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八重山
「八重山」號上的日本海軍11戰隊指揮官谷本馬太郎少將在文天祥魚雷艇中隊第二輪攻擊中負了傷，當「八重山」號一頭撞上「鳥羽」號炮艦的時候谷本馬太郎少將的腦袋撞在了堅硬的艙壁上，當時就被開了瓢，滿臉血污的谷本馬太郎少將此刻的心情糟透了，他的艦隊已經發現讓他們損失慘重的對手只不過是幾條噸位很小的魚雷艇!
11戰隊目前已經損失了2艘炮艦和一艘運輸艦,船長已經下令棄艦的「安宅」號沉沒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這4艘艦隨便拿出一艘來也比中國人出動的魚雷艇總噸位還要大!這回11戰隊是虧大了!
大意了啊!如果不是夜間的防備太過鬆懈，又怎麼會釀成如今的慘劇？
谷本馬太郎少將現在就是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日本海軍最近進展的實在是太過順利，他們先是在江陰利用空中優勢全殲了中國海軍的主力艦隊，接著又突破了南京政府經營的多年的鎮江要塞，如果不是在鎮江要塞被這裡的炮台阻擋了一下，11戰隊的軍艦現在可能已經出現在南京附近的江面上了，這一連串的勝利讓日本海軍上上下下的官兵們都變得不可一世起來，其實第3艦隊旗艦「出雲」號被擊沉的事情並沒有過去很久，但是日本海軍的官兵們都已經開始選擇性的遺忘了那場悲劇，日本國內也開工建造新的「出雲」號，這次使用「出雲」這個名字的戰艦將會是一艘戰列艦！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預示著日本海軍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面對著已經幾乎被殲滅的中國海軍和早已被日本空軍掌控的天空，11戰隊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們,最後就連一向謹慎的谷本馬太郎少將也開始變得放鬆起來。
主將都開始鬆懈，下層的海軍官兵就更加肆無忌憚,他們將戰艦橫七豎八的停泊在三江營江面上毫無隊形可言,11戰隊就等著空軍解決掉圌山關炮台這顆釘子,然後他們就可以配合陸軍攻陷鎮江要塞,再接下來的就是南京!
結果今夜11戰隊的野望就這麼化成了泡影!即使是擊沉全部來襲的中國海軍魚雷艇,11戰隊這一仗也是敗得一塌糊塗!
谷本馬太郎少將的臉色黑的就像是木炭,艦橋上的海軍軍官們甚至不敢靠過去幫谷本馬太郎少將止住傷口上的血,他們知道現在誰和谷本馬太郎少將說話誰就會觸霉頭,「八重山」號上的軍官們都選擇了沉默是金。
日本海軍的文化素質比陸軍要高的多，所以谷本馬太郎少將不需要應付叫嚷著要雪恥的瘋狂下屬，他的11戰隊的艦長和軍官們都在安靜的等待著他的命令！
「打沉他們！追上去打沉他們！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11戰隊的榮譽就在此一舉了！沒有魚雷的魚雷艇就是一條小木筏！即使是我們軍艦上的副炮也能夠把他們打成碎片！全隊轉向！追殺那些中國人！」
谷本馬太郎少將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目猙獰，再加上他臉上的血污，活脫脫像個地獄裡面跑出來的惡鬼，得到命令的日本海軍軍官們開始向其他的軍艦轉達谷本馬太郎少將的命令，甲板上的炮手早就忙的不亦樂乎，無數的炮彈朝著遠去的中國魚雷艇射去，只可惜沒有收到什麼效果。
谷本馬太郎少將現在做夢都想他的艦炮炮手能大發神威，在中國海軍逃走之前命中目標，要知道魚雷艇本來就是高速的船隻，谷本馬太郎的炮艦即使是全速追趕也根本趕不上，更何況現在11戰隊的軍艦都才剛剛起錨，這樣一來只要中國海軍逃出了11戰隊的艦炮射程，那他就只能看著中國魚雷艇乾著急了！
這情緒一激動，谷本馬太郎少將腦袋上的傷口又開始往外冒血，這次他沒有再堅持，主動的叫來了軍醫，谷本馬太郎少將這麼做的原因主要是如果再得不到救治的話他就快要不行了。
谷本馬太郎少將的腦袋上很快被纏上了紗布，各艦的炮手在這段時間裡面依然沒有什麼收穫，谷本馬太郎少將看了看他的手錶，只要再過幾分鐘，他的艦隊就將永遠的失去報仇的機會，想到這裡谷本馬太郎少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司令官閣下！中國人的魚雷艇調頭了！他們又回來了！」這時候槍炮長長谷川少佐突然發現了一個新情況，他興奮的朝谷本馬太郎少將大聲的說道。
谷本馬太郎少將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中國人又回頭了？他們不是已經取得了輝煌的戰績嗎？怎麼還不趕緊撤退？就靠這幾條沒有魚雷的魚雷艇還想再幹些什麼？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谷本馬太郎少將從他的位置上跳了起來，他要親自去確認槍炮長長谷川少佐的報告，可憐的軍醫還沒有來得及剪斷谷本馬太郎少將腦袋上的紗布，他只能拿著紗布卷跟在谷本馬太郎少將後面一起走到了艦橋上。
從望遠鏡裡面谷本馬太郎少將看到了高速而來的中國魚雷艇，接著艦隊的探照燈和炮彈爆炸時的火光，谷本馬太郎少將看清楚了中國海軍魚雷艇的數量，一共是四艘！
回來的好啊！一定要擊沉他們！
谷本馬太郎少將立刻命令11戰隊的炮艦迎頭衝上去，中國魚雷艇上的高射機槍根本就奈何不了11戰隊的炮艦，在谷本馬太郎少將眼裡這支中國魚雷艇編隊的指揮官正在翻一個錯誤，一個對11戰隊有利的大錯誤！
谷本馬太郎少將的嘴角開始上翹，他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由於只有右側的魚雷發射管裡面有魚雷，文171號艇產生了嚴重的傾斜，劉功棣讓槍炮手甘太信將魚雷艇左側的高射機槍和深水炸彈拆下來丟到江裡，然後他又命令艇上的人員都盡量往左側站，這樣才讓魚雷艇的平衡恢復了一些，副中隊長黃雲白親自駕駛著文171號艇靈活的在日艦的炮彈裡面鑽來鑽去，劉功棣自己盯著魚雷，他還是希望能修好它。
日本艦隊的火力開始變得密集了起來，這說明鬼子已經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裡面調整了過來，魚雷艇的目標畢竟太大，恐怕很難衝過日本艦隊的近距離封鎖線，文171號艇的船體實在是太過單薄，即使是一發小口徑的炮彈也不是它能夠承受得了的。
在魚雷發射管旁邊忙了半天的劉功棣一抬頭看見文42號、文93號、文88號艇居然也調轉了船頭，跟在了文171號艇的後面，這簡直是胡鬧！現在是找鬼子拚命，已經放完了魚雷的文42號、文93號、文88號艇來湊什麼熱鬧？
劉功棣站起來拚命的朝後面的三條魚雷艇擺手，他的意思是讓文42號、文93號、文88號艇返航，可是後面的三條艇不但沒有轉向，反而加速朝文171號艇追了上來。
劉功棣急了，他朝離他最近的文93號艇大聲叫喊著，文93號艇艇長吳士榮只是微笑不語。陳溥星的文42號更是一個衝刺插到了劉功棣的文171號艇前面，文88號艇則趕到了文171號艇的左側。
文42號、文93號、文88號艇形成了一個品字形的屏障，將劉功棣的文171號艇擋在了後面！
劉功棣現在什麼都明白了！
他的老部下們這是要護送著他的文171號艇闖過日本艦隊的火力封鎖線，已經用完了魚雷的三條魚雷艇沒有選擇撤退，他們要和他們的中隊長在一起！
既然沒有了進攻能力，那他們就當文171號艇的盾牌！
文天祥中隊，就沒有一個怕死的官兵！
劉功棣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淚水，他任由著眼淚在他的面頰上肆無忌憚的流淌著！
「八重山」號！老子來了！中國海軍來了！
文天祥中隊的四艘魚雷艇就這麼迎著日本海軍11戰隊的炮火前行著，站在「八重山」號艦橋上的谷本馬太郎少將忽然覺出了不對！
他的笑容漸漸開始凝固了！
為什麼中國人要用三艘魚雷艇擋在一艘魚雷艇的前面？他們在保護什麼？難道受到保護的那艘魚雷艇還有魚雷？
不應該啊？之前11戰隊的軍艦在中國海軍的魚雷攻擊下已經陷入了混亂，那麼好的機會中國海軍的魚雷艇指揮官怎麼可能不用完全部的魚雷？這是初學者也不會犯下的錯誤！
從中國海軍魚雷艇攻擊時的關斷和狠辣，還有他們撤退時的操作水品，谷本馬太郎少將不認為他面對的是一群新手！
那現在這些中國人返回來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難道他們打算用魚雷艇上的高射機槍和11戰隊的艦炮對戰？除非這些中國海軍是一群瘋子才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思想上陷入了迷宮的谷本馬太郎少將開始用手撕扯他頭上的紗布，站在他旁邊的軍醫十分緊張的注視著谷本馬太郎少將的動作。
這個可憐的軍醫已經在用他的專業知識判斷谷本馬太郎少將有沒有可能在撞擊中傷到了腦部，從現在谷本馬太郎少將的行為來看，倒是很有這種可能。
谷本馬太郎少將再次舉起了他的望遠鏡，他還是想用他的眼睛找到答案，艦炮的指揮不用他操心，遭遇了空前損失的11戰隊現在早已是火力全開，所有射程能夠夠得著的艦炮都在向中國人的魚雷艇射擊，隨著雙方距離的接近和副炮的登場，谷本馬太郎少將相信他的部下不會讓他失望！
文天祥中隊的四條魚雷艇裡面最先中彈的是處於隊列最前面的文42號艇，陳溥星的魚雷艇被日本海軍的一發炮彈直接命中，幸運的是這個昏了頭的日本艦炮射手居然使用了一發穿甲彈，炮彈直接在文42號艇尾部鑽了一個大洞，文42號艇躲過了粉身碎骨的命運，不過受了傷的文42號艇開始不可避免的掉隊了。
又過了幾分鐘，文88號艇也被日軍的炮彈擊中，這次擊中文88號艇的是一發榴彈，文88號艇的艇首直接被轟掉，劉功棣看到了抱著木片漂浮在江面上的部下。
劉功棣用旗語告訴落在後面的文42號艇去就這些落水的官兵，在得到了文42號艇艇長陳溥星的答覆之後，劉功棣轉進駕駛室接過了舵盤。
現在文171號艇已經接近了日艦，鬼子軍艦的副炮和機關炮都開始登場，文171號艇周圍的彈雨越來越密集，有好幾次他們都是和死神擦肩而過！
失去了兩條魚雷艇的掩護，文171號艇的身影完全的暴露在了日本海軍11戰隊司令官谷本馬太郎少將眼前，谷本馬太郎少將終於發現了文171號艇的右側吃水比左側要深，這說明文171號艇的右側有重物！
魚雷！一定是魚雷！而且肯定是一條無法發射的魚雷！
原來中國人的一條魚雷艇的一個魚雷發射管出了故障，這也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在之前那麼有利的戰機過後中國人的魚雷艇上居然還剩下了一枚魚雷！不是中國海軍魚雷艇指揮官不想發射，而是根本就不能發射，或許是心有不甘，原本已經打算撤離的這四條魚雷艇又轉了回來，看來這些返回來的中國魚雷艇早就計劃好了要用這他們最後這條魚雷來撞擊日本海軍的戰艦！
所以另外三條沒有魚雷的魚雷艇才會擋在這條魚雷艇的前面！因為他們只有這唯一的一件武器！
所有不合理的東西終於連貫了起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條中國魚雷艇要撞擊的目標是哪一艘日艦？
谷本馬太郎少將想到這裡突然打了一個冷戰！
難道是「八重山」號！
「左滿舵！高速規避！通知兩側的炮艦！掩護旗艦！中國人是要發動『自殺』式攻擊！」
谷本馬太郎少將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發出了雞仔聲，「八重山」號上的日本海軍軍官們立刻行動了起來！
槍炮長長谷川少佐直接跑到了「八重山」號艦尾的炮位上，他推開了忙碌到現在一事無成的炮手，親自上陣了。
意識到自己的旗艦有了危險，其餘的日艦也開始了行動，文171號艇成為了日艦炮火集中打擊的目標，劉功棣冷靜的駕駛著文171號艇躲避著日本海軍艦炮的炮火，文171號艇和「八重山」號的距離越來越近！
「混蛋！混蛋！快阻止那條中國魚雷艇！幹掉它！」
谷本馬太郎少將開始了歇斯底里的叫喊，文171號艇的身影已經變得越來越大，「八重山」號馬上就要跑不掉了！
「轟！轟！」已經開始感到絕望的谷本馬太郎少將忽然看到兩發炮彈落在了文171號艇的身上，他興奮的一把折掉了腦袋上的紗布，等到他發覺傷口又開始出血的時候再想起找軍醫，可是谷本馬太郎少將回過頭才發現之前一直站在旁邊的軍醫早已不知去向。
「懦夫！等擊沉了中國人的魚雷艇我一定要你好看！」由於傷口的疼痛，谷本馬太郎少將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擊中文171號艇的是兩發機關炮彈，爆炸的威力和彈片掃蕩了文171號艇的駕駛室和甲板，劉功棣被彈片擊中了頭部，血流滿面，艇上的官兵或死或傷，槍炮手甘太信的左腿膝蓋以下被炸的血肉模糊，副中隊長黃雲白的右手少了三個手指，艇身開始起火，幸運的是發動機還沒有停車，魚雷艇依然在高速向前。
鮮血從劉功棣的頭頂上淌了下來，很快就擋住了他的視線，劉功棣撿起駕駛台上的一塊沾滿了油污的紗布在臉上一抹，他的整張臉變成了一個血葫蘆，劉功棣用力的朝甲板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後大聲的喊道：「弟兄們！『八重山』號就在前面！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了！你們跳船吧！文42號和文93號還在！海軍需要你們這些種子！」
副中隊長黃雲白撲到了劉功棣身邊大喊到：「中隊長！你走吧！咱們中隊不能沒有你！艇交給我！」
劉功棣看了黃雲白，他頭上的鮮血又流了下來，劉功棣的視野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他忽然笑了起來，黃雲白還想繼續勸劉功棣，這時候劉功棣忽然對黃雲白說：「雲白！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你什麼時候說的過我了？你老哥我就是個認死理的人，你就讓我固執到最後吧！」
「可是你不能啊」黃雲白的話音已經變成了哭喊。
「雲白，我的左臂廢了，就算活下來也得回家，我過不了那種日子，我是海軍！如果不能呆在水上我覺得活著一點味道也沒有！那裡，才是我的歸宿！」
說完劉功棣伸出左臂向面前的「八重山」號，那是一隻怎樣的手臂啊，肘關節的地方只有幾根筋和血管露在外面，劉功棣的小臂整個都不見了！
「中隊長！！」
「滾！！！」
黃雲白含著眼淚抱著槍炮手甘太信和另外一個昏迷水兵跳下了文171號艇，冰冷的江水幾乎把他立刻就凍僵了，黃雲白只剩下兩個手指的右手實在沒法抓住那個昏迷的水兵，手一鬆，他的兄弟就消失在了長江之中！
黃雲白放聲大哭！為了他的兄弟，也為了他的中隊長！
文171號艇準確無誤的撞上了日本海軍第3艦隊第11戰隊的旗艦「八重山」號，谷本馬太郎少將的旗艦很快開始傾斜，然後直接沉入了江底！
黃雲白和甘太信被吳士榮的文93號救起，槍炮手甘太信傷重不治，副中隊長黃雲白活了下來。
陳溥星的文42號艇返回南京之後報廢，文天祥中隊只剩下了文93號這最後一艘魚雷艇，不過他們的火種得到了傳續！
悲乎！海軍！壯乎！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