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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7章 【初入燕京】 文 / 水鬼遊魂

    兩天之後,在段宏業失望的眼神,加上略帶傷感的無奈之中,王學謙帶著隨從人員,登上了西去的列車。

    從天津到燕京,不到250華里的距離,乘坐火車需要三個小時。

    這對於後世來說,只要半個小時就能抵達的旅途,顯得漫長而又繁瑣。可相比在鐵路沒有通車之前,從京城到塘沽,至少兩天的行程,已經是飛一般的速度。

    段宏業心中的失望,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出來。

    原本,他是民國四大公子之一,雖然不靠著老爺子段祺瑞的招牌,在外頭招搖撞騙,豪取搶奪,已經算是家教頗嚴了。但是平日裡,生活無憂,收入雖然比不上那些強征暴斂的軍閥,但也不至於讓一大家子人過的過於計較的生活。

    可是眼下,他已然是過起了坐吃山空的日子。

    這讓原本就失於算計,積蓄不多的段宏業有些緊張。

    當下的政治大環境是,直系和皖系的爭鬥,在聯合對英態度的立場上,似乎有了一些鬆動。似乎兩家人也不像是去年那樣,劍拔弩張,非要分出一個高低貴賤來。如果段祺瑞能夠被起復,對段宏業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總不能讓他一個堂堂的大公子,整天和一個掮客一樣,混日子吧?

    再看盧筱嘉,雖說盧永祥的官位不太穩當,窺視的人太多。

    可畢竟盧永祥位居一身督軍,高官厚祿不說,盧筱嘉甚至不用動腦子,找上門來,純粹是送錢的生意也絡繹不絕。可再看他?總不能去跟著盧筱嘉混吧?

    畢竟,以前盧筱嘉可是他的小弟?

    掉個個,段宏業的心裡也承受不了。至於當官,步入政壇。就更不要想了。家裡頭的老爺子那一關,就過不了。原本,以為在銀行團成立之後,南北,至少是燕京和上海方面的隔閡將進一步被填平,更多的合作將開啟。

    機會很多,錢途廣大,能不讓段宏業不眼紅嗎?

    可沒想到的是,段祺瑞也好,王學謙也罷。都沒說讓老段家重新走上政治舞台。段宏業也不敢去問段祺瑞,只能眼巴巴的可憐相,窩在心裡的想法越大,給他來帶來的痛苦也就越深。

    或許是累了,孟小冬在上了火車之後,就顯得悶悶不樂,躲在狹小的臥室裡,不出來。

    小女孩的心思,就像是六月裡的雨。一會兒雨簾如布,一會兒天晴掛虹,想要猜透,實在太傷腦細胞。

    再說了。天津和燕京往來兩地的鐵路,大人物來往太多,列車上多半會掛上一節裝修奢華,設施齊全的車廂。用來供達官貴人們使用。托曹錕的福,王學謙也混上了一次高官出行的排場。只是火車的空間畢竟無法和輪船相比,一個休息用的臥室。一個會客室,加上餐廳是連在一起的,王學謙帶著的人,已經把整個車廂撐的滿滿的。這時候,他也不好意思,舔著臉去臥室做哪些顛倒龍鳳的事,畢竟外頭一雙雙好奇的眼睛,足夠讓孟小冬羞愧致死。

    「先生,最新的會談記錄,都在這裡了!」陳佈雷是最後一個上火車的,他剛剛從電報局趕來,拿到的是最新的談判記錄。作為談判的附屬條款,開灤礦務局也是整個談判中的小插曲。

    但是這對王學謙來說,並非是可以忽視的條款。事實上,這是他力主加進談判中來的。

    寧波的發展已經無法阻擋,部分工廠在年內就會投產,而工業化之後,需要大量的能源作為保障。電力方面,兩個20萬千萬的電廠投產之後,能夠大部分的解決工廠的電力消耗。

    可是電廠需要煤炭作為燃料,而在民國,除了已經被日本南滿公司霸佔的撫順煤礦之外,也只有在熱河的開灤礦務局能夠解決煤炭的消耗問題。

    所以,在義和團運動中,被英國人強行托管的開灤礦務局的歸屬,就迫在眉睫起來。作為當時民國最大的煤炭開採企業,年產量在120萬噸以上的開灤礦務局的歸屬問題,必然是一個容易達成的問題。

    「開灤礦務局的問題,英國人如何答覆的?」王學謙抽出部分的談判幾率,將關於開灤礦務局的相關問答,都選了出來。

    陳佈雷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的灌了幾口,這才開口道:「顧總長據理力爭,但是因為開灤礦務局牽涉到英國的兩大銀行。所以,即便英國人知道,我們勢在必得,但也不會痛快的讓步。」

    「這是事先已經預料到的,但是沒有能源,港口的利用率將被縮小。除非……」

    「南滿公司自從成立之後,日本人把這家公司看的比褲襠都嚴實,就是能夠購買煤炭,也是市面上的高價煤。不符合您當初的設想。」陳佈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學謙,為了拿下漢冶萍,顧維鈞給人一種孤注一擲的感覺了。

    可即便如此,擁有『漢冶萍』一半股權的三井物產公司,也沒有打算出售這家對於日本來說,毫無產出的聯合鋼鐵公司。

    而且,對於這兩個王學謙在華東發展工業化道路中,最重要的工業拼圖中不可或缺的兩塊拼圖,燕京方面,尤其是曹錕,徐世昌等人的態度卻很冷淡。

    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更看重的是利益團體的既得利益,還有政治影響,國際影響……

    雖說,曹錕在政治上的手段太過於單一,手法也無法和段祺瑞當政時期相比,即便他面臨大選,需要南方的選票。但是曹錕也不會把重心放在他無法控制的南方,而忽視北方的統治。尤其是,在直系和奉軍交戰之後,更不會對兩個勢力的中間區域的開灤礦務局有想法。派重兵駐守,不符合他的利益,但是如果從英國人手裡強行拿下開灤礦務局的控制,最後給張作霖做嫁衣,更不是他願

    意看到的。

    所以,曹錕也不會熱心於民國最大的煤礦的歸屬問題。

    加上曹錕本來就不喜歡和洋人打交道。處於放任的態度。這也讓英國人多了一份談判的籌碼。

    王學謙仔細閱讀了談判的記錄之後,發現整個開灤礦務局的內部複雜程度,已經超乎想像。開灤礦務局其實分成兩個主體公司,開平公司和灤河公司,前者是李鴻章洋務運動時期的重點企業,也是在清末義和團運動中和之後的《辛丑條約》後,被匯豐銀行托管,並霸佔的煤炭公司。

    後者雖說是官商合辦的煤炭公司,但是英國人憑借在碼頭,輪船。運輸上的壟斷地位,獨佔了灤河公司的煤炭外銷權。等於是價格隨著英國人的意願走,而股本也被英商滲透。

    可以預見的是,用不了多久,開灤礦務局將成為一家英國商會在華的投資項目。

    不過,眼下的情況是,灤河公司的大部分股份,都在北洋政府和部分北洋高官的手中。拿下這部分股份,難度應該不大。但是對方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物。付出的代價,卻不會低。

    想來想去,只能等到了燕京之後,當面找顧維鈞商談。

    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另外想辦法了。河南的煤炭儲量很大,比如說在盧漢鐵路途徑的平頂山附近,就有豐富的煤炭儲量,要是開採的話。運輸成本上會上升一些,但是對於資源的控制上,應該要比開灤礦務局更甚一籌。

    王學謙心中合計。實在不行的話,確保『漢冶萍』的歸屬,灤河礦務局方面,就簽訂一個兩年至三年的包銷合同,只要讓寧波的工業基礎起來之後,在北方勢力交錯地帶的開灤礦務局,也不見得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張作霖的意圖,就很難揣摩了。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走走停停,列車放慢了速度,車窗外也脫離了荒涼,但是看上去都是破破爛爛的場景。

    直到快要進入火車站附近,才變得熱鬧起來。

    可即便是這種喧鬧的景象,人力車,畜力車,板車擁堵的場面,也無法想像,這就是六百年古都的京城。

    遠遠的望去,還能看到正陽門,也就是大前門的箭樓。

    王學謙在陳佈雷的提醒下,這才準備下車。站台上,一隊士兵荷槍實彈,讓下車的旅客有些戰戰兢兢,匆忙的離開了車站。曹士傑低頭看了一眼金質懷表上的時間,嘴角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他其實是被曹錕臨時抓差過來的。就王學謙的身份,他其實派他的副官來車站迎接,也算是給面子了。

    不過,他親自出現在站台上,還是讓王學謙有一剎那的發愣,隨後兩人熱情的擁抱,交談。

    曹士傑的出現,也不僅僅是來接站的,還有一份禮物送上。

    相比南方浙江、江蘇兩個省送上來的百萬競選巨款,曹錕很會來事的在王學謙的腳剛剛踏上燕京的土地的那一刻,送上了一座三進門的宅院。

    七進的王府,五進的尚書府。三進的宅院,在燕京算不上奢華,不過是曹錕精心挑選出來的,算得上精緻。加上在後海的原本高官居住區,周圍環境也是一等一的好。

    其實,這一類的宅子,在曹家的大管家的手裡還有很多。直皖戰爭之後,皖系倒台,那些原本風光無限的政府大員們,一個個逃離燕京城,而手中的宅子,不是被沒收,就是典賣。曹銳當然不會花錢去買,這些宅子連帶著老媽子傭人,都是他一個接一個的沒收上來的。

    放在手裡,一時間也沒法租出去,賣的話,太多,壓根就沒人接盤。除了曹錕打賞部下送出去了一些,還留著幾十座大小不一的宅子。

    一分錢沒花,卻把人情給還了。

    這就是曹銳當大管家的管用手法,雖說王學謙的心裡其實並不在意燕京的房子,他是原本準備住飯店的。相比人生地不熟的燕京,在使館區的六國飯店,既然安全,又便捷。比收拾一個宅院要容易的多了。

    無法拒絕曹家人的熱情,王學謙只能由著熱情不已的曹士傑指引司機去後海。

    拐過中軸線之後,感覺到車內比較悶。加上已經是夏天了,黑色的汽車吸收了不少的熱量,匯聚在車廂內,彷彿像是蒸籠一般,讓人無法忍受。

    王學謙忍不住搖起了車門,坐在他邊上的曹士傑見狀,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忽然間,汽車內傳入一陣濃烈的『有機肥』的味道,考驗著人的嗅覺的最高極限。

    這一刻,旅途勞頓的王學謙,頓時有些嘔心的作嘔起來。

    曹士傑搓著手,尷尬道:「子高,這個點是各家各院掏糞的時候,氣味都些重,有些重。」隨後嗤嗤的不好意思笑起來。他是去過上海和天津,租借的排污管道已經初具規模,在城市的主幹道,絕對不會像是燕京城這樣古老,需要人力往外淘。不過老城區是特例。

    王學謙乾嘔幾下之後,回頭看著曹士傑,抱怨道:「也不至於這麼臭啊!」

    這下,曹士傑更無奈了,說出來一個燕京城的隱秘:「幾個不知好歹的糞頭,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學起了罷工,這不這一帶的住戶,家家的廁所都滿了,都沒法下腳了……」

    王學謙聞言,臉都快綠了,沒想到京城的四合院,還有如此凶殘的一面。良久,建議道:「還是先去六國飯店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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