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要塞江畔
12月10日凌晨，上海的氣溫顯得特別的寒冷，天空紛紛揚揚飄著雪花。這個月份下雪，在上海來說是十分罕見的。3點鐘左右，從日本飛來一架軍用飛機，緩緩地降落在龍華機場上。日本參謀次長多田駿及其隨員躬身從機艙走出來，他看了看頭頂的夜空之後鑽進了早已在機場等候多時的黑色轎車，轎車在滿載著日軍士兵的大卡車和架著歪把子機槍的摩托車護衛下開的很快，多田駿隔著車窗欣賞著夜色中的上海，神情裡面滿是興奮，從地面上觀察一座城市和從天空中看一座城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現在，這座美麗的都市已經落入了日本的手中！天皇陛下應該滿意了才對
「啪！啪！噠噠噠！」突然傳來的槍聲打破了多田駿參謀次長的意境，他有些詫異的詢問開車的司機這槍聲是怎麼回事？
司機表現的很猶豫，看樣子是有些顧慮，多田駿對司機的這種態度變顯出了不安，松井石根不是說上海已經完全被華中派遣軍控制，市面治安良好嗎？看來這些前線指揮官的話是本能相信的!
12月初的時候多田駿有過一次匆匆的上海之行，那次他是向松井石根遞送了蓋有國璽和各大臣印章的大本營敕令:任命松井石根為華中方面軍司令官，下轄上海派遣軍和第十軍。命令還寫著:待部隊休整結束，華中方面軍司令官須與海軍協同，攻佔敵國首都南京。
由於是來去匆匆，所以多田駿沒有機會多瞭解一下上海，不過他還是將陸相杉山元的話帶給了松井石根，上海市一座大都市，這裡還有西方的租界，華中派遣軍一定要控制好上海的治安，在國際社會面前樹立一個好的形象，當時松井石根的回答是讓多田駿和杉山元放心，內閣考慮的這些華中派遣軍已經做到了，沒想到，又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松井石根不但沒有讓他的謊言變得圓滿，上海的情況反而變得越來越糟糕起來！
不能再聽松井石根的謊言！多田駿現在急切的想多知道一些上海的現狀！
在下，華中派遣軍司令部安排給多田駿的這位司機終於開了口，多田駿擔心的事情很快都得到了驗證！
日軍佔領上海以後松井石根立刻命令軍隊和特務機關進行了幾次聯合搜捕，南京政府潛伏在上海的特務機關被華中派遣軍破壞了一多半，市面上也太平了一段時間，但是上海畢竟是中國人的地盤，在上海市民的幫助了掩護下抵抗力量回復的速度很快，即使在日軍一開始的高壓態勢下他們也沒有停止過活動，松井石根把101師團留在上海也沒能起到威懾作用，最近隨著南京戰場上的中**隊取得了一些戰果，上海的抗日組織也似乎受到了鼓舞，開始大肆的襲擊日本僑民和落單的日本士兵，面對著越來越多的日本人和日軍士兵橫屍街頭的事件，華中派遣軍司令部不得不給駐滬日軍下了死命令，晚上9點以後少於五人同行不得離開軍營，而且，外出的日軍一定要隨身攜帶武器！
多田駿聽到的槍聲正是來自上海抗日武裝和日軍的槍戰，應該是一支夜間巡邏的小部隊遭到了中國人的埋伏，這樣的事情每天夜裡都在發生，上海的日軍巡邏隊幾乎都遇到過這樣的襲擊，這幾天夜裡巡邏隊的損失加起來早就已經超過了一個小隊!今天白天的時候還有人想往松井石根的司令部裡面丟手榴彈，好在司令部的衛兵反應還算快，開槍打死了這名襲擊者。
多田駿安靜的聽著這名司機的話，他的眉頭越鎖越緊，直到車隊開進了靜安寺旁邊的日軍司令部司機才停止了他的發言。
多田駿下車的時候親切地拍了拍司機的肩膀，他的這個舉動讓那位司機激動不已，多田駿笑了笑，然後下了車走進了松井石根的司令部。
多田駿的身高是1.69米，體型微胖。像他這樣的身高，在日本男人裡面就算得上是高頭大馬。現在多田駿和身高只有1.51米，又瘦又干的松井石根站在一起，就更顯得是特別高大。他們兩個人是老朋友，彼此十分的熟悉，所以多田駿笑著用手摸了摸他的光頭，和松井石根開起了玩笑說:「松井君是身小胃口大，轉眼工夫就吞掉了大上海，為天皇陛下立下了赫赫戰功！我真的很羨慕你啊！」
面對著多田駿的褒獎，松井石根表現的很淡然，他知道多田駿的這些話只是開場白，接下來的才是正事，114師團在南京慘敗，蘇州和上海的抵抗力量又此起彼伏，東京有太多對華中派遣軍不滿的地方，而他這個司令官自然是難辭其咎
多田駿仔細的觀察著松井石根的表情，他的這些話裡面是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的，沒想到松井石根完全沒有生氣，照單全收了，看來松井石根對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有所瞭解了，這也不奇怪，東京對松井石根不滿的聲音早已是鋪天蓋地，以松井石根的地位和人脈，他不可能對東京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看來，不用再繞彎子了，多田駿決定直接轉述陸相杉山元的質問，至於他本人暫時還不想說什麼，因為他在松井石根的臉上居然看到了一絲疲憊，這樣的松井石根多田駿也是第一次見到。
「松井君！你我是多年的朋友，沒有用的話我就不說了，這次我到上海來是要查看114師團的事情，陸相很惱火，他一定要知道114師團戰報的原因！大日本帝國在華北和華東同時用兵，陸軍的兵力本來就緊張，淞滬和南京一下子被中**隊重創了兩個師團，天皇很不高興！這樣的事情再也不能發生了！」
松井石根終於聽到了他關心的東西，多田駿的這番話給松井石根帶來的衝擊比他自己預料的小得多，本來他以為華中派遣軍的司令寶座是一定要換人了，現在從多田駿的話裡面透露的意思來看，東京還打算給他一個機會！
松井石根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東京方面會接除他的兵權，沒有了部隊，他的仇可就報不了了，松井石根不願意做114師團慘敗的責任人，他的軍旅生涯容不得這樣的污點！
松井石根猛地抬起頭盯著多田駿的眼睛，多田駿以為松井石根實在感謝他，他小聲的對松井石根說道：「不必如此客氣，松井君！我還有件事情要和你說，一味的隱瞞是不行的」
「多田君！我沒有隱瞞，第3艦隊的電報我也是剛剛收到？按理說11戰隊遇襲的時候你應該已經上了飛機，怎麼？難道第3艦隊給我的電報裡面說的時間是修改過的？」
松井石根不知道多田駿想說的是上海的治安，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剛剛收到的11戰隊遇襲的消息，海軍這回也丟了臉，按理說一向站在陸軍這邊的參謀次長多田駿應該高興才是啊？怎麼這回居然把賬算到了他松井石根的頭上？
「海軍遇襲？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你說有電報？快拿來我看！」
多田駿聽了松井石根的話心中一驚，他沒想到在他飛往上海的這段時間裡面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陸軍的巨大損失已經讓東京的「反戰派」當作了打壓軍隊的武器，現在海軍也遭遇失敗，天亮以後東京政府裡面還不知道要吵成什麼樣子呢！
華中派遣軍參謀長塚田攻少將立刻將第3艦隊發來的電報交給了多田駿，3艘炮艦、1艘運輸艦和1艘敷設艦的損失對於日本海軍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麼，可恨的是這些軍艦居然是被日本早已宣佈不復存在的中國海軍擊沉的，這個消息一旦發部出去就等於是讓日本軍部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
而且11戰隊居然又損失了他們的旗艦！，難道第3艦隊有損失旗艦的傳統嗎？「出雲」號被擊沉的事情到現在還處於封鎖狀態，一無所知的日本國民如果知道日本海軍已經丟掉了兩艘旗艦，那軍部一定會被天皇的怒火淹沒!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多田駿覺得松井石根的運勢實在是黑到家了！
「松井君！軍隊必須立刻拿出戰績來！鎮江！上海派遣軍不是在鎮江包圍了一個中國師嗎？告訴朝香宮鳩彥王，一定要得手！而且要快！！」
鎮江要塞的江邊地帶，103師和要塞守軍的撤退行動已經開始了三個多小時，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
文天祥中隊的攻擊行動讓11戰隊喪失了前進的勇氣，他們的司令官谷本馬太郎少將在水裡面泡了十幾分鐘才被救到一艘炮艦上面，失血過多在加上挨了凍，谷本馬太郎少將發起了高燒，陷入了昏迷，11戰隊的指揮系統已經完全癱瘓了，剩下的日艦在江面上開著探照燈來來回回的搜救著落水的日軍，被擊沉的5艘日艦上的鬼子水兵有好幾百人，散落的到處都是，這場搜救行動看來要一直持續到天亮以後
在魚雷艇和日本海軍11戰隊打響之後又過一個小時左右，南京派來的船隊開始靠岸，汪煥之按照黃浩然的建議，使用沙袋和從日軍那裡繳獲的「九二式」步兵炮武裝了十來條「土炮艇」在江面上來回的巡視，轉載部隊的船隻攜帶了大塊的木板，往江邊一架，就成了鎮江守軍的棧橋，要塞的重炮能拆散的手拆散了裝船，實在無法帶走的就捆上炸藥包，要塞的炮兵得到了司令林顯揚的命令實施了掩護射擊，弄不清楚情況的日軍以為鎮江要塞的中國守軍是要突圍，於是在他們的陣地上擺開了架勢準備阻擊鎮江守軍，可是他們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見到一個中國士兵！
夜空中只有鎮江要塞的火炮在怒吼著，大口徑的炮彈不斷的落在日軍的陣地上，掀起了一堆堆的泥土。
日軍16師團步兵第30旅團旅團長佐佐木到一少將漸漸感到了有些不對，鎮江要塞的炮擊雖然看起來聲勢驚人，可是仔細觀察起來卻顯得有些凌亂，中國炮兵似乎完全沒有預定的目標，就是在亂放一氣！佐佐木到一旅團長認為這是中國人撤退的前兆！
可是鎮江要塞的三面已經被16師團圍的鐵桶一般，在鎮江要塞的背面則是長江，支那軍103師應該已經陷入了絕境！難道這樣的炮擊只是中國人絕望的發洩嗎？
狡猾的佐佐木到一旅團長決定向江邊區域派出一支偵查部隊，他要知道那裡是不是正在發生著什麼事情。
佐佐木到一旅團長從騎兵第20聯隊聯隊長笠井敏松中佐那裡要到了一些騎兵，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偵查花費的時間自然是越少越好！
16師團的日軍偵查部隊在前往江邊的路上遇到了103師的阻擊，103師師長何知重明白只要日軍發現了鎮江守軍想從長江上撤退就一定會立刻發起猛攻，到時候103師斷後的部隊就的丟在鎮江，要想不被鬼子發現，就一定要幹掉日軍的「斥候」！
負責斷後的是613團，他們的團長和副團長都在江陰殉了國，現在613團由副師長戴之奇直接指揮，戴之奇在日軍能夠觀察到江邊灘頭的每一處地方都安排了伏兵，佐佐木到一旅團長排出的這支騎兵部隊成了613團今晚的第一個獵物。
戴之奇沒有想到鬼子派出的偵查部隊居然會是一支騎兵，這就要求613團一定要做到一擊即中，萬一失手了追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哪怕走脫了一個日本騎兵也可能會引起災難性的後果，一旦日軍使用炮火覆蓋江邊的灘頭，那裡的兩個團就將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當日本騎兵進入613團伏擊圈的時候戴之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心中祈禱著不要出問題，103師和鎮江要塞守軍能不能活著到達南京就看這一哆嗦了！
日軍這支騎兵偵察部隊的指揮官是永尾中尉，他這次帶來了半個騎兵小隊，經過嚴格訓練的日本戰馬在行進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十分的細微，永尾中尉一邊摸著胯下戰馬的鬃毛一邊機警的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這樣的黑夜是很危險的，只要一顆突然飛出來的子彈就可以擊碎永尾中尉的頭骨，作為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騎兵中尉，永尾希望能夠完好的活下來，等南京的戰鬥結束之後，也許他就能成為一名大尉！
永尾中尉的三個哥哥都在軍隊裡面任職，永尾家的幾個兒子裡面就屬他的軍銜最低，永尾中尉一直想要改變這樣的狀況。
戰功，只有在戰場上取得大量的戰功才能得到飛快的晉陞，這也是永尾中尉主動要求從聯隊部調到作戰部隊的原因，他今夜行動的目的地是一塊江邊的高地，高地的盡頭是一塊懸崖，只要能夠站在崖邊，中**隊控制的那段江岸就能盡收眼底，永尾中尉也很想知道佐佐木到一旅團長想要看到些什麼。
騎兵小隊前進的速度很快，永尾中尉的戰馬最先衝上了那塊高地，他沒有冒冒失失的走到崖邊，永尾中尉選擇了翻身下馬，然後他將他心愛的戰馬交給了他的部下，接著永尾中尉接著樹木的掩護摸到了崖邊。
眼前的一切讓永尾中尉震撼了，就和他想的一樣，這裡的視野非常好，永尾中尉很輕鬆的看見了在江岸邊忙碌的船隻，灘頭上擠滿了人，那是鎮江要塞的中國守軍，看來他們是要登船撤退了！
永尾中尉覺得應該立刻將這個情報報告給佐佐木到一旅團長，可是就在他剛剛要轉身的時候永尾中尉又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都是報告，那還不如直接向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報告，師團長閣下能給永尾中尉帶來的好處應該要比佐佐木到一這個旅團長多得多！
這是一個好機會！我應該再仔細觀察一下，看看中國人到底派了一些什麼樣的船隻來接他們的部隊，這樣也能在中島師團長面前表現的更好一些！
永尾中尉當然不會想到他這一剎那的心猿意馬，已經斷送了他的小命！
當永尾中尉舉起了他的望遠鏡的時候，至少有6、7支步槍的準星已經對準了他的要害。
「啪！啪！」
「噠噠噠噠」
613團的各種輕武器同時響了起來，永尾中尉在一秒鐘之內被好幾個613團的士兵輪流擊中，他的美夢和他的生命一起粉碎了！
戴之奇揮舞著手槍站了起來大聲的叫喊著：「一個也不能放跑了！堵住他們的退路！」旁邊的613團官兵聽到了戴之奇的命令都往山道上衝，只要把這裡堵上了，這些鬼子騎兵就一個也別想跑回去！
可是就在613團即將完成這個「關門」動作的時候，兩個日本騎兵像閃電一樣從山道上衝了過去，613團的官兵紛紛朝著遠去的鬼子騎兵開槍，但是只打到了一個，還有一個鬼子騎兵，跑了！
戴之奇氣得破口大罵,不過這都於事無補，鎮江大撤退，平靜的階段即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