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走後,樂凡轉頭就去找小蓮,說了要隨林槿去邊境出征的事,小蓮聽後驚詫不已,急赤白臉的勸說了她好一陣子,但後來見她不管說什麼,樂凡都是不為所動,顯然是主意已定,不會更改了,也就覺得自討沒趣,不再多說什麼,負氣的背過身,不再看她。
她怎麼都是不明白:樂凡為何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去跟林槿冒那個險,顯然只有一個原因,不外乎就是個情字,可是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樂凡說過的那句話—不好的感情,不要也罷,可現在她這算不算是出爾反爾,去飛蛾撲火了?那一直以來,把她當成榜樣的自己,又該如何堅持下去呢?心裡亂作了一團麻。
樂凡看出她生氣了,也不再多說,輕歎了口氣後就轉身退出去,剛要踏出半人來高的門檻時,卻又突然挺住了,背影僵了一下,回頭望著小蓮的仍在負氣的側臉,說道:
「若是……若是我回不來了,我那一份就給你了,我回去就寫個字據,覺得擔子太重的話,就找個好人家吧。」
「呸呸呸!你胡說什麼?你再胡說,我就把你打暈了給綁起來,讓你不能出征!」
小蓮有些慌了,眼圈也是微微發紅。
「好,好,我不說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樂凡不再言語,推門走了出去。
五月的夜幕很是寧靜爽朗,藍絲絨一樣深邃的天空,星子顯得格外的耀眼而明亮。
樂凡正坐在窗邊,縫補著之前在林府穿過的破棉衣,這棉衣卻是太過破舊了,估計林槿那有潔癖的性子,只怕是連擦手都覺得扎疼。
「邊境不比城裡,氣候要再冷上一些,你準備些厚衣服御寒。」
林槿臨走之前再三這麼叮囑著她,現在想起來,他那時候竟然是難得的婆婆媽媽,不禁覺得好笑。
一陣涼風吹過,樂凡抬手,將幾縷碎發攏到耳後,指尖碰到嘴唇的時候才發現,她還真的是笑了呢。
回想起自己穿越過來的日子,先是進了林府做廚娘,之後又是到了太子府,經歷了太子妃自縊的重大事件,後來又是如願以償的開了飯館,而且生意也是意外的順利紅火,竟然還登上了富豪榜,而現在,她又決意隨林槿去邊境出征,做個花木蘭……
這一切,回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竟也是驚心動魄的,都是只有在電視劇和小說裡才能出現的情節,突然感覺有些不真實了,覺得她會不會是在做一場夢?
「啊!」
樂凡一出神,繡花針頭就毫不留情的扎進了她的指尖,滲出了點點鮮血,疼的她直皺眉,可隨後,卻又是笑了,她會疼,就說明自己不在做夢,她真的要隨林槿出征了,而這一去,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故了……
庫爾干托雙手交疊在腦後,躺在床上,濃眉緊緊的皺著,就好像是兩條毛毛蟲糾結在一起,越發覺得赫連博爾七可疑了,她先是和天朝的太子有交情,而後又是要隨一品大員出征夷國,這可真是個不小的棋局,若是她真的得勢了,到時候倒霉的還是他自己,心裡糾結著,覺得還是跟著她比較保險,若是發現苗頭不對了,就直接殺了她,以絕後患。
一轉眼,又過去了幾天,今天是林槿出征的大日子,整個皇城都沸騰了,黃浦德坐在高高的城之樓上,表情肅穆的檢閱著出征夷國的五萬大軍,林槿一身珵亮的銀白色鎧甲,騎在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少了幾分官的俊秀,顯得英姿颯爽,樂凡女扮男裝,一身士兵的打扮,跟在後面的步行隊伍裡,感受著百姓們投來的敬慕眼光,沒想到,她這一次,竟然是又變成了花木蘭,心裡固然是緊張的,但也是興奮的。
皇普胤騎著白馬,跟在林槿身後,表示對他的尊敬,送他出了城門,又親自給他敬了一杯水酒,神情難得的嚴肅莊重:
「林兄,這一次,就靠你了。」
「恩……」
林槿一如往前的少言寡語,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皇普胤又給他斟上了一杯,遞給他,道:
「我現在兵權不穩,一切還要靠你自己了,石安之那邊有一半的兵權,又和慈寧皇后有著勾結,你萬事小心。」
「我知道。」
林槿說罷,又是乾了杯中的水酒,覺得皇普胤囉嗦了,才又多說了一句,讓他安心。
「我回來之日,就是你登基之時。」
「好兄弟!我等著你回來,咱們再乾一杯!」
皇普胤又和林槿乾了一杯,三杯水酒後,林槿便示意他,該出發了。
皇普胤一招手,身邊的士官便送上來一個托盤,上面是一件疊的整齊的白色絨布披風,皇普胤拿下披風,親手為林槿披上,一個抱拳,不再多留。
林槿一招手,整個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踏的震天響,聽的每個人都是心中激盪,皇普胤目送著隊伍,突然眼睛一花,好像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再定睛看去,卻是已經走遠,找尋不見。
大軍行進了半日,天黑的時候,便是到了聊城。
聊城地處西邊,是最鄰近皇城的城池,再往外,還有三座城池,再往外,就是臥龍峽,過了臥龍峽,便是天朝和夷國的交界處,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阿爾卡塔沙漠,夷國已在那裡駐兵五千,向臥龍峽的守衛兵遞交了戰書,就等著林槿帶兵參戰。
除了皇城外,天朝還有大大小小三十多座城池,其中有一部分是原先東陵國的,東陵國有二十八做城池,後來被天朝和夷國分割,各得一半,兩國現在可以說是實力相當。
林槿讓大軍在聊城落腳,聊城的地方官已經得到消息,提前準備好了住宿和洗浴的地方,當然五萬大軍不是個小數目,只有士官以上的士兵才能進的宿舍歇息,其他的,則是被安排到聊城外紮營過夜。
林槿卸下了鎧甲,坐在房裡閉目養神,少頃,樂凡便被他的副手哈圖給帶來了,哈圖見了樂凡,先是大驚失色,後來再一看,發現是個男的,而且也是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也就不再做聲,帶著樂凡去見林槿。
那哈圖正是林槿科考時比較關注的那個被打的,這次出征,他沒有心腹總是不行的,便叫皇普胤把哈圖派給他,皇普胤對哈圖也是些印象,覺得他倒算是個鐵骨錚錚的真漢子,就把他從郾城給調了回來,分給了林槿。
哈圖不像林槿,有著朝廷內部的綠色通道,科考過後,便被分派到了邊境的小城,做了捕頭,他倒也沒有懷才不遇的感覺,欣然的就接收了,反正他來天朝晃悠的目的,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赫連博爾七公主,助她讓東陵國東山再起,皇城中他也找過了一段時日,卻是沒有音信,便想著去郾城也好,公主說不定不在皇城,可沒想到才不過幾個月,就又被調了回來,還要隨軍打仗,琢磨了好一陣子,覺得天朝若是和夷國兩敗俱傷,倒也是個東陵國復出的大好機會,便也不再做聲,騎上了快馬連夜趕路,隔天就到了皇城。
「小七,你過來。」
哈圖把樂凡帶到後,就退了下去,樂凡的名字太女性化了,便給自己起了小七這個名字,至於為什麼是小七,她自己也是不明白,只是當林槿問她的時候,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
樂凡走到林槿身前,看著他的有些疲倦的面色,有些心疼。
「餓了嗎?」
「你這是在關心我?」
林槿眼睛睜的更大了些,嘴角染上一抹淺笑。
樂凡不語,只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布包,遞給林槿。
「這是什麼?」
林槿看著布包裡,黑魆魆的東西,不解的問她。
「這是牛肉乾,方便攜帶,容易儲存,而且也很充飢。」
林槿笑笑,不疑有他,拿起一條牛肉乾放入口中,果真是有一股子滷牛肉的香味,他行軍了一天,其實沒什麼胃口,覺得樂凡這牛肉乾卻是美味,而且又不覺得油膩,吃完了一條後,忍不住的誇獎了她一番,又叫她再多做一些,給士兵們做乾糧的補給之用,再往前,要走十天的功夫才能到下一個城池,這十天,若是能有牛肉乾,士兵們也多少不會覺得吃食太過索然無味,樂凡點點頭應了。
林槿吃著牛肉乾,樂凡就這麼站在他的身前,樂凡從沒有一刻像這樣,覺得自己和林槿的距離如此遙遠,感覺他像是那天上的星星,自己只能仰望。
「咕咕~~」
樂凡臉色有些窘迫,捂著肚子,林槿嗤笑一聲,笑看著她,聲音悅耳:
「餓了?」
樂凡搖搖頭,其實她中午沒有吃飯,行軍打仗,糧草方面都是緊張的,這點她沒少看電視劇,所以很是清楚,覺得自己不能幫上太大的忙,便想著省些口糧,讓那些為國流血流汗的士兵們多吃一些。
「午膳沒吃?」
樂凡見她愣了一下,隨即皺起了眉頭,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道:
「你過來。」
樂凡諾諾的上前,走到他的跟前。
林槿坐在榻上,一抬手,就把一條牛肉乾塞進了她的嘴裡,笑道:
「下次再讓我知道,莫要怪我用嘴餵你了。」
樂凡面紅耳赤的樣子讓林槿很是愉悅,但見她也是有些倦容了,才不捨的道:
「去外間休息吧,別走太遠,必須隨叫隨到,知道嗎?」
樂凡點點頭,落荒而逃,狼狽的背影又讓林槿發出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