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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117 不知死活 文 / 你懂我的空白

    「皇上,並未調查得結果。」宋德全跪在地上,一身夜行服,卻是面露愧色。

    永璋帝盯著宋德全看了良久,之後揮揮手示意宋德全起身:「起來吧。這件事,朕已經有分寸了。」

    「皇上,若是再有此事發生,只怕會發生君臣離心之事。」宋德全想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咬咬牙上前一步說道。

    永璋帝的目光頓時變得凌厲,佈滿殺氣。他週身一種王者之氣,渾然天成,霸氣橫生:「宋德全,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若是朕追究下來的話,你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朕殺的!」

    「皇上!」

    宋德全剛剛起身,又『噗通』一聲跪在了永璋帝跟前,神色擔憂:「皇上,行刺官員乃是大事。更何況,此事元帥並未上報,奴才唯恐……」

    後面的話,宋德全不敢說了。但是宋德全知道,永璋帝已經早已經想到了這句未說完之後的話後面是什麼。為帝王者,最怕的,是不得民心,與大臣離心。而發生了皇家暗衛行刺一品大臣這樣的事……宋德全不敢想,若是這件事再多發生幾次會有什麼後果。他就算驅動全部的暗衛去調查了,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疏漏,如此,才會心中惶恐。

    「朕已經知道了。」永璋帝走下主座,親自將宋德全扶起來,面色沉重的說道:「朕不會放過他。」

    永璋帝霸氣外露的狠戾,將宋德全嚇了一跳,頓時便收斂了心中的意思。他的主子什麼時候迷糊過,就算他查不出來,主子爺也不會把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上。

    不得不說宋德全是瞭解永璋帝的,永璋帝的確是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手段,自然是不會讓自己楚瑜任何被動的地位。但是,若是沒有做好被反擊的準備的話,永璋帝又怎麼會這麼輕鬆地放過這個企圖在背後攪局的人呢?

    「下去吧。」永璋帝轉身回到了御案上,宋德全恭敬的退了出去。

    永璋帝目光落在折子上,微微沉思。這件事到底撒了有多大網,收網的時候到底會撈到多少大魚呢?永璋帝輕輕一笑,那御案上的第一本奏折上的名字赫然就是陳紀!

    事情沒有宋德全想的那麼嚴肅,卻也不見得輕鬆。陳紀並沒有直接上報,而是採用了密信的方式。而陳紀的為人,在言語之中難道有些什麼東西是永璋帝還看不透的麼?很顯然,沒有。

    收到密信之時,永璋帝便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兒子們已經開始躁動不安了……而這一次出手的人,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被抓到呢。永璋帝一笑,他的兒子們果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

    若是帝宗瑄等人知道自己在永璋帝眼中已經算是不省事兒的人了,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父皇啊,看看,你的孫子一個個都是野心勃勃的樣子。比起朕當年,難道差了麼?」

    永璋帝微微昂頭,自言自語,心中卻肯定的否定了他和先帝的區別。

    「朕還年輕,他們鬥,朕看能看著。可是父皇,你卻不知道保護好自己。」

    當年永璋帝與其他皇子爭鬥奪權的時候,先帝身子已經破敗不堪,就算是想要幫助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已經有心無力。更何況,當年的太子早已經成為刀下亡魂,而永璋帝則是手握重兵,這樣的狀況下,先帝再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最後先帝將皇位傳給了永璋帝,也算是永璋帝自己打下來的江山。畢竟,每一次皇位更替的時候總會引發一些內鬥,比如皇子之間的權利傾軋還是會影響到百姓……當年還有幾個皇子,揮兵一路攻入西京,最後是老祁陽王和永璋帝將那些叛軍斬殺,而漓江王則是最後給永璋帝加上了一筆助力。而漓江王卻是個深知永璋帝手段的人當中的一個,眼看著老祁陽王將自己的兵權交給了永璋帝,不久後便長辭於世,漓江王便自請離開了西京,前往漓江。而永璋帝則是給了漓江王一個恩惠,讓他在那裡自立為王。

    這樣,一場奪嫡之爭,就這樣在永璋帝的雷霆手段之中平息下來。而多年來,永璋帝的威信自然也是高高豎立,這一道屏障,狠狠的將那些個想要不安分要想做些什麼的人隔在外界。唯獨是仰望這個帝王,都不會覺得恐怖。

    永璋帝左手搭在右手上面,輕輕摩挲那個玉色扳指。這個玉色扳指從來都是只有帝王才能擁有的,那麼將來呢?以後能有用這個玉色扳指的人,會是誰呢?

    永璋帝眸光一閃,老四……應該回來了吧。

    —

    早先一些日子前去邊城擊退蠻夷的大軍凱旋,百姓們紛紛夾道歡迎,而城樓之上也都是官家千金,甚至是皇族之女也有,當然岳昭自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快看!是四殿下啊!」

    「是啊是啊!」

    「四殿下果真是英武啊!」

    ……

    一眾貴女們目光都落在了一馬當先的冷厲男子身上,眉目生輝,面容之上的線條愈發的顯得男子的冷冽,反而是更加的氣勢逼人。

    容熙寧的目光也落在了帝宗玦身上,不過與他交錯了一瞬,容熙寧的目光便又越過帝宗玦,遠遠的落在了他身後的容嘉文身上。容熙寧早已經見過帝宗玦,帝宗玦在邊境倒是也將自己照顧得極好的。只是容嘉文似乎並沒有將自己照顧得很好……高高的顴骨都露了出來,面容越發的削瘦,容熙寧心中一緊,難道這一次不過是個小小蠻夷竟然也讓哥哥大為傷神麼?

    容熙寧和陳暮靄倒是一左一右的站在岳昭身邊,岳昭金枝玉葉,乃是皇家公主,若是在城樓上發生什麼意外這可是大事。岳昭身後還有幾名侍衛緊緊的守著。

    岳昭目光一直都在容嘉文的身上,容熙寧早已經知道此事,卻是不動聲色。這件事她不能插手,畢竟岳昭和哥哥各自的婚事本就沒辦法自己做主,若是有緣的話,有何妨呢?

    「岳昭,瞧瞧你四哥。你一點兒也不想他麼?」容熙寧淡淡的說道。

    岳昭一愣,轉過頭看了容熙寧一眼,卻發現後者依舊是神色淡淡的目光,嘴角一彎,甜甜的笑道:「四哥回宮了還可以看。」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回宮了,可就看不到了。這個其他人麼……自然是有所指。

    陳暮靄聽著兩人的對話,嘴角都掛著淺淡的笑意,一如往昔柔和的面容在看到帝宗玦身後的另外一位將軍,臨西將軍桑釗之後便變得有些凌厲!一瞬之間陳暮靄便做出了一個決定,微微上前一步。果然,那臨西將軍發現自己的視線受阻,看到了陳暮靄之後,便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意,陳暮靄心下一跳。

    容熙寧微微蹙眉,陳暮靄的動作不大,卻是極具保護意味的一站。容熙寧側過身子一看,果真看到了桑釗咧著一口白牙,目光明晃晃的落在自己身上。容熙寧頓時明白了陳暮靄的意思,卻輕聲咳嗽了一下,說道:「無妨。」

    陳暮靄頓時扭頭看向容熙寧,容熙寧迎著陳暮靄的目光,輕聲說道:「無需如此。」桑釗想做什麼,他還沒那麼自由。所以,她的話,桑釗怎麼樣也動不了的。

    陳暮靄心知容熙寧這番強調,便是心中有數,也知道桑釗危害不到她,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股失落感。

    岳昭倒是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目光果真是全心全意的落在了容嘉文的身上,恰好容嘉文微微抬頭,正巧看到了容熙寧,眼角那一抹鮮艷的顏色強烈的驅使著容嘉文將目光偏離一點兒。

    恰恰好,對上了岳昭那雙明亮黝黑的大眼睛,好似深潭一般,深深吸住。

    岳昭嚇了一跳,她哪裡想到容嘉文竟然會抬頭看她!頓時一張蘋果的小圓臉就紅了個徹底!她有些羞赧的看向馬上的容嘉文,卻看到容嘉文嘴角掛著一絲低低的笑意。岳昭耳根一紅,她好似能聽到容嘉文低低的笑聲一般,敲打在她心上,字字響雷。

    「鎮遠將軍真不愧是我們大雍的英雄!」

    一個俏麗聲音傳來的誇獎讓容熙寧,岳昭陳暮靄三人明顯的一愣,皆循聲望去,三人神色各異。容熙寧則是一反常態的有些冷意,岳昭卻是有些好奇,而陳暮靄則是有些驚訝。

    容熙寧瞧著那個聲音的主人,目光微微透露出一些殺意,隨即又被很好的隱去。聽到身邊岳昭細細的聲音:「想不到姜瑟竟然也會來啊……」

    是啊,想不到。更想不到的是,竟然會誇獎她哥哥!

    岳昭此語讓容熙寧和陳暮靄兩人都心生警惕,姜瑟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會是好人。就算是好人,也會是與她們為敵的人。卻在這個當口在城樓之上誇獎容嘉文,實在是令人費解。陳暮靄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姜瑟的舉動,容熙寧自然也是不會放鬆的。

    下一瞬,容熙寧竟然看到了嚴青妤站在了姜瑟身邊,而嚴青妤的目光卻是剛剛好的落在了容嘉文身上!

    好個姜瑟!

    容熙寧頓時心中殺意瀰漫!

    竟然想利用帝宗閻的心上人來除掉哥哥!

    容熙寧微微垂下眼簾,心中卻在算計著姜瑟這樣做的後果。姜瑟讓嚴青妤見到哥哥,並在嚴青妤面前多說了自家哥哥的好話。若是嚴青妤尚未傾心於帝宗閻的話,那麼嚴青妤作為一個閨閣女子又怎麼會不對容嘉文動心呢!?帝宗閻將嚴青妤放在心上是肯定的,容熙寧曾經調查過,鐵衣衛也曾經傳來過消息。帝宗閻曾經讓他身邊的暗衛去保護嚴青妤……

    在容熙寧的眼中,帝宗閻就是個喪心病狂之人。若是這個瘋子知道了嚴青妤有可能會傾心於容嘉文的話,必定二話不說將容嘉文列入了死亡名單。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容嘉文身後必定會有防不勝防的陷阱等著他!

    好謀算!

    容熙寧的面色卻微微帶上了些笑意,裝作無意的對岳昭說道:「瞧著,這臨西將軍竟然也絲毫不遜色與四殿下呢。真不愧是名門之後啊,只怕哥哥都比他不過呢。」

    容熙寧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那邊的嚴青妤聽見這個聲音。而陳暮靄也在瞬間領會了容熙寧想要把注意力轉移到桑釗身上的意思,跟著就說道:「聽說臨西將軍此番可是立了大功呢!」

    果不其然!

    嚴青妤原本投注在容嘉文身上的目光便落在了桑釗的身上。桑釗也是個美男子,有些鬼斧神工的削刻面容,自有一股子的放蕩不羈的氣質,就算是身穿盔甲也不過是為他添上了幾分男子氣概。比起儒雅之風的容嘉文,的確是也更為吸引了嚴青妤的目光。

    而桑釗更加是個敏感之人,有一道如此熾熱的目光盯著自己,自然也會有些感應。桑釗抬頭看去,便是看到了那害羞帶怯的嚴青妤,也是一大美人兒呢!桑釗邪邪的衝著嚴青妤笑了笑,見嚴青妤有些羞赧的轉移了目光,更是爽朗的放聲大笑。嚴青妤見此,更是面頰飛上了兩團紅暈。

    容熙寧將嚴青妤和桑釗的動作都收入眼中,迎著姜瑟看過來的目光勾唇一笑,目光之中的狠戾卻讓姜瑟為之一抖。

    將士們已經過來城樓,容熙寧收斂了自己的目光,轉向岳昭,低聲說道:「不如先回府。」

    岳昭見容嘉文也已經過了城樓,便點點頭。容熙寧和陳暮靄都小心翼翼的護著岳昭,三人走下城樓的時候倒也是沒有意外的碰到了桑宓。容熙寧嘴角一彎,這若是在城樓上沒碰到那才是奇怪。

    「翁主真是好興致。」桑宓柔柔一笑,帶著素有的溫柔語氣。

    容熙寧卻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之後,囂張的說道:「什麼好興致。你不也在城樓麼?」

    桑宓被容熙寧毫不留情的一哽之後,臉色竟然毫無變化。容熙寧嘴角一彎,這人到底還是忍功了得。大庭廣眾之下被落了面子,竟然也如此冷靜。容熙寧看著桑宓,卻意外的發現她的左手在右手之下,緊緊攥住的手帕……

    「桑小姐才是真的好興致吧。」容熙寧有意無意的睨了桑宓一眼,嘴角噙著蔑視的冷笑,便與岳昭和陳暮靄翩然離去,囂張至極的背影卻讓桑宓心中瀰漫著一絲嫉妒。

    「小姐。」敏衣稍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觀察這自家小姐的神色。

    桑宓回過神,淡淡的掃了敏衣一眼,一瞬間面無表情的說道:「謹遵你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是。」敏衣頜首,低頭後退了一步。恭敬的跟在桑宓身後。

    岳昭和陳暮靄早也就習慣了容熙寧此番冷厲清寒的模樣,絲毫不覺得怪異,唯有岳昭方才見的桑宓緊緊攥住的手時,眼眸之中閃過一抹擔憂。

    「若是得不到,那麼就會毀掉。」

    岳昭的聲音摻雜了一絲不忍,她側目看向一旁清冷的容熙寧,說道:「這是桑宓一貫的手段。」

    「不知死活。」容熙寧輕笑:「我會讓她贏麼?」

    岳昭一愣,隨即開心的笑了起來。就是,這樣囂張,這樣肆無忌憚的人才是容熙寧。而容熙寧又怎麼會讓一個桑宓從她手中獲得勝利呢?

    「小心為上。」陳暮靄自然是知道容熙寧的手段,但是桑宓畢竟還是首次交鋒,不若姜瑟此人。桑宓和姜瑟算是一丘之貉,卻不甚相同的。桑宓素來都是擅長溫婉柔情之道,而姜瑟卻是才女之態,沒有值得驕傲的容顏卻有著強大的心機,這樣的兩個人不得不防。

    容熙寧點點頭:「若是忍不住了,看看今夜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吧。」容熙寧心中隱隱約約有些感覺,今夜注定了會不太安定的。

    聽到容熙寧的話,岳昭將目光轉移到了陳暮靄的身上,若是三個人相比較起來的話,最容易下手的人應該就是她了吧……岳昭將陳暮靄往自己身邊扯了一下,陳暮靄歪頭看了過來:「公主?」

    「保護好你自己,不要添麻煩。」岳昭很是直白的將話說出口,卻沒有發現陳暮靄和容熙寧嘴角邊上的笑容。

    「公主不用擔心暮靄了,今夜她必定是宿在容郡王府陪我一同看戲的。」容熙寧輕聲說道,也到了上馬車的地方,微微側身讓岳昭先行上車:「先上車。」

    岳昭不解容熙寧的意思,但是她卻已經側開身子讓自己先上馬車,岳昭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依言上了馬車。隨即之後陳暮靄也上了馬車,容熙寧對馬車伕交代了幾句之後,也上了馬車。

    見容熙寧進來,岳昭頓時就忍不住了,小手拉著容熙寧的衣袖,哀哀的看著她,說道:「我也去,我也要去。」

    容熙寧與陳暮靄對視一眼,紛紛搖頭。岳昭頓時洩氣,手卻還不肯放在容熙寧的衣袖。容熙寧笑了笑,將岳昭的手握在手心,說道:「公主,這件事可不是好玩兒的事兒。」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岳昭不悅的說道。

    「可這件事,也不是大人就能做好的。」容熙寧的神色帶著點點落寞,讓岳昭一驚,頓時便將自己想要插科打諢忽悠過去的心思給收了起來。

    「公主,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有人行刺了元帥府。」陳暮靄低聲說道。

    岳昭面露驚訝,容熙寧嘴角扯起淺淺的弧度,岳昭必定是不知道的。

    「可有人受傷?」岳昭著急的問。

    「一切安好。」陳暮靄搖頭:「沒有人受傷。」

    「可……」

    岳昭遲疑,目光之中帶著許多的不確定。為什麼要襲擊元帥府,而這件事似乎還是十分隱蔽,否則的話,怎麼會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呢。

    陳暮靄還想問岳昭些什麼,卻被容熙寧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容熙寧看向陳暮靄,微微露出一些不贊同的意思,陳暮靄頓時便不作聲,她方纔的確太衝動了。

    「無妨。」容熙寧道:「今日你回宮之後什麼都不要問不要說,且看明日還會有什麼事發生。若是真的牽扯到了容郡王府的話,還要請公主去請祁陽王幫忙了。」

    「祁陽王?」岳昭不解,怎麼會和祁陽王扯上關係呢。

    容熙寧神秘一笑,卻並不打算解釋。有些東西,岳昭的身份卻是不大適合知道的,所以她一定是守口如瓶的。

    岳昭見容熙寧並沒有說的打算也不想繼續問,她雖然好奇,但卻並不是不懂事兒。容熙寧既然沒有說的打算,那麼這件事就不需要她去管,更加是輪不到她去管,也不會危害到她。而身在宮中多年的岳昭心中明白有些東西知道得越少越好,而當前容熙寧的意思應該就是這個態度的。

    岳昭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點點頭:「嗯。」

    「還有,可要仔仔細細的看看太后身邊的動靜。若是太安靜了可疑,太熱鬧了自然也是可疑。」容熙寧輕聲提點,這幾日她都不會入宮。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永璋帝這些日子過了之後就會打算要讓皇子們紛紛出宮自立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皇儲之爭也應該正式的拉開帷幕了。

    「扣扣。」

    馬車伕叩了叩馬車門,說道:「到了。」

    容熙寧率先撩開簾子,下了馬車,正對著宮門,而岳昭也和陳暮靄隨即下來。小豆子早已經在宮門口等著岳昭,岳昭與容熙寧和陳暮靄兩人道別之後便扭頭往拱門的額方向走去。

    「岳昭。」容熙寧叫住她。

    岳昭回頭,目光看向容熙寧。

    容熙寧上前幾步,紅唇輕啟:「若是以後你父皇和你哥哥成為了敵人,你會怎麼辦?」

    岳昭一愣,看著容熙無比認真的模樣,只覺得心頭被狠狠一撞!她有些站立不穩的看向容熙寧,剛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容熙寧卻是一個轉身,翩然離去。岳昭怔怔的看著容熙寧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嘴,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什麼叫做——父皇和哥哥成為了敵人?!

    容熙寧背對著岳昭,與陳暮靄上了馬車,離開宮門,往容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陳暮靄早已經聽到了容熙寧問岳昭的問題,她不做聲,卻不覺得容熙寧有什麼不對。岳昭身為永璋帝最疼愛的公主,也有可能成為將來的皇儲,可是因為永璋帝隱晦的透露過招駙馬的事兒,那麼岳昭的身份也就永遠定格在了公主的身份上。但是永璋帝卻是一定會和四位皇子衝突起來……永璋帝會老,皇子們日益成長,到最後成為一方霸主,又怎麼會甘心一個小小的王呢。

    岳昭……陳暮靄默默地重複著她的名字,心頭掠過一絲心疼。輕聲歎了口氣,說道:「若是安逸,何妨擔憂。」

    容熙寧看了陳暮靄一眼,不知什麼味道,聲音清淡得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希望她是這樣的下場麼?」

    「皇后娘娘會護著公主的。」陳暮靄低聲說,也不知道為了辯駁方才容熙寧的話還是在為自己解釋什麼。

    容熙寧這次卻是久久盯著陳暮靄,良久之後,說道:「若是你是皇后,你會護著誰?大皇子還是已經定下了未來的大公主?」

    陳暮靄沉默不語,這樣的問題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回答。而皇后,看起來並不是那種為了大公主可以豁出去一切的母親。

    容熙寧看著陳暮靄,一字一句的說道:「她首先是個皇后,然後是公孫家的女兒,最後才是母親。」

    首先是皇后,然後是公孫家的女兒,最後才是母親?

    陳暮靄看著容熙寧冷靜如斯的樣子,精緻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的浮動,有的,只是冷漠和透徹。

    「暮靄不敵翁主清明。」陳暮靄低聲道。

    容熙寧卻是看都不看陳暮靄,閉目養神,好一會兒過後容熙寧才低聲說道:「清明?身在局中,誰能清明?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到了說這時候了,你還是不肯看清楚。」

    陳暮靄面上閃過些許的尷尬,她只覺得有些羞愧,卻發現容熙寧全然是在閉目養神,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陳暮靄卻是愧疚不已,如今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也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若是踟躕不前,那麼後果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不會再有其他的路走。」

    久久沒有聽到陳暮靄的話,容熙寧便繼續說道。她方纔的確是心軟了,否則的話又怎麼會提點陳暮靄呢?陳暮靄雖然天資聰穎,卻到底沒有體驗過什麼是眾叛親離,也沒有親眼見過血腥殺戮。所以,就算陳暮靄知道皇權傾軋會發生什麼,她還是會心存僥倖。這樣的僥倖,在在她容熙寧看來一點兒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陳暮靄見容熙寧已經睜開眼,便是微微頜首,不再說話。而兩人卻沒有想到,府中竟然有一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大小姐,已經到了。」馬車伕在外面說道。

    容熙寧應了聲,便與陳暮靄下了馬車,卻不想一下了馬車就看到珊瑚和雲舒甚至連珊玉挽香(郡王妃的大丫頭)都在門口等著。容熙寧和陳暮靄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的臉色都不算好。

    「熙寧。」陳暮靄喚道。

    容熙寧回頭看了陳暮靄一眼,想來這件事必定是容郡王府之中的家事,容熙寧點點頭:「讓雲舒在水榭陪著你吧。」

    陳暮靄點點頭,雲舒小跑的跟了過來,帶著陳暮靄走去了琉璃水榭的方向。容熙寧這才上前走去,邊走邊問道:「出了什麼事兒,挽香你也過來了。」

    這話必定是指著挽香問的,挽香當下就說道:「是程國公府派人來了。」

    挽香這話一出便讓容熙寧頓時停下了腳步,不過只有一瞬,容熙寧便快步往大廳走去。程國公府……這可是她母親的娘家,挽香此刻沒有說她外祖家,那麼必定是來的不是什麼好人。

    「誰來了。」容熙寧冷著聲音問道。

    「那邊的小姨奶奶。」挽香低著頭,卻是有些憤懣。

    容熙寧眉眼一冷,頓時心中生出一股子怒意,想起程國公府到底也是要生分了,便也是立刻就做了決定:「珊瑚,明日記得替我回禮過去。」

    「是。」珊瑚跟著容熙寧多年,當然知道容熙寧這是打算在以後的動作中江程國公府剔除了。

    即便是珊瑚覺得有些可惜,但是容熙寧卻沒有任何的不捨得。程國公府,她並未從當中得到任何感情,甚至,程國公府還會踩著容郡王府上位。這樣的外祖家,容熙寧若是要捨棄的話是絲毫不會客氣的。

    「這有什麼!她好歹也是我程國公府的外甥女,怎麼會不肯幫忙呢!」小姨奶奶的聲音在容熙寧尚未走入正廳的時候就聽到了,尖銳刺耳,難以入耳。

    容熙寧微微上前,邁步走進了正廳,神色冷然的說道:「小姨奶奶好大的口氣!」

    「哎,熙寧啊。你可算是來了!」

    小姨奶奶尚且年輕著,聲音自然也是尖銳得很。她還是與郡王妃大幾歲,此番過來竟然還帶著一個與容熙寧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容熙寧意見便知道這小姨奶奶用的什麼心思,容熙寧不禁嗤之以鼻。

    這個小姨奶奶在程國公府不算受寵的,這番過來只怕是想藉著自己上位了。

    「嗯。」容熙寧淡淡的應了一句,巧妙的越過了小姨奶奶直接走到郡王妃面前,端端正正的給郡王妃行禮:「女兒給母親見安。」

    「嗯,回來了就好。見著文兒了吧。」郡王妃關心的拉著容熙寧的手,看也不看那小姨奶奶,關切的問道。

    容熙寧頜首,「自然是見到了。」

    「熙寧啊,你小姨奶奶我可是特意前來找你的。」小姨奶奶見容熙寧並不打算主動和自己說話,心下不悅,卻還是帶著笑臉迎了上去對容熙寧笑道。

    容熙寧冷冷的撇了小姨奶奶一眼,高傲的揚了揚眸子,做到了主座上,問道:「不知道小姨奶奶前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郡王妃聽到了小姨奶奶的話,頓時就不悅了,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小姨奶奶。小姨奶奶卻是置若罔聞,上前一步,將那小姑娘拉到自己面前,讓容熙寧瞧著。

    「熙寧啊,你瞧這個孩子怎麼樣?」小姨奶奶殷殷切切的看著容熙寧,希望容熙寧仔細瞧瞧這孩子。

    容熙寧自然是知道小姨奶奶是什麼意思的,便是順著仔細小姨奶奶的意思,瞧了眼前的這孩子。「不錯,眉眼精緻,倒是個不錯的美人胚子。怎麼,小姨奶奶這是給我送差使丫頭來了麼?」

    容熙寧不鹹不淡的話讓小姨奶奶頓時就炸毛了:「熙寧!這可是我女兒!才不是什麼差使丫頭!」

    「是麼?」容熙寧依舊是不鹹不淡的回。

    而這一次不想搭理的意思也表現的十分明顯了,小姨奶奶似乎也看出什麼來了。但是卻還是腆著臉上前說道:「熙寧啊,小姨奶奶瞧著你那個姐妹也不是什麼好茬兒,這才特意將樂兒送來和你作伴呢。」

    「我容郡王府的家事兒就不勞小姨奶奶操心了。」容熙寧笑了笑,面上卻是一副高傲的模樣,看著那樂兒姑娘的目光都帶著不屑。

    小姨奶奶見容熙寧竟然如此囂張,也不給她這個長輩面子,撩起袖子就想上前給容熙寧扇巴掌,卻被珊瑚牢牢的扣住了手。小姨奶奶也不消停,頓時就對著珊瑚啐了一口,說道:「一個狗奴才也敢以下犯上,犯到主子頭上來!」

    「你算哪門子的主子!」

    容熙寧怒起拍案:「說起來,我還是皇上特封的宣寧翁主,小姨奶奶就算是個長輩也要給我見個禮吧。還有這個樂兒,見到我竟然也不知道行禮。都是些不知禮數的東西!」

    小姨奶奶沒曾想到以前十分好說話的容熙寧竟然會變得如此冷然犀利,言辭之間都在諷刺她的低位和她不知禮數!小姨奶奶頓時就心頭生怒,對著容熙寧和郡王妃說道:「我是看得起你們才會把樂兒送過來,你們別不識好歹!」

    容熙寧目光落在郡王妃身上,郡王妃見容熙寧冷然的面色,卻也還是呵斥道:「容郡王府又何須你們看得起!」

    「程霜霜,你別忘了這是容郡王府可不是你那程國公府。就算是程國公府你也不敢如此放肆,誰給的你這個膽子!」容熙寧起身,走到小姨奶奶程霜霜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別忘了我是什麼人。早些年程國公府在外散播我的謠言,我早已經知道。如今還想讓程家的人到容郡王府來?」

    「你……你……」程霜霜被如此高傲冷艷的容熙寧給嚇著了,自己的目的也被她戳穿,面色頓時尷尬起來。

    容熙寧見程霜霜被自己戳破目的之後便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便悠悠的說道:「我不管這件事你的主意還是我外祖父的意思。滾回程國公府告訴他們,我容熙寧此後必定不會倚仗程國公府半分,還請程國公府端好自己的身份!」

    「滾!」

    容熙寧厲聲呵斥,隨即就來了幾個嬤嬤,將小姨奶奶和那個什麼樂兒姑娘給趕了出去。幾個嬤嬤力氣大得很,哪裡容得程霜霜和樂兒掙扎呢。一會兒過去之後,正廳便是清冷下來,一如容熙寧的眉眼間清冷。

    「熙兒……」

    「母親,我先退下休息了。夜間若是無事的話,不要亂出來走了。」

    容熙寧神色淡淡,卻是給郡王妃一個警告,她如今對母親心灰意冷得很。剛剛要走,便被郡王妃拉住了:「熙兒!」

    「母親還有什麼事兒麼?」容熙寧回過身,看著郡王妃。

    「你不要如此生疏。娘沒有別的意思,你小姨奶奶的來意我也是與你一同得知的。」

    郡王妃是擔心容熙寧因為此時對她心生間隙,便急急忙忙的解釋。

    容熙寧卻笑了笑,說道:「母親說什麼呢。程霜霜的來意是怎麼樣的,熙兒不管。但是熙兒的意思母親也聽到了,程國公府,是熙兒此後都不會倚仗的外祖家也是外族了。」

    郡王妃一怔,說道:「熙兒,那是……」你的外祖父啊……你怎麼忍心呢?

    「母親,你可曾知道,在你未曾有孕的時候,外祖父曾經想讓程霜霜來代替你?」容熙寧目光如炬,絲毫沒有退讓的看著郡王妃:「都說虎毒不食子,母親,若不是父親護著您的話,您應該不是我的母親,而有可能是我的姨娘了。」

    「熙兒!」

    郡王妃眼中含淚的看著容熙寧,沒有想到容熙寧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容熙寧看著郡王妃的模樣,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母親,熙兒希望您能好好看清楚當下到底是什麼情況。若是母親再這樣放鬆下去,若是有朝一日,熙兒被人陷害了,如何是好呢?」

    說完之後,便獨自離開了正廳。珊瑚和挽香卻是留下了,對著郡王妃:「郡王妃,咱們回去吧。」

    「挽香,我是不是錯了?一味的退讓?」郡王妃頓時收斂了眸中的淚意,轉向挽香問道。

    挽香早些日子也是得了容熙寧提點的,自然在這時候是順著容熙寧的意思說話了。

    「郡王妃,有時候一味的退讓只會讓人更加的以為我們軟弱可欺了。」挽香低著頭,聲音卻是十分清明,讓郡王妃聽了個一清二楚。

    「珊瑚,是這樣麼?」郡王妃看向珊瑚。

    珊瑚點點頭,一點兒也不遲疑的說道:「的確如此。如若不然的話,為何二小姐當初竟然敢在主子的院子裡埋下那禍根呢?若是主子一時心軟,這下不知道還有多少禍事等著主子呢。」

    郡王妃苦笑,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原以為我真心待人必定也會換來真心,卻不想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她也是身處於後宅鬥爭的人,卻沒有她的女兒那麼通透。

    —

    「主子。」

    「熙寧。」

    容熙寧已到了琉璃水榭,自然見到了十分擔憂的倆個人。

    「如何?」陳暮靄問道。

    容熙寧嘴角莞爾笑道:「又一個不知死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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