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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城東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一聽到水大捷的消息,潘澤海便立即上山向楊誠道賀。戰端一起,因為他身份的敏感,是以除了政務上的需求外,他幾乎不與外人做任何交往。即使是楊誠,也僅有初到時的會晤及兩次信函聯絡。他久經宦海,自然知道現自己知道的越少,方可令荊州眾人對他不生懷疑,所以楊誠的所有軍事佈置他概不參加,也從不打聽。只有戰事停息,他才可以真正的放開自我。
一汪清泉之畔,楊誠、吳振翼、張晉根及四衛中的童沖、岑雄二人環坐一塊臨時製成的石桌旁,正議論著什麼。楊誠聞言長身而起,笑容可掬的說道:「什麼喜事竟讓澤海兄這樣的大忙人也抽空趕來賀喜啊?」離開石馬溪之後,他並沒有進入襄陽,而是率著親衛隊一干人等,將景山的防備包攬下來。誰也猜想不到,這處位於景山秘谷之中的幾座簡陋木屋,竟然就是荊州數萬大軍的中軍指揮所。
「莫非水一戰後,顧良洪還有抗衡的餘力?荊州恢復和平之日不遠矣,下又豈能不欣喜若狂?」潘澤海感慨的說道,一臉喜色。他雖然對軍務方面一直不聞不問,不過對於這二十萬兗州大軍的日漸逼近,心裡著實為楊誠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形勢卻突然轉變,兗州軍糧草數被焚,即使是他這個不諳戰事的文官,也知道終的勝敗已然定出。
楊誠笑了笑,並不正面回答,一手拉著潘澤海,引他石桌旁坐下。潘澤海略一猶豫。有意無意的看了一下眾人的表情之後,方才釋然落座。「不知澤海兄對顧良洪瞭解多少?」楊誠一臉求教地問道,其餘各人也紛紛露出關注的表情。因為潘澤海的有意迴避,即使是一直跟隨楊誠身邊的這幾人,這也是第二次相見,至於一起坐下談論屬首次。
潘澤海一怔。道:「雖然顧良洪聲名甚著,不過我與他卻從未謀面,所瞭解的也不過是外間傳言罷了。」雖然身為世家子弟,不過潘澤海卻是潘氏的旁系遠支,是以向來都倍受冷落。就連與自家地子侄、叔伯間也鮮有往來,不用說與潘家並不融洽的顧氏一族了。
「澤海兄但說無妨。」楊誠不以為然的說道。他早就想請教潘澤海一些關於三大氏族的事情,不過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拖到現仍沒能進行真正的交流。要別人幫著自己打敗別人的家族,這本就有些不合情理了。潘澤海擺明了想置身事外,他當然也不好勉強。不過現他主動找上門來,顯然心裡的想法已有變化,楊誠當然不願放過這樣的機會。
潘澤海想了想,認真的說道:「我知道地,你們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我只說兩件只流傳世家之間關於顧良洪的一則傳言。」
「什麼傳言?」張晉根關切的問道。說實的,雖然張識文和鐵嚴華之前曾花大量的精力,為楊誠構建遍佈天下的眼線網絡,但畢竟時日尚短。加之荊、交二州眾將官大多出身貧寒,幾乎沒有一人的家境能擠身於豪門世族之列。是以要想真正瞭解這些數百年來形成的世族集團。根本就難做寸進。他們手中所掌握的情報,大多來自於民間相傳,再有便是劉虎所收羅傳來,可靠性和真實性都難以令人滿意。特別是張晉根所主持的咨事營,大部份精力幾乎都花了分辯情報真偽之上。獲得地情報越多。有時反而疑惑。
潘澤海接過吳振翼遞來的茶水,輕輕的啜了一口後說道:「大人想必知道顧良澤吧?」
「這是當然。」楊誠略有些疑惑的答道。顧良澤也算是當年征北軍中的名將了。正字諸營之中,以他和李平北二人統軍時間為長久。若不是當時顧氏朝中地位極低,恐怕神字十將中他地地位會穩居前三。可惜其後地王庭之役之。他所統帥的正氣營幾乎全軍沒,連他自己也永遠地長眠異域。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若是顧良澤不死,顧氏的今日地實力恐怕還得重計算。
潘澤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當年征北軍成立之時,本來顧氏派出的就是顧良洪,可是他上朝受封的路上,卻不知怎麼的從馬上摔了下來,而且還把右腿摔折了。無奈之下,顧氏臨陣換將,把平時極少露面的顧良澤臨時推了上去。當時大家都說顧良洪運氣實太差,到手的立功機會就這樣失去了。要知道顧良洪年輕時是個極愛出風頭的人,任何可以炫耀自己的機會都不會輕易放棄的,可他那次傷好之後,卻像沒事一般。」
「趙長河與顧家一向不和,想必顧良洪是知道他手下難以混出名堂來,才以藉故逃避的吧。」楊誠若有所思的
顧良澤征北軍中長達十年,一直沒有得到半點陞遷其中也因為種種「巧合」,讓他一直沒有立下較大的功勞。但從他的幾次戰鬥情況來過,此人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將才,其間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而反觀顧良洪,此後卻不斷陞遷,直至掌控兗州的軍政大權。比起顧良澤的性命不保,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另一件則是顧良洪出任梁郡郡守之後,一次因醉酒鬧事打傷了當時州剌史的親隨,便被那名剌史藉故貶為一個小縣的縣尉。要知道顧良洪酒量極佳,號稱千杯不醉,此事一出人人都疑惑不已。可是一個月之後,一夥強人芒碭山發生暴亂,連連攻破數郡,包括梁郡內的幾個郡守全被亂賊吊死城門。顧良洪反而因此得以保全性命,後平叛之中屢建奇功,不到三年升任兗州剌史。人人都說顧良洪城府極深,每一次看似吃虧,後反而是他佔了大的便宜。世家子弟們與他交往時也小心翼翼。不敢輕易佔他的便宜。」潘澤海緩緩說道,臉上已不復初時的欣喜之色。
聽完潘澤海的話,楊誠輕輕地鬆下一口氣,其餘諸將反而向他投入驚詫與敬佩的目光。看到這樣子,潘澤海奇道:「大人莫非早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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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誠笑了笑,還沒說話。吳振翼便搶先說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開始我們都還不信,不過聽到先生的話,這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吳振翼隨潘澤海日久,對他甚至是尊敬,一直以先生相稱。
「到底怎麼回事?」潘澤海愈加不明的問道。
吳振翼一臉贊服的說道:「水大捷,我等皆以為兗州軍再無所做為,獨大人不以為然。先生來之前我還正與大人爭執呢。」說到這裡,吳振翼不禁露出一絲羞愧之色。這些日子為了襄陽的防務。著實讓他傷透了腦筋,聽到水大捷之後,興奮地莫過於他了。敵人糧草失,襄陽已然沒有任何危脅。
「莫非……」潘澤海沉吟道:「大人是說,顧良洪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其實是故意的?」以顧良洪的秉性,確實有可能這裡面做文章。不過這畢竟是一千多艘糧船,要吃這麼大的虧,還真不是一件容易決定的事情。
楊誠環視眾人,臉上透著自信與威嚴。「我其實並不瞭解顧良洪此人。不過。盛名之下無虛士,顧良洪既然能被世人與趙長河相提並論,又豈會是泛泛之輩。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即使是一個才能平平的將領。也知道糧草對軍隊的重要性。何況是統領二十萬兗州軍的顧良洪呢?別看他一上來又是中軍護衛,又是偵騎四布。還不惜耗費巨大地人力物力運來三艘大型戰艦,拚命似的保護那寵大的運糧船隊。但以北伐南,倉促間想要水上佔據上風。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顧良洪再怎麼愚鈍,也不會犯下如此明顯的錯誤吧。所以一開始,我就想,他這不是把船隊拱手相送嗎?」
「既然大人明知他是故意,為何還要讓靖海營冒險進擊呢?」張晉根不解的問道。水到底不比長江之闊,只要沿岸加以佈置,對航行其中的戰船仍然有著巨大的威脅。楊誠這個決定,當初也咨事營中引起極大的爭論,大家雖然認同荊州軍水上的優勢,卻紛紛建議將水上阻擊放到相對安全得多的漢水。
楊誠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顧良洪既然執意要把船隊拱手相送,我們若是不理,豈不是有違待客之道?」
眾人均是不解,獨吳振翼若有所思的問道:「大人莫非是想讓兗州軍不敢渡漢水半步?」荊州水澤千里,有著漢水、長江的天然屏障,再加上縱橫交錯的大小水道,若是沒有一支強有力的水師,想要取荊州實是千難萬難。水一役,靖海營強悍顯,雖然兗州軍地前鋒已順利佔領樊城,與襄陽隔江相望,但若要想進攻襄陽,只怕顧良洪得好生思量了。吳振翼本就是聰慧之人,稍一思量便已想通此層。想想看,就算州軍能安然渡過漢水,也同時成為一支徹底地孤軍,既無後援,也無糧草的補給,而面對地又是天下有名的堅城襄陽。顧良洪只要想及此層,那便絕難興起半點進攻襄陽的意思。
楊誠讚賞地看了吳振翼一眼,道:「之前我確實這樣想的,不過聽了澤海兄的話,卻也未必了。」顧良洪城府極深,考慮事情自然要比別人多想一層。靖海營此一展威,無疑是告訴他襄陽防務空虛,說不定反而會因此令他不顧一切的來奪占襄陽,以求荊州牢牢的紮下根來。以襄陽如此重要的戰略地位,即使是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也會讓他所不惜。
吳
言一震,皺眉說道:「大人可是預有後著?」荊州的幾乎都已被楊誠派出,不久前連相互的聯絡也停了下來。對於這些人的安排,楊誠一直沒有具體說明,他自然也不好再問。只是現襄陽的防務實堪憂,一旦顧良洪真的渡江而來,沒有強力的後援之下,他實沒有多大的把握守住這座荊襄重鎮。
「振翼如此緊張地表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楊誠打趣的笑道,輕鬆之極。
吳振翼卻半點也輕鬆不起來,一臉認真的說道:「末將建議山下先行預備船隻,一旦敵人渡江,還請大人移至江陵。」
「振翼何以如此沒有信心呢?」楊誠奇怪的問道。之前吳振翼還為他的到來而歡欣雀躍,盼望著能與他並肩做戰。現卻反而要求他避走江陵。
吳振翼吐了口氣,堅定的說道:「大人放心,末將豈會輕易將襄陽送於敵手。只是大人安危關乎整個戰局,末將只是怕不能全心防守,負了大人地重托。」
「哈哈。」楊誠暢聲而笑,拍著吳振翼的肩膀的說道:「振翼不必緊張,靖海既出,江夏軍也將斬露頭角了。」說罷再度站起,望著天際的殘陽喃喃自語:「希望破舟這次。能夠比進銳他們做得漂亮。」
殘陽如血,一場大戰即將展開!
沖天的大火不斷的舔噬著天空,將整個大地映得一片通紅,存了數百年的族聖地,終於迎來了滅頂之災。
歐凌鋒隱沙丘一角,默默的注視著不遠處那群不住狂吼亂叫的騎兵,不斷地將易燃的物品投入林中,絲毫也沒注意到下唇早被自己咬破,一絲鮮血正沿著嘴角而下,不斷滴滾燙的黃沙之上。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童玲心疼的看著歐凌鋒那憔悴的臉孔。皺眉問道。
自從知道聖地遭遇危機之後,歐凌鋒先後派出四批戰士前來支援,哪知道全都一去無蹤。歐凌鋒不敢大意,當下把城內事務安排妥當,便攜童玲及三十名親隨戰士急忙趕來。眾人一到聖地。便立即察覺出聖地的異常。歐凌鋒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領著眾人伺服旁。希望能明白聖地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哪知道呆了十多天,不僅沒能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反而莫名其妙的折損了七名戰士。明知聖地有難。自己卻偏偏束手無策,這讓一向對任何事情都極為自信的歐凌鋒幾乎陷入瘋狂之中。十幾天來,他幾乎都未曾合眼,全靠堅韌的意志支撐著。現看見自己心中聖潔無比的胡楊林被縱火焚燒,而自己去無力阻止,心中地那份痛苦實難以言喻。
「謝爾多頓!」歐凌鋒一字一頓的悶聲吼道,憤怒之火已充塞雙眼。
童玲一怔,不解的問道:「看他們的打扮,不像是烏孫人啊?」這夥人的裝束不僅不是像烏孫人,而且也與西域地任何一族相似,而且數量如此眾多,沒有任何一族能有這份實力。
「噗……」歐凌鋒噴出一口鮮血,神情反而顯得有了一點精神:「這些全是大月氏人。」頓了頓,又恨聲說道:「我忍他這麼久,沒想到他竟然越來越過份了,這比帳該是好好和他算算地時候了。」
童玲默然不語。謝爾多頓借用西域都護府的名義,大肆征伐西域以西地諸國,擄獲了大量的奴隸和財物,實力早已不逐日之城之下了。從康居到大月氏,再到呼揭、烏戈、山離,十餘個大小國家幾乎都已臣服他的鐵蹄之下。表面上他地軍隊只有數千人,但暗地裡早已有近五萬人了。雖然如此,他卻對逐日之城秋毫未犯,是以歐凌鋒和元老會也並沒有多加干涉,任其發展。前番與烏桓天山北麓激戰之時,還派人向元老會救援,希望能整合全西域的力量,阻止烏桓的擴張。
歐凌鋒當時還派出一千戰士前往增援,只是還未趕到烏桓便已撤退。沒想到此事才過了不到一月,謝爾多頓終於撕破臉破,要與逐日之城兵戎相見了。大月氏正是謝爾多頓借西域都護府的名義征服的幾個大部落之一,現他們出現這裡,背後的主使自然是他無疑。只是不知道謝爾多頓是從何得知聖地的所,焚燒聖地的目的又是什麼?外間傳言謝爾多頓與烏桓達成了秘密的協定,莫非他現就要與逐日之城開戰,以達成他獨霸西域的目的?
「希望族主他們能逢凶化吉。」歐凌鋒長長的歎了口氣,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返回逐日之城。希望,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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