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侍衛衝出門時,只看見眼前若有若無的閃過了人影!侍衛面面相覷,有人輕呼了聲:「這是神還是鬼啊?這樣的人,我們哪能抓得到啊?」
「你們都愣著幹什麼?人呢?」西雲虎摁著手臂,微聳著左肩,衝到了跟前,心也涼了一截。不用說,她已經走了,而且將荊天明也帶走了!
「統領大人,要不要搜城?」
「不用了,你們都去救火吧!」西雲虎輕歎了聲,濃眉間攏著抹不開的愁雲。還以為,只要她回來,見上面,就能消解誤會,就會重歸於好!
沒想到,卻舊恨未消,又添新恨……都是他笨,他沒用,連話都不會說!她不會再也不當他是朋友,以為他賣友求榮吧?
西雲虎進了門,大喊了聲,也不見人出來。西雲虎不由地憤然,太醫院的人以為地震,全都跑光了嗎?該死的,留下荊天明,一個無力爬出門的人,都跑光了……到了夜傾城那裡,可不又是一宗罪嗎?
那東星遼之死,還怎麼說得清楚?西雲虎切齒,連他也想殺人了。是的,最近他也是身疲力盡,覺得自己都蒼老了!
折騰,太能折騰,還讓不讓他們這些臣子活了?想著,她拿著雪抹他臉的時光,恍若久遠……
西雲虎低著頭,沮喪地往回走!聽到了腳步聲,才抬起了頭,見是東星遨,急忙作揖,這手一放,另一手垂落晃動!東星遨急聲道:「免了,她人呢?」
「臣到時,娘娘已經不在了!臣該死,是臣無能,沒有勸住娘娘!」
「呵……她就那麼恨朕,要置朕於死地?就算朕與獨孤靈有染,就是死罪嗎?」東星遨口似黃蓮,心在滴血。拳頭狠狠地捶向了宮牆,無視疼痛。
他對她的愛,難道在她眼裡,只是曇花一現!
不及東星遼,不及蕭子歌,不及那個他都不認識的荊天明?她將這些人當成了寶,將他當成了草,如棄草芥……
「皇上,不是的,娘娘只是心裡委屈,她幾次經歷生死,若是換了別的女人,恐怕早就……等娘娘平靜下來了,會明白的皇上的一片心意的!」西雲虎雖是這樣安慰,卻覺得懸!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夜傾城不是普通的,需要靠男人活著的女人!她在外面,一定會活得更灑脫,哎……她真的太強,太強了,在他的眼裡,就像天上的星月一樣,遙不可及……曾經心底的那些幻想,那也只是胡思亂想的自我慰藉罷了……
「不是?哧,平白無故的,哪來的雷?亞父死了,亞父是無辜的……朕也是無辜的……」東星遨撐著牆,傷痛,卻一樣無可奈何。
是福是禍,他算是明白了。若非她強大,她也許早就死了?沒有她的消息,他心痛,有了她的消息,他心驚!
突得一想,驚聲道:「她說有孩子嗎?孩子怎麼樣了?」
「沒……有,娘娘只問了二王爺幾人的下落,臣實言相告,她聽完便走,不願與臣多語。便直奔皇宮來了,進了宮,便見大殿被雷擊,起火了……」西雲虎細想起來,不由悵然。
難道她是怪他沒有義氣,當初沒有去救她嗎?是,蕭子歌還有東星遼都去了,唯有他沒有去。還是誤以為,他賣友求榮了?
「孩子……」東星遨輕喃了聲,俊美的五冠糾結成一團,喉節顫動著,只覺得凶多吉少!聽說她受了重傷,被人追殺……如果孩子沒事,她會扔下剛出生的孩子,就跑來報仇嗎?
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東星羽墨這個渾蛋,他要將他從東星族譜裡除名,將他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皇上,你沒事吧?」玄武十二氣喘吁吁地奔上前,汗水如雨。夢中驚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看到東星遨安然無恙,長吁了口氣!
「丞相大人,你不是懂醫術嗎?幫我的手接上吧!」西雲虎訕然地道。
「脫臼了?」玄武十二抬起了西雲虎的手臂,緩緩地轉動著,突得用力,將手臂送了回去!
「謝丞相,沒事了!」
「剛剛還是滿月,天空晴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雷聲?」玄武十二幽眸閃過西雲虎的臉,探究地輕問道:「是娘娘回來了?」
「丞相大人以為這雷聲跟娘娘有關?呵,娘娘又不是雷母……」西雲虎扯了扯嘴角,夜傾城只在他面前說了狠話。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她是怎麼辦到的!
難道,她真的是神仙,能召來雷公雷母嗎?西雲虎詫然地抬起了頭,探向了深藍的天際。月已西下,天上只有幾顆寂寥的星星,慵懶地看著人間的變數!
「你們沒有聞到了一股味道嗎?這味跟上次在大殿裡聞到的味一樣,如果真的是雷擊的,上次的事如何解釋?雷能透過房子,劈進來嗎?臣聽活著的侍衛說,娘娘將手中的東西一扔,便炸得人血肉模糊了……臣敢說,這是世上最厲害的暗器!可臣沒有想到,這威力會這麼大!竟然將龍元殿給炸塌了,這一路,臣突得想,也許是娘娘回來了……倘若不是娘娘,就麻煩了……」玄武十二磁般的聲音不急不緩,頭頭是道!彪悍,太彪悍了!
「你覺得是她,就不麻煩了?她要炸死朕啊,朕倒寧可是別人幹的……」東星遨突又惱怒起來,她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這就是她所謂的,不離不棄,所謂的愛嗎?她有種發飆,不問青紅皂白的,就對他下手!
西雲虎撇了撇嘴,瞟了玄武十二一眼,這鼻子真是靈啊!不愧是清昭國的第一才子,竟然一猜就猜個**不離十!「娘娘的性子真是剛烈啊!」玄武十二心裡暗暗有些心驚,她要是知道他當初害她,是否也會……
「皇上,也沒有人看見是娘娘干的呀!也許真的是雷……」「你是說朕缺德,五雷轟頂?」東星遨憤然地質問!
「不,臣不敢,臣出宮去找找,也許娘娘還在,臣告退……」西雲虎微驚,伴君如伴虎。
他再笨,也知道他憋著一肚子火,正沒處去。他可不想,再斷個手的,斷個腳的……
「傳令下去,一定要找到她。十二,立刻再下詔書,發到各州各縣,不,各鎮都要傳到,朕不信,找不到她的人!反正她現在武功好的很,只怕沒有人傷得了她!」東星遨暗生疑慮,難道她再一次歷經生死,她所謂的異能又回來了!不管如何,這個女人一定要找到,一定……
「是,臣以為,還應該將所有的事通告天下,今日之雷與皇上無關,免得有人藉機生事!」這麼大的事如果不澄清,似必讓人誤以為,皇帝非真龍天子,受了天譴!
「如何通告?跟人說,這是皇后干的?皇后要謀殺親夫?」東星遨越想越惱火,這個死女人提著劍來,將他千刀萬剮了,不是更解恨嗎?
「皇后也許不知道皇上已登基,所以臣以為,皇后娘娘不在京城,藏於人跡罕至所在!可能是小村落,可能是深山之中……」玄武十二秀眉微挑,若有所思地道!
「有道理,可是深山這麼多,不是更難找嗎?」
「皇上,心誠所至,金石為開!如今,於公於私,都要將皇后娘娘找回來!有皇后娘娘這本事,天下無敵!」
「她就算不用這本事,也是天下無敵!」東星遨望著漸白的天際,嗟歎連連!如果那日他死了,她會不會為他落淚……
突得一想,她根本不知道,他死了。王安這個惡賊,假冒他,一起迫害她,她能不恨他嗎?找到了台階下,東星遨頓時寬慰了些。
他是不會將她讓給任何男人的,她是他的皇后。也許,她會找出東星遼之死的真像,現在,他迫切地希望她去查,只有查了,她才會知道,他是冤枉的……好,他等著,有種將整座皇宮都炸了……
晨曦微露,山林微染,風裡不時挾雜著野菊花的香氣。噠噠的馬蹄聲,伴著鳥鳴聲,在山林間交匯,空靈般的清脆動聽!
「你帶我去哪兒?」坐在身後的荊天明,忍不住地問道。她的絲發拂過他的臉龐,佯佯的,第一次,他跟一個女人共騎!
她將他的手繞在他的腰際,怕他摔下去似的,讓他覺得可笑!奇怪的是,他的傷已經好了,他的手也有勁了!
她的輕功連他都自歎不如,這一路,他一直在想著一個問題!她是神仙還是妖精,反正他覺得不會是凡人!
臉兒摸得烏黑的,可她的頸上的皮膚,卻是細白如雪!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她生了孩子,立刻就趕回京來,救他們……
他荊天明向來不喜與女人交往,更沒有信服過女人,現在他信,他服了……她的美不僅是臉蛋,還有武功,還有情義……無可挑剔的美,卻沒有一點的嬌柔作態,那麼的灑脫,難怪蕭子歌與東星遼都願意為她而死!
她似沒有聽到,沒有理他,一路都冷漠含恨的神色。沒準,將身後的他都忘到九霄雲外了!她是在生東星遨的氣?她跟東星遨反目了?
直至進了林間小路,她才放緩了馬速。似回過了神,深提了口氣,輕躍下馬,關切地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荊天明躍下了馬,打量了一下林子。
莫名的有些詭異的感覺,腦海裡浮現了狐狸精三個字!管是是什麼妖還是精的,講義氣的就是朋友!
「沒事就好,謝謝你兩次冒死相救,這份恩情,我會永遠牢記!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夜傾城誠然地道。
「娘娘不必客氣,公子吩咐的事,我便會做!娘娘要去哪兒?」荊天明直截了當地道!夜傾城眸子通紅,別開了頭,仰頭望著天際,將淚水回流。
深提了口氣,聲音暗啞卻鏗然:「我會為子歌報仇的,我不殺小兵,但是那些為首的,我會一個都放過……」
「算我一個……」荊天明脫口而出,當然這仇是要報的,不過,他現在願意聽她指揮,心甘情願!
「好,不過,現在,我想讓你去趟清州……確認一下,子歌是否……」
「好,不過,事後去哪裡找娘娘……」荊天明暗自佩服,她很冷靜,也很鎮定。的確是該去趟清州,也許公子並沒有死!公子行走江湖,雖說武功不如他,但是商家出身,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他也覺得,公子不會死的這麼傻,等人來殺他!
「不要再叫我娘娘,叫我夜傾城!你先去確認蕭子歌的生死,再到我今兒繫馬的地方等!去清州來回要幾天?」
「日夜兼程來回至少要六天……」
「好,那給你十五天的時間,十五天後日落之時,在那裡會面!只是,我身上沒有錢,原本昨晚想從皇宮拿點錢的,結果……」幸虧她沒有進房去取藏在房裡的銀票,否則,她的眼睛會長瘡的!
「你現在在哪裡落腳,不能告訴我嗎?你這身衣服,不是偽裝,是因為沒錢?」荊天明一臉黑線,雖然打著補丁的粗布衣,也掩不住她的天生麗姿。且有多一種樸實的美,這樣看著,倒也是個凡人!
「那日我就是順著這條河,一直往前游,後來沒有力氣了,順著水流往前漂,被一農戶所救!孩子早產,我無法脫身,到現在才去找你們,對不起……」
「皇帝一直在找你,你真的不回去了嗎?」荊天明撇了撇嘴,他已經很久沒有開口。他只是靜靜躺在那裡,聽得隻字半語。他也第一次,跟一個女人說這麼多的話!
「哼,在我沒有查清,蕭子歌與東星遼的死與他無關之前,他是我的仇人!」
「查清了呢?」荊天明忍不住地道,又覺得自己問的過分!
「若是東星遼是他所殺,我要他抵命!不管怎麼說,我不會再回到那永無安寧的牢籠中去了……我沒有跟救我的人說真像,所以不便帶你回去!馬兒給你了,我先走了,孩子還等著我呢!你一路小心……」夜傾城抱拳,簡明之言,說完便走!
「等一下,一個時辰後,你再來這裡!我去去就回來……」荊天明飛躍上馬,牽過了韁繩,不等她回答,飛馳而去!
夜傾城挑了挑眉,細一想,他是蕭子歌的貼身之人,蕭家在各地都有生意往來,想必是去給她找銀子去了!看到他無大礙,也算少點內疚!
可腦海裡,不時地閃動著,蕭子歌被扔進大火!還有東星遼被砍掉腦袋的模樣,心緒難平,恨意難消……
緊握著拳頭,望著京城的方向,杏眸微斂,冷芒擊潰了朝陽的暖意……
「你准算回來了,孩子餓了,哭了許久了,只得喂點水……」田嬸抱著小龍,輕晃著,脖子都伸長了!
「媽媽回來了……」夜傾城接過了孩子,抱著回房,眸子再一次微紅。不是她不心疼,她若不去,良心不安!為了孩子,她也不會再走老路!
她不想她的孩子,一輩子為皇位活著,最後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可是,有了孩子,也有了牽絆,她再也不是來時那個生便生,死便死的夜傾城了!
「你去哪兒?怎麼?誰欺侮你了?」翠玉見她眸子微紅,掩不住地哀傷,忍不住探問!她入夜就出門了,買的東西也奇奇怪怪的。
她出門時,滿臉殺氣,是去報仇去了嗎?這一個弱女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能報什麼仇,深怕她回不來了!兩個孩子又哭得慌,害得他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不過,這世上也沒有幾人能欺侮到我!」夜傾城苦笑,低頭探向了孩子,暗自輕歎!
十七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如果在現代,她就是三十歲也不會想要生孩子的!不過,孩子是她唯一有血緣的親人,心房暖暖了,少了幾分蒼涼……
「你會武功嗎?」翠玉詫然地道!
「會……」夜傾城莞爾一笑,微微含首!
「真的呀?可是娘說的對,就算武功再好,也容易受傷。為了孩子,你還是先忍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孩子長大了,讓孩子去報仇,你說呢?」翠玉聽說有武功,就更擔心了。沒武功的都能打死人,這有武功的想必都不是尋常百姓,更危險啊!
「嗯,你說的對!以後,我要賺錢養孩子!」夜傾城不想讓她們擔心,只好撒謊!
「傾傾啊,你的馬呢?」田嬸進了門,急聲道!一匹馬可是好多銀子呢?
「借給朋友了,他會還回來的!」
「世道亂,你又長得如此標緻,可要小心啊!」田嬸憐惜的望著她,像她這樣傾城女子,住在房裡,真是落難的鳳凰掉進雞窩了!孩子吃飽後,便美美的睡著了!
夜傾城吃了早飯後,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出門去見荊天明!遠遠見他一男子,負手立在那裡。
一身白色繡著綠色花紋的書生長袍,風吹動他的袍擺,可謂玉樹臨風。夜傾城本是詫異,不過,看到熟悉的馬兒,才恍然明白。沒想到江湖中以冷血聞名的荊天明,竟有如此雅致的一面!
「你來了,將馬兒牽走吧!」荊天明沒有多語,她探究的眼神,讓他有些不自在。他荊天明可斗大的字不識幾個,是個從小在江湖上添著刀尖過日子的粗人,可不是什麼文弱書生!
「好……後會有期,謝了!」夜傾城牽過了馬,馬上馱著兩大袋的東西,夜傾城也沒有推辭。
走了幾步,回眸一笑:「你這身打扮不錯,剛柔相濟,玉樹臨風……」
荊天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莫名的覺得美美的。望著她遠的身影,她那百媚傾城的笑容卻映在他的腦海之中!
美,美的讓天地失色,不是他荊天明別有用心,是因為她太美,深深的扎進了他的眼中,無法忽視……剛柔相濟,她才是……
灑脫的讓他折服,這樣的女人才讓人心悅臣服!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難掩笑意……
解開了大袋子,夜傾城忍俊不禁,他不會將某客打劫了吧!田嬸卻是驚呼不斷:「天啊,這是上好的綢緞,怎麼隨便放在米裡!這是人參……看啊,那有這麼多的銀子,傾傾啊,這是哪來的?不……會有事吧?」
「是朋友送的,當然沒事!不過,都交給你了!翠玉的針線活不錯,你讓她來做吧!不過,為掩人耳目,綢緞衣服在家還是少穿,還有銀子,找個地方藏好了。我是說,小心將賊引來了!你們別擔心,我這朋友是有錢人,不是強盜!放心吧……」夜傾城見她們想伸手又不敢拿的緊張模樣,莞爾一笑。打了個哈欠,緊依著孩子,躺了下來!
「真的沒事嗎?啊喲,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些好東西,這麼多的銀子!」田嬸小心翼翼地撫著綢緞,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夜傾城一覺醒來時,正聽得田嬸說,一看就知道,她是個有福氣的人。
呵,她是有福的人,有肝膽相照的朋友,有龍鳳胎的兒女,有傾城的容貌,還有絕世的武功……她該知足,等報了仇,她在後山上,建一個別墅,與孩子還有田嬸她們,過清靜的日子……
一晃半月,又是一個日落的傍晚。晚霞如雲錦般在酡紅如少女般臉頰的天際,散了開來!倦鳥歸巢,飛翔於林間。
晚風吹拂著臉頰,帶著一點涼意!一輛馬車停在了路邊,車前斜悠閒的靠著一人,閉目養神!
一陣馬蹄聲傳來,他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瞼,躍下了馬車!官道上已經行人稀少,馬上京城的城門也要關了!當然,城牆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問題!起伏的身影越來越近,那麼的瘦弱,卻是英姿颯爽!
「天明,讓你久等了……」夜傾城吁了口氣,勒住了韁繩,躍下了馬!
挑了挑眉,探向了馬車,心口一緊,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沒有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