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烏雲席捲
「咚……」震天的戰鼓聲頓時響徹峽口營地。
軍旗獵獵，經過短暫的慌亂，峽口的涼州軍和異族聯軍開始迅速向高台周圍彙集。涼千餘涼州軍結成方陣，嚴密的防守高台之前，阿不敢率領的五百多異族聯軍則護兩異。正中，飛虎親衛三列排開，嚴陣以待。
七百餘塔羌士兵人人手持一面精巧的圓質，個個精壯無比，雖是衣甲殘破，卻是顯其悍勇之風。此時正分成三個軍陣，步伐堅定而迅速的向高台逼來。
「唉，又是一場硬仗。」楊誠立高台之上，看著不住接近的這支異族步兵，雙眉緊鎖。單看其奔走下山而陣形不斷，楊誠便已知這只異族步兵絕不平常，比起上一次幾乎打通峽口的那支異族步兵甚至勝一籌。若是平常，他自然不會對這樣一支步兵產生半點畏懼。不論是平原曠野還是高山密林，飛虎營都足以傲視天下，但那是建立飛虎營良好的機動和精湛的箭術之上，而現，他卻必須死守這裡。雙翅被縛，再難發揮飛虎營真正的實力。
「拿我的盔甲武器來。」楊誠踏高台邊緣，沉聲說道。
「統領大人，您的傷還沒好啊。」站楊誠身邊的一名飛虎親衛關心的說道。
楊誠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沒事。」
飛虎親衛還欲再勸，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台下傳來，楊誠聞聲回望時，左飛羽正一身戎裝，抱著楊誠的盔甲兵器吃力的走上高台。
「你這是？」楊誠驚訝的問道。這段時間左飛羽雖然仍是女扮男裝，但大多是穿著一身白色儒衫。是以楊誠甫一看見左飛羽如此裝扮，不由驚訝不已。
左飛羽微微一笑，將抱著的東西放楊誠旁邊，持弓立高台一角，甚是英姿颯爽。「怎麼樣？」左飛羽面有得色的問道。
「唉，你就不用吧。」看著左飛羽如此姿態，楊誠不由苦笑不已。言罷便飛虎親衛和左飛羽的協助下快速的穿起赤鐵精甲，現可沒有半點時間讓他磨蹭了。
「我又怎麼了，我可是左擒虎的女兒，你竟敢小看我！」左飛羽站楊誠身後，一邊收拾著楊誠的盔甲，一邊佯怒說道。
穿戴完畢，楊誠握起一把赤鐵弓，深深的看了左飛羽一眼，豪氣雲干的說道：「好！今日我們夫妻並肩做戰，就算戰死，又有何憾！」
「呸呸呸！」左飛羽白了楊誠一眼，俏立楊誠身邊說道：「神箭將軍豈會死戰場之上！」
「哈哈哈。」楊誠爽朗的笑著，隨即面容一整，肅然喝道：「擂鼓！弓箭手準備，射！」
「咻……」箭雨傾注而下，戰鬥立時高台周圍如火如荼的展開。
塔羌本就是個極為悍勇的部族，這一支由塔羌王親自挑選的部隊，是精銳中的精銳。雖然翻越崇山險谷折損了近三百人，但戰力仍是不可小窺，因之前已是養精蓄銳，此時突然發動，戰鬥加慘烈無比。
「鐺！」刀兵相擊，感受到許久未曾體驗過的手臂酸麻，楊誠不由暗自吃驚。戰鬥才開始不久，高台周圍的陣形已是微有散亂，楊誠眼見左邊的防線就要被塔羌步兵衝破，再顧不得其他，立時揮刀殺入戰團。
現與他對戰的不過是一名塔羌百夫長，但卻是悍勇無比，若不是左飛羽一直跟楊誠身後，不斷發箭相助，楊誠恐怕已傷其刀下。若平常，楊誠定可十刀內將其斬殺於刀下，只是剛才台上射出十餘箭，已拉開幾個尚未復元的傷口，此時力戰之下，已是漸漸吃不消了。
「叮！」塔羌百夫長格開左飛羽射出的羽箭，低喝一聲，揮刀狠命向楊誠撲來。周圍的塔羌士兵顯然也發現楊誠並非普通士兵，紛紛丟下與自己纏鬥的對手，呼喝著向楊誠圍了上來。
「噗噗噗……」左飛羽緊咬下唇，楊誠身後不斷張弓射前，接連射殺數名塔羌士兵，讓楊誠頓感壓力倍減。這激烈的混戰中，她已無遐顧及其他，只是緊跟楊誠身後，全力射殺著每一個想要靠近楊誠的敵人。
戰鬥高台附近的每一個角落激烈的進行著，已是久戰力竭的涼州軍正節節敗退，傷亡的數字也不斷的迅速上升著。原本嚴密的陣形也鬆開幾個缺口，不斷有塔羌士兵趁隙突入，殺入飛虎親衛的箭陣之中。
「哇！」一名塔羌士兵揮刀斬殺一名飛虎親衛後，正向繼續向內衝殺，幾支羽箭已閃電飛來，頓時結束了他接下來的行動。高洪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暗呼好險。護陣前的涼州軍已越來越少，敵人開始不斷衝擊著飛虎親衛的戰陣，若不是他及時組織幾名神射手專門對付衝進來的敵人，恐怕此刻陣形已亂。
「鐺……」急促的刀兵相擊聲中，楊誠不住後退。雖然有左飛羽後協助，但隨著周圍的己方戰士不斷減少，形勢已愈加危急。此時有三名士兵那名塔羌百夫長的帶領下圍攻他，楊誠的身形再難如之前那樣靈活，一時是險象環生，再用不了多久，定難逃喪命刀下之局。
左飛羽此時已是雙眉緊鎖，用力咬著的下唇已流出絲絲鮮血卻猶然不知。為了保護楊誠，她也是數處帶傷，所射的箭也再難保持之前的精準。「誠哥，羽兒先走一步了！」左飛羽暗自歎道，抬手一箭向正從一旁向楊誠攻去的一名塔羌士兵射去。勁氣襲來，一名塔羌士兵已揮刀向她砍來。雖然她本可以躲閃，但楊誠定避不了從旁邊攻來的一刀，是以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射殺攻向楊誠的那名塔羌士兵。
「噗！」鮮血濺滿臉龐，想像中的那股劇痛並沒傳來。左飛羽疑惑的睜開眼睛時，攻向自己那名塔羌士兵正立自己兩步之外，驚恐的看著自己胸口冒出的刀尖。
「唰！」長刀抽出，塔羌士兵頓時頹然倒地。一個強悍的身影捲起一陣勁風，揮刀向正圍攻楊誠的四名塔羌戰士攻去。
「噗！」正一心一意向楊誠全力進攻的塔羌百夫長，只覺腰間一涼，身體頓時再不能隨自己的意念動彈，雙眼狂喜的眼神隨之闇然，轟然倒地之時，看著自己猶自站立的下半hn，仍不敢相信發生的事情。
「只要還有一名士兵，統帥就不應該親自上陣！」阿不敢手技雙刀，將餘下的三名塔羌士兵逼得連連後退，頭也不回的沉聲說道。
楊誠愣了一愣，還未來得及道謝，阿不敢渾厚的聲音再度傳來：「還不去你該去的地方！守住這裡是我的責任，你的責任用不著我來告訴你吧！」
楊誠臉色一窘，雖然阿不敢態度並不友善，但所說卻是句句有理。自己身為一軍統帥，仍改不了當初作為士兵衝鋒前的習慣。雖然或可彌補一處的危急，但對於大局卻是有害無益。這一點他又何嘗不知道，形勢對己方有利之時，他倒還能鎮定自若，但形勢危急之時，他便再難控制自己親自衝殺的衝動。
「走！」楊誠深深的看了正奮勇衝殺的阿不敢一眼，拉著猶自呆立那裡的左飛羽，快速向高台奔回。
「左邊進來了！」
「後面，後面進來了！」
「不要全射那一個，哎呀，右邊又進來了！」
高洪滿頭大汗的站飛虎親衛身後，不住的吼叫著。隨著塔羌士兵越來越頻繁的突入陣中，飛虎親衛也再難保持之前的鎮定，幾番下來，高洪已是心急萬分。
「前列收弓拔刀，中列掩護前列，後列繼續向外射箭！」雄厚有力的聲音高台上響起，飛虎親衛頓時為之一振，先前的慌亂頓時消散。
「統領大人！」高洪看著突然出現身邊的楊誠，激動的說道。
「辛苦你了。」楊誠拍了拍高洪的肩膀，極目向高台四周望去，有條不紊的下達著一道道命令，原本即將潰散的陣形頓時為之一整。
「什麼聲音？」左飛羽抬頭望向不遠的山頂處，驚疑的說道。
「轟……」聲音越來越大，逐漸讓人感覺整個大地也不住顫抖。
「這是……」楊誠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遲疑的說道，眼中竟帶有一絲喜色。
「騎兵！」陣陣驚呼聲中，一匹黑色的駿馬出現山頂，馬背上一名全身黑甲的騎士顯得常顯眼。
一匹、兩匹、十匹……越來越多的黑色戰馬山頂湧現，如同一朵黑色的陰雲，籠罩山頂，連正是當空的太陽也頓顯失色。
「哈，來得正是時候嘛。」騎兵中唯一一名沒戴頭盔的壯漢看著山下的情形，笑著說道。
「來，給飛虎營的弟兄們送上我們的見面禮！」壯漢爽聲說道，舉手一揮。
「殺！」震天的喊殺聲將峽口的戰鬥聲完全掩蓋，轟隆的鐵蹄聲中，黑色的烏雲如離弦之箭般向峽口席捲而來。雖然這只騎兵不過兩千人，但聲勢卻如千軍萬馬一般，使得天地無色。
「哈哈，咳咳。」楊誠發出一聲爽朗的笑聲，隨即牽動傷口，讓他咳嗽不止。
左飛羽輕輕的撫著楊誠的背，疑惑的說道：「難道是……」
楊誠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立即昂然而立，振聲說道：「老朋友來了！可別丟了我們飛虎營的臉！」
「殺！殺！殺！」飛虎親衛三聲喊殺，士氣頓時大振。
見此情形，任何都明白了這支騎兵的身份。從星星峽越山而來，絕對不可能帶上戰馬，而這支突然出現的騎兵，必定是大陳的軍隊。
見到己方如此陣容強大的援軍，原本士氣低迷的異族聯軍和涼州軍頓時發出陣陣歡呼聲，楊誠的指揮下開始有組織的向塔羌士兵發起反攻，戰鬥再不是初時那幾乎一面倒的局面。
「嗚……」低沉的號角聲塔羌士兵陣中響起。號角一停，塔羌士兵突然全力反撲，退逼攻上來的涼州軍後，便立即結陣向峽口奔去。顯然見勢不對，妄圖打通峽口通道，讓星星峽內的姑師軍可以迅速來援。
「鐺！」金鳴之聲高台響聲，楊誠看了一眼一臉疑惑的高洪，淡淡的說道：「交給他們吧，我們衝上去反而礙事。」
「原地休息，把營裡所有的酒肉給我搬出來。」宏亮的聲音從高台傳出，峽口處的戰鬥已然奏響。
「出槍！」領頭的壯漢一聲暴喝，原本雙手持韁的騎兵們立即行動起來，一支支長達丈五的長槍頓時從馬鞍處取下，長槍斜指，雪亮的槍尖散發著陣陣懾人的光芒。
眼見騎兵離自己越來越近，這群塔羌士兵頓時分為兩隊，後隊開始原地結陣，準備硬憾騎兵的攻擊，前隊則繼續全力向峽口奔去。經過剛才的激戰，塔羌步兵傷亡不過兩百餘人，但涼州軍和異族聯軍的傷亡便已近千人，此時是臨危不懼，陣形組織絲毫不亂，顯其強悍之色。
「轟！」槍尖重重的剌塔羌士兵的圓盾之上，整個盾牌頓時碎成數塊。「噗！」槍勢未受絲毫阻礙，毫不費力的透過塔羌士兵的身體，將其帶著繼續向前衝去。
兩強相遇，但結局卻已注定。面對著天下為強悍的黑甲雄兵，塔羌的這支精銳步兵便顯得那麼渺小和無力。僅僅一次衝鋒，立陣而待的二百多名塔羌士兵頓時所剩無幾。讓他們驚恐的是，丈五的長槍這群黑甲騎兵的手裡，竟如使一把小刀般靈活無比，那些僥倖逃過長槍衝擊的人，還沒來得及慶幸，便被長槍掃中，頓時淹沒隆隆的鐵蹄之下。
「一個不留！殺！」將塔羌的後隊輕易擊潰後，裴成奇大聲喝道。旋即揮起長槍，向逃向峽口處的塔羌步兵追去。
「收槍！前隊繞行引弓！後隊立陣發弩！」
「轟、轟、轟！」後三塊巨石終於墜下，一直駐守峽谷的甘保擦了擦額頭的血漬，率眾退出峽谷。剛一退到峽口，才驚覺這支不住衝來的步兵竟不是己方部隊，當下心中一驚，立即組織十餘名飛虎親衛退守峽內。
「咻……」黑甲雄兵並沒有讓塔羌步兵等多久，如雨的箭矢頓時連綿不絕的向塔羌陣中傾注而去。
「噗噗噗……」塔羌步兵的盔甲黑甲雄兵的勁矢之下，如同一張薄紙，連半點防護的作用也難起到。
「七王爺，七王爺！」率先衝入峽谷的塔羌將領急聲叫道。
「咻……」回答他的，卻是十餘支破空而來的羽箭。
※※※※※※※
「砰！」史達貴一拳重重的砸几案上，猶不解恨，雙手用力一揮，頓時將几案上的物品揮落一地。
劉虎已除去面具，恭敬的立一側，任史達貴如何發洩，仍不抬頭看他一眼。
「這個老東西，千算萬算，就沒想到竟然是他插上一腳。」史達貴忿忿的說道，用力拍著几案。
見史達貴已漸復平靜，劉虎抬頭小心的說道：「難道是大將軍……」
「哼，除了他還會有誰。本來這次是有十成把握讓我去涼州的，現卻讓我大漠殲敵，還說什麼裡應外合，我呸！」史達貴怒聲說道。
「大將軍不是站我們一邊的嗎？怎麼會……」劉虎疑惑的問道。
「這老傢伙，不知道是想什麼，居然會幫潘家。」史達貴氣憤的說道，站起身來，看著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行軍線路圖，連連歎氣。
「原本以為這次涼州定會落入我史家手中，唉，這下子……」史達貴按地圖上的涼州之處，歎氣說道。
「要不，屬下再去攻一下涼州，讓朝廷知道，憑現的涼州軍隊，是無法保障涼州安全的。那樣，或許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劉虎試探的說道。
史達貴揮了揮手，沉聲說道：「現形勢不同了。上一次已經讓章盛這老傢伙起了疑心，若是再用這招，恐怕會惹怒了他。我們現還得仰仗他才鬥得了潘家，為了一個涼州而惹怒他，那就太不值了。」
「難道我們現就坐等潘宗向得勝回來？」劉虎不甘心的說道。雖然他和潘宗向並無深仇大恨，但史達貴若不能顯達，他便永遠只能做現這個副統領。若是史家被潘家鬥垮，那他便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可能受到株連，能保不保得住性命，也未可知。
「哼，得勝歸來，哪有這麼容易。」史達貴冷哼說道，手指不斷地圖上遊走。
「那我們現該怎麼辦呢？」劉虎輕聲問道。
史達貴一拳砸地圖上西域的位置，陰狠的說道：「潘宗向不是西域嗎？我們也去！我要讓他無法活著回到玉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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