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還有近一萬的北祈兵被困在山林裡頭,只怕會被蕭玠逐個擊破。我們可要出兵救援他們,順便將蕭玠絞殺於其中?」副將看到楚桓一臉憤憤不平,馬上湊上前來,諂媚地獻計。
再怎麼說,他們先前可是與管然聯盟,準備一起聯手將蕭玠給滅了的。雖然管然因為一時大意,已經先被蕭玠給滅了,但是蕭玠那方肯定也有損失,若是集合起管然那近一萬的余兵,要將擊殺蕭玠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回他的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只見楚桓冷冷一笑,「他們北祈的兵在裡邊打得你死我活,朕高興還來不及,何苦巴巴跑進去自損三千?管然沒長腦子才讓蕭玠那個陰險小人暗算了去,怎麼,在你眼裡,朕也是那等愚蠢之徒?」在他眼裡,聯盟之約算個屁!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他一定可以拿到!哪怕,不擇手段!
那副將被他陰森森的臉色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撲通跪下地求饒,「皇上英明,穎悟絕人,天下無雙!是末將愚昧不會說話,求皇上饒命!」
楚桓冷哼一聲,眸光回掃,落在身後的那片茂密的森林之上,漂亮的眼睛帶上了一種深意,半晌才道:「派人時刻盯著裡面的動靜。另,傳朕的命令,退兵一公里,將帳篷全給撤了,不得在原地留下一點痕跡!」
那副將雖然猜不透他想要做什麼,但也知道他不打算追究自己的罪責了,暗暗鬆了一口氣,忙雙拳一抱,朗聲應是。
楚桓邁步,饒過他向遠處的帳篷大步走去,待行至帳篷的門口時,情不自禁,再次回頭失神地望著那片翠綠的深林,雙拳慢慢地握緊。死黑面,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
絞痛,瘋狂地蔓延,彷彿有個可怕的力量在將她的血肉活生生地撕裂開來。
薄歡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晰了,只知道好痛好痛,攥著身下的被單的雙手越發的沒力氣……
血腥味,充斥滿了整個山洞,縈繞不散。
「阿歡,阿歡!堅持住,不要放棄!」
「阿歡,睜開眼來!阿歡,快醒過來!」
……
沒完沒了的絮叨,一直縈繞在耳,時隱時現,怎麼也趕不跑。
是誰在跟她說話?是誰在她耳邊吼得聲嘶力竭?是誰的聲音帶上了恐懼的哽咽?
她想要努力地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好重好重,怎麼也睜不開。
只感覺到,到處都是艷紅妖嬈的血,將她團團包圍,怎麼也沖不去……
好痛,好累,好想睡覺,好想就這麼一直沉睡不醒……
呼吸越來越弱,攥著被單的手慢慢放鬆……
可是,是誰陡然抓住她的手,冷冰冰的,卻顫個不停。
「阿歡,你要放棄了嗎?你就這麼輕易被打敗了嗎?你不要我,連我們的孩子也不要了嗎?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若就這麼放棄,孩子會恨你的!」
孩子……孩子!
薄歡渾身一顫,對啊,她的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頭,她若就這麼睡著了,孩子會好辛苦的,孩子會害怕的……
她捨不得,她捨不得她的寶貝收到一丁點的委屈和苦痛!
手,猛地一緊,狠狠地摳進握著自己的手掌,渾身繃緊——
撕裂般的絞痛依舊在持續,而且愈演愈烈,她甚至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裡惶恐不安地掙動……
乖寶貝,別怕,娘親會好好保護你的!
薄歡猛地睜開眼,雙手緊緊抓住蕭玠的手,痛苦地長嘯出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孩子推出這個冰冷而溫暖的世界……
嬰兒啼哭的脆響,飄散在洞裡面的每一個角落。
視線朦朧中,她看到她的小寶貝,在蕭玠的懷裡,不安地蠕動著,嚎哭著。
而抱著他的男人,滿臉淚水。
她粗喘著氣,終於再也無法抵擋如潮水般湧來的黑暗,歪頭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她已經置身於馬車裡面,馬車行駛得顛簸而緩慢。
她所處的馬車,身下鋪著厚厚的好幾層被褥,身上又蓋著厚厚的一層,周圍亦是包裹嚴密,不透一絲的寒風進來。
「阿歡,你醒了?」蕭玠回頭,便看到她躺在被褥上,睜著一雙疑惑的大眼,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周圍,懵懵懂懂的模樣,不由心中大喜,忙放下手中的書本,挪坐過去,將她抱起來,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裡。
「你可算是醒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在她的額上親吻,滿目的愛憐,「你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便擔驚受怕了三天三夜。如今見你總算醒了,高懸的心也總算可落地了。」
薄歡一開始還有些迷瞪瞪的,可是漸漸地,神智回來了,渾身猛地一僵,用力推開他,一把掀開蓋在身上的棉被,將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平坦坦的,輕盈得令人心慌與不安。
「我們的孩子,沒事。」自然猜到她的想法,蕭玠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柔聲道:「雖是出來急了些時日,但是那是一個頑強的小子,他很好,比你這個當娘親的,還要好上許多。」
薄歡怔怔地抬起頭,望著他,他說「那是一個頑強的小子」,這麼說,她的孩子,是一個小男孩,一個健康的小男孩。
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帶出一抹幸福的弧度。
可是陡然想起什麼,那笑,慢慢地溢出了一絲苦澀。
心,隱隱的作痛。
「阿歡,你聽我說……」蕭玠望著她這般蕭瑟落寞的模樣,心一痛,伸手去握她的,卻被她往旁一躲給避開了。
她將頭偏開,盯著一個角落,偏偏就不願看他。
蕭玠眸光一沉,聲音帶上了一絲痛,「阿歡,在你心中,我真的是那種對你的生死不顧的薄情之人?你,便這般看我?還是說,你根本就沒信過我?」
「你敢說,你不是利用我引管然進山的?」薄歡回頭看著他,目光冰冷。
蕭玠哽住,半晌,才道:「我承認,我算準了管然會尾隨你進山,但是,我不可能對你的生死置之不顧,我……」
「別說了,我不想再聽了!」薄歡冷冷打斷他,「孩子在哪兒?我想看看他。」
蕭玠被她這麼打斷,只覺得有一口氣被堵在胸口出不來,委實有些難受,但也知道她現在太過敏感,跟她說得愈多她只怕也就想得愈多……深吸一口氣,他抓起被她掀翻到一邊的棉被重新蓋在她的身上,待確定沒有一點點遺漏,不會有寒風侵入之後,這才跨步向前,掀開車簾……
然而未待他出聲,便看到金貝衝了過來,撲通跪在地上,臉色慘白。
她的雙眸噙了驚惶擔心的淚水,「殿下……小世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