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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哥,該你了。」劉虎一臉得色的從章盛的書房出來大聲說道。
「大將軍和你說了些什麼?」楊誠站了起來,略有些緊張的問道。不知章盛有意還是無意,竟讓他後一個進書房。譚淵和南乘風從書房出來後,均是急匆匆的離去了,顯然急著去辦章盛交待的事情。
劉虎咧嘴一笑,道:「快去吧,晚上再說。」
楊誠瞪了劉虎一眼,當下也懶得與他計較,整了整心神,向章盛的書房走去。看著那棟古色古色的屋子越來越近,楊誠心中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聽章盛的口氣,這一次找他們四人,似乎是安排後事一般。或許真如他所說,他已經捱不到明年了。想到支撐著大陳數十年的大將軍章盛,不久之後便會撒手而去,楊誠心中當然有著說不的悲傷。但死亡,卻是任何人都不能避免的。特別是像他們這樣,戰場上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體驗的人,早已將個人的生死,看得淡了。
暗自吸了口氣,楊誠舉步向房門踏去。前腳還未落地,楊誠臉上突然現出驚訝之色。那一瞬間,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楊誠突然之間,覺得一直放身邊的小黑,竟然「活」了過來!一股異常清晰的感覺從小黑身上傳來,雖然明知它只是一把弓箭,卻仍然感覺到它動一般。
「你怎麼了?」楊誠伸手拿出小黑,竟情不自禁的低聲問道。低頭審視著手中的小黑,楊誠不由面露驚訝之色。此時小黑的弓身上,正泛著一種淡淡的光彩,那一道道優美地線條。似乎也不住跳動一般。就那一瞬間,楊誠感覺到小黑的歡快。不錯,就是歡快,那種久別重逢的歡快的感覺,正從楊誠手上不斷傳來。這種感覺,也只有當初康鐵生剝去柯裡撒覆小黑之上的那層黃金。重回到他手中時,才感受到過。而這一次比上一次為強烈,楊誠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小黑似乎掙扎著要脫離他的手,自己衝進去一般。
楊誠猛地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個詭異地幻覺甩掉。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鬆開小黑的念頭後,楊誠深吸一口氣,將小黑放入懷中。雖然他也覺得自己的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他卻深信。章盛的書屋之中,一定有什麼與小黑關係極為密切的東西,才會令得小黑如此。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楊誠輕輕的踏入章盛的書房。「過來坐。」章盛低沉的聲音頓時傳來。楊誠探眼望去時,後者正躺一張竹製地長椅上,雙眼微閉,神太安詳。
楊誠一邊依言走去,一邊打量著屋子裡的情況。章盛的書房比潘澤林的書房還要大上不少,不過與之不同的時,整個房內。除了章盛身後的一張長桌上堆著兩摞業已發黃的書以外,其他地方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與其說這是書房,倒不如說是一個兵器庫。不過這倒正合章盛的身份,章家本就不是什麼書香門弟之家,章盛被皇帝賞識之前。也不過是個守門的小官而已。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這書房名不副實啊?」章盛緩緩地睜開雙眼,一邊坐起來一邊笑著說道。
楊誠笑了笑。恭敬的回道:「大將軍的『書房』,確實與眾不同,若是一屋子的書。末將反而會感到奇怪。」
「那你是說,我這糟老頭子不過是個粗人嘍?」章盛故作責問的說道。
楊誠歉身一禮,正色說道:「大將軍戎馬一生,見聞廣博,豈會拘泥於書本。天下能入得大將軍眼地書,恐怕已以了了無幾。」
「我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哪知道和劉虎那小子一樣,只會挑好聽地說。」章盛樂呵呵的說道,指著旁邊地一張椅子,未意楊誠坐下。
「哪裡,末將也只是……」楊誠臉色微窘,說到拍馬屁,他可比劉虎差遠了。
看著楊誠那樣子,章盛不由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臉皮這麼薄,以後怎麼指望你和三大家族斗啊?」
楊誠唯唯喏喏的點了點頭,像模像樣地端坐章盛面前。「大將軍這麼說,難道三大家族真的會……」
章盛歎了口氣,正色說道:「大陳從立國到現,一直多災多難。從高祖起兵奪取前朝江山直到少帝位,百餘年間竟難有數年的安穩。說起來,大陳的五任皇帝,雖然稱不上聖主,但也無一昏君。你可知道,卻為何一直無法擺脫內憂外患,積弱不振嗎?」
「末將不知。不過我大陳這些年連平匈奴與西域,國力已遠遠超出周圍各族,聲威大振,應該談不上積弱不振吧?」楊誠疑惑的問道。
章盛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國若強,四夷怎麼敢輕易挑釁?」
「這……」楊誠一時語塞。章盛所說也並非沒有他的道理,大陳連戰連勝,卻仍然是危機四伏。匈奴與西域才平,烏桓又起,雖然實力比起前兩者均要弱,卻是野心勃勃,一旦有機可乘,卻未必不會揮軍進犯。而且大陳經過這些年的不斷征戰,雖然湧現出幾支戰力極強的
但國力卻是大為損耗,人口錢糧,幾乎是逐年遞減
「說起來,這禍根要追溯到大陳立國之時了。太祖本是前朝鎮守一方之大將,雖然才能出眾,但威望卻並不足以服天下。之所以能奪得天下,不過是藉著靠近帝都,趁著天下大亂之機,一舉攻下帝都,成就帝王之業。為了讓帝位穩固,太祖對當時的各大世族,均是極力籠絡。對於不順從的,又任意殺戮,不知埋下多少禍根。」章盛歎氣說道。
對於這些陳年舊事,楊誠當然從未聽過,當下也是頗感興趣。「這種事情,各朝各代不是都有發生嗎?」對於帝王之術,楊誠也是略知一二。自古以來。幾乎所有的帝王均奉行著「順者昌,逆者王」的信條,即使是那些為人稱道的明君,也所難免。
「不錯,本來這也沒什麼。不過太祖當時給予各大世族的條件實太優厚了,名義上為臣子。實際與諸侯無異。到高祖皇帝即位之時,世家地力量比起現猶要強大。」章盛沉聲說道。
「啊!」楊誠驚訝的呼道。現三大家族的力量就已經強過朝廷了,只是因為章盛的存,才能保持著這個微妙的平衡。照章盛說來,太祖皇帝時,各大家族的力量,不知道強到何種地步,那幾乎可以嚴重地威脅到皇權了。
章盛點了點頭,似乎早已料到楊誠會有這種表情。「高祖皇帝倒是個才能出眾之人。採用分化之策,拉攏部份世家來打壓另外的世家,又廣納庶族的有才之士。饒是如此,也足足花了二十年時間,才算勉強扭轉了局面,使得各大世家不敢與朝廷抗衡。不過經過這二十年的爭鬥,朝廷與世家的實力都受到極大的損失,這才會有其後匈奴與大陳近百年的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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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楊誠失望的歎了口氣,眼看一個步入盛世的機會,就這樣消失掉了。
端起擱一旁地茶杯。緩緩的啜了一口後章盛繼續說道:「匈奴仗著來去如風的鐵騎,讓我大陳四十年中竟一直無還手之力,只能藉著堅城要塞,勉強支撐。所幸匈奴之前也只是以掠奪為主,並沒有攻城掠池的意圖。不過高祖與太宗皇帝位期間。所有的精力也差不多用於防範匈奴和其他各族的進犯。再無力做其他了。至於後面柯裡撒和我之間的爭鬥,想來你也有所耳聞了吧。」
楊誠點了點頭。章盛的事跡,一直軍中廣為流傳,他又如何不知。「先帝既然讓年幼的太子接任皇位。為何不指派對朝廷忠心不二之人輔佐朝政,反而要選居心叵測的三大家族呢?」楊誠疑惑地問道。
章盛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對於這些豪門世族來說,哪裡有什麼忠心?就算有,也只是他們的家族而已。何況,先帝對各大世家,一向極為苛刻,對輒處以重罰,令各大世家紛紛自危。是以先帝駕崩之後,各大家族才會肆無忌憚的蓄集實力,以足的抗衡朝廷來免遭迫害。」
楊誠聞言不由默然。遠地不說,譚淵便是一個實地例子,若不是章盛,恐怕他也無法活到現了。而其他的很多家族,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永遠地消失了。各大世家為求自保,難免不會生出擁兵自重的念頭,不過一旦實力大到超過朝廷的力量之後,恐怕便不是僅僅為了自保了。
「那……怎麼才可以阻止他們呢?」楊誠遲疑地說道。其實這也是他現的理想,正是因為這個理想,他才會有放棄之前去隱居山林的念頭。不過他也知道,現他要想阻止各大家族之間,甚至各大家族與皇族之間的紛爭,以他的實力根本無法辦到。
章盛雙眼微閉,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平衡,只要能繼續保持平衡,那或許遲上幾年。」
「幾年?」楊誠疑惑的問道。要保住章盛現所保持的微妙平衡,已經極為不易了。因為整個大陳,要想找出一個像章盛這樣威望崇高,又毫無野心的人,幾乎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何況還只能推遲幾年,那這場紛爭豈不是無可避免了?
「這幾年各大家族的勢力急劇膨脹,說起來我真是愧對先帝所托,沒有好好的制止,弄到現不可收拾。」章盛沉重的說道。
楊誠搖了搖頭,安慰的說道:「大將軍能保持現這樣,已經是不易了,換做其他人,恐怕根本做不到這點。」這倒也是實話,小皇帝登基四年,雖然稱不上國泰民安,但朝廷的政令仍能暢通無阻,也沒有任何一個家族敢挑釁皇權。雖然各大家族不斷加強各州的權力,但這卻也是章盛力所不及的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讓各家的勢力,分散相間,不能進一步壯大而已。
「事已鑄成,多說無益。只可惜我功勞太大,否則何致於此啊。」章盛感慨的說道。
楊誠微微一愣,皺眉說道:「難道大將軍也曾遭猜疑?」章盛的功勞。確實可以算得上功高震主了,但楊誠之前卻從未想過,皇帝會對章盛有所疑心。何況章盛執掌大將軍印數十年,
極為信任才是。
章盛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老了,難免會發點牢騷。算了。不說這些,今天我叫你們四個來,想必我的用意你也猜到了吧。」
見章盛不願說,楊誠也不好追問。不過想起來,自從柯裡撒死後,章盛竟再沒有領兵出征,這恐怕並非無因。若是征北之戰由章盛統領,恐怕不會延續這麼多年了。這其中多半也是因為章盛位高權重,再無可封賞地了。想到這裡,楊誠不由暗自歎息。章盛長安這二十年,雖然表面過得悠閒,恐怕心裡也並不好受。一個舉世無雙的將軍,數十年不能領兵做戰,其心情可想而知。
「大將軍是想讓我們制止這場紛爭,保住大陳的基業?」楊誠正色說道。
章盛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觀察多年,一直希望能有一個人來代替我,不過卻一直不能如願。其中要讓你們四個鎮住三大家族。也是為難你們了。」
「恕我直言。膘騎將軍和駙馬才是擔當此任的佳人選,況且京畿部隊中,也是人才倍出,大將軍為何還會找上我們呢?」楊誠疑惑的問道。雖然對章盛選上自己慶幸不已,但楊誠心中卻一直有這個疑惑。照理說來。章盛若是有意讓膘騎將軍章華接替他大將軍的職位。恐怕也沒有人會反對。而且那樣,想必京畿部隊地將領。也會因章盛的關係而擁戴章華。只要京畿穩固,三大家族不一定敢輕舉妄動。
章盛搖了搖頭,歎氣說道:「別提他們兩個了。想起來我就心煩。我死之後,孽子定會接替我的職位,不過這就卻是我不想看到的。若是他們能離開朝廷,或許我章家還能繼續延續下去,若是真的接替的位置,恐怕章家就會從此絕後了。」
「大將軍說得太嚴重了吧。」楊誠驚訝的說道。雖然他也知道,章華與章明忠才能均遠不及章盛,但卻無法相信會因章華出任大將軍,而導至章家的破滅。
「你以為我想嗎?知子莫若父,他們父子兩均是好大喜功,急躁衝動之人,特別是明忠,是睚眥必報,心胸狹隘之人。一旦我不了,不知道他們會鬧出什麼亂子來。憑他們兩個,哪裡鬥得過那三個老狐狸,偏偏又自視甚高,章家怎麼可能不斷送他們手裡。」章盛歎氣說道。
楊誠聞言沉吟不語,章盛所說恐怕也未必沒有他的道理。望子成龍,誰會不想呢?不過看他們之間地關係,恐怕章華父子都聽不進章盛的話,是以才會令章盛如此憂慮。
「至於其他將領,幾乎都已長安成家立業,我還好。若是我不,事情會怎麼樣發展,就難以想像了。」章盛皺眉說道。
看著眼前的章盛,楊誠突然生出一絲同情。一個蓋世無雙的將軍,將大半生的時間花了與朝廷中的各種勢力之間的爭鬥之中,雖然不曾落敗,但後卻突然發現,連他自己的子孫也無法保住。而且還毫無辦法,這種深深的無奈,恐怕已經折磨了章盛不少時間了。
「大將軍放心,我和劉虎就算粉身碎骨,也會力保章家上下的周全。」楊誠堅定地說道。
章盛長長歎了口氣,似乎要將心中的無奈就些吐出。過了半晌,他才漸漸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他們的事,你也用著多管,有這份心意,就可以了。憑你們四個現的實力,能自保就不錯了。」
「大將軍希望我們怎麼做?」楊誠轟然跪倒,沉聲說道。
「不是我希望你,而是,你會怎麼做?」章盛淡淡地說道。
聽到章盛地話,楊誠不由犯難起來。他雖然一心想要制止這場紛爭,但倒底該怎麼做,他卻一直沒有一個長遠的計劃,是以一時之間,竟無法回答章盛地問題。就算他們四個人加起來,實力也是極其弱小。雖然四人都算得上能戰之將,但若想與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相抗衡,仍然是毫無希望。何況各大世家之中,也並非全是庸才。
「首先,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見楊誠沉吟不語,章盛緩緩地說道。
「可是……」楊誠有些犯難的說道:「末將現身為鎮南將軍,有諸多限制,而且交州地處偏遠,人口稀少,怎麼可能有強大的實力。」
「你不是有了西域了嗎?」章盛平淡的一句話,幾乎讓楊誠嚇了一跳。「這……」楊誠遲疑的說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章盛搖了搖頭,和聲說道:「你這次能順利通過四部會審,你以為真是鄭、顧兩家給潘家面子嗎?私通異族,蓄積實力,大陳的律法雖然處置不了高門大閥,但要處置你,卻並不困難。」
「多謝大將軍周全。」楊誠感激的說道,已是出了一身冷汗。當下他也不想再有隱瞞,坦然說道:「我雖然西域有一定的影響力,不過西域現的實力連交州也比不上,十年之內恐怕都無法恢復元氣,末將根本不敢指望。」
章盛笑了笑,正色說道:「若我可以滿足你的一條件,那又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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