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燈影透過車窗,一下一下扑打在男人蒼白的面容上。
他的模樣那麼狼狽,一看就知道,他又是長途跋涉不顧一切來找她,來到她身邊,就像四年前一樣。他身上還有傷,胡荏幾乎埋了他半張臉,以前他出現在她面前都是一副乾淨俊爽的模樣,何曾如此憔悴過?!
她不敢想像,他是否又跟他大哥大吵過,他這模樣的背後,為她又隱忍了多少委屈。
他握著她的手,要將她攬進懷裡,她掙了幾次,他終是沒有再強求,靠在窗邊,緊閉著眼。
她只能左手握著右手,碰到鑽戒時,摩挲了許久,還是將之輕輕取下,放回手帶中,拘謹地坐在另一邊。
心裡很難受,為眼前的一切,更為腦海裡怎麼也盤旋不去的那聲怒吼。
恐怕那個傢伙會恨死她了,剛剛表白後,她就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了。縱使她心如明鏡,也擺脫不了世俗人的眼舌。何況,他也不相信她。果然,信任這東西不是上下兩片嘴肯碰碰就能有的,從旁一個詬語諂詞,就給戮出個大洞來。
心裡很冷,她雙手抱緊自己,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下車後,輕悠發現他們竟然站在宋府門前,府內的老管家似乎一早就等在這裡,一見著他們,就迎了上來,說夫人先生已經等候多時,殷情問候還需要什麼。
進了屋後,穿花繞廊,曲回流瑩,來到後堂的一間側廳模樣的地方,宋家夫婦正等在廳中。
宋夫人見著人來,立即迎了上來,面上焦色不言而喻,目光掠過姜愷之緊緊牽著輕悠的手,再看輕悠時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宋夫人,我沒事兒,都是小傷。這次愷之要多謝您和宋先生仗義相救,請先受小侄一拜。」
姜愷之這時才鬆開了輕悠的手,朝宋家夫婦行大禮,宋先生一步上前托住了他的手,沉聲說「都是同胞應該互助」,抬眼時也只是淡淡瞥了眼輕悠。
輕悠問了好,兩夫婦似作未見,便和姜愷之說起話來,從之前港城被佔領時的海戰到今晚的總督府被炸。
言談間,輕悠才知當初國民政府成立時,姜嘯霖也曾大力邀請過宋先生出任兩廣駐軍總司令,宋先生以年老體弱不濟推辭了。畢竟宋先生乃屬前朝皇室遺族,感情深隆,若應下該職,少不得還要跟當時仍然十分激進的保皇派爭鬥,就算不支持皇室復辟,也不想對自己族人動手。
「你暫時待在我這裡,以老朽的面子,他們暫時還不敢動到你頭上來。照你之前所說,此次爆炸暗殺事件恐怕還有牽涉。那個東晁元帥當場就殺了另外一個人,那人是何身份,你可識得?亦或還是你們南洋海師情報局的幹員?目前的情況,我們很被動。你那個勤務兵又在他們手上,我們無法獲得更多情報,這是個問題。唉,真沒想到……」
宋先生一翻分析,倒真可見薑還是老的辣,那時他們早已經離開,卻似親見了後來發生的一切,分析出這許多疑點來,輕悠暗暗佩服。
「就怕你那勤務兵在獄中又說出什麼激烈之言,惹怒了那個元帥,後患無窮。」
輕悠忍不住開口,「宋先生,我可以去元帥府探監。」
姜愷之立即拒絕,不准她去。宋先生也搖了搖頭,沒有應她,只和姜愷之說起海戰的事來。
宋夫人拉過輕悠到一旁,小聲問,「輕悠,你知不知道今晚你撞了多大的禍?你怎麼能……能當著那麼多國人的面,說喜歡一個東洋人。先前沙龍裡,你們行止上小有接觸,宋姨也不說你什麼,畢竟那時候多是逢場作戲。你怎麼能當真?」
姜愷之立即過來幫腔,拉過輕悠,「宋夫人,輕悠那是為了救大家,才出此下策,她和那東洋鬼子沒有半點關係。我可以保證!」
「愷之,不是這樣的,我……」
姜愷之握緊她的手,搖頭警告她不要再說。
宋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被宋先生打斷,宋先生讓夫人帶姜愷之先入房休息,讓請來的洋大夫看傷,說要單獨和輕悠說兩句話。姜愷之自然不同意,輕悠說了句重話,姜愷之才不得不離開,還三步兩回頭。
等到人終於離開時,傭人在宋先生的示意下,將門窗輕合上。
宋先生雙手負立於神翕之前,輕悠才看清那上面供著幾個牌位,鏤刻的名諱都讓人心中驚跳一下,俱是前朝帝尊。
過了好半晌,輕悠只覺得內心壓抑難解,渾身冒著冷汗,雙手冰涼。
宋先生才擰眉轉身,深深看著她,說,「輕悠,你可對得起你軒轅家這姓氏?」
輕悠咚地一下跪落在地,說不出一個字。
宋先生看著祖宗牌位,口氣愈重,「我尚記得當年和清華一起立志報國,可惜我朝積弊難消,終至敗亡。我們心灰意冷,鴻望已消,只留戀了些兒女之情,只盼膝下子裔能爭氣,重新振興我中華。可你今天竟然當眾做出如此寡鮮廉恥之行,你怎麼對得起你軒轅家的列祖列宗,怎麼對得起清華對你牽予的厚望?莫怪當年你被父親趕出家門,原來你真是這樣的女子!」
輕悠垂首咬破了唇,抬起了頭,看著那老者痛心疾首的面容,彷彿一瞬間回到四年前從門縫裡看到父親疾顏厲色地對母親喝斥自己是個敗壞家門的女兒,心酸尤在,淚已流乾。
「宋先生您教訓得對,輕悠在你們的眼裡,早便不是好女孩了。輕悠辜負了父母的養棄之恩,更背棄了小叔的教導,輕悠願意盡一切所能去彌補,不管……你們接不接受,這都是輕悠做人子女的責任和義務,也是輕悠的本願。」
「既然你已知錯,就該迷途知返,不要再跟那東晁元帥有瓜葛。你和愷之便暫在我府上住些日子,老頭子雖不管事,但他們還得賣我幾分薄面。等南京方面的人過來,你們便一併去南京,不要再回來了。」
「不,我不能離開,我也不會跟姜愷之走。」
宋先生斥聲一揚,「你說什麼?」
輕悠只道,「正如先生早先教育輕悠,輕悠已經成年,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有自己的事業和愛好,想要走自己的路。我知道,我愛的是織田亞夫,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能和愷之在一起,否則對他就是一種不負責的傷害。」
「混帳,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竟然要跟一個侵略自己國家殺害自己同胞的劊子手在一起,軒轅輕悠,你是不是瘋了?!還是那人不人妖不妖的東西給你灌了什麼迷幻藥?!」
「不,沒有,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也很確定我的選擇。我愛他,僅此而矣。他不是人妖,他在我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他為了我也付出了很多,他沒有灌我任何迷幻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
宋先生瞬間氣得喘氣不及,嚇得一旁的老管家急忙上前挽扶,怨怪地瞪了輕悠一眼。
宋先生長喘著氣說,「你,你……姜三少這麼好的男子,難道還配不上你麼?他陪了你四年,這份情義你怎可相負?我真是看錯你了,看錯了……」
輕悠重重叩下一個響頭,說,「愷之哥哥是很好很好的人,哪個女子嫁給她,都是這世上最大的幸福。是輕悠配不上他,輕悠沒有這個福氣。我會跟他說清楚,除了愛情,其他的我都可以盡力回報。對不起,宋先生,辜負了您的期望都是輕悠不好。只是,這世上,親情可續,友情可追,唯獨愛情我無法控制。」
宋先生已無言語。
輕悠又重重叩下兩個響頭,起身離開。
……
元帥府大牢
鞭笞聲伴著慘烈的嘶叫,不絕於耳,昏暗的燈光下,濃烈的腥味兒伴著陣陣焦臭散出,刑架上的人已經被折騰得體無完膚,而帶倒刺的鞭和燒紅的烙鐵,仍然一層層地落下去。
「下一個!」
當冷水無法再將人潑醒,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宛如地獄催命的閻羅。
刑房外,高橋看著被拖出來的人,那些人共同的標誌都是手臂上紋著黑龍組的「三趾瓜」青紋。
他的勤務兵嚇得捂嘴扭頭嘔吐去,被他眼光掃來,似乎也有些隱忍不住。
「上校,這都是今晚第七個了,元帥他……」
「沒死人,還算好的。」
「……」呃,這還叫好,媽媽咪呀,要「不好」得是什麼程度啊!那該是地獄十八層了吧!
第八個人被押來時,一眼就看到了橫躺在門外被打得血肉開濺的七具肉屍,當然這人並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還活著,可這模樣真是恐怖至極,比起直接問刑,更讓人心驚膽寒,渾身都似痛了起來。
這人嚇得大叫,看到高橋立馬求救。
高橋上前附耳說,「紳爺,今天元帥心情非常糟糕,其實這些都是用來發洩的,您才是正菜。」
錢紳一下子差點兒把膽兒都抖出喉嚨來。
高橋又說,「總督府的爆炸案子,讓元帥壓力很大。如果紳爺還心疼著家裡的一雙小兒女和高堂,還是好好打算打算。至少這會兒去了,還能得個全屍,有人送終,否則還得挨上幾個小時也過不去,家中老小恐怕也……您瞧,你這又是何苦呢?」
不用十分鐘,在刑房裡待了整整一晚的男人終於出來了,渾身的汗水浸濕了他身上的白色軍襯衣,帖著賁起的胸線,性感有力,只是臉色蒼白陰沉得可怕。
高橋立即上前為之披上一件風衣,低聲說,「小姐現住在宋府,可要現在就備車。」
織田亞夫腳步一頓,展臂甩掉風衣,哼道,「她想幹嘛就幹嘛,不用再跟我報告。備車,去校場!」
高橋心下一歎,只得跟上。
……
姜愷之突然從夢中驚醒,手在空中亂揮,坐在床邊的人伸出手,他牢牢一握,終於安靜下來,睜開了眼。
「輕悠……」他的聲音很沙啞,彷彿遠程歸來的疲憊旅人。
「愷之,你做惡夢了。好點了嗎?我溫了杯你喜歡的碧螺春,先喝點醒醒神。」
她抽回了手,端來一杯茶,青瓷映著那雪蔥似的小指,他看得怔怔出神,她喚了他兩聲,才接過茶,喝了兩口。
「輕悠,不要離開,你已經答應過要嫁給我,做我的新娘子,那天離開碼頭的時候我都聽清楚了。」他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緊緊摁著,下巴揉著她的發頂心,聲音淒楚讓人心疼不矣,「在海上跟敵人作戰時,每次快要撐不下去時,我都想著我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我捨不得……」
「愷之……」
「輕悠,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可是現在還不遲,你現在就跟我走,我們回南京去。」
他下床拉著她就走,她突然大叫一聲,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回神,眸色幾變,最終目光落在那仍然紅腫的臉頰上,說,「輕悠,你……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昨晚打了你,我跟你認錯,都是我不好,我太衝動,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好不好?我對天發誓,若我姜愷之敢對軒轅輕悠不好,我就不得……」
「愷之,不要!」
她摀住了他的嘴,一抹斜入窗欞的晨曦裡,將他濃峻的眉眼染得極亮極亮,她的心剎那間痛到無法呼吸,她覺得自己說出下面的這些話,才真是不得好死。
「愷之,那一巴掌,是我自願受的。」
「我移情別戀,我愛上織田亞夫了,我已經跟他在一起了。」
「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自甘墜落,沒有任何人逼我。」
「我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
她舉起自己的右手,中指上一顆紅寶石心型戒指,美得裂魂奪魄,他的表情完全僵住,一動不動,目光漸漸渙散空茫。
「對不起,愷之,我不愛你。」
姜愷之彷彿聽到了炮彈終於擊中自己的艦船,轟然爆炸的聲音,他眼前一片火光濃煙,黑霧後腥紅染盡天地大海,他絕望地看著一切看發生卻無能為力,靈魂深處撕裂般的痛瞬間扭曲了他的理智。
輕悠轉身朝門口走去,可手還沒碰到門時,一聲怒吼從身後響起,她被一股重力狠狠摜倒在床上,緊接著沉重的男性軀體壓了上來,她叫著姜愷之的名字,雙手卻被死死束住拉到床頭,裂帛聲清脆刺耳,她看著壓在身上的男人,想要放聲大叫,就被狠狠堵住了唇舌。
重重一吮,口中只償到腥甜,他用力地頂弄進來,吻得又急又猛,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像變了個人,像野獸,她卻是催生了這樣的一個他的罪魁禍首。
「愷之,你不能這樣,你不能……」
「憑什麼我不能,他就可以!若不是因為他是你第一個男人,為什麼我們在一起前前後後都有六七年,你跟他只有幾個月,你就愛他愛得那麼死心踏地了。若不是因為他上了你,還有什麼原因?」
她的動作徒然一僵,心涼到底,眼眶紅得刺痛,她眨了又眨,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幻覺吧,聽到的也不是那個人會說出口的話。
身體驀然一涼,手腕很疼,原來是被他撕掉的布條綁在了床頭上。
「早知如此,當年我就該把那藥的劑量下得更重一些,就不會有今天這該死的結果,你就不會再被那妖孽迷了心!」
「愷之,你說什麼,亞夫中的毒,是你在艾伯特大夫的麻醉劑裡下了毒藥?」
「對,輕悠,我也不想再瞞你,你知不知道,當我聽說你被那禽獸當眾侮辱,甚至還強囚成禁臠時,我的心有多痛,我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痛苦的嘶吼炸響在耳邊,他砸下的重拳落在她耳畔,眼底的憎恨和悔意濃烈得無以復加。
「織田亞夫只是個倭人,他那麼殘忍卑鄙,他把你折磨得還不夠慘嗎?要不是他,你怎麼會被家人趕出來,流離他鄉?你怎麼可以說你愛上他,你在騙我。輕悠,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才會那樣說,你怕我現在在港城被他迫害,對不對?」
「輕悠,你這麼善良,你怎麼狠心真的不要你的愷之哥哥呢?」
「輕悠,你說你收回剛才的話……」
他的口氣輕柔,表情卻陰兀至極,眼眸腥紅暴裂,儘是憎恨不甘,大掌瘋狂蹂躪著她的肌膚,他起身一把撕開身上的襯衣,健壯赤坦的胸膛上縱橫著舊傷未癒,就朝她重重壓了下來……
「愷之,你冷靜點,你聽我說,愷之,不要——」
當那隻手就要撩開最後的那層底限時,她大喝,「姜愷之,你要我恨你一輩子,你就儘管做吧!」
他的動作忽然僵住,看著她,久久地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上滲出一點一點的悲涼,匯成一顆顆冰涼的水珠,落進她眼裡。
她閉上眼,覺得每喘一口氣,都沉重得像背著一座山。
「輕悠,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伏在她胸口,聲音泣不成聲,不斷說著要她原諒的話,不斷地保證發誓,不斷地乞求,就像一道咒語刻進了她的心裡,永遠也無法求贖,注定辜負。
……
「你真讓她回那東晁人身邊?」
陽台上,宋先生看看姜愷之,又看向大門外獨自離開的嬌小身影,口氣凝重。
姜愷之的目光深晦不明,「如果留得住,四年前她就不會從南京,我身邊,又跑到港城!」他手上燃著一隻煙,燒了很久也沒抽一口。
如果現在他還執迷不悟,他就不配姓姜。
也許這幾年他還抱著一絲幻想,想青梅竹馬的情感怎麼也不會敗給一個暴徒。可昨晚,是他這四年來第一次看到輕悠笑得那樣開心,那眉眼間的恣意活潑,都是他一直渴望給她的,他以為她是成熟長大了,才會收起那些女兒家的姿態,事實卻非如此。
她竟敢肆意地向英國伯爵夫人挑戰,彷彿又回到了他們芙蓉城初遇時,那個敢跟地痞流氓對打的小姑娘,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嬌憨勁兒,其實始終沒變。
只是因為,現在她需要的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早已換作他人,不是他了。
宋先生歎息,「即然你已想通,那就趕緊回南京吧!天涯何處無芳草……」
「對,天涯何處無芳草,但天下卻只有這一朵欺霜賽雪的芙蓉花是我姜愷之想要的。織田亞夫,這只是個開始!」
姜愷之將煙頭擰滅,轉身大步離開。
宋先生一怔,眉頭深鎖。
……
一大清早,街上還無人,宋宅又在治安最好的英租界內,偶見幾個洋包車伕兜生意,輕悠朝車伕們搖了搖頭,攥緊了肩頭的披風,疾步朝前走。
去哪裡,她心底都是茫然的。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交叉路口,茫然四顧,車水馬龍漸漸熱鬧起來,她卻只覺得舉步維堅,不知該往哪裡走,好像當年突然被趕離家,站在陌生的都市,陌生的路口,茫茫無依,孤獨害怕。
當目光觸及遠處一扇飄著白雲朵的窗子,她朝那方向走去。到了,才發現自己竟然又走到了荷蘭公館。
剛好那曾招待過她的勤務兵出來見到她,驚上前招呼她說,「小姐,元帥現在校場練兵,我正好要過去給他送藥,不如同路。」
校場外,遠遠地就聽到整齊的呼喝聲,那精力十足的氣勢讓輕悠精神一振,朝裡望去。
穿過一道半高的柵欄,她看到高台上站著一個人,陽光一下跳出地平線的萬丈光芒將他全身籠罩住,看不清模樣,她黯然的心卻似一下被點亮。
勤務兵去通報,話還沒說完就聽那人怒喝,「混帳東西,忘了軍規嗎?早練的時候不准任何人任何事打斷,不管是誰,讓他在外面等!」
輕悠腳步一個躊躇,定在了圍欄外。
勤務兵一臉苦色地出來說明,賠不是,還叫人搬來桌椅。
可這一等,竟然就莫名其妙地等得她滴米未進,已日上中午,太陽灼烈。
那個人一看到勤務兵就又喝又罵的,還將人罰去跑二十圈兒,最終也沒人理睬她。她想到今日就是貸款的最後期限日,公司還有事她必須處理,不能再等下去了。
當織田亞夫又劈壞了一個人形樁時,高橋匆匆回來,面帶笑容地報告了一個好消息。此時,他臉色稍霽,那勤務兵才將輕悠的事上報。
「該死的,你說什麼?軒轅輕悠來了為什麼現在才說?一群蠢禍,她人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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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亞夫,你這就叫活該了!
下集合好,大家歡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