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小榻上,只放著一隻空了的碧綠杯子,清幽的空氣中隱隱傳來淡淡的花香,堙沒了之前的酒氣。
如她所說,有些東西真的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如她的離開。
此時,燕子軒起身抿嘴笑了笑,將手裡還殘餘的一點酒倒在了土裡。那下面,埋著另外一杯酒。
暮漣走出府邸的時候,天空的殘陽已經將半邊天空染得絢麗通紅,而夕陽下,將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拉得格外修長,相互追逐,空氣中,還有隱約的孩子奶聲奶氣的小聲。
她抱著手臂,歪著腦袋看著那兩個人,嘴角不由的勾起一絲幸福的笑容。
滿天飛揚的紅色綢帶,嬌艷欲滴的血色薔薇鋪滿了整個府邸,夜明珠的光線在這緋紅的映照中變得迷離起來。
手裡的紅色衣服精緻而絕美,上面用金絲繡著的薔薇和他袍子上的罌粟相輝映,格外的妖冶,手觸摸上去,似乎都能感覺到這些綻放的花骨朵,一切……美得不可思議。
「時間如此的倉促,好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他走到她身後,撫摸著她的髮絲在耳邊說道,「有時候,好希望時間停止,不要從身邊走掉一滴,然而,我去那番的無能為力。」
「怎麼了?今天你說話,還真是奇怪?」透過身前的銅鏡,他看著他將下顎靠在她的肩頭,低垂著眉,修長的睫毛閃著碎光,銀色的髮絲讓他的臉看起來格外的蒼白。
「我只是覺得給你太少……我恨不得將整個天地都給你,恨不得將自己的命都給了你。」悠的,他雙臂猛的將她合進,恨不得將她捏碎在懷裡,那一瞬,她只覺得身子一輕,被他凌空抱起。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她唇已經被他堵住,欺壓在他的禁錮之內。那熱烈而霸道的吻讓她無法呼吸也無力的反擊,唯有害怕的攀著他的胸膛,像一隻呆宰的羔羊。
他的掠奪像兇猛的潮水將她整個人都覆蓋和湮沒,甚至她都無力睜開眼,因為身子因為他的動作而在墜落,電流一樣的感覺從蔓延著四肢百骸,最後又集中,沿著脊椎噴湧而出,似乎那一瞬,在片刻的空白之後,她看到無數朵旖旎的話綻開在眼前。
而他依舊沒有停止,緊緊的摟著她的腰肢,讓他們切合的更加緊密,甚至每一次,動作都比先前還強悍,渾身無力的她只能靠在他肩頭,而顯然她不滿意。
「木蓮,看著我。」這聲音,溫柔的,卻又那樣的霸道,「看著我。」
她身子微微向後揚,抬起了迷離的眸子,看著他,無力的喘息。而同時,他停下了動作,似乎打算退出來,然後騰出一隻手,扣住了她的下顎,讓她的臉和視線都直視這自己。
這個動作,是如此的貼近,卻又不得不面對他燃燒著慾火和痛楚的眸子,那清澈的瞳孔,她幾乎可以看清自己——面容酡紅,紅唇如梅,一副嬌媚的之態。
「看著我,娘子。」
「唔。」這一刻,她覺得握著她腰肢的手猛的往下一壓,那幾近讓她窒息的熱烈全部深深沒入她的身體,當即,對這突來的冒犯,她嚇得尖叫,渾身戰慄不停。而扣住她下顎的手,也越發的用力。
「每一次,都看著為夫,娘子。」銀色的長髮下,有隱隱的淚痕從他眼角滑落,混合著抵死纏綿的汗水落入紅色的床單上。
她喘著氣,身體隨著他而起伏,雙手捧著他的臉,不知為何,在摸到他淚水的那一瞬,她感覺也有濕潤的淚從眼角低落。
明明是歡悅的,為何在對上他的眼睛時,卻忍不住哭泣,甚至,一種無言的恐懼從心中慢慢蔓延開來,那是一種從天堂跌落的失落和痛楚。
為何啊,明明覺得幸福就在手上,就被自己捧著,她卻覺得會丟掉呢?
忍不住,她仰起頭,咬上了他的唇,這一次,不是溫柔的輕觸,竟然雙方都想將對方吞入的廝殺——唇齒間有淚水和鮮血的交融,苦澀的腥鹹的。
心中的痛也越加的強烈,在這幾乎讓她瀕臨死亡的吻中,她看到了無邊的黑暗,和閃過的紅色……她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男子的愛,不僅僅的淵源這幾天點接觸,而是,來自心底最深處——像的埋葬在那厚厚冰原之下的水,在這一刻,突然衝破冰面擁了出來,將她**都覆蓋過去,是痛,是痛,是難以呼吸的痛。
愛一個人,就是為一個人痛嗎?
再次暈過去的時候,她腦子裡深深刻下了他那雙充滿痛楚和絕望的雙眼。
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深夜,紅色的帳子輕輕的吹動,拂在她臉上,伸手過去,身邊空無一人,她嚇得慌忙坐了起來。
屋子裡,還是先前的擺設,而他卻不知了去向。
落空的感覺將她包圍,她起身,穿好了衣服,看著自己的喜服。
觸手上去,是刺骨的冰涼,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搖了搖頭,告訴自己,明日,自己將會成為他的新娘,穿上他的嫁衣。
房頂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仔細聽去,感到有人從房頂掠過,而這時,她也看到屋子外有身影朝這邊靠近。
翻身上床,她緊閉著眼睛裝著睡了過去,而門也被輕輕推開,有人走了過來,掀開帳子,看了她半天,然後離開。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猛的睜開眼,看見一個不算陌生的側影。
是那個要將她置於死地的西岐族長,她暮漣當然能記得她,主要是她那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的惡毒眼神。
而現在,這個女子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跟著景一燕穿過庭院,進入到深院的時候,一路上沒有一個人,不過,空氣中卻隱隱有溫熱的血腥味。
走過長長的迴廊,暮漣躲在主子後面看到她進了一間廂房,廂房外面站著幾個黑衣人,看不清表情,而待她進去之後,幾抹黑影從房頂掠下,落在院子中,其中一個走在前面的人,手裡捧著一個匣子。
暮漣蹙眉——感覺那血腥為越發的濃烈,而且,她敢斷定,那味道從那盒子裡飄出來的。
那樣血腥味在芬芳馥郁的院子裡,竟然如此的濃烈,即便遠遠站著,她都能感覺到味蕾的翻湧。
幾人走到門口,頷首跪在階梯處,將那個盒子平舉在頭頂。與此同時,廂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剛才進去的那個女子走了出來,俯瞰著地上的幾個人,然後接過盒子,掀開看了看,露出滿意之色,便揮手讓一干人都退了下去。
暮漣站在柱子後面,思了半刻,還是決定卻看過究竟。貓腰著繞過園中的紅色薔薇,穿過長廊,轉彎,躲在了廂房的另一側,而剛好,一扇微微開啟的門,留了一條縫隙,足以讓她看到房間裡的一切佈置。
依然是刺目的紅色,精緻的雕花八寶屏風,屏風後面隱隱可見的層紅色帳子,紅木桌子,櫃子,以及掛在牆上的那些珍貴字畫,還有,一整屋子的桃花,那些桃花,色澤妖艷,粉裡透著血絲,詭異的綻放,更奇怪的是,明明花開在眼前,她卻聞不到一絲香味,而是剛才那種刺鼻的腥鹹的血腥味。
目光移開那些桃花,暮漣看著那白衣女子走了過來,手裡捧著盒子,推開屏風,掀開帷幔帳子,將它們掛在旁邊拴著黃色瓔珞的勾子上,而那時,暮漣的臉頓時變得蒼白,因為帳子後面,她看到了一張鋪著白色狐裘的華貴軟榻,還有躺在榻上的那個人。
銀色的頭髮,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和身下的狐裘融為一色,若不是他紅色的袍子,晃眼根本就看不到他在上面。
「殿下。」
「緋色……」暮漣剛要開口,卻聽到那女子先說了話。
聽到聲音,他沒有抬眸,一直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似乎很疲憊。
「殿下,該進補了。」景一燕將盒子放在一邊,然後打開,將裡面的東西端了出來,那一瞬,躲在窗口的暮漣渾然一僵,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那女子的手裡,捧著一隻透明的水晶杯子,而杯子裡,竟然是殷紅妖嬈的血,新鮮的血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下泛出迷離的光澤,似乎還冒著熱氣,然而,腥味卻更加的濃烈,令人作嘔。
女子將杯子呈在他身前,這時,他才睜開了眼——一雙碧綠的眸子,不同顏碧瞳純真碧,此時顏緋色的瞳孔是一種暗綠,像墓穴上隱隱的青苔,讓人戰慄不止。
他緩緩的抬起一隻手,接過杯子,秀美有些不悅的蹙了起來,半響之後,他將杯子放在了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