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莫攬月幽幽醒來,古烈陽仍在她的床邊守候,也許是真的累了,他靠在床頭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醒來。
莫攬月輕手輕腳的下床,走到窗戶邊上,抬頭看著天。
她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那感覺就像是……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她該不會是昏過去的?!要是讓古烈陽知道了恐怕又要把一眾御醫叫來逐個給她看個遍。
手扶上窗台,她習慣性的摸向腰間,這才察覺好像少了些東西。
她好像失去了很多東西,要把這些東西一件件拾回來,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但有一個好男人陪著她一起努力,也許也不是那麼艱巨。
重新走回古烈陽身邊,她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見他如驚弓之鳥一般驚醒,一睜眼目光即投向床上她原來躺著的位置。
見床上空空,這才轉頭看向她。
「你這一覺睡得可真沉,本來想叫你起來吃些東西,誰知怎麼叫都叫不醒,只好等著你自己醒了。怎麼樣,頭還疼不疼?傷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古烈陽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莫攬月一言不發,只是笑著把他拉起來,推倒在床上,「我沒事,別老想著我的問題了。你為我擔心了一天,該是休息的時候了,就在這兒睡。」
面對古烈陽詫異的神情,她只用了一句話來解釋。
「這裡不也是你的房間麼,沒理由我還要趕你出去睡,我們不是已經成親了嗎?」
她往床上一擠,朝他笑得一臉奸詐,「不過睡歸睡,不准越界,聽說我功夫也不弱,雖然現在想不起來了,但本能反應還是不錯的。」
莫攬月側身而睡,古烈陽同樣是側身面對著她,兩兩相望,四目相對,她哪裡還睡得著,她二話不說把他給推向了牆壁,「別瞪著我,我還沒有習慣被你那樣看著。」
瞧著古烈陽極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的背過身去,她強忍住心中的笑意,貪婪的看著他偉岸的後背。
就算只是第一次見面,他也給足了她好感。這樣完美的丈夫,傻子才會放手呢。如果真有一天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要古烈陽不放手,她也絕不想離開。
第二天,古烈陽忙著去處理國務,留下她和林峰在紫陽宮裡閒逛。
林峰這還是第一次到紫雷皇宮,對宮裡的路自然是不熟悉的,而莫攬月又是這個樣子,更不能指望她能給他帶路四處參觀,所以兩人也沒有想要離開紫陽宮走去其他的地方。唯獨那紫格宮,不知為什麼,莫攬月很強烈的想要過去走一遭,明明知道那裡已經沒有主人,不會有人接待,她仍是想要去看看。
莫攬月想要做的事情多半是沒人能夠阻攔的,她叫上一個宮裡的宮女帶著林峰一起就準備要往紫格宮走去。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未出大門口,就撞上了古雷。
在這次回宮之後她還沒有見過古雷,這正面一撞上,她整個人楞在了那裡。直到一旁陪同的宮女跪下行禮,她才反應過來。
但她的反應過來,也僅僅是反應過來而已,沒有對古雷行任何程度的禮,只是小小的退了一步,繼續看著古雷的臉,也不說話。
古雷來之前已經聽聞她受傷失憶的事情,在見到她這般無禮的態度時沒有生氣,反而是很平靜的叫了她一句,說有事要和她單獨談談。
莫攬月猶豫了一下,便屏退左右,和古雷單獨走到了大廳。
「這裡沒有其他人,不知皇上找我有什麼事?」
她向古雷低了低頭,說話的語氣還算是客氣。
古雷環顧左右,確定周圍都沒有人在,他才開口。
「數月前我們才見過一面,那時候你和朕之間有個約定。」
古雷說話時,一直緊盯著她的面部表情,恨不得馬上找到她說謊的證據然後把她趕出他的皇宮似的,莫攬月卻是苦笑不已,對古雷的話題表示不解。
「想來皇上也已經聽說,由於我頭部曾遭受重創,以前的事情通通都不記得了,請皇上恕罪,我不知道皇上所說的是什麼事情。」
古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口繼續往下說。
她暗自揣測,該不會是她的話把這位皇帝給氣著了,壓制了好久才沒有向她發火。
她要真能讓一個皇帝因為她而吞下一口悶氣不發出來,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光榮?!
「朕是聽說了,但你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
「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現在我所知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四殿下以及其他認識我的人告訴我的事情,就算聽著他們的敘說,我也只是感覺熟悉可信,卻沒有親臨其境的感覺。」
莫攬月停頓了一下,看古雷的臉色實在不佳,她主動問道,「不知皇上和攬月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約定,我是有什麼事情該做而沒有去做的嗎?如果真是如此,還請皇上明示。」
「不是你沒有做,而是你依約去做了,現在又折返了回來,朕也沒法怪你不守約,但朕也不能視若不見。」
「我到底答應過皇上什麼,讓皇上如此重視?」
莫攬月一臉無辜表情,她不記得的約定要她怎麼去守,就像古雷所說,做不到也不能怪她不守約,她只是……失憶罷了……
「你答應過朕,要離開古烈陽,永遠不和他在一起。」
莫攬月猛的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著古雷,像是不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話。
「我怎麼可能會和皇上定下這麼奇怪的約定,古烈陽是我最愛的男人,而他也很愛我,自我甦醒過來之後無論是誰都是這麼告訴我的,對此我深信不疑。既是如此,我怎麼可能願意離開他?」
她說得聲淚俱下,一瞬間眼淚就流到了脖子根,連她都很是懷疑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這般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的性格明明是很陽剛的,誰欺負到她她一定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因為一個男人而淚流滿面,還只是因為想到她可能要被迫離開那個男人?詭異到她都覺得驚訝。
「如此看來,你是不會按照約定去做了?」
古雷的臉色在她哭的同時也瞬間陰沉了下來,他沒有想到當初他好不容易拿太子之位威逼她離開古烈陽,滿以為事情得到圓滿的解決,在她走後卻還會有捲土重來的時候。
她這一失憶,一問三不知,要讓她自願離開恐怕已是不可能,當初他還能威脅她若不就範他隨時可以收回古烈陽的太子之位,但是現在,他的威脅還能奏效嗎?他心裡沒個底,因為她要是什麼都不記得,她也再不可能關心他的前程而離開他。
「我不記得的事情,讓我怎麼去遵守。現在讓我離開他,還推我去死有什麼區別呢?在這世間,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可以信任的男人。皇上,我求你,不要把我推離他的身邊,不要強迫我離開他。」
楚楚可憐這個詞用在她的身上,無論什麼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很奇怪,唯獨這時候,這個詞用來形容她再貼切不過了,古雷足足看了她好一陣,終是悶聲不語的離開,沒有再提要她離開的事情。
林峰從外面進來,看到她居然在哭,嚇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頭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幫你叫御醫來好不好?頭兒你別哭啊,你哭起來……我都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了……」
被林峰小心翼翼的安慰了好一陣兒,莫攬月才平復心情,不再黯然神傷,繼續之前定下的行程,往紫格宮走去。
一路上林峰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不小心惹到了她,但莫攬月心情甚好,根本不為之前的情緒所擾。
「到這兒就行了,我自己進去,你們都在這兒等我。」
走到紫格宮外,莫攬月突然向林峰和那帶路的宮女吩咐道。
那宮女面露難色,似乎不敢讓她一個人進去,「莫姑娘,這紫格宮現在都荒廢了,除了平日有人打掃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在裡面呆著,您要是在裡面想找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還是奴婢陪您一塊兒進去。」
「我想一個人走走,興許能想起些什麼。」
「可是……」
「不用再勸了,是不是要我把太子殿下找來,你才讓我進去?」
她厲聲喝道,那宮女終於是不敢多嘴了。
莫攬月一個人踏進紫格宮,依著性子隨便走著,像是散步一樣在紫格宮裡遊走。
紫格宮,古烈格,五皇子殿下,她從小到大的玩伴,像是大哥哥一樣寵著她的男人,對於她過分親暱的舉動會害羞臉紅,平時卻又時常湊在她面前招她煩。這些都是古烈陽告訴她的,把這些事情匯合在一起,再加上古烈格的畫像,可以想像出他是一個可愛的男人,最初再怎麼被她討厭也沒有離開她的身邊,她有什麼事他若在場定是第一個衝出來護著她,這樣的男人,怎麼能說他不可愛呢。
她還記得古烈陽笑著對她說,如果古烈格不是那麼多廢話,也許她還會更喜歡他一些,說那話時古烈陽眼裡卻是滿佈痛楚之情。
她走著走著,不覺間已走到了後院。
一抬頭,即看見兩棵大樹,樹上開出美麗的花朵,所以她分不清那是什麼樹,只是覺得這兩棵樹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下一次花開的時候,不知是何時。五殿下,如果下輩子還能再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