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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095 焉知非福 文 / 你懂我的空白

    095焉知非福

    「真是個心思頗多的女子,但是這種人是絕對不能放在玦兒身邊。」

    隔著珠玉簾子,賢妃的聲音中滿是怒意,素來養尊處優的臉上竟然有幾分慍怒,然而手中握著一串佛珠似乎也未能讓她靜下心。

    「娘娘息怒。」似玉上前一步,低著頭有些謙卑的說道:「娘娘何必如此在意那宣寧翁主,她若是真的對四殿下有心,只怕也不會被皇上封為了翁主了。娘娘可千萬別忘了,皇上的聖旨中有一句話就是宣寧翁主的婚事是容郡王做主的。」

    似玉的話似乎在某方面提點了賢妃,慍怒的容顏微微消退。既然她已經被封為翁主,只怕也是對秀女無心,那麼就是對皇子妃的位置都沒有想法。但賢妃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卻還是擔憂:「她與玦兒來往頗多,這件事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告到了皇上跟前,這就不算這麼簡單事兒了。」

    似玉笑了笑,笑意中蘊含的意思似乎是覺得賢妃的想法是多餘的:「娘娘真是操心則亂。四殿下做事素來都有分寸,若是四殿下有心瞞著娘娘,只怕娘娘沒法子知道他與宣寧翁主的來往了。」

    賢妃有些蹙眉的看了似玉一眼,她當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但是被似玉點破是玦兒有意讓自己發現他與容熙寧的來往,賢妃卻猜不出這樣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賢妃心下一驚,想到一個十分驚訝的可能,面上卻是不動神色。

    「似玉,若是他喜歡的是容熙寧那個丫頭,本宮只怕不會讓他如願了。」賢妃那雙看似淡薄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狠戾:「容熙寧此人並不是好掌握,她太有主見。玦兒只怕是會被她牽著鼻子走,我不能讓玦兒被一個女子牽著鼻子走!」

    似玉一怔,似乎沒有想到賢妃竟然如此堅決的否決了四殿下和宣寧翁主之間的可能,反而是十分決絕的表明自己的立場:若是他們在一起,便會棒打鴛鴦。

    賢妃瞧了似玉一眼,似玉低下頭,沒與賢妃的目光對視。過了好一會兒,賢妃微微歎了口氣,看著低著頭的似玉說道:「本宮不能不為玦兒打算。」

    似玉心中一跳,知道賢妃是鐵了心不會讓四殿下和宣寧翁主在一起了。賢妃每每示弱的時候,並不是她真的同意,而是徹底反抗的開端。就好像當年堅決要嫁給永璋帝一樣,堅決的態度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

    「娘娘一切都是為了殿下好,殿下會知道的。」似玉很是恭敬的說道。

    而賢妃卻是敏銳的抓住了似玉話裡的兩個意思。似玉方才說的話,是『殿下會知道的』而不是『殿下會理解的』。賢妃知道自己這個婢女同自己兒子的關係素來不錯,而玦兒也是將似玉當成自己的姑姑一樣看待,似玉方纔的話約莫就已經表明了玦兒的立場。玦兒只怕是不會放開容熙寧這個女子了……

    想到這裡,賢妃手中的佛珠被放了下來,對似玉說道:「將這串佛珠給玦兒送去。」

    似玉十分震驚的抬頭看向賢妃,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突兀,便也不說話,將佛珠捧在手心,默不作聲,等著賢妃的下一步吩咐。

    果然。

    賢妃見似玉已經接過佛珠之後,清淡的笑了笑,有些恍然的說道:「似玉,終有一日,我也重蹈覆轍。」

    「似玉會一直都在娘娘身邊,請娘娘安心。」聽到賢妃有意無意的感歎,似玉默不作聲的就跪了下去,對著賢妃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請娘娘放心。」

    賢妃看著似玉抬起的頭,額頭已經青紅一片,想來剛剛磕的那一下決計不會輕。也不知賢妃心中所想,但賢妃還是將似玉扶了起來,語氣輕柔,但是措辭卻變了:「似玉,本宮是相信你的。千萬不要讓本宮失望了。」

    「是!」

    似玉不顧方才被賢妃扶起來,順手便又是一個響頭。賢妃看著跪在地上的似玉,心中不知做何感想,但是卻一定知道另外幾宮主位的人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是不好受的!

    —

    當永璋帝冊封容熙寧為宣寧翁主的聖旨到了未央宮之後,皇后半點神色變化也無,只是語氣淡淡的回了宋德全。宋德全見皇后竟然如此淡定,也不多說,便退了出去。當宋德全退了出去之後,李鳴立刻就趕了上來,在皇后身邊研墨,道:「娘娘。」

    皇后不冷不熱的抬頭看了李鳴一眼,嘴角輕輕扯了扯,雍容華貴的樣子絲毫沒有減少:「有話就問,本宮可不想去猜你在想什麼。」

    「是。」李鳴弓著身子應了一聲:「這容家大小姐如今成了宣寧翁主,娘娘的一番心意豈不是浪費了?」

    在李鳴看來,皇后對於容熙寧的關照全然是因為皇后想讓容熙寧成為自己手中的一顆棋子。只是這顆棋子如今已經脫離了可以掌控的範圍,那皇后的用心不就浪費了麼?

    果不其然。

    皇后微微側目看了李鳴一眼,眼神中帶著李鳴看不懂的深意。皇后沉吟半響,意味深長的笑道:「你在湖中垂釣,有魚兒在餌旁轉悠,但是來來去去,你會將魚餌拿回來麼?」

    李鳴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娘娘英明,是奴才愚鈍才會問娘娘這般淺顯的問題。」

    皇后優雅的收回目光,落在面前抄寫的佛經上。她對容熙寧的用心並不是棋子這麼簡單,她縱然是有心將容熙寧當成棋子,但是這個小姑娘的實力似乎並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皇后每一次與容熙寧接觸,容熙寧都小心翼翼的避過了一些敏感話題。而容熙寧這樣的舉動則是更加讓皇后覺得容熙寧是個可用之人。

    故此,皇后對於容熙寧的用心並不是棋子,而是一個從旁的助力。換句話來說,她願意和容熙寧合作,從而達到她和容熙寧雙贏的局面。雖然她現在摸不清容熙寧的心思,不知道容熙寧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但是她有自信,她一定能給。

    「今日是什麼時日了?」皇后抬眼看了外面的天色,問道。

    「回皇后娘娘,今日是初三了。」

    李鳴似乎已經知道皇后為什麼問起今天的日子。大殿下回宮似乎了有段時日了,卻還未曾來過未央宮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沒有說話,但臉色卻是有些微微陰沉起來。李鳴見狀便遠遠的退了開去,這個時候主子需要的是一個人,並不需要他這個奴才在身邊。李鳴才是退開了幾步,便出現了轉機。

    「大殿下駕到!」門口的小太監高聲叫道。

    皇后的嘴角露出一絲了然又欣喜的笑意,轉向李鳴:「扶本宮過去。」

    「是。」李鳴立即弓著身子過去。

    皇后搭著李鳴的手,儀態端莊的走向正殿,方才走到門口看到了那個丰神俊朗,一身貴氣的男子——帝宗瑄。

    聽到身後動靜的帝宗瑄同樣是優雅的轉身,在看到皇后的同時又很是尊敬的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免禮。」

    皇后鬆開了搭在李鳴手上的手,優雅的向帝宗瑄走去,目光帶著一絲嚴厲和疼愛:「母后許久沒有見到你了。」

    帝宗瑄微微低頭,十分恭敬的說道:「有勞母后掛心,兒臣一切都好。」

    皇后有些愣神,對於帝宗瑄恭敬又疏離的態度始終有些難以釋懷。她轉身,帶著長指甲的手,十分巧妙的抬了抬。周邊的宮人們見皇后這個手勢,便十分機靈的離開了正殿。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正殿就只剩下了帝宗瑄和皇后兩人。

    皇后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親兒,心中卻是十分苦澀的。他長大成人了,愈發的像他的父皇,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十足的皇家風範。就連巋然不動的樣子都讓人覺得貴氣叢生。

    而帝宗瑄卻是刻意忽略了皇后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自顧自的站著,對於皇后的目光置若罔聞。

    皇后又怎麼會不知道帝宗瑄只是例行公事的來請安,可是她久久沒有看到兒子,哪怕兩人的關係不甚親近,她也不想放棄這一次母子親近的機會。

    「母后之前還念叨著你,你就來了。」皇后沒有去拉帝宗瑄的手,而是走到了主座上,坐下:「來母后身邊。」

    帝宗瑄微微抬眸,一雙漂亮的鳳眼投注過來的目光一剎那間猶如星光璀璨一般,皇后覺得心頭都疼了。她的兒子,竟然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著她!?

    但是皇后不愧是皇后,巋然不動,穩坐後座多年的人。她的情緒又怎麼會讓帝宗瑄輕易發現呢?她成為皇后也有二十多年,她早早就學會了如何將自己的情緒最好的掩蓋起來。

    「還愣著做什麼?」皇后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嚴厲。

    帝宗瑄這一次卻是十分順從的走到了皇后身邊坐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帝宗瑄身上的那股子壓迫感在皇后面前收斂了許多,倒是變得十分親近起來。

    「兒臣聽月姑姑說母后有心結交宣寧翁主。」帝宗瑄的手劃過茶杯,輕輕的扣了一下。

    『啪嗒』的一聲讓皇后覺得帝宗瑄這一句話是話裡有話。

    「宣寧翁主,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將門之後,倒也不錯。」皇后在帝宗瑄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容熙寧的喜愛,帶著幾分真心也帶著幾分試探。

    帝宗瑄心頭有些微沉,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依舊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兒臣倒是覺得陳元帥的女兒才是將門女子的典範,柔中帶剛,不失虎女風範。」

    皇后眉頭微挑,帝宗瑄提起容熙寧,卻又將話題轉到了陳暮靄的身上,他似乎是在很拙劣的轉移話題。

    帝宗瑄見皇后蹙眉,倒也平靜:「兒臣不喜歡宣寧翁主。」

    皇后側目看向帝宗瑄,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剛才帝宗瑄會直接了當的將他的心思告訴自己。但是驚訝過後,皇后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宣寧是個好孩子,母后十分中意她。」

    帝宗瑄原以為皇后會順了自己的意思,卻沒有想到皇后在這件事的態度上如此堅決。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母后在為他籌謀,但是他一直都不肯面對。若不是因為帝宗玦傳來的消息,只怕自己如今還會在遠寧皇陵守著離母妃的墓吧?

    皇后摸不清帝宗瑄的態度,但是她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隨了帝宗瑄的意思。她不能為他做太多,她能為他做的東西就是保護好他。而容熙寧,還有容熙寧身後的勢力就是最好的保護傘。

    「瑄兒?」

    皇后輕聲詢問,帶著一絲對帝宗瑄的不確定和她的堅決。

    「母后,兒臣是不會娶宣寧的。」帝宗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后,身上的那股子壓迫感一下子湧了出來,竟然一下也讓皇后愣住:「母后不用費心了。」

    當皇后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只剩下帝宗瑄飄然遠去的背影。皇后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是卻一下子卡在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帝宗瑄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來人!」皇后鳳眸一挑,倏然出現的冷色。

    「奴婢在。」

    月姑姑從正殿門外走進來,直徑走到皇后跟前。

    「去看著大殿下,有什麼舉動向我稟報。」皇后神色愈發冷然,與方纔的溫和的神色判若兩人:「本宮管不住他,從來都管不住。」

    月姑姑一愣,抬頭看向皇后:「娘娘……」

    「他方才拒絕了本宮的意思,他不喜歡宣寧那孩子。」皇后顯得很是傷心。而傷心的原因並不是他不喜歡容熙寧,而是他當下已經開始拒絕她做為母后想要幫他做的事了。

    月姑姑聞言,神色很是震驚,她似乎也未曾想到帝宗瑄竟然拒絕了皇后的意思。在她眼中大殿下雖然與皇后娘娘的關係不甚親厚,但是兩人之間的相處想來都是比較融洽的,如今竟然起了分歧!月姑姑下意識的將這件事的起因怪到了容熙寧身上,可面色依舊如常。

    「娘娘,大殿下許是有自己的思量。娘娘不妨等等,看大殿下有什麼打算。」月姑姑低聲勸導皇后道。

    皇后卻沒有將月姑姑的話聽進去,心中的苦悶到底還是讓她有些失落:「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娘娘……」月姑姑看著皇后這一幅有些萎靡的樣子,擔憂的很。

    「出去!」

    皇后厲聲呵斥:「本宮的話難道沒有聽到麼!」

    月姑姑無奈,只能請安告退。皇后在月姑姑走後便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瑄兒從小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離妃也確實將瑄兒教導得極好,保護得極好,但是即便如此。她的瑄兒卻還是難逃宮中那些女人的毒手!在離妃逝去之後,瑄兒也大病了一場。這病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毒。

    皇后伸手摀住心口,她當下只覺得心疼的慌。每每想起她的兒子臉色蒼白的躺在那張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她的心就要被仇恨填滿!可是她卻不能!她的背後除了她自己,還有偌大的家族,她不能輕舉妄動!幸好,幸好她的兒子現在好好活著!

    而永璋帝對於瑄兒的疼愛始終是有增無減。前四位皇子都在同一年降生,最得皇上喜歡了除了瑄兒就是賢妃的兒子。而她,她名下雖然有兩個皇子,但是瑄兒對自己並不親厚,而閻兒……皇后歎了口氣,神色隱晦不明。她不是聖人,自然是偏心帝宗瑄多一些,而帝宗閻也並非是個老實的。閻兒雖然每日都前來請安,但是他眼神中的野心卻是她不會忽略的。

    皇后永遠都記得她在冷宮中無意間見到的一幕……

    那時候的帝宗閻尚且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竟然將一個宮女活活勒死!其中原因不過是因為那宮女多嘴說了一句他的身世,竟然就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皇后只覺得心驚無比,一個七歲的孩子竟然如此介意自己的身世,連說,都不願讓人說。也是從那時起,皇后對於帝宗閻這個人多了一份戒備。雖然吃穿用度不會少了他的,但是對於帝宗閻卻始終都少了一份親暱。而面上的和氣兩人也裝得十分融洽。

    這樣想著,便又由帝宗閻想到了帝宗瑄,聯想到方才帝宗瑄決然的態度,皇后只覺得有些東西似乎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瑄兒素來都只是例行公事的去辦她或者是皇上交給他的任務,從來不會主動要求什麼。可如今,瑄兒卻主動說起了關於選妃的事,還表明了態度。這樣的轉變實在是太讓人覺得驚訝了。

    皇后眉頭緊蹙,她不會輕易就放過這件事。容熙寧,她要拉攏,而瑄兒,她也不能失去!

    —

    就在後宮之中幾個女人在為新晉宣寧翁主感到各種突發不適的時候,這位新晉的翁主卻在自家院子悠悠的繡著雙面繡!

    沒錯!容熙寧前世雖然是縱橫沙場,但是女兒家會的東西她一樣也不落!尤其是這雙面繡,更是天下一絕!

    「翁主,郡王妃來了。」

    正當容熙寧繡到一朵牡丹花的時候,雲舒便前來通報。而稱呼,也在郡王妃和容郡王的示意下改稱為翁主。

    「熙兒……」

    「娘。」

    容熙寧尚未來得及起身,郡王妃就已經進來了,見著容熙寧正在刺繡,嘴角一彎便慈愛的說道:「娘來的不是時候,當著你刺繡的段兒就來了。」

    容熙寧緩緩一笑,起身去拉著郡王妃的手,有些小女兒嬌態的撒嬌道:「怎麼會呢。娘好久都沒有來琉璃水榭看過女兒,女兒怎麼會覺得娘來的不是時候呢!」

    郡王妃對於女兒的甜言蜜語很是受用,心頭都跟開了花似的,嘴角也彎起一個十分賢淑的笑:「你呀!」

    「雲舒,去給娘沏杯茶來。就用上次皇后娘娘賜給我的那茶。」容熙寧拉著郡王妃坐在一旁,神色倒是舒緩不少。

    郡王妃卻是有些猶豫的看著容熙寧,到容熙寧有所察覺的時候,又匆忙的將目光收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容熙寧何等敏銳,早早就發現了郡王妃的視線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徘徊,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是當自己看過去的時候,便又裝作若無其事。容熙寧輕輕的笑了笑,將雲舒泡好的茶遞給郡王妃,嘴角微翹,略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娘,喝茶。」

    郡王妃一愣,似乎有些驚訝。她已經許久未曾見到過還會對自己撒嬌的熙兒了:「嗯。」

    動作優雅的接過容熙寧手中的茶,剛剛湊到嘴邊準備喝,卻因為聽到容熙寧的話,將動作定住了。

    「娘今日前來,想必是有人跟娘說了什麼。」

    容熙寧神色篤定,其間自信的眉眼竟然有幾分容郡王的影子。

    郡王妃見容熙寧已經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也就不再扭捏,放下茶杯。轉而拉著容熙寧的手,道:「娘是聽人說了。但是娘擔心你……」

    「娘,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容熙寧為了讓郡王妃安心,便伸手拍拍郡王妃的手,已經初現傾城的小臉上是無比的自信和倨傲:「事情未曾發展到最後一步,女兒都會以最好的想法去揣測這件事。」

    郡王妃一怔,沒有想到女兒竟然會是這樣的想法。她從來未曾想到過這樣的想法,每一件事,她從來都是做最壞的打算。而她的女兒,卻在信誓旦旦的告訴她:她做好了最好的打算!

    這是何等強大的自信!何等強大的魄力!

    容熙寧瞧見了郡王妃的愣神,便對珊瑚使了個眼神,手掌微微翻起,往後抬了抬。只需要這一個手勢,珊瑚便已經明白了容熙寧的意思,微微頜首,就悄然無聲的消失在房間內。

    「娘。」

    容熙寧喚回郡王妃的出神,嘴角依舊是帶著從容不迫的笑意。只是這樣的容熙寧卻讓郡王妃覺得有些陌生……

    這是她的女兒麼?是那個性子潑辣,固執如牛,卻又有著小女兒心思的熙兒麼?郡王妃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兒竟然真的變得陌生了!她微微顫顫的將手伸出去,直到觸摸到了容熙寧白皙嫩滑的小臉,這才恍然回神。

    「熙兒,娘……」

    「女兒知道。」容熙寧拉下郡王妃的手,心中生起一絲遺憾,卻依舊堅定:「兩位姨娘在娘面前說了什麼我都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熙兒,娘難道還要懷疑麼?」

    郡王妃聽完容熙寧的話,臉色有些蒼白。她的確是有些懷疑……她的熙兒從來都不會是如此運籌帷幄,從容不迫,氣定神閒的樣子。而如今熙兒的手段決絕狠戾,與往昔只是有些小任性的熙兒簡直是大相庭徑。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來琉璃水榭一探真假,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想法早就已經被容熙寧洞悉。

    容熙寧見郡王妃不說話,便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對了,而方纔她其實也沒有把握。娘親素來都是個良善之人,雖然有著後院女子的手段,但是終究還是心軟,否則的話,又怎麼會有林如和容蕪,甚至是兩位姨娘的存在呢?所以,她大膽一猜,娘親此番前來必定是因為那一日自己對於那兩個姨娘的狠戾而懷疑自己了。

    容熙寧對於郡王妃輕信兩個姨娘閃過一絲失望,卻也知道是她的心軟所致。於是面上不動聲色,卻將一些只有她和娘親還有哥哥知道的事說了出來:「小的時候,娘親為了讓我和哥哥健康長大,特意去求了佛祖,還在錦囊中加上了娘親的親筆字。」

    「我的錦囊上,娘親寫的是『望佛祖保佑吾女熙寧,無病無災,無痛無傷,覓得良人,一生安樂。』。」

    「而哥哥的錦囊卻是寫著『我兒嘉文,得……』」

    容熙寧每說一句話,郡王妃的臉色就顯得蒼白一分,每說一句就蒼白一分。當容熙寧不說話之時,郡王妃的臉色已經可以用『慘白如紙』來形容了。

    挽香在旁看著容熙寧一句一句讓郡王妃陡然失態,心中為容熙寧覺得委屈,卻又覺得容熙寧不應當如此逼迫郡王妃。郡王妃人好心善,在容郡王府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兒。容熙寧這般步步緊逼,是不是太過分了?!

    似乎察覺到了挽香的心思,容熙寧倏然抬眼,看了挽香一眼,眼中滿是失落和難過。挽香頓時又推翻了方才覺得容熙寧過分的想法,堅定的覺得是郡王妃這樣做傷了容熙寧的心。

    「熙兒……」

    郡王妃臉色慘白,看著容熙寧,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容熙寧卻不打算讓郡王妃就此了了。她猛地鬆開了郡王妃的手,有些失望的說道:「娘親如今是後悔聽了兩個姨娘的話來試探女兒,但若是以後有人利用娘親想要陷害容郡王府,沒有人在娘親身邊。娘親的心軟,便會成為一把利刃,一刀刀都割在容郡王府所有人身上。屆時,只怕娘會比今時今日更加後悔。」

    容熙寧的話就好像是一把錘子,狠狠的錘在了郡王妃的身上!郡王妃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又白了許多,看著容熙寧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驚恐。

    容熙寧見郡王妃竟然如此受驚嚇,便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多說無益,索性起身,想要離去,等郡王妃的情緒好些之時再說。卻不想剛剛起身的時候,就被郡王妃緊緊的拽住了衣袖。

    「娘?」容熙寧疑惑的看向郡王妃。

    郡王妃囁嚅了一下,似乎再說什麼。但是聲音太小了,挽香未曾聽到。可容熙寧卻聽到了!她說:熙兒,對不起。

    容熙寧歎了口氣,復而又坐在郡王妃身邊,輕輕拍著郡王妃的背部,好似郡王妃才是女兒,她是母親一般。

    「娘,女兒只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應該得到的是什麼。兩個姨娘多年來無所出,娘以為這是我的意思麼?」容熙寧目光直直的看著郡王妃:「亦或者是林如的意思?」

    郡王妃只是愣愣的看著容熙寧,並不說話。她也許心中清明,卻不願承認。

    「我不過是個大小姐,如今得聖上青睞,封翁主。可我的手卻沒那麼長,管不到兩個姨娘身上。娘好好想想,這到底是誰在為娘的心軟做了劊子手?」容熙寧步步緊逼:「這些,娘可曾知道?!」

    「翁主!」

    挽香見容熙寧果真是步步緊逼著郡王妃,瞧著郡王妃的慘白臉色,多年間的主僕情分自然也一下湧上心頭:「翁主不要……」

    「罷了。」容熙寧鬆開郡王妃的手,倏然起身,背過身:「挽香,你帶著娘回憑欄居去休息。吩咐除了父親,任何人不得打擾。」

    挽香還在猶豫,容熙寧卻轉頭呵斥道:「還不快去!」

    得容熙寧呵斥了一句,挽香當下不敢耽誤,便攙著郡王妃離開了琉璃水榭。郡王妃在離開之前看向容熙寧的目光帶著愧疚和自責,只是可惜,容熙寧並未轉身,自然也不會得見郡王妃的眼神。

    待郡王妃離開之後,珊瑚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叩了叩屏風,容熙寧這才從屏風之後走出來,臉色相較於剛才並不見好。

    「怎麼樣?」容熙寧問。

    珊瑚頜首:「如翁主所料。兩個姨娘似乎認定了是翁主的意思她們才不能……」

    容熙寧抬手示意珊瑚不用說,珊瑚會意的閉上嘴。等著容熙寧的下一步吩咐。

    「這件事林如知道了麼?」容熙寧才不相信這件事就是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能做出來的。挑撥離間,這種事素來都是林如最擅長的。而娘親和她之間,就算她不介意,只怕娘親自己都過不去那一關。不管怎麼說,林如算是小勝一場,因為娘親已經對她心懷愧疚了。

    珊瑚有些遲疑,但隨即便道:「林如嫌疑極大。」

    容熙寧蹙眉,既然珊瑚都覺得林如嫌疑大,那麼林如必定就是這件事的背後主謀。當下不是下手解決林如的最好時機,那就只能先護著娘親了。這樣的疏漏,絕對不許出現第二次!

    「珊瑚,傳密信給楊大哥,讓他派鐵衣衛中的精英衛來暗中保護娘親,絕對不能有任何疏漏。否則的話,就按照鐵衣衛終極任務處置。」

    容熙寧下命令下得果斷,珊瑚心頭也是一驚。鐵衣衛的終極任務若是失敗,那就是死路一條。這也是唯一的一個最嚴苛最無情的懲罰。既然翁主一驚下令,那麼她便理應照辦。

    「翁主,奴婢記得翁主曾經說過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任何人的弱點。只是翁主的弱點卻……」

    珊瑚有些躊躇,這些話說出來是大逆不道的。但她私心的卻並不希望郡王妃或者是翁主的親人成為翁主的弱點。這若是被別人知道,只怕後果就是欲殺之而後快。

    容熙寧點點頭,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那是她的娘親啊!她就算是有弱點又如何?她要將這個弱點變成她的助力!

    「珊瑚,你可知道人若是被逼到了絕境,會如何?」容熙寧轉過身來,幽幽的看著珊瑚問道。

    珊瑚聞言一愣,下意識的回道:「會反擊。」這是珊瑚下意識的說法,也是她自己的感受。若是被逼到了絕境,就不會顧及什麼了,唯有反擊才是唯一的出路。

    容熙寧輕笑,神色間帶著幾分落寞:「方纔我的話很明白。父親為了娘不惜犧牲我,把我當成兩個姨娘的攻擊對象。可娘卻是早就對父親失望,即使父親做的這一切是為了她好。但當她知道她因為兩個妾侍誤會了我的時候,心中對於我的疼愛和愧疚就只多不少。而娘也不傻,她想通之後必然會知道這一切都是父親的意思。娘,會成為我的助力,而不是弱點。珊瑚,知道了麼?」

    珊瑚愣愣的看著容熙寧,雖然她的面容上帶著笑意,可珊瑚卻覺得這樣的容熙寧讓她覺得好心疼,好心疼。

    「翁主……」

    「有捨才有得。」容熙寧再次打斷珊瑚的話:「同樣,父親為了娘算計了我,而我同樣也算計了娘。」

    珊瑚心下更加疼惜容熙寧:「老爺也是疼愛翁主的。」

    「那是自然。」容熙寧從未懷疑過父親對自己的寵愛,但是父親對娘的感情卻更加堅決,否則的話父親也不會將自己推出去當成擋箭牌了。而容熙寧對於容郡王這樣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悅,只是對於郡王妃的心軟感到有些失望。而這失望也恰到好處的被挽香得見,挽香會是娘親最後是成為自己的弱點還是助力的關鍵。

    「翁主,不必難過。」珊瑚低著頭,心思沉重。

    卻不想聽到容熙寧的輕笑,珊瑚驚訝的抬起頭看著容熙寧的笑顏,不解。容熙寧莞爾一笑,解釋道:「珊瑚,我不會難過。若是換成我是父親,我也會這樣做。只是娘的心軟,才林如鑽了空子,讓父親的計劃失敗。」

    珊瑚點點頭,林如在容郡王府多年,也是郡王府的半個女主人,在郡王府的人脈也不是開玩笑的。就算是被容熙寧軟禁在自己院子裡,她也有法子打聽得到外面的消息。接著兩個姨娘就挑撥了翁主和郡王妃的關係,翁主聰穎不受影響,可郡王妃今日的樣子似乎對翁主真的有了愧疚之感,也不知是好是壞。

    「翁主,奴婢只怕看守林如的人會不會已經被收買了?」珊瑚突然想起林如若是被看管著,還有能力知道外面的消息,那麼守衛就一定有問題了。

    容熙寧點點頭,看向珊瑚的目光帶著讚賞:「嗯。」

    「翁主,要不要換一批人?」

    「不用了。你難道忘了,我讓雲舒做的事。」容熙寧笑得高深莫測,珊瑚下意識後退幾步。雖然翁主現在心情不悅,但是每每翁主露出這種笑意的時候總不會是有什麼好事兒的。

    而珊瑚在後退的時候也想起容熙寧曾經讓雲舒仔細過林如院子的動靜,想必那時候已經有了別的人在監視那個守衛了。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林如了。珊瑚的心倒是放了下來。

    「翁主,前些日子你讓鐵衣衛打探的消息已經送過來了。」珊瑚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從袖子裡抽出一卷書信一樣的東西。

    容熙寧從珊瑚手中抽出來,看了半響,卻沒有打開的動作。珊瑚不解:「翁主為何不打開看看?」

    「不必看了。與我猜測的,十有**一樣了。」容熙寧手指摩挲著那書信的封面,心思有些沉重。她讓鐵衣衛去查探的消息,都是她需要確定的前世的消息,那些消息確定的話,有很多事又是另一番定論。

    如今摸到這麼厚的書信消息,不用看都知道內容一定非常之多。既然內容多,那麼就符合了她的猜測。這書信也就沒有看的必要了。

    珊瑚有些目瞪口的看著容熙寧,心中對於容熙寧的敬仰那就像是洶湧的河水一樣滔滔不絕:「翁主,你真是比神仙還厲害!這都能猜測到了!」

    容熙寧啞然失笑,珊瑚雖然是因為崇拜自己說的這些話,但這消息卻是前世的一條條命!她不能不猜測,她不能不推敲,她不得不小心。就算她知道了許多消息,但當下的局勢似乎比起前世來也不見得有多輕鬆。尤其是,永璋帝已經認定她給出的消息是真的,除了她容郡王府的護衛、鐵衣衛,只怕還要加上永璋帝的暗衛會在容郡王府守著了。當今這個容郡王府,就算是一隻蒼蠅,也插翅難飛了!

    「翁主!祁陽王來了!」

    雲舒在門口傳話,卻來了個意外的人。

    容熙寧蹙眉,施厚錦?這個妖孽?他來容郡王府做什麼?

    「他獨自一人?」容熙寧走出門口,問。

    雲舒立刻搖搖頭:「除了祁陽王,還有個十分貴氣的公子。看樣子似乎是與王爺交好之人。」

    容熙寧眉頭一蹙,與祁陽王交好的公子……會是誰?!

    —

    祁陽王今日前來容郡王府倒是十分隨意的樣子,只是簡簡單單的著了一件紫色的便裝長袍。雖然只是便裝長袍,那衣料卻是一眼能見出有多難得的。袖口之處還有些淺淺淡淡的水墨紋路,髮髻也是隨意束起。那張妖孽眾生的容顏上帶著明媚妖冶的笑意,倚在椅子裡,隨意一坐,自然流露出的是百年貴族沉澱下來,深入骨髓的尊貴。

    而祁陽王身邊的男子即便是在這樣的襯托下,也未曾失去半分顏色。那青年男子衣著似乎同為貴族子弟,眉眼間的沉穩大氣與祁陽王的邪肆慵懶卻是截然不同的。男子看似隨意的坐在祁陽王身邊,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男子與祁陽王的氣場卻是有些相似的。總是不經意見流露出的尊貴和習以為常的優雅動作,真真是恨不得讓人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當容熙寧來請祁陽王之時,兩人似乎正好說道她。祁陽王一見容熙寧過來,便嘴角一揚,露出個瞭然的笑意:「瞧著,翁主來了。」

    容熙寧只當沒聽到祁陽王的調侃,上前對著祁陽王請安:「宣寧參見王爺。」

    祁陽王玩味的看向容熙寧,又有意無意的看了男子一眼,對容熙寧說道:「免禮,今日我是來讓你見一個人的。」

    容熙寧不知祁陽王此舉為何,但是瞧著他妖孽一般的容顏上露出那種玩味的笑意,她總覺得這人心中的算盤太大,她每每都想逃開。

    「王爺實在是突然之舉,宣寧倒不知道如何了。」容熙寧微微垂下眼簾,卻已經將祁陽王身邊的男子分析了半響。祁陽王此人性情古怪,似乎在五湖四海都有朋友,說是個閒散王爺,倒也可以帶兵打仗。說是個位高權重的權臣,卻又不常管朝中之事,甚至連門客都沒有幾個。此人身上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那雙淡定的眸子好像能看穿萬物一樣。說是乾淨,還不如說是蒙上了一層讓人看不清楚的紗。

    祁陽王似乎十分自來熟,對於容熙寧明顯的推脫之詞置若罔聞,只是微微挑眉,興致高昂的看著容熙寧說道:「本王知道沒什麼東西是你不知道的。本王告訴你,他是誰。」

    容熙寧聞言,便光明正大的側目看向那男子,眼中坦然的疑惑讓祁陽王甚為滿意。

    「淳於樂嘉。」

    祁陽王嘴角一勾,索性是往後一靠,滿身慵懶的模樣讓容熙寧險些忽略了他方才說出來的名字。

    淳於樂嘉!?眼前的人就是淳於樂嘉?乾安長公主的兒子,長信侯世子?祁陽王如此坦然的態度將長信侯世子介紹給自己認識,容熙寧反倒是一下沒有摸清楚祁陽王的意思了。這人行事倒是真的讓人捉摸不透,真不愧是古怪王爺。

    「世子爺。」容熙寧紅唇輕啟,倒是讓淳於樂嘉有些羞赧。

    祁陽王大笑,只是那妖孽一般的容顏卻顯得更加奪目,竟然讓一干丫鬟們都看癡了眼。他倒是十分享受這樣的目光,對著容熙寧說道:「瞧瞧。你是不是真的什麼都知道。」

    「王爺這是在拿宣寧作樂?」容熙寧挑眉看向祁陽王,此人臉皮之厚她如今已經見識了。分明不過是見過一兩次罷了,他卻好似與自己十分親暱一般。這樣的行為在別人眼中就全是她的不是了,他反而還是個無辜的。這就是美色當人,色令智昏。

    祁陽王強忍著笑意,睜著那雙勾魂的桃花眼甚是無辜的看向容熙寧,甚至湊近了幾分,問道:「本王豈會是這種人。」

    容熙寧心中暗暗翻了一個白眼,面上卻是展顏一笑,若清冷梨花:「王爺能言巧辯,我當是自愧不如。王爺是何種人,也不是我能說的算。」

    「你這是和本王較勁兒了?」祁陽王一怔,隨即笑得更加燦爛了:「本王大人不記小人過。」

    「多謝王爺。」容熙寧立刻就接了話:「王爺大人還有何見教?」

    祁陽王被容熙寧如此敏訊的反應驚著了,有些反應不及。隨即又看向淳於樂嘉,說道:「皇上親封的宣寧翁主可不是一般人。」

    「自然。」淳於樂嘉微微頜首,貴公子氣質展現無遺。

    淳於樂嘉似乎早就知道容熙寧,對於容熙寧並未曾有那種十分好奇的打量目光。反而是容熙寧注意到了祁陽王此番前來竟然就只帶了長信侯世子一人,連個隨從都沒帶。

    「翁主,母親聽說了翁主的事,想見見翁主,這才讓樂嘉前來叨擾翁主。」淳於樂嘉起身,微微降低了聲音,很是體貼。

    但容熙寧卻十分驚訝!乾安長公主是永璋帝的長姐,在永璋帝帝位穩定之時嫁給了長信侯淳於理,一直都在長信未曾回京。可淳於樂嘉的意思似乎是乾安長公主回到西京了?但是長公主要見她又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得到乾安長公主的注意?這背後似乎隱藏這一個大秘密。

    容熙寧在短時間之內想到了這些相關的聯繫,但淳於樂嘉的話又將容熙寧方纔的話全部都推翻。

    「翁主不必擔憂。母親的意思是若是翁主不願相見,母親是不會來到西京的。」淳於樂嘉的話就好像已經戳中了容熙寧方才心中所想,解釋了容熙寧的一部分疑惑,卻帶來一個更大的謎團。

    「承蒙長公主厚愛,世子的意思宣寧明白了。」容熙寧點點頭,不管怎樣,長公主是一定要見的。雖然長公主說,她若是不相見,便不來西京。但是容熙寧卻知道,不久之後永璋帝會頒布一道聖旨讓乾安長公主回到西京,尊享榮華。而長信侯一家人也會前來西京住上一年半載。這位世子爺,也會成為繼祁陽王和四殿下等人之後的一個人中之龍。

    淳於樂嘉似乎沒有想到容熙寧竟然會這麼簡單的就答應了,甚至問都沒有問過原因。但是良好的教養卻讓他將這個疑問暗暗的隱藏了起來,面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貴公子氣派。對於容熙寧更加的禮貌有加。

    「走了。」祁陽王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帶著一股子清香的味道湊近容熙寧,有些曖昧的說道:「你欠了本王一個情。」

    容熙寧不動神色的頓下身子,隨即彎了彎腰:「恭送王爺。」

    「嗯哼……」

    祁陽王見容熙寧默不作聲的樣子,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睨了她兩眼便於淳於樂嘉一同離開了容郡王府。反倒是容熙寧一直有些發愣的看著淳於樂嘉的背影,覺得有些熟悉。

    「翁主。」珊瑚上前扶住容熙寧。

    容熙寧看了珊瑚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堅決:「去調查這個長信侯世子。還有,幾位藩王的動作。」

    「是。」

    珊瑚行了禮,便小跑出去。雲舒見珊瑚出來,便上前守在容熙寧身邊。

    容熙寧的目光落在方才祁陽王坐著的椅子上,卻不想在上面發現了一枚玉墜。容熙寧上前幾步,將玉墜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她只覺得有些眼熟,想起來這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容熙寧只覺得這好像是個燙手山芋一樣!

    這是祁陽王府獨特的出行令!

    「看來,我真的欠了他一個人情……」只怕還是難得還了……容熙寧心中怔忪。

    雲舒見到那個玉墜的時候也明顯的震驚了,很顯然。雲舒是知道這東西的用處的,她心中也微微一動:「翁主,祁陽王府令。」

    「呵,真是個燙手山芋。」容熙寧苦笑,這可是個人情,卻也讓她處於十分被動的狀態。

    容熙寧本就是不想嫁入皇家,故此才對於秀女一事採取了如此極端的手段,讓永璋帝封她為翁主。但祁陽王卻好像已經將她的想法看穿,他留下這個能在祁陽王府自由出入的玉墜子是什麼意思就是顯而易見了。

    容熙寧歎了口氣,那個妖孽王爺真是個總讓人措手不及。

    「翁主,若是覺得這樣不妥,翁主不妨退還給王爺。」雲舒心生一計:「四殿下……」

    「雲舒。」容熙寧低聲喝斥:「不得多嘴!」

    雲舒自知失言,被容熙寧呵斥之後倒也沒有什麼不悅,低頭不語。容熙寧卻覺得方才雲舒的話好似驚雷一樣敲在了自己心上。這件事是祁陽王和她之間的事,若是再讓帝宗玦摻和進來就真的剪不斷理還亂了。

    「記住,這件事不能給任何人說,否則的話就算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我也會重罰你。」容熙寧轉過頭嚴厲的對雲舒說道。

    「是,奴婢記下了。」

    容熙寧見雲舒有些不服氣的樣子,覺得有些失望,詢問道:「你難道以為別人隨意同你說幾句好話,你就覺得可以信任對方了麼!?」

    容熙寧的話很是嚴厲,也讓雲舒聽出了容熙寧對她的失望。雲舒一下無措的看著容熙寧想要解釋什麼:「翁主,奴婢……」

    「我不想聽。」容熙寧轉過身去:「去暗室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說完之後便也不管雲舒直徑走了出去。雲舒有些愣神的看著容熙寧遠去的背影,心頭湧上一陣苦澀。她方纔的確是越矩了。

    容熙寧獨自一人往琉璃水榭走去,中途卻是遇見了正要出府的容嘉文。

    「哥哥?此刻出門可是有什麼要事?」當下已經是午時,正午的時候恰逢最熱的時候,若是沒有什麼大事的話一般也不會出門。且容嘉文的衣著也是輕裝簡行的樣子。

    容嘉文一愣,隨即笑道:「我去平遠將軍府。熙兒可要同行?」

    「季將軍?」容熙寧反問

    「今日聞典說去平遠將軍府上一聚,我這便過去。」容嘉文從容的笑笑,看著容熙寧的目光素來都是溫和些:「熙兒見過了聞典,今日不妨與哥哥一同去一趟平遠將軍府。」

    容熙寧點點頭:「若是哥哥不嫌棄熙兒是個小尾巴,自然也可。」

    「珊玉,把馬車備好。」容嘉文頭也不回的帶著容熙寧往前走去,珊玉點點頭,弓著身子就退了下去。

    「方纔是有事了?」容熙寧側目看向容嘉文,眼神中帶著幾分了然:「哥哥有事。」

    容嘉文詫異的瞧了容熙寧一眼,直覺那一眼像是看到了心裡:「你倒是越發仔細了。」

    「若是不仔細,以後的路就是一步一個陷阱。想著活命,想著哥哥,我怎麼能不仔細?」容熙寧嬌俏一笑,看似無意的模樣卻是內有乾坤。

    「你說,我才將是什麼事?」容嘉文好笑的看著容熙寧,他方才說的可是去平遠將軍府去吃酒,這小事。

    容熙寧卻話鋒一轉將剛剛祁陽王來過的事告訴了容嘉文,還沒等容嘉文驚訝的時候,容熙寧便又說道:「哥哥可知道方才王爺帶了誰過來?」

    「一個男子?」容嘉文倒是聽說了祁陽王來郡王府尋自己妹妹的事,似乎帶了人來。

    容熙寧清淺一笑,眉眼中帶著些些冷意:「長信侯世子。」

    「什麼!?」容嘉文大驚!藩王不得傳召不能擅自入京,世子自然也是如此。長信侯世子竟然大大方方就來了他容郡王府,這可不是什麼小事。這若是讓人發現了,這豈不是要給郡王府扣上一個勾結藩王的帽子!

    容熙寧伸手搭在容嘉文手臂上,從容不迫:「哥哥不必擔心。長信侯世子可是祁陽王帶來的人,若是有什麼的話,這頂帽子怎麼也扣不到容郡王府的頭上。」

    容嘉文狐疑的看著容熙寧:「這可不是玩笑。」

    「哥哥!」容熙寧神色嚴肅:「我以我的性命擔保。這件事絕對不會牽扯到容郡王府。長信侯世子前來,乃是奉了他母親乾安長公主的意思。長公主要見我,不日便會請旨入京。」

    容熙寧一個又一個的消息讓容嘉文有些反應不及,愣著一張臉看著容熙寧,就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被定在原地。

    乾安長公主入京?這嫁出去的皇女若是要入京,只怕是要得到王公大臣的反對吧!嫁出去的長公主就算是皇家血脈卻也是已為人婦。生下的長信侯的長子嫡子,入京來,難道是來探望永璋帝嗎!還是說長信侯甘願讓自己如此有利的原配妻子來西京做人質?以表忠心?!

    容嘉文的種種推測都在下一瞬被他自己推翻,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且先不說長信侯手中掌握這大量的良田,還有極其豐富的通商,這些都是乾安長公主帶來的利益。長信侯本身就是一個十分鍾情的人,深愛著乾安長公主,這樣的情況下又怎麼會讓長公主來西京以身犯險呢?

    「長公主遠在長信,怎麼會知道?」容嘉文有些不解,長公主多年未曾踏足西京,又怎麼會知道熙兒?

    容熙寧冷哼一聲,這件事說到底還是自己造成的後果:「皇上封我為翁主的玉牒早就已經下達,長公主作為皇上長姐,又怎麼會不知道?更何況,容郡王府如此敏感的身份受到的關注當然不會少。哥哥怎麼忘了你也是有軍銜在身的人,如今已經是大雍可以獨當一面的將軍了。如此豐厚的家底,會有人不覬覦嗎?這個人是誰?你還是我?又或者是那深宮內院的那些勾心鬥角的一宮主位們?」

    容嘉文一愣,沒有想到容熙寧竟然如此尖銳的將問題指了出來。他一直以為容熙寧身在後院並不知這些骯髒齷齪,玩弄權勢之事,卻不想容熙寧卻將這些東西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比他這個當朝將軍更清楚。

    「哥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難道你不知道大殿下歸來途中被人行刺?難道你不知道四位殿下的鬥爭早就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難道哥哥不知道這一次選秀就是皇上想要為他的兒子們選擇籌碼的一次交易?難道這些東西哥哥都看不到聽不到?林如費盡苦心讓我失去父親的寵愛讓容蕪代替我這個容郡王府嫡長女的榮寵,難道不是因為想要接著容郡王府的勢力給容蕪選擇一門好親事?兩個姨娘被林如設計來挑撥我和母親的關係,而我卻是父親手中維護母親的棋子!難道!這一切,你都不知道麼!」

    容熙寧一步步緊逼,那雙幽深瞳眸中的冷冽和決然讓容嘉文覺得她剛剛說的話字字珠璣,句句剜心。

    「哥哥,我原本以為你是知道的。」容熙寧忽然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向容嘉文:「你建立鐵衣衛的初心是什麼?」

    容嘉文被容熙寧如此迅速的逼問問的啞口無言,他確實沒有用心去做那些事了。刻意看不到處在漩渦旁邊的容郡王府有多危險,刻意將自己的身份和使命淡化,刻意把事情全部都當成粉飾太平的樣子,刻意忽略了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就當容熙寧咬牙切齒的,一句一句的將那些話說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好像當頭棒喝,他的忽略全部都變成了驚雷。炸在耳邊,也炸在眼前,讓他無法逃避。

    「我今日有些乏困了,哥哥還是獨自去平遠將軍府吧。」容熙寧見容嘉文有些愣神,便與他擦肩而過。但容嘉文卻能感受到容熙寧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和冷漠。

    一直到珊玉過來備報馬車已經備好的時候容嘉文方才回過神來。

    「不用備馬車了。」容嘉文有些失神的擺擺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大少爺?」珊玉不解,方才容嘉文還與大小姐談笑風生,卻不知轉眼間就變得如此心神不寧。

    「去馬廄牽馬。」容嘉文收了方才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態,大步向馬廄的方向走去。

    珊玉雖然不解,但是還是緊緊跟著容嘉文。兩人在馬廄牽了馬之後就抄了小路往平遠將軍府奔去。容嘉文一路策馬狂奔,心頭還在為方才容熙寧的話感到震撼無比。他從來未曾想過這些東西,他下意識忽略的東西都被他從小就呵護的妹妹給擔了起來。他不是說好要保護她的麼?真是個失敗的哥哥!

    「吁!」

    早早就見到了在門口等著的聞典和季昌文,容嘉文便縱身下馬,來到兩人面前:「久等。」

    「無妨無妨,我娘子已經做好飯菜在飯廳等著了。」季昌文憨憨一笑,很樸實敦厚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是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將軍。

    「你今日到是來得遲。」聞典抬抬眼,掃了容嘉文一眼。

    容嘉文苦笑,低聲說道:「今日我遭遇了大事故。」

    「怎麼了?」

    「出了啥事兒?」

    聞典和季昌文原本想要邁入大門的步子頓了下來,同時回頭轉身問道。

    「進去說吧。」

    容嘉文反而是三個人當中第一個邁步進去的人,留得聞典和季昌文兩人落在後面面面相覷。

    「走吧。」

    聞典拍拍季昌文的肩,頗為無奈的說道。

    容嘉文早就已經對平遠將軍府熟門熟路,早早到了飯廳,剛剛坐下的時候聞典和季昌文就到了飯廳。

    「你小子有什麼事,還要忸怩?」季昌文雖然是個粗漢子,但卻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更是知道容嘉文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今日他如此之大的反應想想就應該是大事了。

    容嘉文看了季昌文一眼,滿臉都是無奈,拿起酒壺就狠狠的灌了一口。良久之後才說道:「我不是個好大哥。」

    季昌文和聞典皆為一愣,容嘉文是三人當中最小的,自然不會是說的他們三人。那麼就是他家中的妹妹了……

    聞典是與容熙寧有些熟識的,也是接觸的比較多的人。容熙寧與容嘉文的關係似乎是極好的,但是今日容嘉文的態度卻讓他覺得十分驚訝。他未曾想到容嘉文竟然會說道這事兒。

    「你們都退下吧。這裡不需要你們的服侍。」季昌文將下人們都趕了出去。

    容嘉文見兩個結拜兄都如此遷就自己,更加覺得容熙寧方纔那番話除了當頭棒喝還有那隱匿的委屈。兩位結拜兄如此遷就自己,自己得見都覺得如此暖心。而他卻將那些極為凶險的事全部都留給了那麼單薄的一個女子,她甚至尚未及笄。容嘉文一想到容熙寧在做那些事的時候必然是委屈的,如此便更加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大哥。

    「老三,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季昌文是老大哥,他開口詢問容嘉文,容嘉文自然也不會不說。

    容嘉文沉吟半響,說道:「我原以為我不做那些事,就不會把容郡王府牽扯到皇權爭鬥之中。卻不想這些事哪怕是我不去做,也是不可避免的。如今誰也沒辦法置身事外,我卻把這麼凶險之事統統忽略,留給熙兒一個弱女子獨自承擔。」

    容嘉文這麼一說,季昌文可能不甚明白。但是身為第一軍師的聞典卻是一下子就知道當中的意思了。只是他有些不同意的是,容熙寧並非是弱女子。聞典對於容嘉文放手不理的方式確實頗有微詞,但是這若不是容熙寧讓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責任,他對容熙寧的愧疚只怕會更加濃厚。而他如今已經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了,便是好的。

    「如今你已經知道了,難道不是好的麼?」聞典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神色便是輕鬆了不少。獨自飲酒,模樣很是愜意。

    容嘉文卻是當局者迷:「熙兒一介女子,做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我的放手不理。」

    季昌文在容嘉文的這句話中也猜到了大概是什麼事。他是知道鐵衣衛的存在,聞典也曾經告訴過他,老三家的妹妹是個奇女子,文韜武略皆通。而如今容嘉文的話中就是後悔了。後悔自己不理世事,逃避的心態讓容熙寧受了委屈,也承擔了太大風險。

    「我當是什麼事。」季昌文哈哈一笑,豪爽的往嘴裡灌了一口酒,說道:「既然她還願意與你說這些事,就證明她心中還不是對你十分失望。更有深意的是,小姑娘希望你能擔起肩上的責任。兄妹一起,並肩作戰。」

    季昌文的話就好像是醍醐灌頂一般讓容嘉文陡然大悟,他有些驚喜的看向聞典,聞典聳聳肩,攤手,一副無謂的樣子,卻是說出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是啊!

    容嘉文當真是暗罵自己是個傻的!方才容熙寧的話根本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就算是有,也是氣自己的可以逃避。

    「翁主是個奇人。她不是弱女子,她心中有大湖,乃至天下。」聞典毫不忌諱的在兩人面前說道。

    季昌文一愣,他和聞典相識多年,從來未曾聽到過聞典誇人,更不要說是女子了。如今竟然是在自己面前誇了那個久聞其名的宣寧翁主?季昌文頓時對於容熙寧的好奇心就被聞典吊得老高。以至於後來見到容熙寧的時候,有些驚為天人的感覺。

    容嘉文也是一愣,他從來不知道容熙寧在聞典心中竟然有如此之高的評價。他一怔,隨即說道:「二哥,你說的是熙兒?」

    「不然呢?你還有第二個被封為宣寧翁主的妹妹麼?」聞典好笑的看著容嘉文,他此刻的樣子就像個傻的。一點也不像一個在戰場上運籌帷幄,勝敗盡在手中的鎮遠將軍。

    容嘉文嘿嘿一笑,想到的卻是方才聞典的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縱然是他覺得愧對容熙寧,卻也知道當下之際,她不會是一直一個人。他會做到季大哥說的,兄妹一起,並肩作戰。

    季昌文和聞典對視一眼,這小子素來都是沉著穩重,今日若不是有幸得見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還以為他此生就此穩穩妥妥的過下去了。今日之事倒是也發現了他也不過是個平凡之人。就算是幼年之時就上過戰場,卻也還是個會為了妹妹的話而驚慌失措的凡人而已。

    ------題外話------

    萬更奉上~啦啦啦

    空白又要在題外話囉嗦一下了。空白很感謝每一位正版支持空白的親,你們的支持就是對空白最大的肯定。而空白也會拿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回報每一位親親。╭(╯3╰)╮

    明日持續萬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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