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啞劇
前線炮火紛飛，九江防線告急！急迫的形勢讓下面的軍師長們紛紛趕到張發奎的司令部來打探情況。武漢政府的將軍們在行軍打仗的時候總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來都不是簡簡單單服從命令就可以，除了敵人之外，他們更要小心長官和友軍。
尤其是在第2兵團這個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團體裡面，沒準一不留神，你和你的部隊就成了炮灰或者是別人的補充團！
所以在上陣之前瞭解一下頂頭上司到底打算怎麼打，還有打多大，這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見到張發奎緊鎖的眉頭和滿屋子拿著文件跑來跑去的參謀軍官之後，這些軍師長們都意識到這場仗的規模是小不了了，看樣子第2軍團的幾個集團軍全都得上！心中有了底之後，王陵基和孫桐萱集團的幾名師長反而鬆了一口氣!大家一起肩並著肩上刀山的活川軍和老西北軍是從來都不怕的，他們只怕流血的是自己，領賞的是別人！
和地方軍將領們的表現相反，中央軍的軍師長們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雖然這些人對外表現的都是擁護陳辭修的，但其實他們的心裡也並沒有譜！
張發奎能看出來的問題這些人當然也都看出來的，他們之所以沒有說出來，實際上是在等著張發奎來替他們背這口大黑鍋。
九江肯定守不住這是毋庸置疑的，在場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數！其實整天嚷嚷著要死守九江的陳辭修也未必不清楚這一點，卡住眾人喉嚨不能發聲的原因其實還在武漢的最高當局身上！這位委員長始終固執的認為九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的！下面的人自然只能唯命是從！只要最高當局的態度一天不改變，中央軍的將領們就是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得往下跳！
對於手下將領的任用升降，最高當局有著一套獨特的標準。比起能力他更看重的是這個人聽不聽話！這裡的「聽話」，當然指的是聽他最高當局的話。
在中央軍的將領之中，晉陞速度最快的永遠是最聽最高當局話的人！只要你肯聽話，那麼部隊打光了可以補，犯了錯誤也可以赦免！遠的不說，黃傑和桂永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兩個人的罪過不可謂不大，但卻都能夠死裡逃生，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所以讓最高當局不開心的話，嫡系部隊的將領們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可眼下九江的事情，還必須的有個人站出來向最高當局開口！如果撤退之前沒有敲定背黑鍋的人選，那麼也就意味著所有的將領都有可能中這個頭彩！於是在經過一陣激烈的交流之後，在場的中央軍將領們達成了合意，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當這個出頭鳥！大不了幾個集團軍輪流抽些部隊上灘頭填坑就是了！他們這是王陵基和孫桐萱手下的兵少，撐不了幾個回合，非得先叫苦不可，這樣一來也就有了背黑鍋的人！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將張發奎的家底第4軍給推出去！就不信張發奎捨得眼睜睜的看著家底被打光！
就這樣，第2軍團和日軍的全面戰鬥才剛開始，來自內部各方勢力的暗戰就已經打的如火如荼了！
張發奎足足讓這些將領們晾了一個多小時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內鬥！又是內鬥！張發奎這個經歷了多年內鬥的老人只朝著分成兩堆的中央軍和地方的將領們臉上掃了一遍，便立刻明白了這些人剛才的心思根本就沒用在對付日本鬼子上面！
可悲啊！可恨啊！日本人都打上門了，面前這盤散沙居然還聚不起來！難怪不到半年的時間就丟掉了首都南京！
張發奎強忍著怒氣對面前的軍師長們宣佈了目前的戰況，由於後援兵團遇到了日軍炮火封鎖，第2兵團在靠近灘頭的地方設置的預備隊戰鬥力又不強，預11師阻止的幾次反擊逆襲都被日軍打了回來。儘管張發奎在九江對著電台跳腳大罵，但增援部隊死活就是上不去。激戰一天之後，灘頭已經完全被日軍第106師團所控制。預11師殘部無力再戰，只能退回了九江。
「諸位，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戰區長官部剛才也發來了電報，陳長官的意思是：我們第2兵團應該利用日軍飛機夜間不會參戰的機會，連夜對上岸的日軍展開強攻！爭取天亮之前將第106師團上岸的部隊趕到水裡去！不知道在場的軍師長們誰願意打這個前鋒啊！？」
張發奎這份明知故問純粹是為了出口惡氣。果然不出張發奎的所料，聽到張發奎要點將，中央軍的軍師長們立即全部低下頭裝鵪鶉，完全沒有了嫡系精銳的那股勁！這讓張發奎忍不住在心裡大叫「痛快」！
這陣沉默到底沒能持續太久，第4軍軍長歐震見所有人全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為了避免尷尬，他只好站出來給他的老張關張發奎接話：
「司令！咱們這些人還不得聽您的？我算是看明白了！眼下這灘頭上的仗就是個無底洞，日本人佔據著海空優勢，咱們第2集團填多少部隊進去都是白搭！弟兄們的血流的實在是冤枉啊我認為咱們應該按照黃司令的部署去打，命令各部立即放棄對灘頭的爭奪，然後主動撤出緊靠著長江和鄱陽湖的九江、星子等口岸，全軍後退到瑞昌、德安、永修、南昌一線再與日軍決戰！！事不宜遲！您得早做決斷啊！」
第4軍軍長歐震是張發奎的心腹，也是第2兵團的將領中最支持放棄九江的人，只是張發奎從田家鎮要塞回來之後態度一直在動搖，所以歐震才一直沒能表明他立場。
如今，已經到了第2兵團存亡的關鍵時刻，歐震覺得還是將話挑明了才好！
這番話一說，中央軍的將領們立即來了精神！總算是有人講他們的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而且這個人還是最高當局一向不喜歡的廣東將領！這結果實在是太理想了！
總算是沒枉費了他們剛才演啞劇時費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