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那……不是龍元殿嗎?」西雲虎氣喘吁吁地落在她的身側,驚恐地瞪大了眸子,唇瓣哆嗦著,聲如蚊蚋。
「西雲虎,你看到了吧?這就是狗皇帝的下場,我會將我的仇人一個個除掉……」夜傾城咬著牙,仰聲大笑,讓西雲虎心裡冰涼。
這就是她說的,今夜不死,還會再來嗎?
一把抓住了夜傾城,驚聲大吼:「娘娘……你知道那裡住的是誰嗎?難道娘娘不知道,東星羽墨已經被皇上殺了,現在的皇上是東星遨嗎?」
夜傾城的臉僵如雕塑,西落的餘輝將冰冷的臉上又覆一層冰霜!隨即冷然地道:「那就更好,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也不過是狗咬狗,兄弟相殘,父子相殘,禽獸不如的東西!
「娘娘……皇上是被冤枉的,他沒有做不對不起娘娘的事?他……他當時也被下毒了……是王安假冒太子,娘娘……快走,快去救皇上……」西雲虎拉起了,微微驚愕的夜傾城,快步往前。
到了龍元殿門口,已經是一片雜亂,大殿倒塌了一半,火瞬間漫延。瓦礫、木屑散落場院,所有人驚魂未定,不時傳來慘叫聲。
「皇上呢?快去救皇上,來人啊……」西雲虎驚呼出聲,卻緊緊地攥著夜傾城的手。已經不是怕她再走,而是驚恐,而是恐懼,東星遨如果死了,必定又起大亂……
夜傾城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心弦似突得繃斷了,只是傻傻地無意識地站在那裡!沒有一點報仇的快感,也沒有痛苦,而是麻木……
他死了,他親手被她殺了……可她邁不開腿,她沒有想……她沒有想到,會是他……
「西統領,皇上去太子宮了,還沒有回來……」不知是誰大聲喊了聲,卻如釋大赦!
「真的嗎?走,娘娘,皇上在太子宮……」西雲虎聞言,捂了捂胸口,暗自吁了口氣!
拉著夜傾城快步往太子宮而去,此時,宮裡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呼喊聲響起:「快救人,衛公公還在裡邊啊!滅火……」
夜傾城的心口一沉,然得駐步!衛田在裡邊,他沒事吧?衛田對她如同親人,他怎麼會在裡邊?
西雲虎攥著她,不敢停頓,望著糾結的她,反而一絲欣喜,這樣才有希望!只要她回宮,帝后和睦,清昭國才有希望!
「皇上呢?」西雲虎攥著夜傾城,進了太子宮。太子宮裡,只見宮女、太監們,還有侍衛全都驚魂未定地站在了院中!院中卻沒有東星遨的身影,西雲虎又是驚魂,大聲叫嚷:「皇上呢?誰看見皇上了?」
「是西將軍啊,發生什麼事了?皇……上,皇上不是在龍元殿嗎?」夏荷奔上了前,四處張望,滿臉驚色,也未察覺眼前的夜傾城!
「什麼?皇上在龍元殿,皇上不是來太子宮了嗎?皇上……」西雲虎驚問聲,讓夜傾城的臉又僵了幾分。
他在龍元殿,那麼他……緊握的手,直冒冷汗。為什麼她的心,依然這麼難過,像是被堵一樣……
「皇上在太子宮,昨夜喝多了,應該還在房裡吧……」秋菊不敢確信,有些吱唔。她太睏了,就回去睡了,是芳華照顧的……
西雲虎斜了秋菊一眼,拉著夜傾城,快步進了廳。用力地拍著房門,卻見房門栓上了,西雲虎大聲喚道:「皇上……娘娘回來了,皇上……」
只見芳華慌慌張張地打開了房門,驚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夜傾城看到臉兒泛紅的芳華,還有那不整的衣衫,似有一把刀,將她剛剛接上的,唯一的一根心弦,一刀給斬斷了!別開了頭,冷冰的嘴角勾起了不屑的譏笑,很好,將她拉來,讓她看個明白。這就是他的情,他的擔心,他的愛……
「皇上呢?你……」西雲虎頓時慌了,夜傾城罌栗般的笑容,他再愚笨,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並不是三宮六院的問題,而是……而是她生死未卜,皇帝便如此,讓他怎麼說皇帝的深情一片?
「皇上醉酒太深,剛剛驚醒了一下,又睡著了!西統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有刺客嗎?」芳華定了定神,雙手端立腰際,恭敬又不卑不亢地探問!
淡淡地打量了夜傾城一眼,身影有些眼熟,可是她身上的打著補丁的衣服,干擾了她的判斷!再則,誰會掉想,一個挺著大圓球似的孕婦,沒幾天就變得如此苗條!
「芳華,你怎麼在房裡?難……道你……你忘了,這是娘娘的房間,你忘了,娘娘絕不允許別的女人……你不想活了……」夏荷驚呼聲響起,不敢置信地盯著芳華,還有憤怒!她真的不想活了嗎?她以為這樣被皇上寵幸,就可以入住後宮了嗎?
夜傾城不想再聽,這樣很好!
是啊,天下哪有不風流的皇帝!連全京城都震動的爆炸聲,他們居然能睡得如此心安!這也是遲早的事,花無百日紅,再好吃的菜,也會厭倦的!
她也不想被天下人唾罵,說她是母老虎!甩著西雲虎的手,冷然地道:「放開我……好戲該散了……」
「不行,除非你斷了臣了這條手臂,否則,臣是不會放手的!還不快通稟皇上,娘娘回來了……」西雲虎用力地攥著她,深怕她就此離開,再不會回來……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夜傾城的目光一凜,眸底掠過了殺氣。反手一繞,身體輕巧地閃到他的身後,提起了他的手臂,只聽得咯吱一聲,西雲虎只覺得一陣痛麻,手臂無力,似與身體脫離……
「娘娘……皇后娘娘,你回來了……奴婢該死,奴婢沒想到,娘娘恕罪!」夏荷驚訝之餘,熱淚盈眶,急忙跪地請安。
「你認錯人了,我只是刺客,告訴東星遨,別讓我找到一絲的把柄,倘若他害死東星遼,害死我的朋友,我還會再來取他的命的!」昏暗的燈影裡,她的臉如同冰雕,讓空氣隨之驟冷……夜傾城惡狠狠地說完,挺起了腰桿,提步便走……
「娘娘饒命,是奴婢的錯,太子爺喝多了,不過,奴婢跟皇上是清白的,什麼也沒做啊!皇上只是……錯將奴婢當成娘娘,只是抱……著奴婢而已……」站在門口的芳華,花容失色,面如死灰!撲通地跪在地上,身體發抖。
她只是心疼皇上,她也喜歡皇上,從第一天跟著他,就喜歡他!她願意為他而死,可是她現在不想死,她想做他的女人!
她回來了,她這麼快就回來了!她生了孩子,不是要休養的時間嗎?為什麼這麼快回來,為什麼不給她點時間?就算皇上要了她,又有什麼?自古以為,哪個君皇不是後宮三千?
「呵……我不是來掃黃的,更不是來捉姦的,一切都跟我無關了,我……只是來報仇的!所以,死或不死,榮或不榮,都與我沒有關係!」夜傾城的聲音淡漠,說完,如風般地揚長而去,留個眾人一抹瀟灑的身影!
是的,跟她沒關係,不要再將什麼髒水潑到她的身上,她夜傾城現在沒這麼好惹了!蔑她者,死!
「娘娘……不要走,娘娘……」夏荷奔出了門,驚呼出聲。
眾人訝異地回頭,只見眼前一道黑影而過,消失無蹤!
「娘娘……皇上……」西雲虎冷然地斜了一眼芳華,晃著手臂,痛疼難忍。
又折回顧不得規矩,推門而進,驚呼出聲:「皇上,快醒醒啊,皇后回來了……夜傾城回來了……現在去追,還來得及,皇上……」
「呵……你說什麼?什麼時候了,朕怎麼這麼暈啊!雲虎,你怎麼在這裡?」東星遨摁了摁額頭,腦袋疼的,忽閃忽閃的,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好大的雷聲,可他不想醒來,他抱著她呢?難道真的在做夢,可他明明抱緊了她,她答應,不會再走……
「皇上啊,娘娘現在肯定是去太醫院了,去找荊天明了,皇上,你快起來,快去追她,否則,她再也不會回來了……」西雲虎急得哆哆嗦嗦,舌頭頭似捋不直似的,摁著手臂,跪求在炕前!
「傾城?她真的回來了?朕不是在做夢……朕剛剛抱著……她人呢?」東星遨的酒醒了一半,端坐了起來,急忙拿過了鞋子,慌亂地套著!
「皇上,臣沒時間說,你快去太醫院,再晚一點,來不及了!」西雲虎急得只想跳腳,解鈴還需繫鈴人,只怕他追上去了,夜傾城也不會再相信他了!她說過,她不願與別人共侍一夫!
「皇上,你快將娘娘追回來,都是奴婢該死……」芳華跪在了床前,掩面而泣!
「皇上,真的是娘娘,娘娘好像肚子裡沒有孩子了……奴婢已經命人,去太醫院攔截娘娘了,快……」夏荷衝進了門,急忙幫他穿上衣服,扶著他,用力地攥著他……
「肚子裡沒有孩子了?孩子呢?她生氣?為什麼生氣?」東星遨心口一緊,孩子出意外了,她回來,是來找他算帳的?
「皇上,先去追娘娘要緊……」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夏荷心急如焚!
「那邊……龍元殿怎麼了?」熊熊的大火映紅了天際,東星遨突得駐步,一身冷汗。是她放的火,她要燒死他?
她竟然恨的,要置他於死地……就算他千錯萬錯,總是她愛的男人,總是愛她的男人……
「報,皇上,龍元殿被雷打塌了……奴才們正在全力撲火,搶救東西,很多侍衛被震碎的璃琉瓦所傷……衛公公與兩個宮女被木頭砸……死了……」
「亞父……被砸死了……」東星遨的酒意被風一吹,被這一**的突如其來的事一驚,完全清醒,也完全驚住了。臉兒僵硬,冷意一點點的聚增,調轉了方向,往龍元殿奔去……
「皇上,太醫院往這邊最近了,皇上……」
「閉嘴,來人,封鎖太醫院,一個人都不許放走,否則提腦袋來見朕……」東星遨厲喝了聲,微瞇的桃眸中閃動,讓人視之會震攝六魄的戾氣!
他的胸口似堵了鉛,似墜了鉈!衛田雖是太監,可是第一個真心對他的人,是從小陪著他,關心他,呵護他的唯一的親人。
他落難時,只有他,安慰他,支持他……好不容易,可以讓他安享晚年。只想著,等夜傾城回來,便讓他好好休息,沒想到,他死了……
雷?這朗朗天空,哪來的雷?是她,是她幹的……夜傾城,這個蠻婦……東星遼憤然,緊握著拳頭,卻又發不出火,這種滋味就像被上了蒸刑一樣!
「皇上……」緊跟上來的西雲虎聽聞衛田的死訊,唯有心急,唯有歎息……想了想,還是隨著侍衛一起去太醫院,一來,他的手臂要治,二來,恐怕能留住夜傾城的,也只有他了!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給他一點面子……
龍元殿本是皇上的寢宮,也是皇城中最高的宮殿,雄偉又精緻,如同九天宮闕!整座大殿都是磚木所建,已有百年歷史,裡邊都是那圓柱撐起,非一般的雷電風雪輕易震動!但是,連夜傾城也沒有想到,火藥威力這猛,而且正好擊中了承重的中梁。才使得,中梁不正,倒下來!
厚厚的璃琉瓦下,都是乾燥易燃的木頭,還有帳縵等物,這一燒,怕是幾天幾夜都熄不滅……
後宮被火光照的通明,如同白晝!夜傾城穿過了幾條宮道,輕落在了太醫院院內!一會兒,夜傾城扶著荊天明出了門!荊天明的臉上滿是詫異,她給他喝了什麼?
奇怪的是,他的那些傷口都不痛了,腳上也有了力氣!便是連手臂,也似打通了筋脈……她為什麼要蒙上他的眼睛,為何他聞到了血腥味?
「你好些了嗎?走……」夜傾城撐著他,往門口走去!哼,這就是他們的照顧嗎?對她救命恩人的禮遇?身上一股的怪味了,都沒有人幫他擦身!
「我好多了,全身的氣似乎通暢了……我的手傷……你……」
「我們出去再說……你有力氣用輕功嗎?快走,好像有人來了!」夜傾城扶著他,出了太醫院。
往北而行,剛一轉彎,便傳來了侍衛的大喝聲:「快,將太醫院圍起來,要是放走了人,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