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突然犯了懶病,人真不能放鬆下來啊,我以後會盡量約束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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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流軟金是金黃色,從這塊柔軟如麵團的金屬切面徐徐滲透。
滲出很少,不過點點滴滴,季來煊操縱其落入火焰中,掉在雷光交織的天雷竹上,如春雨般潤物細無聲的滲透入其中,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亂流軟金有一個獨特之處,就是一旦破開露出其中的汁液軟金,則必須在最多十二個時辰內使用。否則的話,亂流軟金會在十二個時辰後徹底失效,變成另一種物質。
如果是別人,陳陽少不了要在一旁解釋一番,可談未然是半個內行,卻是知曉這個特點,所以就無須額外強調了。
唯有當地火噴洩,被季來煊眼花繚亂的煉器手法一番操縱,不知是因溫度的緣故,還是因手法的不同。偶爾才有一條條的金色絲線浮現在天雷竹的表面,並且若隱若現,令人感到亦真亦假。
談未然在一旁細緻觀察,才依稀察覺,亂流軟金滲入後,正在季來煊的煉器方法下漸漸和天雷竹交融在一起,偶爾呈現絲線狀浮現表面,就是一種很顯然的跡象。
「的確厲害!煉器大師果然不同凡響,也果真不是我這種假內行能想像的。」談未然暗暗佩服不已,愈是覺得,能在任何一個領域有所成就的人,就一定會有值得佩服的一面。
也有自己所不如的一面,應該學習的一面。正是儒家聖賢所說:三人行,必有我師。
地火躍動,蓬勃的火焰把空氣炙烤得乾燥而且充滿火星的味道,彷彿吸入鼻子的不是空氣。而是隨時會點燃身體的火焰。
令人難受的是,煉器講究個溫度,是以,一時溫度高,一時溫度低,季來煊對火焰溫度的調控令這個石窟裡的溫度漸漸難以忍受。如果不是習慣了忽高忽低的溫度環境,真未必能撐下來。
正當談未然汗水滾滾時,專心一意煉製的季來煊突然頭也不抬的招手:「陳陽,告訴他。他該做什麼。」
陳陽急忙湊過來附耳低聲娓娓道來,其中意思就一個:「小談,等一下師父喊的時候,你千萬要記得立刻把身輪精氣釋出,輸送入天雷竹中。這個輸送的速度和節奏是這樣的……」
等陳陽在耳邊道來。什麼時候快和慢,什麼時候多和少。換了一個不懂行的,多半這會聽得天旋地轉了。縱使談未然也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吸入肺腑裡變成了滾燙的火氣,不是他大驚小怪,是陳陽所描述的細節太令人吃驚了。
用陳陽的解釋來說,輸送身輪精氣的節奏和速度。是配合季來煊的煉器手法,從而達到最佳效果。
等待好一陣子,季來煊突然大喊一聲,陳陽馬上招呼。談未然一躍上前凝聚心神催動身輪五行精氣,從指尖割出一條縫隙,從其中徐徐逼出來。
嗯。不錯,夠果斷。季來煊滿意暗暗點頭。他最討厭碰上那些一無所知的外行人,讓人釋放身輪精氣。別人還以為他打算坑害人呢。
一開始,談未然還有一點掌握不住分寸,時而多時而少,時快時慢。好在有陳陽在一旁時時提醒,令得迅速完成相應的調整。
漸漸的習慣了,明白過來,談未然自然而然的游刃有餘,駕馭得住身輪精氣的洩露節奏和頻率,令得季來煊大感滿意。
嚴格來說,輸送身輪精氣就好比抽取五臟六腑的元氣,稍有閃失,輕則身體元氣大傷,重則大損壽元。原也怪不得外行人的擔心,誰敢輕易把半條命交給一個陌生人呢。
抽取身輪五行精氣,可不是什麼小事。如談未然反應在臉上就是臉色漸漸發黃發白,輸送得愈多就愈是明顯,蠟黃中透著蒼白,活像一個縱慾過度形容枯槁馬上吹風就倒的紙片人。
殊不知,當談未然一直支撐下來,季來煊等人驚訝倍增,不由重新換一個眼光來看這個年輕人。
如此氣血,如此年輕,就有靈游境修為,是罕見的天才。有如此強悍的身輪精氣,就更是令人不得不為之動容了。
當亂流軟金在青紫色的天雷竹表面若隱若現,全數呈現絲線形狀浮現之時,流轉淡淡一層毫光。季來煊全神貫注打出一個奇妙的手勢,引得地火狂湧,剎那宛如有一種力量封住,令得精氣輸送不入天雷竹。
「小談,你可以停了。」
談未然渾身一震,停下精氣輸送,身子一動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起來,險些當場暈厥。仔細一看,他的臉色蠟黃得跟塗抹了一層蠟似的,蠟底下的一層又分明是一層慘白。
「小談,沒事吧,撐不撐得住?」陳陽急忙過來,談未然擺擺手一言不發的盤坐下來。
默默調息,往嘴裡塞了一把專補身輪精氣的丹藥。沒有活虎丹的驚人快速回復力,所補的精氣數量與質量都遠遠不如,卻好在比較容易買得到。
當他盤坐甦醒來,感到皮膚開始恢復一點光澤,擺脫掉那種缺乏五行精氣,快要成為乾屍的強烈的身體信號感覺。這時才發現季來煊正在石窟另一處盤坐,接手煉製的是陳陽。
談未然並不大驚小怪,通常煉器不是三五天的小事,而是動輒耗費幾個月,乃至幾年的事。煉器大師再厲害,也不會分身術,就算會,也絕沒道理這麼為了別人的靈器而玩命自虐。
很多煉器大師和季來煊的做法一樣:自己來煉製主要的部分,其餘的交給弟子來做,省時省力又省心,又能給弟子實踐,何樂不為呢。
「小談,你沒事吧?」突然的話音響起,正是剛剛醒來的季來煊,談未然笑笑表示沒事。季來煊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那最好,接來下的兩個月裡,還要再輸送兩次身輪精氣。」
「如果你撐下來,提供強大的身輪精氣渲染天雷竹,老夫有五成把握能練成七階靈器。如果你提供不了,那就……」
談未然吐一口氣,緩緩答道:「沒事,我應該能維持,大約半個月就能恢復。」
季來煊眼睛一亮,如果他沒弄錯,這個年輕人的身輪精氣之強大,應該超過修為境界了:「小談,你知道嗎,此次你和眾人一道來請我煉器,各種酬勞中我最想要的,一是宮希言的……另一個就是你提供的亂流軟金。」
談未然站在山坡上用力的呼吸新鮮空氣,只覺得渾身舒坦,嘿然一笑:「大師,不是晚輩不願將亂流軟金做酬勞,恐怕是大師您不願意收吧。」
「那塊牌子對大師您和十二重樓來說,是一個各取所需的合作。您要收了我給的酬勞,那便是壞了自家的規矩,砸了自家的招牌。」
季來煊顏色微變,震驚望向年輕的談未然,幾乎不敢相信一個年輕人能看出這其中的道道,簡直後生可畏。
他心下連連感歎,話鋒一轉:「你知道亂流軟金的寶貴之處嗎?」
談未然驚訝:「我聽說的是,亂流軟金能提升靈器品質和成功率。」
季來煊和談未然一道漫步走出石窟,眼前豁然明朗,空氣頓時就清新了無數倍:「是,又不全是。」
「亂流軟金,顧名思義是產自時空亂流之地,堪稱極為罕見。老夫相信,你能得到這一塊一定是出自運氣。」
有一個煉器大師指點,談未然洗耳恭聽,這時赧然點頭,正要說話,卻聽得季來煊凝聲道:「其實,亂流軟金的真正最寶貴最稀罕之處,不是品質和成功率,而是它在誕生的過程裡有可能沾染了法則!」
「時間法則或空間法則!」
法則一詞落入耳中,震得談未然呆若木雞,幾乎張大嘴立刻失態。季來煊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酣暢笑聲從蒼翠山坡上震出很遠,儘是歡樂。
季來煊說起摻入亂流軟金時的猶豫,自有其道理。
亂流軟金是可能沾染了,並非一定有,更非必定有。即使有,也九成九是隱性的。
煉器的過程裡,需要把『法則之力』從隱性誘發出來成為顯性,才會有效。可問題在於,縱使是此道大宗師,也未必會,這需要特殊手法,特殊的人才能做到。
季來煊能說出這些,自然就會,不過,這個脾性有些不羈的清修士說起這就正色道:「沒錯,我會。但我不敢打包票,成功率最大一半而已。」
殊不知,一半成功率對談未然來說,簡直就是非常大的保證了,有一半的成功率幹什麼都不怕,令談未然瞬間就覺得這年月的煉器師的的確確是節操槓槓的。
好人啊,後來的煉器師才不給人保證這個。
季來煊當頭一瓢潑冷水:「縱然蘊藏法則之力,也很微弱。成則成,不成則全廢。當前最重要的是……」
「材料不足!」
談未然一瞬間變得啞口無言,材料不足本來就是一個大問題,這時更是無限凸顯成頭號難題了。沉思一會,吐出一口大氣:「大師,您有話請說。」
「老夫幫你補足材料。」季來煊目不轉睛,不疾不徐道:「我只要你答一個問題。」
「你的身輪五行精氣,為何強大得超出修為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