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安就這麼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指望著慈寧皇后能替自己出一口惡氣,整治林槿,可不成想,就這麼乾等到了現在,也是沒有半點動靜……
這段時間,林槿又多了個得使的親信,黃浦胤也是羽翼初見豐滿,李泰安心裡暗暗的著急,生怕哪天被林槿給打擊報復了去,整日都是寢食難安。
那白髮人送了黑髮人的趙家,哪裡又是坐得住?林府的門檻都快被趙老也踏破了。
一開始,林老夫人還是笑臉相迎的,不過見他每次都是來者不善的破口大罵,也就沒有好態度了,吩咐了門口的小廝,不再讓他進門,那趙老就只得天天蹲在林府的大門口罵街。
後來還是被林槿不鹹不淡的一句話給嚇跑的:
「趙天的死因目前還沒有查到,恕我無可奉告,不過您府上三十一口人的性命,我可是隨時就可以拿去的,我奉勸一句,您還是好自為之的好。」
趙老聽了這話後,被嚇的是屁滾尿流,回到家後,整個府裡都是閉門三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差點被林槿那一句話給嚇的得了神經病……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發生了不少的事情,讓人不得不感歎命運的奇妙,有時你日期夜盼的,卻屢屢受阻,始終不得,有時你想都不敢想的,卻又這麼白白的得來不費功夫。
就比如說朱七,他這段時間,可謂是過的順風順水,祖上生輝。
在樂凡和朱七的辛勤運營下,「食為天」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是躋身進入了富豪榜。
而且竟然直到月末,還能位居前三,讓朱七得到了入朝聽政的權利,他是個究竟歷練的,眼色極好,又知道分寸,因此很快就被林槿選中,納入了心腹,雖說只給他了個九品的虛職,但也是封了府邸,有了實名了。
朱七沒過多久,就敲鑼打鼓,風風光光的帶著女兒春桃住進了新宅,天朝也沒有規定官員不得經商,因此也還是每日抽出些時間照顧著「食為天」。
「食為天」這下有了官老爺做了靠山,在皇城,就更是順風順水,財源廣進了,朱七有時忙的數不過來進賬了,就教教小蓮,讓她幫著自己一起點算,兩人每天都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笑的合不攏嘴。
其實這「食為天」能進入富豪榜,多少和林府也有些關係。
林槿自從入朝後,對自家的生意就不怎麼過問了,整日都是往外跑,也不知道都忙些什麼,林歡頭腦也是不差,但怎麼也不必林槿,也就是將就著能維持而已,不至於落敗,但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也許沒有退步,可人家卻都是在進步的,這段時間下來,就是落後了人家一大截,被人從榜首的位置給擠了下去,最多也就在前六名的位置徘徊著,林老夫人看在眼裡,卻不又能幫上忙,只得整日的吃齋念佛,指望著二兒媳婦的肚子能有動靜,好讓她聊以慰藉。
朱七生意做的紅火,又是入朝了了一樁心願,眼下唯一的願望,就是他女兒春桃的婚事了。
最近他發現春桃總是紅著小蓮,偶爾會盯著某著地方出神,便是猜到了她這是有了意中人,跟著幾日觀察下來,卻是高興不起來了,感情春桃的意中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平!
這一點讓他十分鬱悶,他本是無意太過干涉春桃的婚事,想著只要是身家清白,人品端正的人家,他就不挑三揀四,只求春桃幸福就好,可那張平雖不是什麼大惡人,卻也不全是個周正的好人。
那日在湖邊毆打他和樂凡的,張平就是有一份!而且他這前半生見多識廣,一見張平,就知道是個成不了大氣的,卻是注定要惹是生非,並不看好他。
朱七其實是個道德觀並不怎麼分明的人,他一直堅信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也就更是沒有絕對的好與壞之分了,只看中個人的能耐。
那張平,最讓他看不上眼的地方,便是他既不像個好人,也不算是個壞人,可又是自持過高,注定是要失意的,若是到了那一天,他肯定只知道自怨自艾,不顧春桃感受的。
他就這麼想了幾天的時間,才決定下來,不能讓春桃再接近張平了,便花錢請了個做的久的老媽子,整日的把春桃關在家裡,讓她學習女紅刺繡,三從四德,那些個大家閨秀應該知道的技能和禮儀禮節,想著若是春桃還不死心,他就當一次壞人,給她指配個好人家就嫁過去,為了她以後的幸福,就算是狠心一次,哪怕她和自己反目。
不過朱七確實想的有些多了,春桃對張平,只不過是有了比較好的印象而已,還沒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因此,被關禁閉的日子,過的也是比較舒適自在的,她以前就嚮往著能過上大家閨秀那樣安逸的生活,被朱七這麼一安排,甚至感到是開心,幸福的。
可是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呢?春桃被關了禁閉,張平的心裡就跟長了草一樣,再也吃不下,睡不香了,真真兒的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看的張松都是著急,幾次讓他的書僮侍墨去打探口風,都是未果,讓他也是頗感意外了,他記得自家兒子明明是個沒有心計,心裡裝不下事兒的,怎麼這會兒卻突然嘴緊的厲害呢?也是跟著有些茶飯不思了……
此時,黃昏如燒,一牙彎月好像一把銀晃晃的鐮刀攀升而上,掛在天幕,張平坐在自家院子裡,幽幽的看著天空發呆,腦海裡都是他初見春桃時,她那天真爛漫的甜美笑臉。
趙天死了之後,他和張旭也就斷了念想,沒有了做生意的打算,自己又是不能入朝了,而且他老爹也是被罷了官職,整個張家等於是在啃老底兒。
要不是他娘當年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還有一筆不菲的嫁妝作為日常的幫補,只怕每日的餐桌上早就難見葷腥了。
他的妹妹張茹,也是一向自持過高的,以前上門求親的並不算少,但都被她給回絕了,張平明白,她的心裡總是把那些求親的人和林槿相比,覺得這個長得不如他俊俏,那個又是個粗鄙沒有風的,要不就是太油頭粉面,不如他剛勁邪魅的等等等等,比來比去的,就給耽誤了,自從張家敗落後,就再也沒有上門給張茹提親的了。
張茹心裡也是著急,她到還算是有點孝心的,後來也曾想過,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就給自己嫁出去,省了家裡的幾口糧食,可等她想要嫁的時候,就是沒一個要娶的了。
張茹的憂愁又被張平看在眼裡,這些種種的加在一起,就好像是三座大山一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一睜眼開,就是迷茫無助,一閉上眼,就看見了春桃那燦爛歡快的小臉兒……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就見過她那麼一面,竟是再也忘不掉了,後來就索性不顧可能會被樂凡打擊報復的危險,去了躺「食為天」。
他那天刻意打扮了一番,倒也算得上是個質彬彬的少年郎,樂凡自然是認得他,但一想到趙天的死,就不好再發作了,客客氣氣的跟他點了個頭,迎了他進去。
自從朱七入朝聽證後,她便在晌午前從廚房出來幫著盯一下外場,張平見她並沒有刁難自己,也是鬆了口氣,有些尷尬的笑了下,隨便點了兩樣茶點,坐在鋪子裡,看著春桃忙活,感覺心裡輕鬆不少。
春桃忙完了手裡的活,一個轉身,就見一個白面書生笑意吟吟的對著自己點了個頭,一下就羞紅了小臉,後來再一看,才想起來那人就是上次害她們落水,讓樂凡受傷的男子,當即就冷下了臉,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張平那笑就僵在了臉上,覺得尷尬,想著過去跟她親自賠個不是,剛一走過去,那莽莽撞撞的六福就端著菜,腳底一滑,摔了下去……
張平眼疾手快,把春桃攬緊懷中,讓她免於被燙傷,春桃是個未經世事的大姑娘,哪裡感受過男人渾厚有力的懷抱,一下就是紅透了小臉,心裡撲通撲通的小鹿亂撞,一抬眼,就對上張平含情脈脈的目光,忙別過臉,不敢看他,但嘴角那嬌羞的笑意卻是掩飾不住的,張平見了大喜,覺得自己有望。
從那以後,就每天都來「食為天」坐上一會兒,見見春桃,一開始,他還算是比較講究的,都是要兩道茶點吃吃,後來就是漸漸的囊中羞澀了,也就只點上一壺花茶,小坐一會兒,春桃每天這樣被他關愛的注視著,終於是繃不住了,主動給他送了兩道茶點過去,張平一開始是推拒的,春桃卻是嬌羞的說道:
「你是常客,送些點心也不為過,若一定要拒絕,那以後也就不用再來了。」
張平聽了這話,才有些為難的收下,這一來二去的,就和春桃有些眼神交流了……
這時已經是四月了,開始有了雨水,張平有一次出門不久,就下起了濛濛細雨,擔心淋髒了衣衫,就又折回家取了趟傘,到「食為天」的時候就是比平時晚了一會兒,春桃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眼巴巴的看著門外,尋找著張平的身影,張平收了雨傘進來,對上春桃驚喜的眼神,發現她在等著自己,有些喜不自禁,趁著周圍沒人,就偷偷的拉了下春桃的一雙小手兒,春桃當即臉就紅到了耳根子,不過卻是沒有掙扎,也看不出生氣,張平那時就想讓他爹上門提親,娶了春桃。
可當他一下定決心,就聽見外面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後來得知,是朱七入了朝,賞賜了宅子,心裡就慌了,想著真是風水輪流轉,也就沒臉再敢想和春桃的親事了。
他知道張松替他擔心,但是說了又能怎樣呢?他家的情況他最是清楚,已經是配不上春桃的了,告訴他爹,也只不過是為他徒增煩惱而已,這才把嘴管的嚴嚴實實的,沒有透露半個字。
而且自從春桃搬進了大宅子,他就再也沒在「食為天」見過她,想必是已經過上了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的日子了,因此,就更是心灰意冷,甚至有了些輕生的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