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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決戰洛陽·三十一 文 / 簡單老楊

    長沙郡府

    陳博看著面前擺著的這六本奏,臉色陰晴不定。「這就是你們這三天調查的結果嗎?」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翻完了,他的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三天前他強行壓住眾議,讓百官親身調查,本以為可以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卻沒想到最後返回來的幾乎與三天前如出一轍。若要說其中的變化,也只是百官對荊州種種攻擊得更為猛烈了,彈劾的內容有增無減。這還是他要求是六部為首,只上六道奏章的結果,若是像之前那樣任各人自己上奏,恐怕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這三天裡,陳博一直沒有外出,窩在書屋裡整理著之前微服私訪的種種收穫,連一個大臣也沒有見。將荊交兩州有別於朝廷的種種舉措一一列出後,讓他有了一種莫明的興奮:若是將其推而廣之,在他二十歲前便可以令大陳的面貌煥然一新,出現盛世大治之局面。一旦這個設想得以實現,那麼他無疑將是古往今來最年輕的盛世之君,而且還是由亂而治的盛世之君。名利本來就常人所難以拒絕的誘惑,對於擁有天下的帝王來說,能夠成為千古傳頌的明君恐怕就是最高的目標了。陳博從小便立有宏志,可以想像這個誘惑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難以抵抗的。

    當然,他也知道,交州的情況特殊,並不可將之全盤照搬。他雖然也作出很多設想。不過到底無法顧及全面。本來以他地打算,是希望讓這些朝廷官員親自去體驗過後,再根據其優點進行改進,進而制定出一整套可以推廣至天下的法度。這可以說是他此次荊州之行的最終目的。可以想像當他收到這六份全都是攻擊荊州各方面制度地奏章時。心裡是何等滋味。

    仍跪在地上地六人相視一眼,眼神皆有些複雜。從參拜之後,他們已經跪了整整半個時辰了,對於以往在書房面聖無不享受賜坐待遇的六人來說,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陳博從翻開第一本奏章時,臉色便一直不靄,似乎忘記了他們的存在一般。開始他們還以為陳博是因上奏的內容感到憤怒而如此。不過現在卻顯然有些意識到不對了。

    朝中百官倒也不是對荊州的日漸興盛視若未睹,只是楊誠的種種「大膽」舉動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以接受了。越是調查,官員們發現地罪狀便越多,若不是陳博限令只能以六部為首上奏,只怕官員們足可列出上千條罪狀對楊誠進行彈劾。饒是如此,只撿了重要的事說的六本奏章裡,仍然痛陳了楊誠數十條罪狀。他們本來自信滿滿的以為可以一舉參倒楊誠,可是卻沒想到竟被陳博「罰」跪了半個時辰,六人都是飽學之士,當然知道令陳博不快的並非他們針鋒以對的楊誠。反而是他們自己。

    「臣等皆深受皇恩,對皇上的吩咐不敢有絲毫懈怠。經過三天的探查,確實發現荊州存在諸多的問題。為江山社稷著想。臣等不敢有絲毫隱瞞。皆是具實上奏。」到底是六人中最得器重,吏部尚書溫廷羽首先打破了僵局。

    陳博嗤然一笑。盯著溫廷羽冷冷地說道:「好個具實上奏。楊誠真的任人唯親,結黨營私了嗎?」這是以吏部為首地奏章上所列舉的第一大罪狀,僅此一罪,所參之人即使立下再大的功勞,恐怕也難逃一死。自古以來,結黨便最為皇王所忌諱,幸好溫廷羽有些手下留情,若再加上圖謀不詭四個字,這便和造反無疑了。

    「臣豈敢有欺君之言。」溫廷羽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直起身子一臉正氣凜然地說道:「荊州官吏上至郡守,下至縣令、縣尉,竟有八成出自楊誠之前所任地交州。雖然前番朝廷因無力顧及而允許各刺史任命所轄官員,可荊襄竟無一人可用?非得要從交州調這麼多官員來!若說楊誠沒有出自私心,天下又有多少人能相信。」

    他所說地倒是鐵一般地事實。楊誠甩手刺史當慣了,出任荊州後當然又一如往常的將政務交給了張識文。張識文兼顧荊交,可以說是分身乏術,若不以自己一手調教出來地交州官員充至各郡縣,恐怕早就亂套了。當然,這也並不是主要原因。楊誠和張識文此舉真正的意圖,卻是因要在荊州大力推行交州的種種舉措,若是由這些熟悉交州各種律令的人來主導各地政務,自然事半功倍了。這一舉措雖然公私兼顧,不過落在外人眼裡,卻是怎麼也不正常了。

    「那你倒說說,忠勇侯又有什麼私心呢?這些人是他親友?還是他們出錢賄賂了?」陳博連聲問道,不住冷笑。其實在見過張識文之前,他對楊誠的疑慮也是極大的,甚至數度不顧平叛大事而想要奪其兵權。不過見得越多,他的心情卻越是平靜,即使是後面在交州切身感受到楊誠那無可比擬的威望,他也只覺得是理所應當而已。當然,這也並不是說他完全「原諒」了楊誠,只不過他的心裡裝的是整個天下,在選擇輕重的時候自然不會只考慮自己個人的感受。

    「這倒沒有。」溫延羽聞言一滯,卻強辯道:「雖然楊……忠勇侯表面沒有得到一點好處,不過這些官員無不對他忠心耿耿、唯命是從,這才是最大的憂患。」他心裡已將楊誠視為罪人,不過聽到陳博都稱其爵位,卻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禮了。雖然他貴為六部之首,可是不論品階還是爵位,都在楊誠之下。至少在楊誠沒有正式定罪之前,他還沒有資格直呼其名。

    「這倒好笑。」陳博皺了皺眉,心中禁不住

    自己這個帝王反而要想方設法為楊誠辯解。有史以有多少這樣地事情。「忠勇侯是荊州刺史,這些人不聽他的聽誰的呢?」

    「當然是聽皇上的。」雖然明知陳博是在偏袒楊誠,不過溫廷羽卻是豁出去了,義正辭嚴地說道:「荊州官員只知楊誠不知朝廷。這並非微臣捏造。而是有事實證明。此番皇上巡幸荊州,早先便有旨意傳下,可這沿途大小官員在幹什麼呢?根本就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不僅如此,聖駕到長沙已經四天了,荊州官員竟然沒有一人前來見駕,就連一個小小地長沙郡佐,也沒有隨時在行轅外候命。如此藐視朝廷之舉就發生在眼前。微臣如何能視若未睹。忠勇侯雖然不在荊州,卻是難逃干係!」

    陳博無奈地閉上雙眼,頓時有些詞窮。爭論地話題又回到了三天之前,可是這又確確實實是擺在眼前的事情。他這個皇帝就算再不講究排場,可是做臣下的到了這個份上,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當然,他也知道荊州現在的情況,楊誠一直以是武官兼掌郡守之職,此番出戰,各地郡守差不多都跟著去了。留守荊州的也就只剩下襄陽的潘澤海官最大了。就算襄陽以離得較遠為借口,但這長沙周圍的官員都當他這皇帝不存在,便實在令人難以容忍了。大臣們抓住這一點說事兒。你叫他可以如何回應呢。

    溫廷羽見陳博沒有立即反駁自己。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經過微臣調查。忠勇侯對荊州官員任命極是隨意。這些人皆是出身貧寒,並沒有望族推薦……這倒也沒什麼。不過有不少人之前只是普通地農夫,連字也不識幾個,竟然能被直接提為縣令。如此選拔出來的官員,不僅不知應有的禮儀,甚至連朝廷的律法也茫然不知,如何可以為官?這次荊州官員藐視皇上之舉,除了忠勇侯督下不嚴之外,也有選拔識才之誤,無論如何他都難逃干係。」

    「不錯。」段齊錦立即咐和道:「就拿這長沙郡佐來說,之前連個亭長都不是,只是一個目不識丁的農夫。忠勇侯遷至荊州後,竟然就這麼直接讓他當了長沙郡佐。一個連一封信都寫不了的人,竟然被委以一郡之責,這豈不是要讓四夷笑我大陳無人嗎?皇上若是不信,可現在就召其來對質,微臣若有半句虛言,甘願受罰!」

    陳博微微一怔,睜開眼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竟有這回事?」他雖然知道荊交官員的並沒有多少飽學之士,而且多出自寒門甚至百姓,不過卻沒有想到會有人連字都不認識多少。官員不識字,如何能下情上達呢?若真是如此,就連有些偏袒的他也難以接受了。「陳順,立即去把長沙郡佐找來。」

    陳順應聲而去,其他幾位大臣見皇帝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紛紛趁機上奏自己地發現。

    首先說話的是刑部尚書田於英,彈劾在楊誠的授意下,荊州官員不以大陳律令斷案。荊州地官員多出交州,自然少不了要以交州地方式來處理政務了。按交州地做法,牢獄中的罪犯多少是考核各地官員地一個重要指標,其標準則是牢中罪犯越少便越受好評。平時有人犯案,除非是犯了十惡不赦的死罪,否則一般都是以勞役抵罪。鋪路、修橋、墾荒、種桑……根據各地的實際情況而各有不同。是以交州七郡數十縣,在押犯人數年來都沒有超過一位數。荊州雖然起步遲一點,不過也多不了多少。

    這一舉措不僅可以減輕官府的負擔,同時也於民有利,更可避免誤判而造成難以挽回的冤錯。不過在田於英看來,這卻簡直是兒戲胡鬧之舉了。大陳律法對於各種犯罪皆有詳細的規定,處罰也是多種多樣,可是一到了荊州卻全都沒了。拘禁、流放、杖刑、刑……,這些在其他州郡最常見的處罰,在荊州全然沒影。「如此處罰,豈不是縱容百姓犯罪,如何能警示天下!」田於英義憤填膺地說道,顯然覺得荊州的刑法太過寬鬆了。

    陳博聽了卻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兵部尚書劉知生又站了出來。他彈劾楊誠的罪名可就有點大了:私自蓄兵。大陳開國皇帝本是前朝將領。因擁有重兵而奪了天下,是以對擁兵之人極盡防範。遠地不說,大將軍章盛一生忠勇,同樣因兵權太重而受到猜忌。對於各地的兵力。朝廷都有著嚴格的限制。就連蓄意謀反的三家。在公然起兵之前也沒有多少兵力,雖然造反後擁兵百萬,但真正精銳地卻也沒有超過朝廷之前對其領地地限制。若非如此,楊誠的平叛之戰恐怕就可吃力得多了。

    朝廷此舉雖然並不太合理,不過為防止大臣或是百姓造反,卻也有其道理。沒有經過訓練的百姓而且缺少鋒利的武器,鎮壓起來當然要輕鬆得多。京畿大軍為何會讓各大世家心生顧忌。主要原因不外其長期訓練並且擁有精良的裝備而已。

    而楊誠實行的,卻是全民皆兵之制。荊交兩州,上至五十歲,下到十二歲的男子,每年農閒至少要參與兩次地訓練,時間至少有兩個月。別看現在荊州軍不過五萬多,但真正要動員起來,再拿出一支十萬人的軍隊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實力絕不會比普通軍隊遜色。荊州這才剛剛開始,若是他知道交州幾乎男女老少都要接受一定的訓練的話。不知道會作何反應了。

    按大陳律,百姓擁有兵器可是殺頭大罪。可是到了交州,若是誰家裡沒有刀箭之類的武器。連出門都得低著頭走路。荊州武風還遠沒有

    |;器,差一點的便多是自製的弓箭或是棍棒。這當然也引得田於英和朝中大臣極度不滿。說楊誠和朝廷對著干還是輕的,就算說他圖謀不詭也不為過了。

    陳博仍然沒有回應,只是心裡也泛起一絲複雜地情緒。交州武風之盛,他更有著親身的體會。雖然他並沒有遇上當年潘宗向比箭的事,可是早晚練習地情景幾乎伴隨著他在交州地每一天。就連跟他一起地那四個宮中侍衛,在見識過幾戶農家百姓練箭之後,也再不敢說自己會射箭了。有一次他突發奇想,問裴成奇若是京畿十萬大軍攻打只有二十萬百姓的安平城,會有什麼結果。後者沉吟片刻之後,竟然回答他只有五五之數。交州十個百姓裡至少有五個出色地箭手,這完全是一股令他也極為不舒服的巨大力量,特別是楊誠在這裡宛如神一般的存在。

    田、劉二人的上奏均沒得到什麼回應,不過他們並不死心。緊接著其他幾人也輪流出場,紛紛陳述自己的見解。除了之前的幾條之外,著彈劾了官商勾結、鼓勵奇淫技巧、引納四方流民等,特別是對於說書人大受歡迎這一現象,更是直斥為收買人心、居心叵測。其中很多也是陳博初時所心疑的,只是最後為了自己的最高目的而被暫壓了下去。陳博自己都心有不滿,當然就無法替楊誠辯解了。他越是沉默以對,六人便越說得起勁,由於掌握了諸多「證據」,比起三天前說得更加有板有眼,書房裡的氣氛便逐漸呈一邊倒的形勢。

    直到陳順好不容易將正在長沙附近一座村子裡帶回長沙郡佐後,陳博才總算得以「解脫」。長沙郡佐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模樣笨拙地叩拜之後,便侷促地站在一旁。「你,不識字?」陳博和顏悅色地問道。被六人「圍攻」這段時間,對他來說實在有些難熬,雖然他清楚的知道現在孰輕孰重,可是若是再這麼下去,他也難保自己不會打破之前的初衷。是以對於「及時」趕來的長沙郡佐,他竟然生出一絲感激。

    楊誠確實有諸多不合適的地方,甚至有些還讓人難以忍受。可是他真的能現在就遂大臣們的意處置楊誠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且不說平叛之事還需要楊誠來支撐,單以他前番立下的赫赫戰功,自己又豈能做這令天下人齒寒之事。更何況他要想實現大亂之後的大治,少不得還要借助楊誠的力量,只要楊誠沒有公然露出反意,他就不會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對其下手。可惜大臣們卻不懂他這心思,這也是讓他極為惱火的,可是他又不得不與他們費力周旋,這和事佬也難做啊。

    「是的。不過下官一直在學,現在已經能認識一些了。」長沙郡佐顯然沒想到竟然會為了這事兒專門把自己找回來,微微皺眉之後才老實地回答。

    「那你怎麼當下長沙郡佐的?」陳博頗有些意外,本來他還以為對方再怎麼也會搪塞一番,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坦白。

    長沙郡佐搓了搓手,老老實實地說道:「下官以前可是種莊稼的好把式,村裡頭沒有敢和我比呢。平時都是我帶大家幹活兒,張大人說我老實肯幹,又經常幫助鄉親,其實這本就應該的,可他竟然讓我出來做官。真是的,我哪是當官的料啊,就怕誤了他的事,不過張大人都開了口,又怎麼能拒絕呢,唉。」看樣子,他這官當得還沒在村裡種田舒服,天下還就有這號人。

    陳博微微一怔,伸手強硬的阻住想要開口的六位尚書,心裡有所明悟。精於農事,老實肯幹,樂於助人,莫非這才是楊誠,或者說張識文擇才的標準?細細想來,讓這樣的人為官不失為一種好方法:精於農事,對於一個地方官員來說簡直比四書五經重要百倍,交州糧食年年成倍的番,恐怕便得益於此。老實肯幹,必然會將上面交待的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就算幹得不太好,至少也不會陽奉陰違。相比之下,識不識字反倒是次要的了。「像你這樣做官的有多少個呢?」陳博好奇地問道。

    「跟我一樣的好像有五六十個吧,大多是縣佐。」

    這麼多。陳博暗忖,即使從縣鎮一級算起,這也差不多佔了荊州官吏的四成了。荊交官員各司其職,縣佐差不多是專管農務的,用這樣的人還真是恰到好處。有著這麼一批官員,荊州的農業還能出什麼問題呢?糧食為民之本,只有保住了糧食,民生才有安定的基礎。不得不承認,張識文這樣用人實在是高明,若是其他方面的官員也是如此選拔,那自己便總算找到一個可堪大用之才了。想到這裡,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證實一下了。

    陳博心裡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六位大臣卻是憋紅了臉,不過皇上既然沒有讓他們說,他們也不敢主動開口。又問了幾個問題,陳博頗為滿意地讓長沙郡佐去忙自己的事情,轉向六人正色說道:「前面所議暫且擱置,不得再提。再給你們三天時間,上次怪朕沒說清楚,這次就明白一點:朕不想知道忠勇侯又犯了什麼了,只想知道,荊州為何如此繁榮,其他州郡能否一樣呢?朕現在需要的,是一幫能夠幫朕把天下治理得比荊州還要繁榮十倍百倍之才,希望你們明白心思該放在何處。這些話,也請六位卿家轉告下面的官員們,別把心思用錯了!」神箭傳說第七卷第一百三十七章決戰洛陽·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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