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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六章風狂丹楓冷2 文 / 錦秋詞

    第五十六章風狂丹楓冷2

    直接這樣上門去就可以,那還扯著我說個毛啊?

    玉言按樓莫言所說,找上門去。這脾氣怪誕的神醫,住在龍宮五百里範圍的邊角地帶。十分普通的青石半矮牆圍成的院落,牆頭有大棵的卷葉植物伸了出來。在海底生存的植物都因缺少陽光,長得非常肆意,顏色都帶點晦暗,有點蓬頭垢面的感覺。這院內的植物雖然放肆,但卷卷的巴掌寬海帶般墨綠葉子上,均勻散佈著芝麻大小的胭脂紅點,看去很是嫵媚。

    玉言推開院子那半掩的滿是破洞的籬笆門,進了院落,見到靠牆下放著掃帚簸箕,水桶抹布等物,地上是粗粗的麻石板,種了植物的花圃用一圈鵝卵白石圍著,一點泥都沒沾出來,四下裡打掃得那叫一塵不染。

    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往裡走,想走到緊閉的屋門前敲門。那厚木板做成的門朱漆斑駁,露出原木顏色,有點破舊,不過看上去還是很結實的。她抬起手,正準備敲門,忽然聽到一陣陣曖昧的喘息聲傳了出來。

    「……」

    雖然跟蓮官的那一夜,她好像豬八戒吃人參果,沒品出個滋味,但她好歹也在柳坊裡打雜了好幾天,就算吃過豬肉後忘了豬肉味,好歹還看過豬走路。這種聲音代表了什麼,她一聽就知道了。

    一下子紅了臉,倒退幾步,結果腳在石階上踩了個空,「啪」的一聲摔坐在地上。她拿手便撐,結果摸到階下,把人家養著厚厚絲絨般的青苔給挖了一把,遂再摔一回。再抬頭時,忽然發現這個角度剛好從斜撐支起道大縫的窗隙,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屋內的情景。

    大白天,屋內還掌著燈,柔和的珠光透過蟬翼般的緋紅紗罩中暈出,滿屋都是桃花綺色。頗大一張貴妃榻上站著一個黃衣女子,她衣衫半褪,裸出結實圓潤的肩頭。在榻上的男子如流水般烏髮散了一榻,盛不住,還淌下了地,他稍稍蹙著眉毛,雙目瞇成細絲一般,紅霞撲滿一臉一身,端的艷美無比。玉言只瞧了一眼,心就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見過蘇梅的張揚艷麗,只有師傅的清俊才能挽回耳目,但此刻見過這男子的極致媚惑,竟發覺週遭諸物都是因為他才存在的,要是沒有了這麼一個尤物,週遭諸物全都如同浮塵。人道:五色令人目盲,卻不知,真正的魅絕之色也是令人目盲不見其餘的。

    她正是神魂顛倒,忽然那男子發現了她,瞇成一線的眼睛驀地瞪大,卻原來是一對新月彎彎眼,任是瞪到盡處也睜不圓。兩人隔著窗,一個被壓,一個坐在地上,瞇瞇眼對彎彎眼,玉言也是看呆了,嚇傻了,一時竟不曉得轉過頭去,竟鴕鳥一般猛的把眼一閉,便算做是沒偷看。

    那男子忍不住「嗤」的一聲輕笑起來,男子已伸手一抵,把她推離,自己滾下貴妃榻,拿起衣架上搭著的紅色紗衣,搭在肩上。女子喘息著道:「……小楓……讓我再抱一會兒。」

    男子道:「我有客人來了,你別躺太久……」他皺了皺眉,剛才的媚態消失無蹤,一臉都是厭棄:「這一屋都是你的味兒!」

    「別這麼絕情嘛……我才剛剛給了你五年的……我還多給了你一年……人間常說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好歹也跟你……」

    男子臉上一寒,他眉目長得極美,但也極其單薄,挺鼻薄唇,一冷起來竟讓人生起薄倖的感覺,很是無情一張俊臉。

    「我給你活血化瘀的赤煉丹,你付我四年妖力,銀貨兩訖……要說你多付了一年,我問你,你方才做得可稱心如意?我跟你是買賣關係,說什麼夫妻,哼,別笑掉人家的牙了。少跟我裝軟腳蟹,你那七百年道行夠你換上幾百顆赤煉丹,這麼五年妖力,你躺躺也不必,做女人的爽快些,快滾,別礙著我診症!」

    玉言埋著頭躲在牆根的陰影裡,身上像有幾百個虱子咬,腳在地板上蹭來蹭去,手裡摸了一手青苔又滑又膩……她有千百個理由想掉頭就走,可是有個更重要的理由讓她留下。

    蓮官那一身止不住的血,小孩子裂開嘴一般合不攏的傷口,一身都是……她的雙腿挪不動。

    木門「呀」的一聲開了,她驚弓之鳥一般哆嗦了一下,眼角瞥到走出來的正是穿黃衣的冷楓神醫,瞧見她朝著自己一步步走來……她一橫心,一抬頭:「神醫……」

    「啐!」迎面一口唾沫飛來。虧得她反應敏捷,飛快拿袖子一擋,拿下一看,黏糊糊的一灘,噁心極了。

    這神醫單看背影身材就夠孔武,行為更是彪悍,她豎著眉毛,一根手指直點到她鼻子下:「敢壞老娘好事,你這小白臉……」

    「……」玉言雙手握拳,指關節捏的格格響,臉都憋成豬肝色。這,這,這算哪門子的神醫,好沒家教,不會治死人吧!不就是不提防偷看了一眼麼,我又不是故意的,看了我還得去洗眼哪,莫名其妙!她還是頭一次受這種恥辱,氣得發暈,但為了蓮官的性命,竟是沒有一言反駁,身子卻像打擺子一樣抖個不停。

    「你還不走?嚼什麼爛舌根子,當心我下次不讓你進門!」有人在後面冷冷呵斥,彪悍神醫才訕訕的走了。

    等,等一下,這不是她的家麼?神醫!你要到哪裡去?

    玉言雖然生氣,還是決定追上去,突然面前紅影一閃,一個人攔在前頭。只見剛才婉轉承歡媚態橫生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只見他身穿一件石榴紅的鏤空紗袍子,頎長的身子若隱若現,寬寬的袖子挽到肘處,一雙瘦削卻能無骨的雪白手臂晃晃的露在外頭,教人看著就覺刺眼。

    玉言只道他拆穿自己偷窺,現在來興師問罪來了。這男子雖然不像是良家子弟,但一個單身男人,到底還是在意名節的……反正神醫也追不上了,讓他罵兩句出出氣,也是應該。便盯著他腳尖,等他開罵。

    「你是來找我的?」男子開口,卻不同剛才濕透胭脂擰出汁來的柔媚,也不似方才一句叱跑神醫的冷厲,而是懶懶的帶著些磁性,像是寂寂夜裡的濤聲,儘是壓抑著的溫柔。

    「……」玉言不知怎麼解釋目前這種局面,老實的說:「我是來找神醫的。」

    「哦?」男子聽畢,朝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認真觀察一件事物時,眼睛習慣性的稍微瞇起來,午睡貓兒般慵懶,眼尾細細一道紋路斜斜往鬢角挑,說不出的嫵媚。

    剛才隔著窗,看見了她,極可親清爽的一張臉,靈瞇瞇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溢滿對他的驚艷著迷,但只一瞬,她便撒賴孩子一般閉了眼,渾身上下露著怯,縮進不可見的殼子裡,妄想她裝作看不見便是真的沒看見——他還真以為她是什麼貝殼精呢,逃得倒快,防備方式卻是如此幼稚可笑。

    他覺得可笑,真的就笑了出來,特意使出狐媚手段,在她面前好好舒展,看著她紅通通的像只煮熟的蝦子,狼狽不堪的連滾帶爬躲出她視線範圍……一看就知道是個臉皮比紙薄的嫩角色,不定是個雛兒。既然都敢找上門來了,怎地還懼這無邊風月,臨陣脫逃……好沒出息,卻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那晚錦颺第一次來找他,跟他說要尋一味絕世的藥,救她那纏綿病榻的娘時,就是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一副清甜圓潤嗓子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的,風一吹就散了——她知道他要的報酬是什麼。

    神醫冷楓,不要錢,不要寶,不要情,不要愛,他只要妖力。妖力如何交付?一場纏綿,露水情緣。

    有說他床上功夫好得讓人蝕骨**,妖力散盡終不悔,有說他冷心冷面,只跟看上的妖纏綿,又只在乎皮相,淺薄『淫』蕩處令人髮指……錦颺來之前該當都是知道的,知道他斑斑劣跡,知道他還有另外一個外號——『淫』醫。

    雖然麻木的心有點痛,但既然是一場交易,他是不會推托的,況且,錦颺正好是他喜歡的型——白白淨淨,眉清目秀,臉上酒窩若隱若現,溫柔可親。他沒有給她打上半點折扣,一帖藥,十年妖力,甚至還多索要了一年。完全出於私心……纏綿一場,春夢易碎,他想延得久些。

    要到了榻上,看見她的無措,才知道她竟真的是個雛。當他發現這個時,忍不住把她的頭緊緊按在自己胸膛,不讓她看見自己兩眼迷濛,那一瞬間,他的心裡充滿了歉疚和憐惜,頭一回,他覺得自己不乾淨。

    也是頭一回,他沒有要求醫者的酬勞,他跟她雙雙達到高峰,得到多少,回饋多少,這種事原來也可以這般美妙……他從來看不起世間女子,一向覺得女子又貪婪又好色又粗暴,可是那晚,當錦颺倦極入睡時,他撐起身體,癡癡的看著榻上錦被下的秀麗女子,忍不住伸出手指,就著珠光,一點點的描繪著她的眉目唇鼻。那一瞬間,他才知道,自己竟也會對一個女子生了情,也會對另一副美麗的軀體這般迷戀渴望。

    只是……錦颺跟所有的求醫者不同,她為他付出了初元,卻再也沒有來。等到後來,他甚至希望她跟其餘求醫者那樣,單只為貪戀他的**,說著蹩腳的借口上門求歡……可是,她終究沒有再來。

    很久很久以後,他聽到這麼一個傳聞:東海蛟君的三女兒,自小訂親的夫君,曾經得過一種泣血的怪病,激動時眼睛流血,很是駭人。後來他得了一帖妙藥,藥到病除,再也沒有復發。蛟君三女以重禮聘之,場面盛大,眾人驚羨。

    那晚他出了自己的小院子,離開結界,到危險的海面看了一晚的月光。泡在海裡數百年不覺冷熱的人,在月光下只覺奇寒徹骨。

    那晚以後,他染上潔癖,非要把周圍弄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才甘心。他眼裡再也見不得一絲的髒。

    跟那只討厭愚蠢的螃蟹精完事以後,他反常的覺得已收拾乾淨的房間,瀰漫著一股難以忍受的腥味,逼得他想發瘋,衝出門才見到剛才偷窺那只雛,竟然還沒有走。被螃蟹精羞辱成那樣,窘迫成那樣,竟然還沒有奪路而逃……她要救的人,該當對於她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吧?

    …………

    他凝望著她片刻,終於溫柔的笑了起來:「你來找神醫冷楓,總不會沒有聽說過他長怎樣的吧?」

    「……」玉言一臉疑問。

    留意一個神醫的長相有什麼用?神醫又不是靠一張臉治病救人的……

    冷楓藉著沿牆攀援植物發出的點點微光,微俯下頭,端詳起面前這個年輕女子,眉眼細緻,帶了些沒有長開的生澀,但眉角已隱見飛揚之姿,還沒有完全發身,手長腳長的看去有點單薄,打扮得很簡單,頭上髮髻梳得一絲不苟,用一根玉簪綰著,簪子成色很好。他又湊近了一些,嗅到她身上透出一陣陣淡雅的香氣。

    是好人家的女兒,有很好的出身,很好的教養,就像……錦颺一樣。

    他伸出手,輕輕搭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玉言大驚,猛的往旁一縮,踩到一樣滑滑的東西,仰面就倒——這院子看來乾淨,可在不留神的地方總藏著詭異,讓她一摔再摔。

    眼看她就要摔傷腰骨了,冷楓一步上來,把住她腰肢的手一用力,把她給摟了過來。兩人的臉相距不過半尺,男子身上漫溢著一股濃烈的氣息,不香,可很是吸引,讓人嗅了後臉紅耳赤。玉言見到他彎彎的新月眼又瞇了起來,柔媚如絲,想起剛才見到他那副樣子,頓時心跳得要躍出喉嚨,急急忙忙拿手一推。結果慌不擇路,手心按著一個小小的凸起,指掌間又溫又膩。

    聽到他低低的「唔」了一聲,她被燙著般趕緊縮回手來,牙疼般擠出句:「……抱歉!」雪白的臉一下子紅得通透。

    冷楓頗有興味的瞅著她,明明是上門來求醫的,明明知道自己對診金的要求,竟然還會靦腆成這樣。但看著她這副生澀的樣子,又有一種溫柔如潮汐一般的感覺慢慢的從心底漫上來——他就是喜歡會臉紅的女子麼。

    興致上來,索性再戲弄一下她。他一把抓住她縮回去的手,趁勢按在自己胸前,他身上的紗袍子只是搭著,腰間鬆鬆垮垮的用根帶子繫著,一大片胸膛若隱若現,風一吹就什麼都擋不住……不過這院子裡已經近百年沒有風吹過了……她剛才就是「不慎」按中了他露出來的肉。現在他拿著她的手,不由分說按上同一個地方。

    哀怨的瞧著她,幽怨的歎氣:「這位小姐……我的身子被你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只見他長長的頸子微微後仰,鏤空石榴紅紗袍半褪,露出半個肩膀,形狀優美的左邊鎖骨之下,觸目驚心一點紅豆大小的硃砂痣,好似活的一般,輕輕顫動。她的手,正按著硃砂痣下半寸那粉白的肌膚上。

    他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原本稍嫌清冷一張俏臉,此刻都被漫溢流霞一般的笑意融化開去,雙目如春水流溢,再多半點便氾濫桃花,薄薄的雙唇微啟輕翹,玉齒微露,當真個朝露潤色,傅粉生香。

    玉言大睜著一雙桃花眼,從頭至踵都滾熱起來,呼吸不禁也急促起來,眼見那絕色媚惑的一張臉越湊越近,心裡千百個聲音在叫囂讓她掙開,不要讓他靠近,偏偏身體不爭氣,連根手指頭也動不了,只覺驚慌失措,心臟變成個小兔子,拚命的要逃出她膛子的束縛。她還真怕自己一張嘴,小兔子就逃了出來,再也找不著了。

    就在熱熱的呼吸噴在臉上,冷楓的唇似觸未觸之間,她憋氣已久……眼看就要暈過去。

    ……連眼皮子都紅腫起來,好像要哭出來似的……還真是可愛……

    冷楓忍住好久沒有過,想要大笑的衝動,倏然離開了些,嚴肅臉道:「很好,我看上了你,答應替你診治,告訴我你要診什麼病症?」

    「啥?」玉言震驚不已,急促喘著氣,半晌沒回過神來。這這這……面前這個……比柳坊花魁更花魁的人,會治病活人?!

    冷楓又覺好笑,轉念一想,這副呆樣卻是對自己的不信任,冷下臉來,咳嗽一聲道:「重傷垂死的二十年,接續筋骨的十五年,先天不足的看情況而定,五年到二十年都有……你要看哪樣?」

    什麼叫二十年、十五年?還有五年到二十年都有?

    玉言暈了頭,下意識道:「是身上沒有鱗,受了傷,血止不住,傷口好不了。」

    「這個簡單……」冷楓瞄了她一眼,「不過最簡單的往往治起來也最麻煩……看你是初次來求醫,我給你打個。」

    十六年的……什麼?

    玉言沒有辦法衡量這個診金代表什麼,究竟算不算貴,遲疑一下,終於不恥下問:「請問……這個十六年的……是什麼東西?」

    「……」

    靠!這傢伙空有一副溫柔靦腆的好皮囊,原來是個不解風情的大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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