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來了?又不進來?」眼中瀲起一絲欣喜,只是片刻,又黯然了下來。
不進來,就是不敢看他。她到底還是不願意面對他,不是麼?不然,又是什麼?
低頭看著手裡的那兩隻簪子,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推開旁邊的桌椅,踉蹌的就要往外走。
「殿下,您要去哪裡?」花媽媽慌忙拉住他。
「去殺了她!」他咬牙道,那麼一用力,胸口一股腥鹹湧了上來。真的,有時候,他恨不得殺了她。
「殿下,您現在這個身子經受不起折騰,還是先休息吧。」
「哈哈折騰?這樣折騰都沒有人在意,她全當我的心思為空氣,視我無睹。」手指揪著衣衫,他恨,恨不得將自己的心也摳出來,不去想她。
「她會來的,你今日找她也沒有用!現在舒府出了事情,她怎能有起來來這裡呢?」
「舒府?」他臉色一邊,剛回來,還沒有得到消息。
「殿下,是老奴的錯,忘了告訴你,前幾天舒府找了一場大火,全府上下出了幾個命大的丫頭都死了,當時木蓮姑娘也在裡面。」
「她可好?可有受傷?」一把抓住花媽媽,他焦急的問道,眼眸盛滿了擔憂,似乎全然忘記了剛才他還那麼的恨她,恨她薄情,恨她違背諾言,恨不得殺了她。
「無礙。」
「無礙嗎?我還是瞧瞧罷了。」說罷他又急切的要往外走。
「殿下,明日舒府出殯,她會出現的,你到時候再看也不遲,如今您身子收傷,還得先休息一晚,我相信,蓮姑娘倒是定然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我能信她麼?」他茫然的問道。
「當然,她是你命定的人,你自然應該信她。」
他黯然垂下眸子,撐著身體走到床榻錢,側身躺下,凝視著手裡的簪子。
木蓮穿著厚厚狐裘披風斜靠在走廊上,低頭弄著手上那只不知何時變了顏色的木鐲子,那曾經被顏緋色削掉的一部分,已經不明顯了。抬頭,有積雪從頭頂落下,散在她身上,旁邊旁邊的丫鬟慌忙上前要為她拭去,卻被她抬手攔了下來。
她不喜歡香茗以為的人伺候她!這幾個丫頭,燕子軒派來的,而這兩日她也一直沒有看見過他,偶爾聽到丫鬟說王爺來了,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詢問了一些情況,便轉身走了。
對此,她沒有多想,因為,她的全部心思放在了三件事上。
第一,今日出殯後就離開王府,離開京城,畢竟這裡沒有她任何牽掛,和要挾她留下來的事物了。以前她想離開,但是有因為舒府的安全她不得已留下,而今,舒府是一片廢墟,她留下來作何用。至於妖精,她暫時放不下,但是,她木蓮做事向來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反正白衣已經答應了要替她照顧他,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第二,聽白衣的口氣,顏緋色離開了京城,卻了邊境一帶,她想去找他,有仇不報非君子,更何況他們的仇太深了。
最後,便是慧心大師了,一個半月,她能趕回來,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王妃,王爺讓小的來傳您,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身後傳來展青的聲音。
「你們王爺最近在避開我?」她站起來,挑眉看了一眼門口,卻不見那人。不由的淡然一笑,這人的關係真麼就是這麼複雜,這男人的心思竟然比女人還難猜測。
她承認,最近她都對他報以感激,感激每次在最無助的時候,他都在,本打算在離開之前,找機會謝一下他,這樣看來。罷了,水過無痕,他,她,他她,都是過客。
「展青,謝謝你這幾天來的照顧。」木蓮起身,朝展青微微頷首,以示感激,出了顏緋色的事情後,展青就成了她的貼身侍衛,時刻保護著她。像他這樣的男子,來保護她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屈才。
「王妃,您這是……」展青嚇得慌忙後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何木蓮有這樣的舉動。
「沒事,罷了,走吧!」她裹緊了披風,踩著積雪朝外走去,王府的馬車早就等在了門口,樸素而不失威嚴。車門打開,燕子軒從上面走了下來。
一襲白衣,腰間藕色腰帶,綠色玉珮,再也沒有多餘的裝飾,墨色的頭髮挽在頭頂,弄在冠中,幾縷碎發瀉下,迎著冬日的風,和那翩翩白袍,竟有一種她未曾見過的飄逸氣質。
微擰的眉,有一絲淡淡的哀愁,卻掩蓋不去他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這個男人……是舒景的丈夫,她木蓮名義上的夫君。
「景兒……」燕子軒輕聲的喚道,那聲音,卻帶著一絲顫抖,好似壓抑著難耐的痛苦。他望著面前神情淡入水的女子,心裡突然恐慌起來。
因為,認識她這麼久以來,他從未見過她的表情如此放鬆,閒淡,那清澈的眸子裡,乾淨沒有一絲雜質,亦沒有憤怒,沒有喜悅,總的來說就好似一灘幽靜的沒有生命的潭水,沒有一絲波瀾,好似,世間一切都和她無關了,就連她自然散發的戒備和高傲也不知不覺的淡然下去。
那麼一刻,燕子軒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慧心大神身上所有的看破紅塵氣息,和寧溢。看破紅塵?他頓時一驚!
「王爺,辛苦了。」她禮貌的說道。
「……」燕子軒此刻的表情幾乎和當時展青無異,著實的被她難得的禮貌嚇了一跳。
「景兒。」他上前拉住她,心裡無限的愧疚,他承認自己這幾日的憤怒,承認自己在躲她,因為,一看到她,他胸口的傷口就像是再次被人撒了一把鹽,幾近腐蝕的痛,讓他快要瘋掉。
他沒有責怪她,也從來不會,因為,都是他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手攬著她的肩,如此的瘦弱,卻讓人覺得承擔太多了責任。
「一切都會好的。」扶著她上馬,他在考慮該如何告訴她關於懷孕的事。
「謝謝。」她點了點頭,輕聲答道,避開他探究的目光看向窗外。
今日京城大道上異常蕭條,或許是因為這一路出行的幾十具棺材吧,木蓮靠在馬車上,藏在袖中的手卻緊握這拳頭。今夜吧,今夜找機會離開,等待她的是自由?還是死亡。
「景兒,我想和你談一件事。」雙手放在她肩膀上,燕子軒見她身子扳過來,面對著自己。
「什麼事,你說?」她淡淡一笑,兩人這是第一次如此心平靜和的面對面談心,事實上,走之前,她也像找機會,告訴他。有一個女人非常愛他,甚至不惜為他去死,也因為太愛,自己得不到救贖。
可是,她又擔心燕子軒誤會。
「我……」目光落在他腹部,他頓了頓,有些苦澀的笑道,「我想要一個孩子。」
「孩子?」木蓮瞪著眼睛,驚訝的看著燕子軒,嘴角頓時抽搐了起來,這個人呢,到底是怎麼了?他竟然用商量的口氣說想要孩子,著說明,他的意思就是,我要和你造一個人出來!另一方面呢,這個人也是間接的在說,來吧,我們該那個什麼了……那個什麼了?
這個人一定是瘋了,按理說在古代,著屬於守喪期,怎麼說他燕子軒也是舒志清的女婿,竟然在出殯這一日提出這些要求。
「你瘋了麼?」
「我沒有,我說的是認真。」將她的手擒在手心,燕子軒俊美的臉上浮起一絲嚴肅和認真。
她那麼的恨顏緋色,如果知道孩子是他的,她定然不會要,那樣,不僅傷身,還傷神。如果這樣,他願意承擔,甚至可以欺騙她孩子是他的。
「舒景,我們好好過,好嗎?以前,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你。我知道,你可能無法忘記以前的傷痛,但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就想以前你對我那樣。」他垂下眉小聲是說到,緊握著她的手,不敢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