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永璋帝拍案而起,怒斥金鑾殿下一干大臣:「朕養你們都是幹什麼!蠻夷都打到家門口了你們竟然才把消息傳過來!一群飯桶!」
「皇上息怒!」群臣紛紛跪下給皇上請罪:「皇上息怒!」
「朕如何息怒!」永璋帝怒氣不見,年逾四十的臉上沒有什麼歲月的痕跡,但此刻卻是佈滿了陰霾。那雙冷厲的眸子陰森的掃過一眾大臣,冷著聲音道:「桑相,你來說說,這都是怎麼回事!」
一把奏折狠狠的被永璋帝從御案上甩了下來,好巧不巧就摔在了兵部尚書李安的身上。李安這才剛剛起身,立馬又跪下去解釋:「回皇上,區區蠻夷不足掛齒!」
「區區蠻夷?不足掛齒!」永璋帝咬牙切齒的重複著李安剛剛說的話,每說一個字就讓李安的心高懸一分。
果然!
永璋帝更為雷霆大怒:「你就知道不足掛齒!是不是朕的江山被你眼中的區區蠻夷打的片甲不留你才知道那蠻夷的實力!」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李安身為兵部尚書,自然是第一個被永璋帝首當其衝拿來開刀的。李安向來仰仗這桑相桑烈,但是卻也不敢與永璋帝在這個節骨眼上正面衝突,只能拚命磕頭向皇上請罪!
桑相眼看著永璋帝拿著自己手下的親信開刀,心中開始思考這一次的危機應當如何度過。這一次蠻夷入侵的消息他早早就得知了,他原本是想等到邊疆失守之後再向永璋帝請旨讓桑家的長子桑釗去剿滅那群蠻夷。卻不想永璋帝竟然也這麼早得到了消息,蠻夷不過是才打到了邊疆,勝負尚且一次未分的時候就拿兵部尚書出氣。
容郡王與陳紀對視一眼,容郡王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以為當務之急是下旨讓人帶兵前去鎮守邊疆為要務!」
「臣附議!」陳紀步子一撩就跟在了容郡王身後,雙手一拱。
永璋帝瞇了瞇眼看著兩人,久不說話,開口之後卻是說:「朕不知要派何人前往,朕想要御駕親征。桑相以為呢?」
永璋帝話鋒一轉,就把當前的矛頭指向了桑相。桑相似乎早早就料到了永璋帝想要對自己發難,他倒是從容不迫的出來,說道:「臣以為蠻夷雖然不容小覷,卻也不值得我皇親自出征。」
「臣等以為區區蠻夷不值我皇親自出征!」
一脈跟著桑相的大臣在桑相話音剛落的時候便呼啦的跪下,請旨。
永璋帝冷嗤一聲,面上冷意更甚:「桑相似乎早有人選了。」
桑相一愣,永璋帝這是不肯放過自己了?桑相微微沉思之後,說道:「皇上不妨讓皇子中的一人代為出戰。」
桑相此言一出,永璋帝便冷冷一哼。桑相用心太明顯,永璋帝也必然不會如桑相的意。目光掃向容郡王的時候,與容郡王四目相對,便有了答案。
「哼。」永璋帝冷哼一聲,桑相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讓桑家的人也在其中摻和一筆。永璋帝心思一沉,他決計不會讓桑家的人再手握兵權:「傳朕旨意。邊疆告急,朕特命四皇子帝宗玦代朕親征。鎮遠將軍與平遠將軍,第一軍師從旁協助。兩日後,出發!」
「皇上!不可!」
永璋帝這指令一下,又有一批大臣呼啦啦的跪下,紛紛抗議。
「有何不可!」永璋帝冷了臉,看著底下那群大臣,冷笑道:「朕以為朕養了一群酒囊飯袋,卻不想也還是有手有腳的。」
底下剛剛跪下的一批大臣們頓時尷尬無比。方才永璋帝下旨讓四皇子帶兵出征,這豈不是給四皇子籠絡軍心和君心的機會?皇上偏愛四皇子也太明顯了。這樣的話,其他三位皇子還有何事可做!?
但是陳紀和容郡王卻並非如此想。
四皇子性格殺伐果斷,城府頗深,也曾經立過戰功。陳紀見過帝宗玦在戰場上揮斥方遒的王者之氣,當下的情況讓帝宗玦出戰是最好的選擇。大皇子帝宗瑄作為皇儲的第一人選自然是要在皇上身邊,與皇上一同處理政務。而二皇子帝宗閻卻是比上不足不下有餘,他有野心,卻常常隱匿自己的實力。對於這類人,永璋帝素來都不是很喜歡,自然也不會派他出場。而三皇子帝宗晉卻是生性散漫,若是讓一個散漫皇子去領兵出征,只怕這軍心不齊。雖然陳紀和容郡王並不覺得三皇子就是這麼簡單的人。
「朕問你們話!為何不答!」永璋帝見跪下的人一大片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又呵斥:「一群酸儒!」
「退朝!」
永璋帝震怒之後,拂袖而去,宋德全便尖聲宣佈退朝。隨後也跟著永璋帝離去。留下了一干大臣們面面相覷,卻又無可奈何了。紛紛攙扶著彼此起來,猶如菜市場一樣鬧哄哄的。
「皇上怎麼可以讓四皇子代替出征呢?怎麼說也要大皇子啊……」
「你對於本殿下代替父皇出征有什麼意見麼?」帝宗玦一身皇子的朝服站在那大臣面前,威壓全開,霸道蠻橫的樣子竟然有幾分永璋帝的影子。
「沒……沒有。臣不敢。」那大臣連連擺手,連連後退。心中甚是後悔,沒有想到自己剛剛隨口說話竟然就被這個性子狠戾的皇子聽見,當下叫苦不迭,但卻沒有人敢上前為他多說一句。
帝宗玦謫仙一般的面容卻帶著邪惡和肆意的笑意,看著便讓人覺得畏懼:「是麼?」
帝宗玦似笑非笑的環視了一圈,冷冷的說道:「若是不滿的人儘管去彈劾本殿下好了。但是千萬不要讓本殿下知道,否則本殿下不知道會不會留你們一個全屍!」
說完之後便大笑著離開了金鑾殿,留下方才冒犯了帝宗玦的那個大臣在原地被嚇得瑟瑟發抖。
「哼。」桑相見帝宗玦竟然如此囂張便是心中生恨,同時也埋怨上了身在後宮的華妃和三皇子。若是華妃將三皇子教導得更好一些,今日出征之人怎麼會是帝宗玦呢!桑相眼神一變,想到賢妃勢必又在後宮之中顯得更加尊榮之後心頭大恨。
「相爺息怒,這也並非是好事。」戶部尚書嚴輕上前一步在桑相耳邊輕聲說道。
桑相有些倨傲的睨了嚴輕一眼,說道:「哼,都已經代替皇上出征了。並非好事的,是本相爺才是!」
嚴輕卻是詭秘一笑,對著桑相說道:「相爺何必心急呢。」
桑相見嚴輕似乎是很有把握的樣子,便也將目光投注到眼前之人身上,小聲說道:「今夜來府。」
「是。」嚴輕應聲之後裝作是擦肩而過的樣子。
這一封突如其來的邊疆告急讓整個大雍都陷入了一種小小的騷動,各方勢力都開始為這件事做出打算。有人志在必得,有人心中生恨,有人淡然處之,也有人坐如針氈。
—
「什麼?怎麼會這樣!」清妃聽到了早朝時的消息竟然驚慌失措的將茶盞失手打落在地!
帝宗玦代替皇上出征邊疆,難道這是皇上想要將帝宗玦立為皇儲的意思麼!?清妃胡思亂想,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鎮定!」一旁男子冷冷出聲,眸子裡的陰鷙讓清妃為之一抖。
「那你說怎麼辦?」清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還有些慘白的小臉看向男子,還不忘挖苦:「你的身份不上不下,也難怪皇上沒有讓你代為出征!」
那坐在清妃對面的男子正是帝宗閻,他聽見清妃如此挖苦的話竟然也沒有半分怒意,只是微微挑眉,說道:「就算我身份不上不下,我也是皇后身邊帶大的。娘娘如果還想和本殿下合作的話,還請娘娘放尊重些。」
帝宗閻陰冷狠毒的語氣倒也是將清妃給嚇著了,她方纔還在挖苦帝宗閻,這時候卻不敢作聲了。他身上有股子十分陰沉的氣息,清妃有些害怕這樣的帝宗閻。而清妃也多多少少瞭解到帝宗閻的性子。
因為從小就是去了生母,並且生母身份低下,在未央宮沒有少受那些個在主子面前紅人的奚落。長此以往,也養成了帝宗閻陰沉嚇人的性子。雖然在外人面前是裝的彬彬有禮,但是清妃卻知道這個男人動起手來是十分心狠手辣的。這一點只怕其他的三位皇子都比不過他的。
「他有命去,只怕沒命回來。」帝宗閻起身,走到清妃身邊,伸出手緩緩的挑起清妃嫩白的下巴,輕佻的說道:「你敢派人去刺殺帝宗瑄,再派人去刺殺帝宗玦也不過是小事一樁。不是麼?我的婉兒……」
清妃因為帝宗閻最後那一句『我的婉兒』渾身一顫,有些驚恐的看著帝宗閻,都有些口齒不清:「你……你要幹什麼……別,別亂來。」
「哼!」
帝宗閻不屑的甩開了清妃的下頜,居高臨下的看著有些驚恐的清妃,冷冷的說道:「本殿下能對你做什麼?」
清妃如臨大敵般警惕起全身,看著帝宗閻的眼神帶上了濃濃的防備。帝宗閻看著清妃這一幅楚楚可憐卻又想要反抗的樣子,不覺好笑。刻意的湊近清妃,貼著清妃小巧的耳垂,曖昧的說道:「若是與本殿下合作,你也要拿出誠意來才是。嗯?」
「啊!」
清妃低呼一聲,他竟然……竟然舔了自己的耳垂!
帝宗閻似乎很滿意清妃這樣的反應,大手自清妃的臉頰緩緩下滑,滑到她嫩滑的頸間緩緩摩挲。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清妃的身上去,清妃已經全然不知所措,而帝宗閻卻是很喜歡這樣的有意。
「怎麼樣呢……」
帝宗閻緩緩誘導:「把你……」
「不!」
清妃狠狠的將帝宗閻一把推開,美麗的小臉上滿是堅決:「請二殿下自重!」
「哈哈哈!」帝宗閻昂頭大笑,隨即斜著眼看著清妃,不屑的說道:「方纔娘娘不是很享受本殿下的舉動麼?怎麼當下又讓本殿下自重了呢?」
面對帝宗閻語言上的挑逗,清妃當下覺得羞憤難當,但是卻不能不和這個男人合作。她雖然不是什麼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人,但是她卻能十分清楚的看得見眼前這個男人的野心。她沒有子嗣,與他合作就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剛剛帝宗閻的舉動,清妃只能當做若無其事。而實際上清妃是四妃之中最年幼的一個,若要算起來的話,清妃也不過只是略長了他七八歲的樣子,只不過是因為過早的入宮這才是打扮的如此老成。
「本宮自然是有誠意的。整個姜家,夠是不夠?」清妃強迫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只有自己鎮定下來才能與帝宗閻正常的談判。
清妃開出的籌碼很是誘人,最起碼在清妃說道『整個姜家』的時候,帝宗閻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他沒有想到清妃的決心竟然如此之大,但是轉念一想,既然是大籌碼,那麼必然也有高要求。
「說吧。」帝宗閻回到座位上往後一仰,一副肆意的樣子:「你的要求。」
清妃見帝宗閻已經為『姜家』這個大籌碼動心,便得意的笑了一下,說道:「你的正妃人選必定是我姜家之女,並且永遠不得更換。」
帝宗閻眉頭一挑,姜家女?帝宗閻飛快的想到,這一批的秀女當中似乎就有一個人是姜家女。但若是讓姜家女成為他的正妃,那麼她……怎麼辦?帝宗閻微微挑起的眉頭隨即下沉幾分,似乎是在思考這件事的利弊。
「二殿下,你的選擇呢?」清妃似乎對於這場交易已經志在必得,她調查過帝宗閻。他有一個喜歡的女子,曾經有一個小太監誤闖了他的書房,見到了書房中掛著一幅畫,不日之後那個小太監似乎就消失了。如此明顯的事讓清妃有了一個想法。她姜家的女兒可以得不到男人的心,卻一定要穩穩做住主母的位置。這是她為姜瑟做的打算,也是為自己做的打算。
帝宗閻思忖半響之後,點點頭。
清妃見帝宗閻點頭,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在帝宗閻眼中男女之情怎麼比得上宏圖大業來得重要呢?
「瑟兒,出來吧。」清妃輕聲喚道。
聽到清妃出聲喚人,帝宗閻深深皺眉,他和她的談話竟然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清妃似乎察覺到了帝宗閻不悅的情緒,安撫性的說道:「二殿下不必擔憂。瑟兒正是這一批秀女中,我姜家的女兒。」
姜瑟自一個暗門中走了出來,身穿著高等蘇繡的錦緞,髮髻也精心梳理過,微微上了些胭脂,原本並不出眾的容顏竟然也變得有些奪目起來。但是在見過了許多美麗的女子,尤其是容熙寧陳暮靄等人之後,帝宗閻對於姜瑟這般的清秀女子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但姜瑟身上就是有一股從容淡定,自信自在心中的氣質。也就是這股子氣質讓帝宗閻覺得這個女子也並非善類。
「瑟兒見過二殿下。」
姜瑟落落大方的行禮,沒有絲毫的扭捏。如此大氣的模樣到讓帝宗閻想起了容熙寧,那個女子似乎也是這樣。永遠一副波瀾不興,從容不迫的樣子,冷若冰霜。
但是很快帝宗閻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緒,他看著姜瑟,姜瑟也大大方方的任由帝宗閻打量。
清妃見兩人倒是很快就對上了視線,便輕咳幾聲,說道:「二殿下可滿意瑟兒。」
「本殿下見都未曾見識過瑟兒小姐的本事,我如何滿意。」帝宗閻是個十分狡詐之人,他尚且只是對姜瑟有幾分好感,但是若是姜瑟只是一個草包的話,正妃的位置值得留給更有價值或者更中意之人。
清妃沒有說話,反倒是姜瑟開口了。
「殿下和娘娘都是聰明之人,自然也知道我姜瑟不是個草包。若是殿下不放心的話,我不妨證明一下。」姜瑟的話裡帶著無比強大的自信,加上她一直以來沉著冷靜的習慣,這番話帝宗閻信了一半。
帝宗閻邪獰一笑,看著姜瑟的眼神刻意帶上了幾分不屑:「你如何證明?」
「不若就讓皇上親自將我賜婚給殿下如何?」姜瑟笑,清淡的眉眼間帶著篤定的自信。
帝宗閻略微挑眉,若是他的婚事是皇上親自賜婚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若是真的如此,那麼這個姜瑟倒也有資格坐在正妃的位置上了。
「自然可以。」
姜瑟眉毛一挑,看來帝宗閻是同意自己的說法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還要與殿下說一件事,希望得到殿下的支持。」姜瑟緩緩開口。
帝宗閻有些欣賞的看著姜瑟,起身曖昧的湊近姜瑟,說道:「瑟兒不妨一說。若是本殿下能做到的,定當為美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帝宗閻的場面話說的很是漂亮,但是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若是真的相信帝宗閻會為了一個女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話,最後的最後一定會被帝宗閻利用得一滴油水都不剩。
姜瑟心中冷笑,面上卻很是配合帝宗閻的曖昧,特意湊近了帝宗閻說道:「自然是讓殿下抱得美人歸。」
「哦?」帝宗閻挑眉,一下子將姜瑟圈在自己懷中,鉗著姜瑟的下頜,神色親暱的說道:「這個美人,是指的瑟兒你?還是……另有其人呢?」
姜瑟咯咯笑出聲來,帝宗閻不解。姜瑟順勢就倚在帝宗閻懷中,小手撫上他胸前的衣襟,嬌俏又軟著聲音道:「瑟兒遲早都是殿下的人。所以這一個美人,自然是另有其人了。」
「是麼?」帝宗閻也沒有放在姜瑟,反而是將姜瑟往自己懷中帶了一把,大手摟住了姜瑟的小蠻腰:「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容郡王府的庶出二小姐!」姜瑟輕輕淡淡的說出一個人,卻讓帝宗閻驚訝了一把。
「怎麼?瑟兒與此人有過節?」帝宗閻狀似關心的問道。
姜瑟怎麼會沒聽出來帝宗閻話裡的試探,她也不打算瞞著帝宗閻。她的意圖早晚會被帝宗閻發現,與其被他發現還不如自己坦白來得好:「怎麼會呢。只是羨慕宣寧翁主罷了。」
聽完姜瑟的話之後,帝宗閻突然就推開了她,姜瑟一個不穩,趔趄了一下才站穩。姜瑟心中惱怒,面上卻是平靜的看向帝宗閻,發現帝宗閻仍舊是一副邪肆浪蕩陰冷的樣子之後,姜瑟一下子又轉變了態度。
「殿下……」姜瑟如同一條水蛇般纏上帝宗閻的身上,將清妃視若無物:「殿下可是喜歡宣寧翁主?」
帝宗閻看著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也沒有戳穿她,而是又一個順手將姜瑟樓的更緊:「喜歡談不上。她倒是個有價值的人。」
聽到帝宗閻誇獎容熙寧,姜瑟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
帝宗閻恰好低頭看向姜瑟,便也就瞧見了姜瑟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姜瑟嫉恨容熙寧,這是帝宗閻方才得出的消息。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姜瑟與容熙寧兩人似乎並無交集,姜瑟哪來的這麼濃厚的嫉恨呢?
帝宗閻看著姜瑟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趣味:「瑟兒,你似乎沒有對本殿下說實話呀。」
帝宗閻哄誘一樣的語讓姜瑟有些驚心,這人實在太可怕了。
姜瑟倒還是一如常態,只是聲音帶上了幾分厭惡:「不過是不喜歡她罷了。」
「哈哈哈哈。」
姜瑟坦誠了自己厭惡容熙寧之後,帝宗閻竟然大笑出聲。清妃和姜瑟都只覺得這人是個怪人。
「好。本殿下就答應你。」帝宗閻鬆開姜瑟,往外走去,卻還在說話:「希望娘娘和瑟兒不要讓本殿下失望才是!」
—
容郡王和容嘉文回府之後兩人便分頭向郡王妃和容熙寧傳遞了今日早朝的消息。
「邊疆告急?」容熙寧微微蹙眉,原本清冷的臉色下沉了幾分。這件事若是按照前世的進程,理應是在漓江王造反之後,怎麼會提前了這麼久?
「嗯。」容嘉文應聲:「此番出征我與季大哥和聞二哥一同去,還有皇上親自指了四殿下代主出征。」
容嘉文此言一出,容熙寧便有些著急了:「此事當真?」
容嘉文是知道一些帝宗玦對於容熙寧的心思的,他見容熙寧如此著急便以為她憂心帝宗玦,帶了幾分寵溺的笑意說道:「傻丫頭。哥哥會幫你護著四殿下的。」
容熙寧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食指纖纖卻毫不手軟的戳著容嘉文的心窩處,惱怒的說道:「他是什麼人值得我操心。若是你有半點損傷回來,仔細我會扒了你的皮。」
容嘉文一愣,沒有想到容熙寧的緊張和著急竟然全部都是為了自己。自己還可笑的以為是她在憂心四殿下,也怪不得她惱羞成怒了。容嘉文輕輕拍了拍容熙寧的頭,慎重的說道:「我會保護好自己。倒是你,西京的形式只怕會比戰場更為激烈。」
容嘉文是心下有數之人,他早些日子沒有關注這些事的時候便什麼都不做不管。但是當下他既然決定要與容熙寧一同面對,自然就會憂心容熙寧的處境。她雖然是個翁主,但是沒有封地,只有名稱。能護著她的除了自己就是父親,還有自己的結義兄弟……四殿下也勉強算上一個。但這番出征,他們幾個全部都要遠赴邊疆……
「哥哥不需擔心我。這點小事我還是能應付得來的。」容熙寧淺淡一笑,言談舉止間的泰然處之讓容嘉文看到她身為上位者的沉著冷靜的氣質。
「如此便好。」容嘉文也不知該說什麼,他有時候覺得熙兒甚至比自己更適合在官場生活。而容嘉文哪裡知道,容熙寧這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為之。
容熙寧想了想,將自己佩戴了幾年的平安符給容嘉文繫上,慎重的說道:「這道平安符乃是當年母親為我們兩個一起求的。跟著我多年,此番出征我要哥哥帶著它,就好像我在哥哥身邊一樣。」
容嘉文卻想要拒絕:「我也有。」
「但這是我的心意。」容熙寧知道容嘉文要拒絕自己,她的態度比容嘉文更加堅決。
容嘉文無奈,他拗不過她,只好將平安符妥帖的收好,放在心口的位置上。隨即故作輕鬆的對容熙寧說道:「如此可好?」
「自然。」容熙寧有些小得意。
容嘉文忍不住伸手在容熙寧額頭上輕輕的彈了一下,笑罵:「得意的小丫頭。」
容熙寧不滿的撅了撅嘴,伸手推了推容嘉文,勢要將容嘉文退出房間才作罷:「小丫頭要休息了。哥哥快回吧。」
容嘉文哭笑不得,抬手指著大亮的天,佯怒道:「大亮的天,小丫頭休息什麼?」
「困了不行?」容熙寧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看著容嘉文。
容嘉文無奈,要比能言巧辯,他從來都不是勝利的那一方。索性容嘉文也不和容熙寧爭辯,讓她好好休息便是的,也離開了琉璃水榭。
待容嘉文走後,容熙寧臉色便有些沉。今早朝之時永璋帝大怒的緣故除了邊境告急,只怕是還另有原因的。這原因只怕就是自己當時與永璋帝說道的漓江王要造反一事。永璋帝並非懷疑她的話,而是正因為永璋帝相信她的話才會雷霆大怒。內憂加上外患,永璋帝怎麼會不怒?漓江王造反的時機她說不清楚,而永璋帝那邊想必也早早動用了在漓江王身邊的探子,以此來獲得消息。
但是外患卻是沒法子提前預知的。永璋帝將帝宗玦派出去代主出征,在容熙寧看來並不是看重他,而且在用這樣的一種方式保護一個人。這樣的法子就如同父親讓自己來當擋箭牌保護母親一樣。只是永璋帝要保護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容熙寧蹙著眉頭,不見歡顏。
「吱呀~」
門被推開來,腳步很輕。容熙寧正在想事,便開口說道:「出去。」
但是容熙寧說了之後,卻還是聽到正在靠近的腳步聲。容熙寧覺得不對勁兒的時候卻已經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容熙寧起初還要掙扎一下,但當她嗅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清香之後,便任由來人抱著,也不作聲。
良久之後,容熙寧見身後之人沒有開口的打算,便只好開口說道:「你青天白日的來到我的閨房,你也不怕落人口實。」
「嗯。」帝宗玦悶悶的應了一聲,將臉埋在容熙寧的頸間,吸取她身上好聞的淡淡香味。
帝宗玦一反常態鬆軟的態度讓容熙寧覺得有些奇怪:「你怎麼了?」
「無事。」
帝宗玦拒絕告訴容熙寧,容熙寧眉頭一蹙,手肘飛快往後一抬,卻又被帝宗玦恰恰好的給鉗制住。他的聲音輕輕淡淡,沒有往日的冷冽和清傲:「兩日後,我出征。」
容熙寧一怔,他就為這個不開心?容熙寧剛要說什麼,卻又聽到帝宗玦繼續說。
「你等我。」
「等你什麼?」
「你這個壞丫頭。」
帝宗玦咬牙切齒的看著懷裡的小姑娘,眉目如畫,膚白勝雪,那雙幽深明亮的眸子就好像是一個無底洞,將自己深深的吸引住。他想要懲罰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但又捨不得。
「等我回來娶你。」
「噗嗤。」容熙寧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帝宗玦頓時黑了一張俊臉,顏色黑得都能和包公媲美。他面色不善的看著容熙寧:「笑什麼。」
聽到帝宗玦暗含怒氣的話,容熙寧好歹是忍住了笑意。轉過神,面對面的看著帝宗玦黑著一張俊臉:「你去邊疆多久得歸?」
「最多不過半年。」帝宗玦雖然在生氣,但是小丫頭問話他還是很配合。
容熙寧聽了帝宗玦的回答更加想笑了,卻在帝宗玦的眼神下生生的憋住了。她說:「我還有大半年方才及笄,你就算半年才歸,也娶不到我。」
帝宗玦聽完她的解釋之後臉更黑了,默不作聲的樣子到讓容熙寧有些心生愧疚,不應當如此戲弄他的。
「我等你。」
容熙寧一愣,隨即沉默下來。連日下來,她約莫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她的心卻還在冰封之中,要取出來談何容易呢?前世的那個傻子,因為全身心的愛著帝宗閻,就連他的應付敷衍都看不出來了,最後慘死在自己所愛的人手上。這對於當前的容熙寧來說是個越不過的坎兒。就算帝宗玦不是帝宗閻。
容熙寧的沉默似乎已經給了帝宗玦答案,但帝宗玦卻好像不知道。仍舊固執的等著容熙寧的回答。那雙看一眼便移不開目光的鳳眸此刻就全神貫注的看著容熙寧,等著容熙寧開口。
容熙寧被帝宗玦赤誠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她微微掙開帝宗玦的手,反手按著帝宗玦的手臂壓在他身上,認真的說道:「我會考慮。」
帝宗玦卻邪肆的勾唇一笑,目光之中十分篤定:「你的夫君只會是我。」
「不。」容熙寧這次回答的迅速:「我不願成為皇室的一員,哪怕並不是那個最尊榮的位置,我也不想要。」
「我不會讓你參與到那些勾心鬥角當中。」帝宗玦皺眉,隨即換了種說法:「我會護著你。」
容熙寧輕輕一笑,氣度使然。帝宗玦到底還是有這樣的覺悟,不至於盲目得很。嫁給他,成為四皇子妃,難道可以避免麼?今生的帝宗閻是必然要死的,雖然她當前還沒有能力讓帝宗閻死,但這已經是必然。而帝宗玦和另外兩人都有可能成為問鼎帝位的人選,到了那時候呢?她要怎麼做?
不,絕不。她此生絕對不會入宮為帝妃!
「若你能好好活著回來再說吧。」容熙寧神色冷然的轉過身去,背對著帝宗玦,挺得筆直。長髮傾瀉,隨風揚起,看的帝宗玦心中不知情愫幾何。
「你知道我不會放手。」
帝宗玦收斂了方才沉寂的氣息,走到她的面前,邪肆的容顏上帶著勢在必得的堅定。
「何必呢。」
容熙寧抬頭看向帝宗玦,聲音聽不出喜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然身為皇家之人,更應該知道你的婚事從來就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就算你能做主,賢妃娘娘呢?皇上呢?你選擇我,是因為容郡王府背後的實力還是因為我能給你帶來什麼?」
「容熙寧!」帝宗玦鳳眸之中爆發的驚天怒意,他手上的青筋驟起,眼中一眼就能看到徹骨的傷痛。她竟然是這樣想他的!?
「我在你眼中就是這種人麼?!」
帝宗玦忍住要爆發的怒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在容熙寧聽來這聲音太隱忍,帶著咬牙切齒的痛意,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但容熙寧卻是神色未變,後退一步,冷眼看著帝宗玦,道:「那麼我呢?我在你眼中是什麼人?」
你可知道,我有多恨帝宗閻,我恨他,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骨,讓他嘗盡人世界最最痛楚的一切極刑!讓他知道痛不欲生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讓他知道被天下人唾棄是什麼滋味!而這樣的我,帶著一份蝕骨的仇恨,又怎麼有資格去談什麼情愛?這些東西都只會讓她增添弱點。她說過,也告訴過自己,此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弱點暴露人前。
而帝宗玦,若是糾纏不清。他的性子,就算自己沒有他沒有成為自己的弱點,自己也會成為他的弱點。她為什麼會知道,因為帝宗玦對她的心太重太沉,她就好像一縷遊魂。這不過是暫時的安身之處,她若是得報大仇,她還有什麼不敢?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是我的人!」
帝宗玦看著眼前冷眼相待的小姑娘身上散發著讓人覺得畏懼的氣勢。她的心,似乎是藏在一片迷霧之中的,他就算撥開一層,還有一層,如此層層疊疊,他好像永遠都不能看到她的心。每一次他以為可以接近她的時候,她卻又是一副千里之外的樣子,他之前的靠近似乎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容熙寧搖搖頭,看著帝宗玦的眼神中帶著一分憐憫:「難道你以為你要,就一定得到麼?」
「對你,我勢在必得。」
「那麼不妨來做個交易?」容熙寧目光直視帝宗玦,口中吐出的話卻讓帝宗玦方才平息下去的熊熊怒火又勾起。
帝宗玦不悅的的看著容熙寧,眉目間帶著一股子狠戾:「你把你自己當什麼了!」
「哈哈。」
容熙寧見帝宗玦如此冷戾的樣子,便知道帝宗玦想錯了。她暗自反省,似乎是她說得不夠清楚:「我沒有打算拿我自己當交易的條件。」
帝宗玦沉默不語,她又想玩什麼?
「那你的意思是?」
「做個交易。我幫你奪得皇儲的位置,你幫我除掉一個人。」容熙寧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她不怕把自己的底牌都暴露在帝宗玦面前。她就算不會嫁給帝宗玦,她卻是覺得帝宗玦是個能信得過的人。
卻不想,帝宗玦竟然拒絕了她的要求。
「我不會答應你的。」
這倒是出容熙寧的意料之外。容熙寧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轉身往外走,想要把帝宗玦請出去。但又在他的下一句話之時,頓住腳步。
「我願意幫你做任何事,而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我不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代價。」容熙寧回過身,看著帝宗玦:「我憑什麼欠你的情?你給,我就要要麼?」
「你可以不這麼固執。」帝宗玦突然有些明白容熙寧的態度,她的心中有事,卻不得說。這件事關係到她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看容熙寧的樣子是不會告訴自己是什麼事了。
容熙寧好笑的擺擺手,眼中帶著一些的冷意:「可這就是我。」
「我不是父皇最中意的人。」
帝宗玦飛快的拉過容熙寧的手,在她手上劃了幾個字。當容熙寧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這件事似乎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了。
「原來,你也和我一樣。」容熙寧苦笑。這是命運麼?他和她都是父親想要保護別人的棋子。
「所以你才會拒絕我的要求。」容熙寧明白了剛才帝宗玦的拒絕表示的是什麼意思。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得知的這個消息讓容熙寧一下猜不到永璋帝想要保護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從來未曾小看過永璋帝,卻發現永璋帝遠比她想像中要來的深沉。而帝宗玦的態度,似乎是表示了他會支持永璋帝想要保護的人。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永璋帝想要保護的人,也許不是帝宗玦知道的那個人。這不過是個障眼法。
帝宗玦有些釋然的笑笑,嘴角微微揚起:「這不是我拒絕你的原因。我說過,我願意為你……」
「住口!」容熙寧陡然提高聲音呵斥到:「不要再說你可以為了我不顧性命的去做什麼!我不想聽,也不要聽!我不喜歡,我不需要,更加不想你現在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切都會讓容郡王府成為所有人的攻擊對象!?」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被你的父皇利用了!
「寧兒!」
帝宗玦強勢的將容熙寧背著自己的身子扳正,面對自己。邪肆冷傲的臉上是決然和自信的篤定:「相信我。」
「相信你?」容熙寧嗤笑一聲,抬頭看著帝宗玦,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有時候相信意味著毀滅,意味著死亡,意味著萬劫不復!」
「我不知道你為何反反覆覆,但你要記住。就算你死,我也不會放過你。」帝宗玦緊抿著的薄唇輕輕吐出這樣一句話,讓容熙寧頓時覺得她再一次陷入了一種不可自拔的深淵。
容熙寧扯開帝宗玦的手,另一隻手抵在帝宗玦胸前,有力無氣:「你的固執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怕過什麼?」帝宗玦邪肆一笑,他從來都沒有怕過什麼。
容熙寧歎了口氣,她好像沒有辦法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情緒很好的控制住。在心中苦笑,他從小就受到的嚴苛的訓練,她就算前世死過一次,卻有些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是沒辦法改變的。重生之後,她最大的變化就是復仇的心會一直堅定!
「好像都是身不由己,為何你總是不顧一切。難道你不怕,我最後都是在利用你?」容熙寧的話裡帶著一絲心疼,她就算是個傻的,也知道帝宗玦此時此刻的一切都容不得作假。他到底是有怎麼樣的自信?
帝宗玦聽到容熙寧如此軟化的口氣,心中有些得意,像個小孩子一般:「就算如此,我甘之如飴。」
容熙寧左手張開,覆在帝宗玦心口之上,低聲說道:「那麼,你既然不怕,就把命交給我。」
帝宗玦微微低頭,看著容熙寧的眸子熠熠生輝:「好!」
「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把你挫骨揚灰!」
容熙寧驟然合攏的左手擰皺了帝宗玦的衣衫,發狠的樣子竟然讓帝宗玦覺得心中誠悅。
「好!」
如此遷就的帝宗玦讓容熙寧覺得心頭一陣軟化,他一個倨傲邪肆之人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遷就。容熙寧頓時有些無力,她到底何德何能?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帝宗玦見容熙寧一副『塞外神遊』的樣子,心頭一陣無力,她每每喜歡在自己面前失神,卻不知道她這幅樣子有若誘人。
「若是你這幅樣子讓旁人看到還得了。」容熙寧微微歎了口氣,她可不想把一個鐵骨錚錚的冷傲男子變成一個溫良如玉的書生:「還以為你總算冷著一張臉就能得到西京貴女們的青睞,卻不想也是個無賴。」
帝宗玦有些氣結,冷傲的眉微微一挑:「我是無賴?」
「難道不是麼?」容熙寧反唇相譏:「你方才不是無賴?」
「……」
帝宗玦又冷著一張臉沉默不語,只是看著容熙寧的目光越發的露骨。看的容熙寧心頭發麻,更是轉身就跑!
「啊!」
容熙寧一聲低呼,卻已經被帝宗玦圈在懷裡了:「你!」
「方纔有人說我無賴,我就無賴給她看。」帝宗玦附在她的耳邊曖昧的吹著氣,語氣裡是止不住的得逞和炫耀。
容熙寧氣結,這人怎麼會是冷酷無情的四殿下,分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無賴!
—
元帥府
「爹呢。」
「回大小姐,老爺在院子裡練劍呢。」
「知道了,管家先下去吧。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裡。」陳暮靄攏了攏袖子,神色清淺。
「是,大小姐。」管家恭敬的退了下去。
陳暮靄定了定心神,往前方的院子走去。剛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了陳紀的聲音:「暮靄,進來吧。」
「是,爹。」
陳暮靄對於自家爹爹高深莫測的武功從來未曾表示過懷疑,當然也能理解自己走到門口就被發現的事。
「來了。」
「嗯。」陳暮靄點點頭,眉眼與陳紀只有幾分相似,倒是和陳夫人相似更多:「我聽到副將說兩日後四殿下會代主出征。」
陳紀收了劍,目光慈愛的看向陳暮靄:「你倒是消息快得很。」
「為何不是……」
「暮靄。」陳紀打斷了女兒的話,他當然知道女兒想說的是什麼,但是這話卻不能說出來。心中就算是有疑問,也是不能說的。這些話不管是在哪裡都是禁言。
「爹。這件事太奇怪了。」陳暮靄爭辯道:「女兒被賢妃娘娘送出宮,但是爹為什麼不想想這是為什麼?」
經陳暮靄這麼一提醒,陳紀方才想起來,這段日子都還是在選秀女時期。這賢妃的動作是想告訴自己,她看上了暮靄麼?陳紀的心思一下沉重起來。他是永璋帝的臣子,按理來說不應當參與到皇儲爭奪之中去,但是賢妃卻下手極快。
「暮靄,你……對四殿下可有意?」陳紀覺得這種話不應該是自己來問的,但是他卻下意識的不想讓夫人知道這件事,想著想著就開口問了出來。
陳暮靄一怔,沒有想到陳紀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來。她輕輕搖頭:「四殿下乃是人中之龍,女兒怎敢有非分之想。」
陳紀歎了口氣,說道:「我陳紀的女兒就是配上太子那樣身份的人也是可以的。」
陳暮靄淡淡的笑了笑,走到陳紀身邊,解釋道:「女兒並不喜歡四殿下。況且,四殿下已經心有所屬。」
「是宣寧翁主?」陳紀驚訝的看向女兒,他難不成真的猜對了?
陳暮靄點點頭:「宣寧翁主是個敏慧的女子,女兒很佩服她。」
陳紀搖搖頭,這事情只怕是沒這麼簡單的。賢妃既然將女兒送了出來,這麼大的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皇上在這件事上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他雖然是個粗人,但卻知道皇上待容郡王一家人是有些不同的。皇上早早就對容郡王說過有意讓宣寧翁主入宮,似乎就是成為四殿下的正妃。但是賢妃這樣的舉動卻讓他摸不清這件事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
陳紀歎了口氣,他不想讓女兒捲入這樣的漩渦中,可身在官場就是身不由己。更何況,他如今已經無路可退了。
「暮靄,若是可以的話,多與翁主親近。」陳紀無奈的吩咐道。四殿下兩日後就會出征,但是今日下了早朝之後卻收到了四殿下身邊的暗衛孤風傳來的消息,讓他選一百人的精英去容郡王府保護宣寧翁主。這麼明顯的動作,他要是再不明白四殿下的用心,那他就太傻了。
陳暮靄神色有些遲疑,陳紀久未聽到回復,回過頭看她,卻看到陳暮靄欲言又止。
「怎麼了?」
「爹,宣寧翁主早就猜到了您和四殿下的關係了。」陳暮靄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將容熙寧說的那件事告訴父親。
陳紀大驚,隨即又冷靜下來。對著陳暮靄招招手:「跟我來書房細談。」
「是。」
陳暮靄也知道自己方才說的是件大事。雖然不知道容熙寧是怎麼得知這件事的,但是她似乎是個很神秘的人。四殿下傾心於她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賢妃……
先到賢妃對自己有些莫名的熱情,陳暮靄也能猜得出賢妃似乎是對自己比較滿意的。也不知道賢妃是不是知道了四殿下和容熙寧之間的事,這件事如果真的攤開來說,還真的不似一般的麻煩。
跟著陳紀一路走到了書房,陳暮靄的神色都十分淡然。她不是容熙寧,不需要背負容郡王府那麼大的一個沉重的責任。她也並不是獨女,元帥府還有一個弟弟,雖然年紀小了些,將來卻是能夠繼承大業的。陳暮靄一直都知道陳紀對她真的算是寵得上天入地了。
「把門關上。」陳紀回過頭叮囑陳暮靄。
陳暮靄點點頭,順手就將門給帶上了。走兩步到了陳紀跟前,嘴角劃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爹想說什麼?」
「爹是擔心啊。」陳紀一改剛才在院子裡的淡然處之,變得有些愁雲慘淡的樣子。這些話他不用避諱這個女兒,他雖然寵愛她,但是她該學會的東西,一樣也不少。
陳暮靄微微蹙眉,眼中閃過一絲情緒,隨即說道:「爹是在擔心四殿下和宣寧翁主的關係?」陳暮靄雖然與容熙寧有幾分交情,但稱呼是上卻還是說的她的封號。
陳紀點點頭,帶著陳暮靄來到書桌前,分析道:「當前的局勢本就是有些混亂的。皇上讓四殿下代主出征,看似榮耀的背後卻是更加危險的腥風血雨。不知道有多少希望殿下就此死在沙場,亦或是路上。而賢妃娘娘的心放在選秀之上,她看中的人似乎與殿下自己看中的人並不一致。而皇上的態度卻沒有人知道。」
陳暮靄沉思了一下,陳紀說的全部都是現在的當務之急。她也考慮到了很多東西,比如四殿下一脈的人力。她爹是四殿下的人,想來容嘉文這個新晉的鎮遠將軍和平遠將軍也會是四殿下的人。朝中的局勢很清楚,幾乎是五股主要的勢力。
永璋帝一脈,一直都跟隨著永璋帝打天下坐天下的人,也就是舊一脈的老臣。其次皇后的母族公孫家,以及公孫家遍佈的勢力和財力。帝師之女賢妃一脈,雖然帝師說是隱退,但是文人志士卻多數都在這一脈,就連史官也是賢妃一脈的人。然後就是姜家和桑家,分別有一個清妃和華妃。這五股勢力,當前表現的還不是很明顯。
在永璋帝當前還是掌握的大雍的大部分命脈。而現在皇儲未立,尚未站隊的那些大臣們都還是十分小心翼翼的守在永璋帝的名下。最起碼這樣是最安全的。皇儲之爭,沒有哪個朝代是不流血的。什麼樣的代價都有可能發生。
「爹,你不用表態了。」陳暮靄突然說道。
陳紀疑惑的看著這個女兒,不解的問:「此話何解?」
「賢妃娘娘做什麼都是為了四殿下,至於女兒是不是賢妃看中的人選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了。」陳暮靄十分相信自己的推測:「二者是,皇后不會讓賢妃一個做大,否則的話她的位置就會受到威脅。華妃和清妃兩人也不會坐以待斃。女兒在出宮之前,就隱隱發現清妃似乎也早已經有看中的人選。那麼以此推測,華妃自然也會有。」
「可這一批秀女,就如同皇上的一場遊戲。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皇上的手中,爹還可以接著爹當前的身份向皇上搏一搏。」
陳暮靄的話讓陳紀陷入沉思,這點他倒是沒有想到。既然女兒說了,那麼想必也不會差太多。女子總是更懂女子的心思。
就在陳紀還在沉思的時候,陳暮靄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陳紀悄聲說道:「爹,千萬小心二皇子。」
「二殿下?」陳紀不解。
「這是宣寧翁主在離宮之前十分隱晦的透露給女兒的消息。」陳暮靄說道。容熙寧像個謎,很多東西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已經可以預料到結局。而陳暮靄也有些慶幸,這樣的女子幸好不會是對手。
陳紀點點頭,這個宣寧翁主不容小覷啊。看來他是不是應該抽個時間去容郡王府見見這位久聞大名的宣寧翁主呢?
「暮靄,明日隨我一同去容郡王府拜訪你容世伯。」陳紀很快就下了決定,既然已經決定了的話,那麼就早早的去見上一面更好一些。
「爹,明日會不會太快了?」陳暮靄還有些遲疑。
陳紀無所謂的擺擺手,笑道:「你明日去尋宣寧翁主便是。我明日可是去找你容世伯飲酒的。哈哈。」
既然陳紀已經做了決定,陳暮靄便也不多說,點點頭便是了。
只是兩人沒有想到明日竟然會在容郡王府碰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
男子僅僅著了一件單衣,在清晨露重之時獨立在花園之中舉杯獨飲。
「樂嘉。」
祁陽王早早也就醒了,去了隔壁的客房卻沒有看到淳於樂嘉,思忖了一會兒果然是到了花園來了。
那男子正是淳於樂嘉,他早早就醒來了。又或者說,是徹夜難眠了好幾次了。
「厚錦。你來了。」
淳於樂嘉性情素來就是比較溫和,性子倒是有些像女子。祁陽王記得年幼的時候去長信見到淳於樂嘉之時還以為他是個女子。
「你怎的如此之早,有心事?」祁陽王也隨隨便便的就席地而坐,只是帶著的尊貴模樣卻是隨便也不失優雅。
淳於樂嘉見祁陽王竟然如此隨便,倒也笑了,臉上的笑如同曇花徐徐盛開一般:「有心事。」
「哈哈。」祁陽王大笑,這個倒是稀奇了:「你的動物們同你說了什麼?」
淳於樂嘉有一項奇異的功能,他懂獸語,馬兒也好,鳥兒也好,甚至是螞蟻都好,他都能知道動物們說的是什麼意思。祁陽王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他偶爾也會取笑下他,淳於樂嘉都未曾放在心上罷了。
「我似乎喜歡上一個女子了。」淳於樂嘉笑了笑,與妖媚的祁陽王截然不同的公子如玉。
聽到淳於樂嘉如此坦然的承認自己有心事,還將這事兒說出來的時候,祁陽王明顯的一愣。倏然起身,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了他幾眼,然後圍著淳於樂嘉走了一圈,最後說道:「你不會是喜歡上了宣寧吧!?」
淳於樂嘉似乎並不意外祁陽王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他很坦然的點點頭:「翁主是個很奇特的人。」
「奇特?」祁陽王幾乎要大笑出口,他用來形容自己喜歡女子的詞語竟然是奇特?但是祁陽王似乎又想到什麼,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道:「你還是不要喜歡她的好。」
淳於樂嘉偏了偏頭,不解的看向祁陽王,似乎很不理解為什麼祁陽王要這樣說:「你不喜歡翁主?」
祁陽王搖頭,妖冶魅惑的絕色容顏帶著幾分深奧:「我曾經動過娶她為妃的念頭,但她是個冷清冷心之人。我怕這祁陽王太熱鬧,還是作罷。」
淳於樂嘉不悅的皺了皺眉,道:「你不該如此戲弄於她。」
「此事我並未告知任何人,你是第一個。」祁陽王冷哼一聲:「她那個丫頭,當做妹妹來疼愛更好些。我喜歡乖巧些的女子,宣寧渾身上下都是刺。」
淳於樂嘉一愣,隨即又笑開來,如沐春風:「只怕我是對翁主一見鍾情。」
祁陽王倒是沒有想到淳於樂嘉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他有些驚訝,但是想想,自己第一次見容熙寧的時候似乎也是被她吸引了的。如此,祁陽王一下也沉默了下來。
長信侯世子配上容郡王的翁主倒也不失為一段良緣的。只是不知道容熙寧那個丫頭是怎麼想的。
「對了,姑母尋那個小丫頭做什麼?」祁陽王想起淳於樂嘉此番前來就是為了見容熙寧,也想起乾安長公主來了。他雖然不是在正統的皇室,但是也稱呼乾安長公主為姑母的。
說道這個淳於樂嘉竟然歎了口氣,祁陽王更是狐疑的看向他。淳於樂嘉低聲說道:「母親的意思是想讓我為四哥看看西京的女子,母親看上的女子就是宣寧翁主。」
祁陽王禁不住要倒吸一口涼氣,他怎麼忘了乾安長公主和帝宗玦的關係那可是親如母子的!只是這件事……長公主會不會越俎代庖了?賢妃可也有看中的人選呢。
「也罷,姑母過些時日是要入京的。你且等著吧。」祁陽王邪肆的容顏有些陰沉,最近的事兒可真多!邊疆告急,皇上這才將老四派出去,這長公主就要回來了。
淳於樂嘉又有些沉默,祁陽王側目看向他:「怎麼?還有什麼?」
「翁主只怕心有所屬。」淳於樂嘉的聲音一下萎靡得嚇人:「這個人你我都知道。」
祁陽王心下一驚,這事只怕又是那些動物們給他傳遞的消息。這距離去容郡王府拜訪的日子也有幾日了,他想要什麼消息拜託一下動物們只怕比他還清楚些。
淳於樂嘉見祁陽王不說話,便繼續說:「鳥兒傳來的消息,有個男子昨日去了翁主的寢房。這個男子的形容,我覺得是四哥!」
「什麼!」
祁陽王大驚!幾乎都要跳起來!看著淳於樂嘉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樣,有些結巴的說道:「你……你確定!?」
「嗯。」
相比起祁陽王的大驚失色,淳於樂嘉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平靜了。
祁陽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一手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下,有些尷尬的問道:「那你準備如何?」
「若是翁主選擇的人是四哥,樂嘉無話可說。」
祁陽王驚訝的看著淳於樂嘉,他的意思就是要和帝宗玦競爭了!?祁陽王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算不算是兄弟倪牆?祁陽王歎了口氣,對淳於樂嘉說道:「今日晌午過容郡王府去探探口風如何?」
淳於樂嘉聞言,臉色露出一絲喜色:「今日?」
「自然是。」
「也好。」
兩方人,說巧也不巧,說不巧也巧。
當祁陽王帶著淳於樂嘉到容郡王府見容熙寧之時,陳暮靄已經在琉璃水榭中與容熙寧把酒言歡了。
沒錯,就是把酒言歡。
兩個將門虎女倒也都是千杯不醉之人,恰逢容熙寧想要小酌幾杯,便與陳暮靄一杯一杯復一杯的喝上了。
「翁主好酒量。」陳暮靄嘴角微揚,手邊已經擺了三個酒罈子。
容熙寧媚眼如絲,她每每喝酒就會變得有些妖艷:「你也不差。」
「我從未見過女子如此能喝。」陳暮靄目光直直的看著容熙寧,喝了酒的容熙寧臉上有些些紅暈,和平時清然冷漠的樣子判若兩人。若不是因為那雙眸子清亮無比,她真的以為容熙寧是醉了的。
容熙寧笑了笑,似乎同意陳暮靄的說法,她的確是能喝酒,千杯不醉算不算?
「往後你可來尋我喝酒,只是要悄悄的來。」容熙寧食指抵在唇邊,帶著一股莫名的性感,讓身為女子的陳暮靄都忍不住沉醉在她那雙晶亮的眸子裡。
陳暮靄卻搖搖頭,又飲了一口酒,瞇著眼睛十分享受:「不不不,去個沒人的地方,大醉一場。」
「好啊。」
容熙寧想也沒想就點點頭,還十分同意。
雲舒和珊瑚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詫。這……這陳元帥家的小姐竟然也如此豪放?她不是素來都是雲淡風輕的性子,想不到竟然是和翁主一樣。
容熙寧睨了兩人一眼,對陳暮靄說道:「都是你平日功夫做得太好,這兩個傻丫頭以為你乃是西京賢良女子的代表了。」
「怎麼會呢。」陳暮靄淺淺一笑,一如往昔溫婉:「這可是真的。」
容熙寧頓時對這女子無話可說,伸手扣了扣她面前的酒盅,直接拿起來晃了晃,說道:「這是什麼?哪有女子想你這樣喝酒?哪有賢良女子喝酒如此奔放的?」
「翁主難道不是麼?」陳暮靄不服氣的反駁道。
容熙寧哈哈一笑,隨手放下酒盅,那雙清亮的眸子似乎更加亮了:「你可曾聽說我在西京的名聲?宣寧翁主行事張揚,性格潑辣,若是誰惹上了這位祖宗只怕是不得好死的。哈哈哈哈。」
陳暮靄原本還有些些的醉意,但是一聽到容熙寧的話,她一瞬間什麼酒都醒了!有些晦澀的看著容熙寧,這些話她是聽過的,但是從容熙寧的嘴裡說出來,似乎就變了一個味道了。
「翁主。」陳暮靄有些沉默,她不知此刻自己能說些什麼。
容熙寧見她竟然如此扭捏的樣子,竟然笑了,不甚在意的說道:「你以為我在意麼?這些都是真的。」
還沒等陳暮靄來得及驚訝的時候,容熙寧的神色又變得冷意肆然:「惹上我的人,我倒真的會讓他不得好死。這無關流言蜚語。」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翁主。」陳暮靄有些驚心於容熙寧的態度,想想還是勸導。
容熙寧卻是嗤笑一聲,那雙眸子變得幽深:「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以為有人想你死的時候,別人會對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嗎?暮靄,陳元帥將你保護得太好。你可知道,當今天下的寵臣,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血腥的?」
最後一句話容熙寧可以降低了音調,只讓陳暮靄一人聽見。陳暮靄神色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她知道很多東西在陳紀的吩咐下,她是不知道的。她自幼學習的東西除了武藝之外,其他的教學都與男子無二。她知道行兵佈陣,知道攻守,只是為臣之道卻是她不知道的。陳紀沒有教過她,她也看不見。
容熙寧見陳暮靄陷入沉思,就知道自己的話又在無意間將一個人拉進了這複雜的權勢之中。但容熙寧卻不後悔,她對陳暮靄這個人有著些許的好感,她並不希望這一世的陳暮靄再經歷上一世的悲劇。她就算用另一種方式讓她活著也不會讓她死。
「翁主,祁陽王和長信侯世子來了。」
門口有府裡的丫環前來通報,陳暮靄下意識抬頭,卻看到容熙寧一副苦相。
「他又來做什麼?」容熙寧低聲嘟囔,若是可以的話,她倒是真的不想見那位性情古怪的祁陽王。
陳暮靄聽到容熙寧的抱怨有些小小的驚訝,難道翁主跟王爺的關係也十分親暱?那四殿下呢?
容熙寧是沒心思去管陳暮靄去想什麼了,她抬抬手,示意小丫頭去把祁陽王和長信侯世子請進來。
「翁主,我……」
「不必避嫌。這琉璃水榭還沒人敢從我眼皮子底下把消息傳出去。你安心坐著。」容熙寧知道陳暮靄在想要不要避嫌,大雍雖然民風開放,但是容熙寧本就接待女客,又有男子過來,還是需要避嫌的。只是容熙寧已經將陳暮靄當成我帝宗玦那一方的人,她倒也不會避諱什麼。
雲舒和珊瑚去把門打開,光一下就照了進來,屋子裡倒是比方才開個小窗戶要明亮的得多。容熙寧還沒來得及將酒盅收起來,就聽到祁陽王遠遠傳來的聲音。
「好酒香!」
容熙寧蹙了蹙眉,索性也不收了,讓雲舒去取了幾個杯子過來。自己和陳暮靄起身給祁陽王請安。
「臣女參見王爺。」
「臣女參見王爺。」
祁陽王陡然一見陳暮靄之時到沒有反應過來,妖冶的面容上帶著趣味,道:「我怎麼不知道翁主又多了個姐妹。」
「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容熙寧抬起頭,冷嗤一聲:「我可沒有這麼好的姐妹,這是陳元帥的長女。」
「哦!小王無禮了。」祁陽王這才仔細端詳了陳暮靄的相貌,倒是與陳紀有一兩分相似的。
容熙寧卻有些看不得祁陽王這一幅假惺惺的樣子,知道他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便拉著陳暮靄走回到小桌子旁邊,直接無視了祁陽王連帶著長信侯世子一起。陳暮靄掃了那長信侯世子一眼,卻發現長信侯世子的眼神都黏在了容熙寧的身上,嘴角彎出一個弧度,看來四殿下又多了個情敵了。
「有好東西也不想著分一點兒。」祁陽王很是不客氣的坐在了小桌旁邊,連帶著長信侯世子。
容熙寧也不跟他客氣,蹙著眉頭將一壺酒推了過去:「王爺三天兩頭來我琉璃水榭,難道是看上我的哪個丫頭了?」
祁陽王『噗』的一聲將剛剛喝進去的酒一口噴了出來,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容熙寧,然後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十分誇張的說道:「本王看起來有這麼飢渴嗎!」
見祁陽王反應如此之大,容熙寧也沒怎麼變化臉色,只是幽幽的說道:「真是可惜了我的一壺好酒。」
祁陽王怒瞪容熙寧,隨即看向長信侯世子淳於樂嘉,低聲說道:「你看看這個野蠻丫頭的樣子,誰敢娶她……」
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小聲,但是容熙寧習武之人,卻是聽得分明。對此倒也不置一詞,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但祁陽王和淳於樂嘉卻以為容熙寧並未聽到。
「咳咳,本王今日來可是有要事與你商量的。」祁陽王正了正顏色,對容熙寧道。
容熙寧睨了祁陽王一眼,他倒是十分嚴肅的樣子,只是不知道什麼正事要和她商量。她忽而又想起上一次祁陽王故意落在她這裡的玉墜,道:「王爺有話直說。暮靄不是外人。」
祁陽王卻看了淳於樂嘉一眼,淳於世子點點頭。見淳於樂嘉點頭,祁陽王也沒有什麼顧忌了。正主都同意了,他才不擔心。
「丫頭,皇上的意思是你的婚事他不會過問。本王此番前來,是問問你可有中意之人。」祁陽王神色鄭重的對容熙寧說,卻沒有注意到陳暮靄在一旁微微一愣的表情。
容熙寧猛然抬頭看向祁陽王,隨即冷卻下來:「王爺何意?」
「自然是替你做媒。」祁陽王得意洋洋,似乎很開心:「本王替你做媒,你還不樂意麼?」
容熙寧鬆了口氣,這個古怪王爺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也不知道為何今日來說這件事。容熙寧定了定心神,道:「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臣女並未想過這件事。」
「那你想想。」祁陽王似乎很是急切的看著容熙寧:「你想想?」
「王爺!」容熙寧怒視祁陽王,面色不郁:「王爺這是來喝酒還是來和臣女找茬的。」
「翁主息怒。」
一直沒有開口的淳於樂嘉見祁陽王因為自己的事被容熙寧誤會,立馬就開口解釋:「王爺他是好意,翁主息怒。王爺也是為了樂嘉。」
容熙寧將目光轉移到這個翩翩貴公子的身上,嘴角微扯:「跟世子有什麼關係。」
淳於樂嘉的臉一紅,有些羞赧的說道:「樂嘉仰慕翁主,故此才托了王爺與樂嘉前來。」
淳於樂嘉如此直白,容熙寧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慌亂的將目光投到陳暮靄身上,卻發現陳暮靄的目光居然落在祁陽王的身上,當下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容熙寧現在倒是鎮定下來了。
「多寫世子厚愛,只是宣寧並無此福分,還請世子收回對宣寧的情誼。」容熙寧拒絕的大方,也很堅決。她看到淳於樂嘉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她只能淡然處之。他這樣性子應當是個溫柔的女子在身側,她這樣的人不適合他。更何況,她對於長信侯世子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淳於樂嘉倒是能接受這樣的反應,他早早就做好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竟然也如此難過。雖然如此,可淳於樂嘉良好的修養讓他在這種時候不至於失態。
「既然如此,樂嘉只能祝願翁主早日覓得如意夫君。」淳於樂嘉高舉一杯酒,便豪爽的喝了下去。
容熙寧並不是什麼扭捏的人,更何況淳於樂嘉已經把話說開了。她也沒什麼可計較的了,男女之情本就不是能控制的。淳於樂嘉的情,她不能承,也承不起。
「多謝世子。」容熙寧也飲下一杯酒。
只是這杯酒之後,卻是鴉雀無聲的寂靜。祁陽王看著沉默不語的容熙寧,還有淳於樂嘉,歎了口氣,不悅的說道:「你這個丫頭。」
若是往常,容熙寧必然也會回上一句。現在卻只是淡淡的睨了祁陽王之後,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陳暮靄也低著頭,卻是在想容熙寧和帝宗玦的關係。她方才並沒有說出帝宗玦,這是隱藏還是別的什麼。
「罷了罷了,今日本王做了回惡人。」祁陽王大歎一口氣,妖冶的面容上帶著點點遺憾:「小丫頭,本王可是把你當成妹妹看待。那個東西好好收著。」
最後一句話是祁陽王用密室傳音的法子讓容熙寧獨自一人聽見。果然,容熙寧的神色微微變了變,隨即就說到:「王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又何來當惡人之說。」
祁陽王一愣,隨即大笑道:「竟然這樣編排本王!你果真是膽子不小。」
「臣女膽子比心大一點兒。」容熙寧也不再囉嗦,將四個人的杯子都斟上美酒:「既然今日來喝酒,就好好嘗嘗,這可是我從哥哥那裡拿來的好酒。」
淳於樂嘉微微一笑,如春日暖陽一般:「那就卻之不恭了。」
「請。」容熙寧微微抬手,一飲而盡。
「你這好酒這麼多,不如送我幾壇?」祁陽王也是個愛酒之人,每每入宮都要去雪陽宮與三殿下帝宗晉好好斟飲一番。如今見到了容熙寧這裡的美酒自然是眼饞了。
容熙寧剛剛準備說話,又被門口傳來的聲音打斷,容熙寧循聲望去。卻發現容嘉文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容嘉文似乎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卻也沒有忘了禮數:「臣參見祁陽王。」
「免禮。」祁陽王樂呵呵的看著容嘉文,要知道這好酒可都是從這小子那兒拿過來的。祁陽王自然是對容嘉文好好態度了。
「哥哥,這位是長信侯世子。」容熙寧起身為容嘉文介紹。
「世子。」容嘉文也禮貌性的打了招呼,若是論官職容嘉文還是比淳於樂嘉要高上一級,但若是身份,淳於樂嘉是長公主之子,比容嘉文要來得尊貴些。
淳於樂嘉微微頜首,祁陽王見狀,也知道容嘉文有話要同容熙寧說。便一同邀了陳暮靄前去前廳。
「王爺慢走,等會臣女會前去給王爺賠罪。」容熙寧低聲說道。
「罷了,本王今日就在府上留上一留。」祁陽王知道容熙寧還有事要說,便也不客氣,帶著長信侯世子和陳暮靄離開了琉璃水榭。
等到三人都離開之後,容嘉文神色陰沉的對容熙寧說道:「事出有變!」
「什麼?」
「平遠將軍被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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