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頓失糧草
「停!休息一柱小香。」剛剛繞過長城,楊誠大聲喝令道。雖然才疾行了二十幾里路,但畢竟之前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如果繼續這樣疾行趕到目的地,就算飛虎親衛是鐵打的,恐怕也吃不消。
「誠哥,匈奴人若不去芨嶺,那我們……」張識文略有憂慮的說道。雖然到目前為止,左賢王幾乎完全按楊誠預料的路線逃亡,但一過長城,可供選擇的去路至少有四條,楊誠這樣把全部賭注壓芨嶺,一旦左賢王選擇其他道路,那楊誠重創甚至全殲匈奴騎兵的計劃便要泡湯。
「由不得他們了。」楊誠淡淡的說道。分散外的三組飛虎親衛已經趕回,每組雖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剛才仍給倉皇而逃的左賢王部予以沉重的打擊,使得他們不斷改變方向,走上楊誠給他們安排好的死亡之路。
張識文佩服的看了楊誠一眼,楊誠不是那種說大話的,此時語氣如此肯定,左賢王的命運幾乎已成定局。他原本以為自己幾乎一直參與這次戰鬥的謀劃,但現卻發現楊誠暗中竟有不少佈置,自己竟是完全不知情,戰場上的各個情況,幾乎都已他預料之中。不過他看來,每一著都冒險之極。就如用三組飛虎親衛幾乎是正面阻擋左賢王的騎兵,雖然左賢王后面有一萬涼州騎兵追擊,但若是左賢王拚死進攻這些不過百餘人的飛虎親衛,恐怕飛虎親衛根本無法阻擋,遑論迫使左賢王改變路線。
「全軍出發!」親自檢查完士兵的盔甲武器的情況後,楊誠揮手下令,所指的卻不是左賢王逃走的方向。
「這是?」張識文驚訝的問道,楊誠卻是笑而不語,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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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立剛才左賢王與楊誠激戰之處,鐵面將軍傲然說道。
看著屍橫遍野的這片曠野,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出戰鬥是如何激烈。為了全速追擊左賢王,戰場並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兩軍戰士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擺曠野上,形成一個詭異的圓形。
「看來一定是用糧車為陣了。」鐵面將軍喃喃說道。
「啟稟將軍,那邊發現大量糧袋。」一名士兵跑過來報道。
「打開看看。」鐵面將軍冷然說道,策馬向中央堆放的糧袋奔去。
「唰!」糧袋鋒利的長刀下應聲而破,露出一堆堆木材、沙石。其他匈奴騎兵也紛紛割破其他的糧袋,裡面裝的也是這些東西。
「上馬!」收起長刀,鐵面將軍大聲喝道。「既然把這些東西丟了,剩下的便是真正的糧草了,全速前進,一定要趕糧隊進入豐城堡前追上!」
鐵蹄轟隆,匈奴騎兵捲起一陣塵土,向北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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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我。」看著漸漸出現視線中的糧車隊伍,鐵面將軍暗自說道。
雖然每車的重量幾乎減了一大半,但即使役夫們全力趕路,又哪裡及得上匈奴戰馬的速度。何況看著己方獲勝,這群役夫早已心中鬆懈,雖然楊誠下令他們全速前進,卻也不過比初時稍快一點而已。此時見後方捲起的漫天塵土,眾人也沒有絲毫慌亂,心中還以為是增援來遲的涼州騎兵。
「燒糧便是,能不殺的量不殺。」快要衝近之時,鐵面將軍沉聲喝道。
「是鐵面將軍!」糧隊中爆出陣陣驚呼,映入眼簾的那張猙獰的鐵面具立即讓他們認識到這群騎兵的真實身份。鐵面將軍這些百姓眼裡,雖然可恨,但幾乎是個不敗的神話,無邊的恐懼立即糧隊裡漫延開來。
「離開糧車,饒你一命!」鐵面將軍振聲喝道,揮舞著寒光四射的長刀,衝入糧車之中。
聽到鐵面將軍這句話,役夫們哪裡還顧得了其他,當下如蒙大赦,紛紛跳下糧車,向左右狂奔而去。對身後逐漸被大火吞噬的糧車,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有十幾輛車朝豐城堡方向逃去了,要不要……」一名騎兵奔至鐵面將軍身前,恭敬的問道。
鐵面將軍淡淡的看著官道上燃起的沖天大火,輕輕的揮了揮手。
「由他們去。這批糧草還不到這次朝廷拔出的征西軍糧草的一成,其他的一定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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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賢王略顯狼狽的率著兩千多匈奴騎兵策馬狂奔,一片蒼涼的芨嶺逐漸出現眼前。想著今天清晨自己率五千鐵騎越過此處,躊躇滿懷的情形,心中不由一陣黯然。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匈奴騎兵個個均帶著疲憊不堪之色。這一路奔逃以來,已遭到近十次敵人的伏擊,雖然每次伏擊的人數並不多,但身後那隱約可見的漫天塵土,讓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停頓,連不幸落隊的戰友,也無心顧及。
雖然不知道身後的涼州騎兵到底有多少,但數量越來越多卻是不容置疑的。一路行來,涼州騎兵如影附骨,始終緊緊跟左賢王之後,讓左賢王如坐針氈。
「越過芨嶺,便是茫茫戈壁,到時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奔至芨嶺腳下,左賢王暗自歎道。
「大王,敵人會不會這裡設伏呢?」緊跟左賢王身旁的一名匈奴千夫長疑慮的說道。
「應該不會吧。」左賢王遲疑的說道。芨嶺是黃沙怪石,根本不容易設伏,況且今天早上剛剛路過,要是設伏,早就該這裡設伏了,何必讓他繞過長城,幾乎成功的焚燒掉重要的糧草。想及此處,左賢王也顧不得許多,經過這麼遠的奔馳,不論是戰馬還是士兵,都已快吃不消了,若是繞道而行,恐怕徒生變故。再加上一進入戈壁,便可讓眾人分散而逃,使敵人再無法追蹤,如今逃生之門就眼前,他哪裡願意再遲片刻。
「沖,衝過這裡,便可以逃脫敵人的追擊了!」左賢王大聲喝道,用力揮手,策馬向上奔去。
其他匈奴騎兵也臉露喜色,蒼涼的戈壁現他們眼裡是如此的美麗,要想大戈壁中追上他們,憑身後的這些涼州騎兵,遠不能做到。
「轟……」匈奴騎兵剛行至一半,異變突起。離他們數十步外的幾個突起的大石突然向下滾來,來起如潮的沙石,聲勢懾人。
猝不及防之下,匈奴騎兵哪來得及閃避,慌亂之際,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巨大的石頭向自己壓來。一時間慘叫連連,人喧馬嘶,場面混亂不堪。
左賢王堪堪躲過迎面滾來的巨石,臉如死灰。這巨石自然不會自己滾下來,況且是數十塊巨石同時滾落,任他心中再不願相信,也知道自己陷入敵人的伏擊之中。
「咻……」巨石向山腳滾落之際,匈奴騎兵周圍的石縫和沙土中鑽出數以千計,身穿暗紅鎧甲的士兵。甫一出現,一支支羽箭便已無情的向慌亂無比的匈奴騎兵射來。
「左右分散!」左賢王發出絕望的嘶喊聲,策馬向左邊逃去,連半點反擊的念頭也沒生起。糧車戰陣中那群讓匈奴騎兵死傷慘重的神射手和沿途給他沉重打擊的三隊伏兵,全是這種模樣。他們的對手已經不是他們所熟知的涼州兵,這種情況下,面對這樣強悍的敵人,他所選擇的也只有頭也不回的逃走。
「追!」張破舟立山頂,冷冷的看著落荒而逃的匈奴騎兵,大聲喝道。看著山腰處那數百具匈奴屍體,他卻沒有半點滿意的表情,一面分散士兵追蹤,一面嘀咕道:「這些匈奴騎兵真是可惡,寧願便宜姓左那傢伙,也不願意便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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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
左飛鴻時快時慢的人流中穿行,對大街上琳琅滿目的鮮物品竟無遐相顧。她身前不遠處,一個青衣少女正悠閒的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一直與她亦步亦趨的左飛鴻。
自從從木箱裡逃脫後,左飛鴻本打算找那些用卑鄙手段綁住自己的人算帳,便找遍山道,也沒有找到一個人影。心中怒火無處發洩,便盯上了這名青衣少女。想著她對自己如此無禮,不由咬牙不已,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這名青衣少女一番。
追了幾日,總算讓她追上了,但卻讓她發現幾名欲調戲青衣少女的流氓,被青衣少女拋出的紅霧化為濃血,不由讓她大駭不已。如此殺人手段,對她來說根本就是聞所未聞。雖然對這名青衣少女極為畏懼,但左飛鴻又不甘心放棄,是以一直尾隨著這名青衣少女,準備伺機下手。
兩人這樣一路穿州過縣的走來,及至到了巴郡,已是一月有餘,左飛鴻全心想著如何對付青衣少女那毒霧,連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忘記了。
青衣少女到了巴郡,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每到一地幾乎都未作停留,而是找家客棧住了下來,整日城中閒逛。左飛鴻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心中卻是一陣竊喜,以前青衣少女一路疾行,讓她根本找不到機會,現停了下來,便再不是無機可尋了。
左飛鴻全副心神放青衣少女身上,竟沒注意到自己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行至一幽靜的小巷,青衣少女停了下來,淡淡的說道:「跟了這麼久,出來吧。」
左飛鴻躲轉角之處,聞言不由心中一顫。這青衣少女竟發現了自己,只是這種情況下,自己出去,斷然不是那青衣少女的對手,當下不由得猶豫不決。
「哈哈。」一聲乾啞的笑聲中,一個身著破衣,如路邊乞丐般的男子從牆頭落下,立青衣少女二十步外,一股撲鼻的惡臭立即充塞巷內,連身處百步外的左飛鴻也掩鼻不已。兩隻手竟是一片漆黑,也不知是因太過骯髒還是其他,此時正護身前,作勢欲撲。閃著精光的雙眼緊盯著青衣少女放香囊邊的手,顯然知道青衣少女的厲害。
「為什麼跟著我?」青衣少女打量著這人,森然說道。
「嘿嘿,你這小丫頭又是怎麼發現我的呢?」男子怪聲說道。
青衣少女一臉不屑:「我不想跟你廢話,馬上給我滾,否則別怪本姑娘不客氣。我從不跟住茅坑裡的人多說!」青衣少女掩鼻說道,顯然這怪人的惡臭讓她也有些受不了了。
「既然你手裡有七色香,想必跟葛淳有點淵源。只要你把他的下落告訴我,我便放你一條生路。」男子托大的說道,似乎對青放少女那毒霧並不放眼裡。
聽到怪人那話,青衣少女不由微微色變,怪人口中的七色香,正是她使用過那可讓人化成濃血的紅霧,只是除了她部落裡的人,幾乎沒幾個外人知曉,這怪人竟然一口說出七色香的名字,從他那樣子看,竟對自己的毒毫無畏懼,心中不由驚訝不已。
「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名字!」青衣少女沉聲喝道。
「嘖嘖,沒想到竟然是葛淳的孫女。」怪人一臉喜色的說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有你我手上,不怕這老傢伙不出來。」
怪人話音未落,已揉身向青衣少女撲去。青衣少女臉色一變,一股紅霧已脫手而出。左飛鴻巷尾看到這一幕,不由低聲驚呼,尚未來得及替這怪人惋惜之時,場中形勢已起變化。
那怪人從紅霧中衝出,竟是夷然無損,漆黑的手爪已閃電般向青衣少女胸前抓去。
青衣少女臉上現出一絲羞憤之色,縱身向後退去,人尚空中,幾支纖細如針的竹籤已脫出而去,向那怪人射去。怪人一手將青衣少女射出的竹籤抄手中,攤開一看,不由縱聲狂笑:「哈哈哈……原來如此!」說罷身勢未停,再度向青衣少女撲去。
青衣少女眼見自己的看家本領竟對這怪人毫無作用,早已方寸大亂。此時一被怪人逼近,被逼得左支右拙,險象環生,若是照此下去,不出數招,青衣少女便會落入其手中。
「咻!」正青衣少女無力抵抗之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聲勢奪人。
怪人雖然自恃了得,卻也不敢大意,身體一閃,已是避過羽箭。回頭張望之下,左飛鴻正立巷尾,張弓搭箭,作勢欲發。
左飛鴻雖然也對這青衣少女懷恨心,但也只是想教訓她一下而已,並未有過傷其性命的念頭。此時一見青衣少女落入險境,便再顧不得許多,出手相助。
「你這小丫頭,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管大爺我的事。」怪人冷聲說道,語氣中竟帶著濃濃的殺意。
左飛鴻聞言不由一顫,這怪人的厲害她剛才也親眼所見,自知自己根本不是其對手。但她又是個天生不服輸的人,豈會就此逃走,當下挺直胸膛,嬌聲喝道:「馬上離開這裡,不然別怪我箭下無情!」
「哼,收拾了葛淳的孫女再收拾你。」怪人沉聲說道,突然身靠牆邊微微喘氣的青衣少女撲去。
「咻咻咻……」左飛鴻見狀大驚,手中羽箭不斷射向怪人。青衣少女顯然也沒料到怪人竟說動手就動手,再加上剛才雖然交手不久,卻已讓她香汗淋漓,幾乎喘不過氣來,此時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怪人一擊打暈。
左飛鴻雖然羽箭連珠而發,但卻沒有一支射中那怪人,眼見那怪人打暈青衣少女,已向自己撲來,不由驚駭不已。見自己的箭竟對怪人絲毫沒有作用,左飛羽不由暗自咬牙,丟下短弓,雙手取下腰間短刀,一臉決絕的已衝至十步外的怪人攻去。
怪人眼裡閃過一絲輕蔑之色,雙掌翻飛,「啪啪」兩聲沉悶的聲音兩人間響起,左飛鴻只覺雙刀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幾乎讓她手中短刀脫手欲飛。
「呼!」正當左飛鴻驚懼不已是,怪人那漆黑的手掌已直向她頭頂揮來。「救命……」左飛鴻驚呼一聲,見自己已閃避不過,不由萬念俱滅,閉目等死。原本以為自己還可以擋上幾招,哪知這怪人痛下殺手下,她根本連一招也無法擋住。「爹、姐姐、誠哥……」左飛鴻心中默念,想著自己竟要死這裡,不由對自己負氣而走之舉後悔不已。
「咻!」正左飛鴻閉目等死之際,一聲淒厲的破空聲突然傳來。「呀!」怪人心中正期待那頭骨破裂的美妙聲音之際,一陣劇痛從手腕傳來,不由失聲叫道。縱身退出數步後,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腕插著的那支羽箭,不由大駭不已。射箭之人竟如此厲害,他還來不及閃避,羽箭竟已射中自己,當下驚訝的看向羽箭射來的方向。
洪方和左擒虎從牆上躍下,前者一臉悠閒的看著怪人,說道:「老怪物,怎麼越來越不像話,竟然欺負起小輩來了。」
「老不死的,你怎麼還沒死。」怪人一把拔出手腕的羽箭,狠狠說道。
左飛鴻本以為必死無疑了,聽及二人的對話才終於確定自己已獲救,睜看眼看時,左擒虎正一臉慈詳的站自己面前。當下激動的叫了一聲:「爹!」縱身投入左擒虎的懷抱,低聲抽泣不已。
「好了,現安全了,有爹,沒人能傷害我的寶貝女兒。」左擒虎撫著左飛鴻的頭,輕聲說道。
「怎麼,想較量較量?」洪方盯著那怪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怪人看了一眼洪方身後的左擒虎,恨聲說道:「老不死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罷便縱身躍過牆頭,消失無蹤。一個洪方已夠他頭痛的了,何況洪方身後那射中自己的人也不是等閒之輩,是以他連那青衣少女也顧不上,便急急離去。
「唉,不是叫你們不要到中原來了嗎?」洪方搖頭歎道,緩緩的向暈倒地的青衣少女走去。
「爹,你們怎麼來了。」左飛鴻把頭埋左擒虎懷中,嬌聲說道。
左擒虎歎了口氣,將兩人此行的目的簡要的向左飛鴻說了一遍。
「軍械處那老程?我前天還看到過他呢。」左飛鴻驚呼道。飛虎營青石寨的軍營她也曾去過數次,現使用的兩把短刀還是她纏著老程給她打製的,是以對老程極為熟悉。只是沒想到自己離開後竟有如此變故,當下不由悔恨不已,若是早知此事,前天便不會讓老程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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