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調令
「敬之兄！難道是沒有能夠調往徐州的部隊？」
「小諸葛」的這句話屬於明知故問，作為軍委會的成員之一，「小諸葛」怎麼可能不清楚5戰區周邊地區的兵力部署情況？
能夠即刻開往徐州參戰的部隊眼下就有兩支，而且還都是集團軍的編制!其中一支就是安慶的第25集團軍，還有一支便是軍委會的直屬部隊，湯恩伯的第20集團軍，都是比較精銳的部隊！
只可惜，最高當局兩個集團軍都不願意調動！
面對「小諸葛」的追問，何部長向最高當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是最高當局卻沒有給予何部長回應，甚至，連幫忙阻擋一下「小諸葛」的意思都沒有！
最高當局的這種態度何部長很熟悉，在《何梅協定》被揭露之後，最高當局就是現在這樣的態度，這是又要叫何部長去背黑鍋啊！
「白部長！這軍委會的事情，我何敬之知道的不會比你白建生多多少的確，是有幾支部隊在五戰區附近休整，可那大都是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殘軍！哪裡還能打仗？把這些部隊派到徐州去，那不是害了李德鄰嘛！」
何部長最後還是選擇了最高當局這條粗大腿抱，他故意將黃浩然和湯恩伯的部隊都說成了殘破之旅，分明就是在搪塞「小諸葛」。
如果說黃浩然的25集團軍還能勉強和何部長口中的殘破之旅沾上點邊的話，湯恩伯的20集團軍舊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殘破之旅這個詞了。
湯恩伯的20集團軍是6個月之前才組建的一個新軍團，直接受軍事委員會統轄，下轄第13、第52、第85三個軍和一個獨立騎兵團。
湯恩伯兼任第13軍的軍長，下轄第110師；關麟征的第52軍，下轄第2師，第25師；王仲廉的第85軍，下轄第4師、第89師。中，第52軍、第85軍的軍師級幹部大部分是黃埔軍校學生，配以一定數量的野炮、重炮、坦克，槍械齊全。
而且20集團軍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參加過任何的戰鬥，也就是說現在湯恩伯的手裡面足足有著齊裝滿員的5個步兵師！
這樣的精銳的一個集團軍居然在何部長的口中被冠上了「殘破之旅」的稱呼，這謊也撒的未免有些太違心！
「小諸葛」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何部長，他見何部長已經擺明了車馬要維護最高當局，於是也放下了心中的的最後一點顧及，開始一步步的朝著何部長緊逼！
何部長不是想不出合適的部隊嗎？「小諸葛」不介意提醒一下何部長！
「小諸葛」並沒有一開始就衝著湯恩伯的20集團軍發難，他知道湯恩伯在最高當局心目中的份量，向20集團軍這樣毫無損傷的中央軍部隊已經不多了，最高當局還指望湯恩伯為他裝點門面呢，又豈能輕易撒手？「小諸葛」今天的目標其實是黃浩然的25集團軍和幾支雜牌軍的部隊。
特別是黃浩然的部隊，「小諸葛」是志在必得！這也是李長官對「小諸葛」提出的要求！
「小諸葛」採用了迂迴戰術，他先從一些零散的部隊問起，然後等著何部長一一回答。「小諸葛」在提問的時候非常注意隱藏他的真實意圖，他故意將地方部隊和中央軍的番號間隔著報出來，好混淆何部長的視線。也虧了何部長這位老江湖有些道行，硬是準確的區分出了哪支部隊是中央軍、哪支部隊是雜牌，同時還給這些中央軍的部隊編織出了各式各樣的理由，將「小諸葛」的提問一一化解。
「小諸葛」忙活了半天，也只是從何部長手裡面要去了兩個師的雜牌軍。最高當局見「小諸葛」沒能難倒何部長，他的寶貝中央軍更是毫髮無傷，於是利用「小諸葛」提問的間隙，很隱晦的誇獎了何部長几句。
按理來說何部長應該感到很高興才是，可實際上現在的何部長卻是越打越心驚！他發覺自己彷彿在一部部的走入「小諸葛」給他設下的圈套！
到現在為止，「小諸葛」還是沒有提到黃浩然的25集團軍和湯恩伯的20集團軍，這樣的情況是很反常的！「小諸葛」剛才甚至連幾個地方的保安旅都提到了，根本沒有可能對這兩大集團軍視而不見！
一定是有什麼花樣！
何部長一邊繼續回答著「小諸葛」的體溫，一邊在心裡面暗暗盤算自己是不是算漏了什麼地方，就在他快要想到一些頭緒的時候，「小諸葛」忽然單刀直入，提起了湯恩伯的20集團軍！
「敬之兄！湯恩伯的20集團軍，能不能動！？」
何部長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道：
「不行！當然不行！20集團軍是軍委會的直屬部隊！總不能，現在就調到一線去吧？行營，也是需要有部隊防守！」
「當真動不得？」
「小諸葛」看起來還不死心，何部長把心一橫，索性就無賴到底了，他對「小諸葛」說道：「20集團軍萬萬動不得！健生！你還是想想有沒有什麼別的選擇吧？」
「為什麼就動不得呢？就因為湯恩伯的部隊是中央軍的精銳？好鋼更應該用在刀刃上啊！敬之兄你真應該學學委座！！華東血戰！教導總隊！德械師！中央軍！全部都投了進去！5戰區調不走湯恩伯難道是因為徐州不如南京重要？」
「小諸葛」的這幾句話明著是在捧最高當局，實際上確是句句誅心！「小諸葛」的深層含義是在說最高當局之所以願意將精銳部隊都投入到華東戰場，是因為那裡是最高當局的根本所在。而徐州，不過是蘇北的一座城市而已！所以5戰區聚集的部隊才會全部都是雜牌！
何部長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就明白了「小諸葛」的弦外之音，他很驚訝於「小諸葛」今天的表現，湯恩伯也算是中央軍裡面的一個小派系頭目了，背後面的靠山更是最高當局！「小諸葛」這一番話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就不怕日後最高當局給他穿小鞋嗎？
最高當局沒有站出來回答「小諸葛」的問題，但是他的臉色卻有多雲轉陰的跡象，何部長明白他最好快點結束和「小諸葛」之間的這通亂戰，萬一「小諸葛」繼續口無遮攔，沒準最高當局會遷怒到他何敬之的頭上！
「小諸葛」再不濟也是「桂系」的第二號人物，最高當局一時半會還奈何不了他，但是何部長就不一樣了，他這個軍政部長得靠最高當局撐腰，一旦惹得最高當局不高興了，何部長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所以何部長在發現了最高當局的面露不快之後，向「小諸葛」展開了猛烈的反撲！
「20集團軍所處的位置相當重要！所以才將這樣的精銳放在那裡！如今是全國抗戰！眼光不能只盯著5戰區！我知道李德鄰對健生你有知遇之恩！但是你也不能把有戰鬥力的部隊都往徐州塞啊！都調完了別人怎麼辦？一戰區和二戰區的情況不比5戰區輕鬆!咱們還是要留一些有戰鬥力的部隊的！」
何部長這一番搶白是半真半假，若是個一般的人物怕是已經被他給壓的死死的了。只可惜！今天何部長的對手是「小諸葛」！
突然將湯恩伯的部隊推到風口浪尖上，這只不過是「小諸葛」的手段而已，他等得就是何部長現在的這番話，「小諸葛」就是要何部長不擇手段的留下20集團軍，這樣，何部長才沒有借口再扣下黃浩然的25集團軍！
當何部長下了決心要在最高當局面前和「小諸葛」決戰一番的時候，「小諸葛」忽然選擇了後撤，另外開闢戰場。
「既然這樣，湯恩伯的部隊就不動了！畢竟行營的安全也非常重要！黃浩然的25集團軍，現在還在安慶吧？這麼一支鐵軍既不屬於5戰區又不屬於1戰區，也不是軍委會的直轄部隊，是不是太浪費了？我看就把黃浩然調往徐州吧！也能讓日本人害怕害怕！」
何部長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小諸葛」之前做的那麼多事都只不過是為調25集團軍做的鋪墊！李德鄰還是惦記著黃浩然！也怪剛才何部長自己昏了頭！只顧著看最高當局的臉色保住20集團軍卻忘了李德鄰之前拜託他辦過的事情！
從一開始到現在，5戰區想要的都是黃浩然的部隊！從來沒有變過！
「這這個」事情變化的太快，何部長有些跟不上節奏了。「小諸葛」當然不會錯過這個乘勝追擊的機會，他的話又開始變得犀利了起來！
「成建制的20集團軍你不讓調，現在剛剛組建的25集團軍你又不讓調！何部長！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5戰區，就真這麼無足輕重嗎？委座！如是何部長這樣為難5戰區，莫非是逼著德公去學韓向方！」
終於，還是讓「小諸葛」找到了破綻何部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的吐了出來，到了如今的地步，看來也只有最高當局能回答「小諸葛」的問題。
「健生！你這脾氣啊，要改改！敬之不過是以事論事！哪裡就有你說的那些想法了！調25集團軍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黃浩然的部隊在南京損失嚴重，說是一個集團軍，實際上卻不過是半個軍的兵力！又是剛剛從蕪湖衝出來的！要調他去徐州，少不得和他商量一下！軍委會還要瞭解一下25集團軍現在的實際情況！不能盲目嘛至於湯恩伯的部隊，也不是不給李德鄰！行營就在5戰區的範圍之內，真到了該用湯恩伯的時候，我一定會讓他上！徐州，是現在對日作戰的重中之重！健生千萬不要有什麼想法才好！精誠團結！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精誠團結！」
「小諸葛」見最高當局終於鬆了口，於是選擇了鳴金收兵，錢大鈞跟著就宣佈了散會，最後留下來的只有「小諸葛」和何部長兩個人。
「小諸葛」和何部長跟在最高當局後面移步到了小會客廳，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來，錢大鈞就送來了一份電報。
最高當局看完了電報之後面色鐵青，「小諸葛」和何部長不知道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在旁邊乾著急。
這份電報是閻錫山遞的狀子，他要告的對象，便是調入北方參加二戰區抗戰的川軍22集團軍。
蟄居四川幾十年的川軍要出川抗戰，別說外人，就是川軍他們自己都覺得很新鮮。
幾十年來，川軍真正打出四川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世外桃源般的四川盆地養得這些川軍官兵滋潤無比，好多人是老死都不願出川。川軍軍官只顧擁兵自重，盡情享樂。四川百姓的血汗賦稅都變成了他們手中的良田沃地、妻妾別墅，真正用於購置槍械、整訓部隊的極其有限。川軍手中的槍械相當落後，甚至很多都是當地土造的「單打一」。打個山雞、野兔還對付，在現代化日軍的鐵甲、重炮面前，這樣的槍械簡直就是一堆燒火棍！
常年拱衛四川，使得這支部隊極少參戰，因此紀律廢弛，士氣不振。說到底，川軍不過是劉湘統治四川的衛隊，一個與最高當局討價還價的籌碼而已。
「七?七」事變爆發之後，全國各地的部隊都奔向抗日戰場時，駐紮在遙遠而寧靜的四川的川軍也被胸中一腔中國人的豪情鼓蕩得熱血沸騰。四川省主席劉湘雖以圖謀自保、擁兵自重聞名全國，但也絕不願在抗日這件事上給最高當局留下一個收拾川軍的借口。於是劉湘一聲令下，10萬川軍腳穿草鞋，身穿單衣地邁出川外。
北路的鄧錫侯22集團軍被分給了二戰區，很快，他們便進入北國的嚴冬之中。川軍還沒上戰場，卻首先碰到了大自然的考驗。寒冷、飢餓中，沒有人抱怨，沒有人喊苦。誰要是嚷著要回四川，便立刻會招來無數雙白眼，一大堆奚落：沒出息的東西，滾回去吧，別給四川人丟臉。
川軍在晉綏軍和中央軍的潰潮中逆流而上，來到了山西抗日前線。大自然的嚴酷沒能折服這些精明矮小的四川漢子，但世間人心卻使他們寒透了心。川軍出川，比不上最高當局的驕子中央軍，又是卡車，又是人力地運送軍需物品。他們的軍需補給都得自己就地解決，槍械彈藥的更換、補充更無人問津。22集團軍得首先給自己找口飯吃，找件衣穿。當面對天之驕子中央軍和地方上皇帝晉綏軍那一雙雙鄙夷的目光，他們覺得自己像是個乞丐。在遭著冷眼向面前的富翁伸手乞討。
川軍終於被激怒了。只要能弄到糧食、衣物，他們便顧不得那麼許多規矩了，在軍官的縱容下，川軍一路上連買帶搶。潰退時，在路上遇到軍械庫便直接砸開大鎖，擅自補給。一時間，22集團軍是連潰敗帶自擾，搞的整個山西烏煙瘴氣。
川軍這麼一折騰，二戰區司令長官、山西真正的土皇帝閻錫山急了眼！
他在發給最高當局的電報裡面好好的發了一頓牢騷，控告川軍抗日不足，擾民有餘，簡直是一群土匪！請最高當局命令川軍立刻走人，二戰區養活不起。
以最高當局的本意，他真想好好收拾收拾這支地方雜牌。可眼下正值用人之際，放著川軍這麼大股力量不用確實不妥。思前想後，最高當局還是決定嚥下了這口氣，他對侍從室主任錢大鈞說道：
「第二戰區不肯要，把他們調到一戰區去，問問程長官看一戰區要不要。」
錢大鈞是直接打電話給程潛的，坐在沙發上的「小諸葛」終於知道最高當局為什麼生氣了，22集團軍，也有好幾萬的人馬，「小諸葛」真希望程潛不接受這支部隊，這樣他就能請最高當局將22集團軍調到徐州去！
「小諸葛」的兄長李長官歷來堅信，世間無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為之將，川軍，總比稻草人要強一些吧？
天隨人願，在電話里程潛一聽是川軍，立刻就像是遇到洪水猛獸一般，不待錢大鈞說完，就一口回絕：
「不要，不要。連閻老西都不要，你們還往我這兒推，我不要這種爛部隊。」
看著錢大鈞有些尷尬的掛上了電話，「小諸葛」知道他剛才想的事情多半是有門了
最高當局剛才在開會的時候就有些不痛快，現在聽了錢大鈞這麼一說，不禁勃然大怒！「蹭」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裡急走兩步，揮著手大聲嚷道：
「把他們調回去，統統調回去。娘希匹，讓他們在四川繼續稱王稱帝好了。這些誤國誤民的軍閥。」
這樣的好機會，「小諸葛」是絕對不會錯過的，他站起身來向最高當局進言道：
「既然一戰區不要川軍，不如我打個電話給徐州的李長官，問問五戰區要不要」
最高當局說要將川軍調回四川只不過是一句氣話，讓川軍繼續回四川稱王稱霸，這是最高當局絕對不能容忍的！
日本人遲早會對武漢下手，最高當局希望盡快將四川建設成抗戰的大後方，在他的計劃當中，四川，只能有中央軍的存在！
「小諸葛」的這一通電話過後，軍委會向22集團軍下達了去第五戰區的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