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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勝過世間一切 文 / 戒色大師

    半跪半蹲在尹魚寧身邊,樓易之遲疑著,閉上佈滿血絲的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過得片刻,重新睜眼望著尹魚寧,並緩緩抬起手臂,輕輕地拍了拍尹魚寧的肩膀,「微生放雅在越州城外的蓮香鎮,短期內應該不會離開,你現在去尋他還來得及。」

    或許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原本宛如石上清泉般悅耳的嗓音,此刻沙啞得幾乎難以發出聲兒來,著實令人心驚。樓易之的心破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狂湧,痛不可抑,然而他卻始終努力保持著微笑。

    雖然尹魚寧並不曾虧欠他什麼,但大婚前夕棄他而去,尹魚寧心中必會愧疚,樓易之瞭解她。所以樓易之以為他這樣做,裝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便能夠減輕尹魚寧心頭的負擔,且不會妨礙尹魚寧做出選擇。

    儘管與尹魚寧成婚生子,攜手到老,是樓易之夢寐以求之事,但若尹魚寧之所以肯留下來與他完婚,僅僅只是因為怕傷害他而做出的選擇,那麼則是樓易之最不願也最不想要的結果。

    兩人相識相交多年,而尹魚寧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又怎會不瞭解樓易之?樓易之強顏歡笑,自欺欺人尚還勉強,哪能瞞過尹魚寧的眼?

    世人眼中,心雄萬夫、運籌帷幄、睥睨天下的樓丞相,在她尹魚寧面前,都變得不像是他樓易之了。

    樓易之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在為她打算考慮,樓易之總是這樣,默默為她奉獻不求回報,這樣好的樓易之,讓尹魚寧感動,讓尹魚寧心疼,甚至讓尹魚寧手足無措。

    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拭之不去,尹魚寧摸索著,抓住了樓易之的衣擺,千言萬語湧到唇邊,卻都說不出口了,「易之……」

    樓易之扯了衣袖,溫柔的為她擦淚,「魚寧,人生在世百年光景,如若可以,盡量不要讓自己後悔。」

    易之,今日你放我離開,他日可會後悔?尹魚寧想問,卻始終沒能開口。樓易之是個傻男人,他總寧可自己去承受疼痛,因為他捨不得她傷心難過,捨不得。

    假如直至將來微生放雅死後,尹魚寧才後知後覺得知一切,那麼尹魚寧,必定從此陷入瘋狂悔恨……

    尹魚寧若真那樣,樓易之會生不如死。

    尹魚寧像個孩子一般,哭得撕心裂肺,忽然好像嗆到了,趴在地上劇烈咳嗽,樓易之慌亂的道:「傻瓜,別哭啊……」

    尹魚寧抬起頭,嘴角血絲流淌,哭著問:「我若去尋微生放雅,你怎麼辦?易之,易之,你怎麼辦?」

    樓易之大驚,眉峰成團,捧著她的臉擔憂道:「魚寧,你怎麼樣了,到底是我自私了,應該早些告訴你的……」

    尹魚寧愈發難過,閉目哭泣,祈求道:「易之我求你了,不要再事事以我為先了,好不好?」

    樓易之愣了愣,苦笑著舒了口氣,啞聲道:「放心,我,會好好的。」

    尹魚寧哽咽著,「易之,如果有來世……如果有來世……」

    只要尹魚寧幸福就好,樓易之不敢貪心,奢求來生,於是沒讓她說下去,「兩年前,微生放雅離開盛京時,曾到無為居看過你,那時你高燒昏迷,或許沒有聽到吧……」

    尹魚寧摀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安靜地聽樓易之說話。

    樓易之道:「我從窗前路過,聽到微生放雅在你耳邊說,他喜歡你,勝過世間一切,魚寧,到蓮香鎮找他去吧。」

    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樓易之的腿,尹魚寧泣不成聲作最後的道別,「易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微生放雅欺騙她,他騙她!微生放雅喜歡她,可是,為了她的終身幸福,微生放雅不顧病軀,獨自遠走。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脾,卻只能埋藏心底。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想你痛徹心脾,卻只能埋藏心底,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種思念,卻還得裝著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種思念,卻還得裝著毫不在意,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給愛你的人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

    她能夠安穩幸福的生活,是微生放雅最大的心願,尹魚寧本該遂了他的心願的,可她做不到。

    微生放雅不知身在何處,孤獨寂寥苟延殘喘,她尹魚寧又怎能幸福?

    樓易之面帶清淺笑容,無力的立在書房門口,呆呆的望著那個使他沉淪的倩影,逐漸隱沒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樓易之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一點一點掏空,像個鬼一樣在街頭飄蕩,失魂落魄喃喃自語道:「傻瓜,你何曾對不起我?感情之事,從無對錯。我同他一樣喜歡你,勝過世間所有一切,天地萬物終將黯淡,唯有你,是我生命中,永恆的光芒。」

    尹魚寧走了,樓易之的心空了,回到梅語園後,大醉一場,七日後方醒轉,園裡懸掛的紅綢,以及粘貼在門窗上的囍字,後來都被清理了個乾淨,唯獨南邊的那間屋子,那間原本是樓易之和尹魚寧新房的屋子,樓易之一直沒捨得清理,二十多年來,始終保持著大婚前日,按照尹魚寧的要求佈置好的那個樣子。

    聽樓天遠講述完,樓天籟不禁潸然淚下,「原來這世上,真有刻骨銘心的愛情,苦了美人爹了,王爺爹爹也不容易……」室外溫度太低,剛流出的眼淚,不一會兒就冰涼了,很冷,不舒服,樓天籟一邊甕聲甕氣的說,一邊扯過樓天遠的衣袖,往臉上抹了抹。

    「當成故事聽聽就好,別想太多知道嗎?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們局外人,就算想做點什麼,也是有心無力。」在衣袖被扯住時,樓天遠的另外一隻手,便開始在兜裡掏手絹了,奈何終究遲了一步,小傢伙擦眼淚抹鼻涕的速度著實太快,防不勝防,樓天遠今早剛換的乾淨衣裳,就這樣壯烈犧牲。

    望著眼前的美男子,與樓易之有六分想像的面孔,樓天籟想起了另外一個女子,不由問道:「當時美人爹高居丞相之位,美人爹與尹姑娘成親,應該是舉國皆知的大事,可是先前從白芷姐姐她們哪兒聽說的,卻是美人爹與咱娘親端玉姑娘之間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難道白芷姐姐她們不曾他聽說美人爹和尹姑娘的事情嗎?」

    樓天遠道:「父親的風流債多得很,你到大街上隨便找幾個人打聽打聽,便能聽到不同的版本,白芷白薇他們幾個,與母親的出身相同,最瞭解也最願相信的,當然是母親和父親相親相愛的橋段。」

    樓天籟想了想,深覺得有道理,或許在白芷她們心中,尹魚寧只是樓易之和端玉姑娘之間的插曲,而樓易之與尹魚寧差點成了的婚事,不過是尹魚寧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才得到的,最後沒有成功拜堂成親,那則是因為樓易之對於感情堅定,在樓易之的心目中,除了端玉姑娘,別無它愛。

    突然,樓天籟左眼皮猛跳,心頭狠狠的慌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樓天籟抬手揉眼睛,好半晌都沒能止住,「哥哥,我眼皮跳得這樣厲害,是不是要發生什麼壞事了呀?」

    樓天遠卻笑著安慰打趣道:「眼皮跳不是真正常嗎?別亂想,哪會有什麼壞事發生?只要我家小天籟不出門搗蛋,則天下太平矣。」

    樓天籟撅嘴,哼了一哼。

    樓天遠將樓天籟摟入懷中,用自己的身軀和大氅替她擋風,「你說有事要問九王爺的,結果如何?」

    樓天籟舒服的歎了歎,「還沒來得及問呢,等會兒吧,等美人爹和王爺爹爹逛完梅林回來再問。」

    師姐曾在狐池山吹|簫,而王爺爹爹長居此地,說不定見過師姐,或者能從王爺爹爹那裡掌握一點蛛絲馬跡也是好的。

    兄妹倆在古樹下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沒多久,微生放雅和樓易之便回來了,只是他們身後除了白薇白芷之外,居然還多了個麥冬。

    樓天籟父女出門時,只帶了白薇白芷兩個,此時麥冬原本應在醉梨園,絕不該出現在無為居的。

    「美人爹,王爺爹爹!」樓天籟跳下巨石,甜甜的喚了一聲,微生放雅回她以迷人微笑,而樓易之不知怎麼了,竟然蹙著眉頭,再看白薇白芷,臉上爬滿了焦慮不安,麥冬則眼圈紅腫,小臉兒煞白,氣喘吁吁的,像是剛從樓府趕過來的。

    「見過九王爺。」向微生放雅行了個常禮,樓天遠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掃了白薇三個一眼,問道:「呃?出了什麼事了?」

    跑到樓天籟跟前,麥冬一下子哭了出來,「小姐,飲雪姐姐被六爺欺負了,流了好多血……」

    一顆心蹦到了嗓子眼兒,樓天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放大了聲音問:「你說什麼?飲雪姐姐怎麼了?」

    終沒來得及問一問微生放雅,可曾聽到過有誰在狐池山上吹奏那首曲子?麥冬送來蘇飲雪出事的消息後,樓天籟一行人匆匆打道回府。

    麥芽和蘇木蘇葉站在廊間,見樓天籟飛也似的奔過來,樓天遠緊隨其後,忙迎上前,連行禮都暫時拋到一旁,只顧著委屈且自責的道:「小姐,公子爺,你們可算回來了。」

    蘇葉眼睛紅腫,抹著淚珠道:「小姐,是我沒用,沒能護著飲雪姐姐……」

    「不關你事,別哭,告訴我,飲雪姐姐情形如何?」樓天籟週身煞氣環繞,面上神色冷若臘月霜雪,嗓音極其低沉冰冷,與平常的嬌俏可愛的小女,簡直孩判若兩人。

    「玉嬸子請了於太醫來瞧過了,說飲雪姐姐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沒有大礙的,稍後就會醒過來。」這樣的樓天籟,蘇木她們從未見過,不由有些怕怕的,只是這個時候,她們心裡的難過和憤怒更多一些。

    樓易之還好,對寶貝女兒瞭解得比較透徹,見到她忽然間變了個人似的,倒不感覺奇怪。而樓天遠卻是首次見,有點被樓天籟的樣子嚇到,到樓府門口跳下馬車後,一步也不肯落下的跟著樓天籟。

    樓天籟雙目赤紅,宛如泣血,彷彿不是人類,而是來自於地獄,渾身的魔魅氣息,令人心驚膽寒。

    蘇飲雪的房間裡,瀰漫著藥味和血腥味,玉嬸和白芨白芍守在床邊,見樓天籟兄妹倆進屋,都自覺地退開。

    「小姐,公子爺。」

    原本白裡透紅的嬌顏,此時如同枯萎的花朵,毫無血色,像螢火蟲一般,美麗而閃亮的眼,緊緊地閉著。蘇飲雪安靜的躺在床上,擰著雙眉,彷彿正在做噩夢,額頭上包了幾層白布條,有殷紅的血跡透了出來。

    樓天籟緊咬嘴唇,輕輕地掀開了被褥,認真地給蘇飲雪把脈,卻瞧見那只白皙玉腕上,青紫交疊,瘀痕點點。

    確定蘇飲雪並無大礙,除了額頭撞破了個洞,身上也僅是些皮外傷,樓天籟方放下心來,轉身望著白芍白芨,神情嚴肅的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要一字不漏的告訴我,最好連細枝末節都不要放過。」

    白芍和白芨點點頭,按照樓天籟的要求,仔仔細細,從頭開始講起,白芍也不說別的,直奔主題道:「今兒午後,小姐和先生走了沒多久,四小姐院子裡的丫鬟錦繡便過來了,說四小姐正打算繡一架屏風,是準備送給老太太的,可四小姐拿不定主意該繡什麼花樣好,又聽聞飲雪姐姐最擅長描繪花樣,於是便讓錦繡來請飲雪姐姐過去。」

    白芍頓了頓,白芨接過話頭繼續道:「那名叫錦繡的丫鬟說了一堆好話,飲雪姐姐見不好拒絕,便答應去四小姐那兒,原本我和白芍想跟著去的,那錦繡卻笑著說什麼,難道我們還怕她們四小姐會吃了飲雪姐姐啊什麼的,後來飲雪姐姐說只是繪製一幅花樣而已,不會耽擱很長時間的,她很快就回來,於是便只帶著蘇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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