完了,我幾乎記不得了香雪兒了,忘記了怎麼給她餵奶,怎麼撫養她長大成人,可是她明明是我女兒啊,我怎麼只記得一點點而已……」
無垢神尼神色嚴肅地說道:「你當初可是親口告訴我,你有一個女兒,叫阮香雪,如果算年齡的話,今年剛好六歲」
「是啊是啊」水如煙燃起了許多希望:「師傅,你見過香雪兒沒有?」
無垢神尼回答道:「沒有,我不但沒見過你家的香雪兒,就連你家那位阮天華都沒見過一面,都是聽你說的」
水如煙全身都沒有力氣,整個人就癱在無垢神尼的身上:「怎麼可能……難道我過去的這八年,都是一片空白,可是我明明記得……明明記得……」
伴隨著一滴晶瑩的淚珠,水如煙已經在無垢神尼懷中暈了過去,這下子無垢神尼一邊小心翼翼抱起自家弟子,一邊朝著柳隨雲問道:「隨雲弟弟,你怎麼看……」
「其中大有玄機」柳隨雲回答道:「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無垢神尼也不相信水如煙所說的這一切:「恐怕這位阮天華與何舜河都大有問題,讓煙兒睡一會,你出去幫我打聽一下」
「好」柳隨雲當即十分自信地說道:「無垢姐姐,這件事交給我便是,一定能打聽出一個水落石出來,這就不相信了,這世間真有什麼屍解」
屍解之說雖然傳播極廣,但是整個人間界多少萬年來,真正屍解而去的修士屈指可數,與白日飛昇的修士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柳隨雲可不相信這所謂阮天華的怪話。
只是水如煙所經歷實在太過詭秘,要知道她不是世俗女兒,而是一位金丹中期的頂尖修士,哪怕是合體修士出手,都未必做到現在這等程度,因此柳隨雲首先要確定的就是這件事的真假。
他快步走出了靈堂,卻看到那個起先領路的精壯漢子與幾個窮親戚正那裡為他起先扔出去的一把金豆子而爭個不停,有一兩個臉上已經見了血,衣服更是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柳隨雲不由笑了起來,手裡已經抓起了一大把金豆子:「你們想不想發財啊?」
「想」精壯漢子率先搶先說道:「當然想,不知道仙人有什麼吩咐」
「不要喚我仙人,咱們是一家人」柳隨雲一句話就把雙方的關係拉近了許多:「我是聽見如煙姐姐文君新寡,我身邊又正好缺個體已人,準備就過去見個面,見過之後才知道果然是賢妻良母,甚合我意,還請諸位幫我一把,若是事情成了,我有重賞」
柳隨雲起先扔出去的一把金豆子,再加上手上這一大把金豆子,以及他的仙人身份,讓他的話說服力大增,精壯漢子就笑了起來:「如煙是我親侄女,這麼說來,若是這事成了,你還得叫我一聲叔叔」
「水家叔叔,這是見面禮」
柳隨雲出手大方,直接就把一大把金豆子都遞了過去,這讓精壯漢子一面子就興奮起來:「好好好,都是自家人,果然是如煙侄女的良人啊」
別說是精壯漢子,在場的幾個水家窮親戚,也立即把柳隨雲當作自家姑爺來看待:「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跟我們開口便是」
柳隨雲也不客氣:「我還真有事想問你們,若是答得好,我自有重賞……
幾個水家窮親戚都是歡呼雀躍:「請新姑爺吩咐就是」
「哎……這到底是一回事?」無垢神尼看了一下時辰,已經到了夕陽無限好的時節,殘陽如血之下,倒越來映得出水如煙的柔弱,即使是經歷了這麼多日的折磨,縱然是雙眼哭得紅腫,臉型都有些浮腫,脂粉盡被淚水洗去,但是在靈山六秀之中,水如煙一點也不比其餘五秀遜色。
因此無垢神尼對於水如煙越發有一種憐惜的感覺,而在她的目光凝視之下,水如煙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師傅,我還是一點都記不起來那些事,無論是我與阮郎洞房花燭,或者是我生下香雪兒的記憶,不對……我明明應當記得才是」
「全忘了?」無垢神尼問道:「什麼都不記得?」
水如煙回答道:「倒也不是那樣,總算記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