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就在餛飩攤主手中的條凳即將敲到范介腦門上的那一刻，黃浩然趕緊跳起來一把扯住了攤主老漢的胳膊，然後他大聲喊道：
「凳下留人！都別動手！」
黃浩然這一嗓子不但保住了范介的腦袋，同時也救了攤主老漢的性命。黃浩然的前半句「凳下留人！」這四個字是說給拿著條凳的餛飩攤主聽的，而後面的「都別動手！」這半句則是說給周圍正在準備掏槍的警衛營官兵聽的。
范介現在可是25集團軍的參謀長，同時也是黃浩然這個小團體裡面的二號人物，要是這麼隨便就能讓一個餛飩攤的老闆給傷了，那警衛營的官兵恐怕就要被黃浩然解散分到作戰部隊裡面去回爐了！
這場小插曲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在黃浩然出面擔保了范介的人品之後，餛飩攤主終於發覺他是好心辦了壞事，表情明顯有些尷尬。范介見對方是個老漢，也不便發作，反而還得去安慰老漢幾句。看著滿臉鬱悶的范介，穿著緊身衣的沈元龍開心的要命，他還真希望剛才餛飩攤老闆能幫范介開瓢，那才叫一場好戲呢！
只可惜，沈元龍的大哥黃浩然壞了他的好事
餛飩攤主和范介說完話之後一邊朝鍋灶旁邊走一邊在口中吶吶自語：「怎麼可能會不是神棍呢？這人明明長得就很像道觀門口那些假道士」
聽了攤主老漢的「抱怨」，汪煥之將剛喝到嘴裡面的一口餛飩湯全給噴了出來！弄的坐在對面的沈元龍滿臉都是，被當場「毀了容」的沈老二氣的跳起來就要去揍汪煥之，眼看著剛剛平息下來的餛飩攤又要陷入一場更大的混亂之中。
這時候黃浩然用力的咳嗽了兩聲，沈老二這才悻悻的放過了汪煥之。
「范參謀長，你覺得這老漢如何？」
范介以為黃浩然是在調侃他，於是哼哼嘰嘰的沒有答話。
「說正事呢！別胡思亂想！難道比不覺的這老漢的脾氣和體力都很適合當兵嗎？」
黃浩然這句話問的顯然是有用意的，范介開始了低頭思考，汪煥之也似乎有所感悟，只有沈老二，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樣子，第一個嚷嚷了起來：
「大哥！你不會是想要招些老頭子回來湊數吧？我可先聲明了啊，超過三十歲的新兵我99軍可不要！會影響戰鬥力的！」
「沈老二！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說你怎麼這麼實誠？你腦子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漿糊嗎？」
「司令！沈軍長是誤會了您的意思」范介怕黃浩然生氣，趕緊上來打圓場，他沒用太長的時間就搞懂了黃浩然剛才那句話的意思。現在，范介得翻譯給沈元龍聽：
「沈軍長，司令的意思是說安慶這個地方的人脾氣火爆，體格又好，幾十歲的老漢遇到點事情尚且一點就著，年輕人就應該更是一腔熱血！在這樣的地區，招不上新兵確實有些奇怪！」
黃浩然點了點頭，肯定了范介的判斷。沈老二這才明白過來，停止了繼續折騰。
這邊正分析著原因，街對面的徵兵點前面忽然來了一群青壯！帶頭的是個一米八以上的大個，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個當機槍手的好材料。
徵兵點的軍官見有人主動走了過來，連忙站起來賣力的招攬著，他說的那套黃浩然很熟悉，以前在其他地方徵兵也是這麼吆喝的，這些詞有好些還是黃浩然親自編寫的。
既然宣傳的手段和徵兵的軍官都沒有問題，看來這問題還真的就出在安慶當地人的身上。
黃浩然站起來走到了街對面，他想聽聽這些當地的青壯會跟徵兵的軍官說些什麼。
徵兵點的軍官這陣賣力吆喝沒能將這群當地青壯都吸引過去。讓黃浩然沒想到的是，這些當地青壯顯然事先已經達成了共識，大隊的人馬站在街面上紋絲不動，只有帶頭的那個黑大個朝著徵兵點的軍官走了過去。
真是些不錯的材料！在投軍之前就知道紀律性和集體行動！黃浩然是越來越喜歡這些安慶青壯了！
只要拿下那個帶頭黑大個，就能將這幾十人一起帶回新兵營！黃浩然仔細的看著徵兵點發生的這一切，他不相信這些送上門好材料，負責徵兵的軍官還能放走了？
「長官！」黑大個衝著徵兵點的軍官一抱拳，然後大聲問道：「請問你們是哪支部隊的？」
徵兵點的軍官回了個禮，他也是真想招攬黑大個和他的同伴們，這一個早上了，這個最繁華大街上的徵兵點才招到七八個人，真不知道回去之後怎麼向作訓處處長交代
「兄弟！我們的部隊是中央軍的精銳！第25集團軍！那可是戰功赫赫哎!你你別走啊！！？來我們25集團軍吧！只要你們一起來!保準給你個班長幹幹！兄弟！兄弟」
黃浩然一直豎著耳朵聽著軍官和黑大個之間的對話，他實在是沒有發現徵兵點的軍官說錯了什麼，態度也是非常的和氣。怎麼這黑大個說走就走啊？
黑大個一動，街面上的青壯們也跟著懂了，徵兵點的軍官沒有死心，他招呼幾個手下一起衝到青壯們的中間，然後不停的重複著剛才說的話，可就是沒有一個青壯停下來表示願意加入25集團軍。
邪了！真是邪了！黃浩然和范介、汪煥之還有沈元龍都十分的震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明明是想要投軍的，要不然的話也不會主動上前詢問，可是為什麼連軍官的話都沒聽完就轉身離開呢？
這下子算是把黃浩然給難倒了！他看了一眼范介，范介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汪煥之則拚命的抓著頭皮，顯然他更加的迷茫！
「兄弟!為什麼要走啊？能不能再考慮一下！再考慮一下！」
徵兵點的軍官就差沒有撲上去抱黑大個的大腿了，見到25集團軍的徵兵情況慘淡到了這樣的地步，沈元龍忍不住爆發了！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了黑大個的面前，然後怒氣沖沖的問道：
「你！為什麼不等人家說完話再走？來老子的地盤搗亂是不是！？」
范介想過去阻止沈元龍的胡鬧，本來徵兵就這麼困難，要是沈老二再打傷了幾個當地的青壯，那25集團軍就別打算在安慶繼續徵兵了！不能讓沈元龍壞了大事！
「等等！讓沈老二先鬧一陣子！我也想知道這些人為什麼不願意加入，有時候太克制了，不一定是好事！」
黃浩然一把按住了范介的肩膀，他低聲對范介說了幾句之後，帶著汪煥之走到了那些本地青壯的旁邊。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過好像我的事，不用告訴閣下吧？」
沒想到黑大個說起話來還挺有條理，應該是讀過些書，像他這樣有組織能力又有些文化的新兵，只要幾個月操練下來就能在187師、121師這樣的部隊裡面當個排長，只可惜，黑大個似乎對25集團軍完全不感冒。
「奶奶的！你還拽起來了！小鬼子在你爺爺面前也不敢像你這麼放肆！我看你是欠揍！」
「小鬼子有什麼了不起!要是我手裡有槍，一個干他們十個！有什麼值得說出來炫耀的？」
沈老二說一句，黑大個就頂一句，黃浩然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一場惡戰是不可避免了！
沈老二的功夫自不必說，那是和小鬼子端著刺刀磨練出來的殺人技術，這黑大個看起來也有兩把刷子，在他們沒過招之前，這勝負還真是難料！
「好樣的！對爺的脾氣！來來來！咱們過上兩招！要是輸給你小子你爺爺我就不叫沈元龍！」
沈老二說著就擼起了袖子打算動手，可他對面的黑大個卻明顯的愣了一愣，像是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
「這位大爺，您剛才說您叫沈元龍？請問您和那99師的沈元龍沈將軍是什麼關係？」
「廢話那麼多幹什麼！？來來來！我們動手！」
話音剛落，沈老二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碗口大的拳頭直搗黑大個的面門！在沙場上經歷過生死的人就是不一樣，一出手，那股子殺氣就瀰漫開來！
黑大個還真是個練家子，舉手抬腳之間，匡、匡、匡！黑大個就連續擋下了沈老二的三擊重拳！
范介瞧出了黑大個的武術底子很不尋常，肯定是要高過沈元龍不少，他怕沈老二吃虧，於是趕緊將他的發現告訴了黃浩然：
「司令！這黑大個拳腳功夫很不一般！沈軍長怕是討不著便宜！不過似乎他還有些留力，像是不敢傷著沈軍長似地！難道他認出了沈軍長的身份？」
黃浩然對武術是個外行，他只知道沈老二和黑大個拳來腳往打的甚是好看，現在聽范介這麼一說，黃浩然頓時留意起了沈老二和黑大個對戰中的細節，范介說的沒錯，這黑大個留力還留的比較明顯，怕是沈元龍到現在連黑大個的五成實力都沒逼出來！
再打下去！怕是要丟人了！
「夠了！沈老二！在大街上和老百姓打架！像什麼樣子！你以為老子真不敢擼了你這個99軍軍長！」
黃浩然這一嗓子徹底的暴露了他們一行人的身份，徵兵點的軍官雖然沒有見過黃浩然，卻知道姓沈的99軍軍長只有一位，他趕緊帶著他手下的士兵跑過來向黃浩然和沈元龍敬禮，一直在附近便裝護衛的警衛營官兵也紛紛亮出了他們的20響和衝鋒鎗！
幾乎是在一瞬間，街道上就變得肅殺了起來！
「沈軍長！99軍？99軍軍長不是姓黃嗎？那個守南京的黃軍長！這是怎麼回事？」
沈老二收手後退，黑大個卻站在了原地，他的目光顯得有些疑惑，口中忍不住反覆的說道：
「沈師長、沈軍長？黃軍長？這這」
「你這黑碳頭！有什麼想不明白的！黃軍長升了官！現在是黃司令了！而我沈元龍！現在是99軍的軍長！」
沈老二在剛才的對打中也覺察到了黑大個的武藝很不錯，要不是怕在黃浩然面前栽了臉面，他早就停手了，可是沒想到，還是讓黃浩然給瞧了出來。
心裡面有疙瘩，沈老二的語氣自然就好不到哪裡去，說完這些之後沈老二轉身就要走，結果卻被人拉住了褲腳。
沈元龍怒氣沖沖的轉過頭一看，拉住他褲腳的人卻是黑大個！這黑炭頭急得滿頭大汗，說起話來也沒有了剛才的利落勁。
「沈師長不！沈軍長！你就收下我吧！還有我的這些兄弟！我們是專程來找99軍投軍的！可就是一直沒找見！只要能進99軍跟著您還有黃將軍打鬼子！不要軍餉也行啊！」
「是啊！是啊！收下咱們吧！我們要進99軍啊！」
「沈軍長！你就幫幫忙吧！收下我們吧！」
遠處的那些青壯也都跟著大聲喊道，沈元龍算是被搞迷糊了，他指著旁邊的徵兵點軍官對黑大個說：
「剛才你們不是不願意投軍嗎？我們25集團軍的徵兵點你剛剛可是去過的，轉身就跑了！要不是氣不過，我才不會對你這黑炭頭動手！」
黑大個一聽頓時冒了一頭的汗，他急切的辯解道：「沈軍長！我們哪裡知道99軍現在改了番號！不只是我們！這安慶城裡面的青壯都在找99軍呢！卻不知道這25集團軍就是99軍！」
「你們怎麼也不在徵兵點仔細問問？」汪煥之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黑大個十分委屈的回答道：
「向來這政府的徵兵就和拉壯丁差不多，一看不是要找的99軍，哪裡還敢上前細問，便是有幾個像我這樣膽大的，也是過去問個番號不對就走，人人都怕問得多了，會被軍爺強行拉了去」
聽了黑大個的這番話，黃浩然這才注意到大街上的徵兵點的確是掛著25集團軍徵兵處的招牌，這事其實都怪汪煥之，是他建議將所有徵兵點都同意換上25集團軍的招牌，說是這樣看起來更氣派，現在可好！在投軍的學生和青壯眼中，卻成了禁止靠近的標誌！
想想也是！從99師到99軍，那都是中國百姓家喻戶曉的名牌！25集團軍？誰知道是什麼單位？
看來這名牌效應，在民國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最後黑大個和他帶來的青壯們都參加了第25集團軍，黑大個還被沈老二要走當了衛兵，黃浩然和范介嘀咕了幾句，然後讓徵兵點的軍官交給了這些青壯們加入第25集團軍之後的第一個任務，那就是讓他們到其他那些找不到99軍的青壯中去，將99軍擴編為敵25集團軍的消息傳播開來，同時黃浩然還讓汪煥之通知所有的徵兵點在25集團軍字樣的後面寫上大大的99軍！他可不希望再有人跑錯了路！
當日截止晚上七點鐘，第25集團軍得到了3400名新兵，這還只是不到半天的收穫，黃浩然相信隨著知道25集團軍就是99軍的人越來越多，派出去的徵兵站很快就會忙不過來
解決了徵兵的事情之後，黃浩然將手頭的事情全部分派給了范介、汪煥之、王山奎和沈老二，有他們和德國顧問團在，黃浩然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因為，最高當局讓黃浩然去九江和他會面的電報，到了
天津，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寺內壽一大將和他的參謀長岡部直三郎少將終於得到了國內的電報，大本營的態度果然和岡部直三郎參謀長推測的一樣，十分的模糊，不過同時寺內壽一大將還得到了陸軍省發給他的密電，陸相杉山元在密電裡面讓華北方面軍做好南下的準備，因為近衛首相的聲明很有可能忽激怒武漢政府，必須提防中**隊的反撲！
看完兩份電報之後，寺內壽一大將笑了！什麼提防中**隊的反撲？分明是陸相杉山元給華北方面軍留了一個可以鑽的空子！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既然陸相沒有將繫在華北方面軍脖子上的韁繩拴死，也就是說陸軍省其實還是希望寺內壽一大將能夠向徐州在靠近一些的！
陸軍省之所以獨獨給華北方面軍留下進軍的口子並不是偶然的！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該死的海軍！
早在1937年12月，日本海軍和陸軍就有約在先，待陸、海軍有關部隊都準備好之後，再共同向山東半島進攻，共同佔領該地。可是在華中日軍攻佔南京之後，季玉建立功勳的華北方面軍決定「乘勝」向山東方向猛攻。海軍一看急了，決定不再遵約，提前向山東進擊，並決心在陸軍到達之前在青島登陸。
武漢政府在陸地上還能和日軍較量一番，而在海上，日本海軍完全是無敵的存在！
卑鄙的海軍集中了大量陸戰隊。並且封鎖了消息，以進行教育訓練為名，從陸軍運輸部借來運輸艇20艘，加上第4艦隊，打算在陸軍的陸軍第5師團海運到來之前，單獨從青島地區登陸。
海軍的這種行為，被陸軍省視為了嚴重的挑釁！
於是，華北方面軍得到了陸軍省的這份密電。
這是一把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寺內壽一大將終於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