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進退兩難
可能是因為在和黃浩然的合作中嘗到了甜頭，蘇聯援華航空隊的指揮官們在聯合作戰結束之後並沒有按照計劃離開田家鎮，相反還從後方的機場陸續抽調了一批蘇聯軍官和顧問過來。這些老毛子硬是讓黃浩然派然在衛戍司令部作戰廳的邊上分割了一小塊給他們做空軍前線指揮部，對於這送到嘴邊的空中支援，黃浩然自然是照單全收。
聯合作戰完勝日本陸航，馬場要塞的守軍成功擋住了波田支隊，比起第5戰區的節節敗退，黃浩然取得的這兩場勝利顯然要更能吸引武漢的目光。存心給「小諸葛」一點刺激的最高當局這次格外的大方，不光給黃浩然發來了嘉獎電，還讓軍政部部長何敬之送來了三萬元法幣的獎金。
黃浩然拿到這筆賞錢之後自己又掏了兩萬法幣將總數湊成了五萬，然後將錢一分為三，一份給了空軍和蘇聯援華航空隊，一份給了施進財的炮兵縱隊，最後一份則發給了司令部裡面的軍官們。
前面的兩份賞錢分的還算是合情合理，最後一份其實就是在赤裸裸的收買人心了！黃浩然走馬上任之後，第25集團軍的軍官們順理成章的挑起了新組建的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大梁，這樣一來原先江防軍系統的那些軍官們就難免感覺到受了冷落。再加上黃浩然每到一個位置上都要先搞一場打擊貪腐的運動，然後便將後勤部門全部交到汪煥之的手中，肯定會斷掉一些人的財路，所以適當的給這些江防系統的舊人一些好處也是很有必要的！
雖然這筆分到每個人手中只有百八十元的賞錢在那些喝慣了兵血的「碩鼠」眼中算不了什麼，但是對於那些沒有門路撈外快的軍官來說就是一筆額外的進賬！
這些年輕軍官大多數領的都是不足額的國難薪，有時候還會拖欠，根本就存不下什麼積蓄。偏偏他們中還有不少人的老家成了淪陷區，父母兄弟逃到了大西南，眼下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幾十塊錢雖說不多，但是卻可以讓一家子老小多活命幾個月！這筆從天上掉下來的賞錢實在是一場名副其實的及時雨！
這筆錢發下去之後，黃浩然明顯感覺到司令部的年輕軍官們對他的態度變的更加恭敬起來，對這些人來說，剋扣軍餉賞銀的長官他們倒是常見，像黃浩然這樣總是足額發響，甚至自掏腰包獎賞下屬的將軍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2萬元法幣的效果是實打實的，它讓武漢衛戍司令部內部的凝聚力上了一個新台階，那些一直在背後攻擊黃浩然的少數派見到風頭不對，也紛紛偃旗息鼓，開始夾起了尾巴做人。
范介是除了黃浩然之外最先感覺到這種變化的人，在和黃浩然研究岡村寧次接下來可能從哪個方向發起進攻的半個小時之內，范介注意到至少前後有三名軍官拎著茶壺走過來給黃浩然的茶碗添水，又一次來人揭開茶碗之後發現碗中的茶水並沒有動彈，居然尋個「茶葉泡久了口感不好」的借口將陳茶倒了再續滿，那服務態度都快趕上北平的老茶館了。
當來人放下茶碗走遠後，范介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對著黃浩然說道：「總座您這財神爺當的可夠舒坦的！只是咱們的汪副司令又得捂著錢袋子喊胃疼了！」
黃浩然伸手摸了摸後腦勺，然後假裝很懊惱的說道：「你哪裡會明白我的苦處？就說這茶葉吧，最近的用量是噌噌噌的往上漲！我也心疼啊！」
「只怕總座這番話不是發自真心吧？」范介笑嘻嘻的接話，對黃浩然的「解釋」完全不予採信，還拿著手指對著桌上的茶碗指指點點。
說來也巧，此時剛好徐子龍拿著一堆電文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了范介的舉動。徐子龍以為范介的手勢是在示意旁邊的衛兵給黃浩然倒茶，於是徐子龍趕緊快步走到黃浩然的面前將文件擺在桌上，然後轉身去找茶壺。
范介看到了徐子龍的動作更是偷笑不已，黃浩然本想提醒徐子龍他並不需要茶水，但是卻被愛使壞的范介拉了拉衣袖，阻止了。
「你們這些木頭！也不知道看著點！我這才離開多一會？總座的茶都沒人來添！」
徐子龍是拎著茶壺跑回來的，他一邊用手撥弄著茶壺上的蓋子，一邊衝著邊上的衛兵發火。挨了訓的小衛兵知道參謀長范介是想要逗逗徐子龍，所以只好強忍著不吭聲。
結果徐子龍在揭開黃浩然的茶碗蓋之後頓時愣在了當場，那水都快要滿到茶碗口了，茶葉也明顯是新換的，連葉片都沒散開呢！
「這！」
看著徐子龍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樣子，范介再也忍不住了，他開始肆無忌憚的捧腹大笑。等到笑夠了，范介還沒忘了再調侃徐子龍幾句：
「我說徐團長！你以後可得把總座看的緊一些！你悄悄那邊那些拿著茶壺的，都憋著勁奪你的位置呢！」
徐子龍雖然還沒弄明白范介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剛才那三個跑過來給黃浩然續水的軍官卻聽明白了。尤其是最後那個將整杯茶都換掉了的少校，更是從臉紅到了脖子。
「好了!范參謀長！我們還是談正事吧！岡村寧次很快就會對九江下手，張發奎的擔子可不輕啊！」
「總座不是給了張發奎一條妙策了嗎？只要第2兵團照著總座您的方案去打，岡村寧次就沒好果子吃！」
黃浩然嚴肅起來之後，范介也立刻恢復了常態，在岡村寧次要進攻九江這一點上范介和黃浩然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只是范介認為岡村寧次會命令進攻太湖的第6師團佔領廣濟之後再轉向攻擊九江，而黃浩然卻認為岡村寧次會派出新的陸軍師團直撲九江。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九江的張發奎都會有一番苦戰。
「計策我是出了，但是張發奎能不能用得上我可就沒把握了！范參謀長你不妨仔細的想一想，當波田支隊攻擊馬場的時候，明明是湯恩伯集團離湖口最近，但張發奎卻調了距離更遠的關麟徵集團來增援湖口！這個細節就很能說明問題！我看張發奎他根本就調不動他手下的那幾支部隊，這也難怪，湯恩伯集團、李延年集團，哪一個不是委座的心頭肉？」
黃浩然對九江的戰局一向是不太樂觀的，對於張發奎面臨的困境黃浩然是感同身受的，幾個月前在蘭封，桂永清和黃傑這兩個軍長都敢不顧大局，對黃浩然和薛岳的命令陽奉陰違，如今換成湯恩伯對張發奎，只怕局面會比蘭封更糟！
「不管怎麼樣，咱們還是得提醒張發奎一下，我感覺岡村寧次這兩天就會對九江下手！你發完電報之後去找一下隔壁的那些老毛子，請他們派兩架偵察機去九江以東轉轉，特別是江面上有沒有日本人的運輸船，這一點一定要搞清楚！還有，讓沈老二帶著99軍向九江方面靠一靠，萬一九江真的丟了，咱們還得守住馬場守軍的退路，不能讓張廣福當了孤鬼！」
正所謂盡人事安天命，黃浩然能為張發奎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剩下的，就看他張向華的了！
9月1日傍晚，長江及鄱陽湖水面上細雨紛飛，天空一片蕭瑟。兵團司令部裡面張發奎心頭忽然一陣發寒！再聯想到黃浩然白天發來的預警，張發奎忽然有種預感，日本人很可能會在今夜偷襲九江！於是他趕緊從座位上跳起來找到了作戰參謀主任，然後大聲吩咐道：「今天晚上的天氣不好，日本人很可能會趁機登陸，你馬上通知九江個岸口，以及姑塘的守軍加強戒備，決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可往往你越擔心的事情總是越容易發生，入夜之後，湖面上的風變的更大了。狂風掠過，鄱陽湖面掀起陣陣波浪。大風的呼嘯聲、湖水的拍打聲淹沒了數十艘正向姑塘撲來的日艦的馬達聲。日軍的三艘運輸艦、數十艘登陸艇轉眼已進入了距姑塘登陸地千餘米處。
就在中國守軍發現這一意外敵情的那一刻，湖中鞋山小島上日軍炮火鋪天蓋地向姑塘守軍陣地飛來。團團火球映紅了姑塘黑漆漆的夜空。
日本炮開火之後，湖中的登陸艇立即開始加速朝著岸邊衝來。守備姑塘的預11師一個營官兵倉促投入應戰，有沒有什麼像樣的重火力，結果戰至午夜，一營中國守軍全體殉國，血染焦土。
先鋒部隊佔據灘頭之後，日軍淞浦師團主力開始源源不斷的上岸，登陸場越擴越大！為了阻止日軍的後續部隊繼續上岸，張發奎急令預11師預備隊向登陸的日軍反擊，同時調後續援軍增援姑塘方面戰鬥。
張發奎戰前的憂慮此刻終於成了現實擺在他面前。預11師下半夜的猛攻並沒能收復失地。天亮之後，日軍出動百餘架次的戰機在天空盤旋，對預11師的第二道防線進行反覆轟炸掃射。地面上，日軍佔據了優勢的炮火將大量的炮彈洩倒到第2兵團派出的援軍頭上！張發奎好不容易調集的增援部隊被日軍的炮火死死的壓在公路兩側，連頭都抬不起來，哪裡還有反擊的力量！
放棄灘頭吧！放棄九江！退守第二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張發奎的心頭不停地迴盪著這樣的聲音，但是一想到最高當局和陳辭修下達的冷冰冰的命令，張發奎還是下不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