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夜的小插曲
伊籐中佐的大隊的確是衝出了1營的防禦陣地，不過他們的幸運其實和伊籐中佐的「英明」領導沒有什麼關係。
史副營長之所以在這個方向沒有安排太多的火力是因為他一開始就發現了在伊籐大隊突圍方向的前方是一大片的雷區，而雷區的另一邊則是3營的防禦陣地。
這是一個死胡同，伊籐大隊卻慌不擇路的竄了進去。
所以伊籐中佐和他的部下的結局只能注定是一個悲劇
3營長趙大國感覺自己就像在欣賞一部洋人電影院裡面播放的那種黑白默片。
他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變成了慢動作，雷區裡面的鬼子都統一的踩起了太空步。
那顆落在鬼子人堆裡面的迫擊炮彈起到了導火索的作用，躲避炮彈的鬼子踩響了更多的地雷，原本站在地雷上不敢動的鬼子被受到了波及，在他們附近發生的爆炸將他們送上了西天，而這些鬼子倒下去之後又引爆了踩在他們腳下的爆炸物，一顆接著一顆，惡性循環，終於，整個雷區炸成了一片
99軍使用的地雷都是威力比較大的軍用地雷，這些地雷爆炸起來的殺傷力自然是格外的客觀，3營長趙大國親眼目睹著一個接一個的鬼子被爆炸拋到了半空中然後再重重的落下，有運氣不好鬼子會正好落在另外一顆地雷上面引起另外一次爆炸再次飛上半空，能享受這種被地雷鞭屍的待遇也算是一件可遇不可求得事情。
「媽的，飛得不夠3尺高！輸了！」
居然有3營的官兵拿這些飛舞的日軍屍體打賭，有些人迅速的輸掉了自己這個月的軍餉。
這些輸掉了軍餉的官兵於是恨死了雷區裡面的鬼子，他們開始用手中的步槍和機槍給伊籐大隊的舞蹈表演助興，飛舞的子彈大大增加了鬼子們存活的難度，在地雷和槍彈的夾擊下，死去的鬼子越來越多。
爆炸聲停止過後又好長一段時間，煙塵才開始散去，地上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和地雷爆炸以後產生的大坑，還有些物體在燃燒著，冒出濃濃的黑煙。
天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也許是一部電台、一個彈藥箱，或者，是一具鬼子的屍體
雷區裡面剩下的能喘氣的鬼子不到100人，現在他們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誰知道這片雷區的面積有多大？也許只要你再移動幾厘米就會中彩
見還留下了這麼多的活靶子，3營官兵開始興奮了起來，他們又找到了一種新的玩法，那就是「狩獵」。
老兵們指導著手下新兵在掩體裡面和趴在地上的日軍對射，3營的新兵們呆在厚厚的牆體後面，幾乎沒有被打中的危險。這樣的對射可以說是佔盡了地利，這場不對等的射擊比賽以3營的官兵的完勝而告終。
這樣的戰鬥讓新兵的自信開始迅速的提升，鬼子的形象在他們的心中變得漸漸清晰起來，不再那麼可怕。
最可怕的敵人是你看不清楚的敵人，由於你無法見到他的一舉一動，所以這種恐懼就會在你的心裡面成倍的放大，直到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只要你能夠看清你的對手，那種來自你內心的恐懼也就會離你遠去了
現在這些新兵經歷的就是這個過程！
第9聯隊在540團1營和3營的陣地上遭到了重創，3個大隊死裡逃生的鬼子加在一起還不足800人。
也就是說第9聯隊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面就損失了超過1200人。
139師540團給99軍開了一個好頭！
16師團師團部。
中島今朝吾中將得知了第9聯隊損失過半的消息以後沉默了片刻，等他恢復過來的時候，不但沒有發怒，反而變得無比的平靜
對於中島師團長來說，99軍又何嘗不是一個他看不清楚的敵人呢？
雖然現在99軍爆發出的戰鬥力十分的強大，但是這卻讓中島師團長有了一種撥雲見霧的感覺。
中島今朝吾從16師團登陸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很謹慎，但是其實他的骨子裡面卻是一個求勝欲很強的人。
幾個小時就消滅了我半個聯隊的兵力！
99軍！果然是中**隊裡面的王牌！
中島今朝吾決定全軍壓上！16師團下屬的2個旅團開始向吳福線全線推進！
他要和黃浩然好好的較量一下！
99軍軍部。
黃浩然看著他的參謀軍官們在沙盤上不停改變著代表日軍的紅色小旗所在的位置，他知道16師團這次是擺出了博命的架勢。
16師團是個擁有8個聯隊的甲種師團，這一下子全部撲了上來，氣勢還真是驚人！
馮.裡奇這個德國佬倒是很享受現在的局面，淞滬開戰以來黃浩然依靠著他對歷史的瞭解不停的開金手指，99軍真正出自參謀軍官的作戰計劃簡直少的可憐，作戰會議基本都是黃浩然在搞一言堂。
現在吳福線的阻擊日軍的任務將是場硬碰硬的防禦戰，黃浩然開始重視起他的參謀軍官們的建議，馮.裡奇這下子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對於常熟段國防線的質量馮.裡奇是很有信心的，他的顧問團裡面負責工兵教育的托馬斯少校一戰的時候就在歐洲挖過戰壕，是個真材實料的工兵專家，99軍駐守的這段國防線在托馬斯的指揮下幾乎完全是按照德軍一戰時期的工事圖紙來進行改造的。
日本人，不過是群短腿的黃皮猴子罷了，在德意志水平的工事群面前他們不會有半點的機會！
馮.裡奇現在完全陷入了對他的偉大祖國德意志的自豪中去了，他提出的作戰計劃都是些大手筆，這個地方圍住幾千日軍，那個地方來個反包圍，要是這些計劃真的能夠實現的話，16師團恐怕很快就要取消番號了。
黃浩然心裡十分清楚，1937年的鬼子戰鬥力是十分強悍的，歷史上的16師團也是個不好惹的硬茬，馮.裡奇這樣理想化的預案是不太現實的。
不過對於這些德國佬崇尚進攻的精神黃浩然倒是十分的欣賞，一味的死守這樣的呆板打法黃浩然也一直很不屑。
你看99軍在淞滬取得的戰果，幾乎都是在主動出擊中得到的，再看看那些只知道呆在戰壕裡面挨炮彈的友軍，黃浩然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定要堅持攻守結合的戰術打法。
540團和16師團第9聯隊的遭遇戰是一場意外，不能用這場特殊的戰鬥來作為接下來作戰的參照，否則的話就要吃大虧！
而且，540團在佔盡了地利的情況下還是讓第9聯隊逃走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這個細節不是很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和16師團接下來的較量才是真正的戰鬥，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鬼子會發動夜襲嗎？
黃浩然讓范介通知各部隊要注意日軍在夜間的動作，不能讓鬼子鑽了空子
第19旅團旅團部裡面的氣氛現在非常壓抑，第9聯隊的慘敗讓旅團長草場辰己少將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發誓要讓99軍付出代價！
可是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的一紙命令給草場旅團長潑了一盆冷水，這份命令居然要讓19旅團停止攻擊，休整部隊！
這不是等於剝奪了他草場辰己雪恥的權力嗎？
草場旅團長現在恨死了片桐護郎大佐，都是由於片桐護郎大佐的電台出了問題，他才會臨時接過了第9聯隊的指揮權，現在，戰敗的責任他草場辰己也只得承擔一半。
1200人！16師團自登陸到現在也沒有出現過如此大的傷亡數字，這下19旅團的臉可丟大了！
必須得做些什麼！
草場旅團長決定變通一下中島師團長的命令：
「大野聯隊長，你的20聯隊現在情況怎麼樣？能不能在今天夜裡發動一次中等規模的攻擊？試探一下99軍的防禦薄弱點。」
「旅團長閣下，我的20聯隊隨時可以投入作戰，只是，師團長的命令」
20聯隊的聯隊長大野宣明大佐顯然對中島今朝吾中將的命令還是有所忌憚。
而且，夜戰也不是日軍擅長的作戰方式，在99軍的地盤上作戰，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大野君！第9聯隊的失敗已經讓我們19旅團背上了巨大的恥辱！如果我們不替自己找回榮譽，那麼19旅團將會成為華中派遣軍的玩笑！你要知道!第3師團今天向前推進了15公里，他們至少擊潰了5個中國師，而他們的損失還不到200人！我們19旅團今天只不過奪下了幾座關卡，卻損失了整整1200人！這樣的戰績，難道你不覺得羞恥嗎！？」
草場旅團長的激將法似乎在大野宣明大佐的身上收到了成效，大野宣明大佐向他的旅團長保證，一定會完成一次漂亮的夜襲。
走出旅團部的帳篷，大野聯隊長的愛將本田大隊長就湊了上來，小聲的問道：「聯隊長閣下，草場旅團長這樣可是在公開的違抗中島師團長的命令啊，而且，現在是支那的黑夜……」
大野聯隊長看了看四周，散會的軍官們都有各自的心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對話，於是他小聲的回答自己的愛將：「本田君，旅團長剛才說的話你沒有聽清嗎？這只不過是一次試探性的攻擊而已，又沒有什麼要實現的預定目標我們完全可以將它變成一次火力偵察，為我們天亮以後的攻擊做些準備！」
原來，大野聯隊長早就在心中有了對策，所以他剛才才會在草場旅團長面前回答的那麼乾脆。
「聯隊長閣下，是我多慮了，不過，這次火力偵察應該搞多大的規模呢？草場旅團長的心情可不太好，如果我們派出的兵力太少的話，恐怕會被他記恨上！」
「一個中隊！這樣的規模也算說的過去了本田君，你的大隊出一個小隊，然後再從其他兩個大隊各抽一個小隊出來，你挑一個機靈點的部下，帶著這支混合部隊去執行火力偵察吧！我會在旅團長那裡給你要來炮兵掩護的！」
大野聯隊長知道今晚的作戰雖然是一次小規模行動，但是最好還是要打的好看一些，所以他決定由自己的愛將挑選這次行動的軍事長官。
本田少佐一向十分的狡猾，本田少佐的部下也繼承了他的這種作戰風格，所以，從他的大隊裡面挑選一位軍官來帶隊是再合適不過了！
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本田少佐於是不再出聲
本田少佐一直想在草場旅團長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可是大野聯隊長對他的「愛護」讓他很難找到這樣的機會，這一次，本田少佐明面上是在給自己的聯隊長提建議，實際上是想拿到這次行動的指揮權。
現在本田少佐的心裡面只剩下了狂喜！
屬於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539團團長李玉和決定晚上到工事裡面去看看自己的官兵，他帶著團部的警衛員從交通壕裡面進入了國防線的主防禦工事。
99軍的工兵的確是在這段國防線上下了大功夫，原本需要貓著腰前進的坑道現在已經被寬展到足有2米多深，李玉和在裡面走的一點也不憋屈，坑道兩邊的藏兵洞裡面，539團的官兵已經有人進入了夢鄉。
日軍在黑夜裡面一向很安靜，鬼子似乎對中國的黑夜有著天生的恐懼，所以他們很少在夜間用兵，現在539團隊的陣地上除了值班警戒的官兵，其餘的人都抓緊利用這段時間休息。
裹著毯子打呼嚕的都是99師過來的老兵，這些人已經習慣了戰場的日日夜夜，即使是在日本人進攻的間歇他們也能立刻睡著。
必須讓身體得到足夠的休息，這才是恢復體力的最好辦法，有經驗的老兵們都懂得這個道理。
新兵就沒有這份坦然的心境了，一路上李玉和看見了不少睜大了雙眼的官兵，他們有的在埋頭吃乾糧，有的在整理自己的裝備，總之，都在給自己找一些事情做。
只要他們一停下來就會很快被恐懼淹沒
訓練和作戰畢竟不是一回事情！
即使99軍採取的訓練方法十分的激進，這些新兵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見到自己的團長，有的兵想站起來敬禮，李玉和阻止了他們的動作，他不想讓睡夢中的老兵覺出異樣。
別看這些老兵看起來都睡的很死，只要戰壕裡面出現了異樣的響動，他們立刻就會握著自己的武器爬起來作戰。
李玉和注意到自己經過這些老兵身邊的時候，他們的耳朵都明顯動了一下。
這才是經歷過生死的好兵！
李玉和為能擁有這樣的士兵而感到驕傲！
李玉和走了一陣，鑽進入了一個機槍掩體，這裡的空間比起坑道裡面寬敞了許多，值班的王班長站起來朝他的團長敬禮，這次李玉和沒有阻止。
李玉和跑到一個射擊孔旁邊舉起了望遠鏡，這個水泥機槍掩體的對面就是日軍16師團的陣地，李玉和一邊觀察一邊背對著王班長髮問：
「小鬼子有什麼動靜沒有？」
「報告團座！沒有動靜！小鬼子的陣地都安靜的像墳地一樣，11點的時候鬼子岸邊的燈火就熄滅了，應該是實施了燈火管制」
王班長的聲音很清晰，不過音量不大，現在是夜間，太高的分貝會容易暴露目標。
李玉和笑了笑說：
「121師那邊的鬼子亮著燈睡覺，范參謀長讓炮兵幹了他們一傢伙，聽說炸的挺慘的，看來小鬼子這是吃一塹長一智，學乖了啊！」
「哎！讓121師揀了這麼個大便宜，我們營長也找過團裡面的迫擊炮指揮官，想給鬼子來一下子，可是炮兵說怕暴露了射擊位置，沒答應」
王班長聽了李玉和的話覺得有些遺憾，於是在他的團座面前開始投訴炮兵的不配合。
「你小子別抱怨！炮兵說的是對的，咱們的火炮和炮彈的數量有限，得省著用！鬼子這次衝著咱們來的可是整整2個師團，好鋼要使在刀刃上！」
李玉和又看了一會對面的日軍陣地，他總覺得這樣平靜的夜色裡面透著一絲古怪
「王班長，今晚鬼子完全沒有一點動靜嗎？連冷槍也沒打？」
「團座，說起來也他娘的怪了，上半夜的時候還有幾聲槍響，下半夜的時候就幾乎沒有了，只有我們這邊的狙擊手偶爾放上幾槍，小鬼子也不還擊。」
李玉和聽著王班長的匯報，他感覺這裡面似乎有些不對勁。
「王班長，讓你們連長打幾發照明彈，時間要把握好，動作的突然一些，我有些不太放心！咱們可不能學關公，大意失了荊州！還有，把坑道裡面的部隊都叫起來」
王班長立刻讓一個士兵去向他的連長報告，然後他用一根鐵棍在牆角的一根鋼管上敲了敲，清脆的響聲通過傳音筒在坑道裡面響起，剛才還在打呼的老兵們一個咕嚕爬了起來，睜開的雙眼閃出一絲寒芒，哪裡還有半點的睡意！
倒是新兵有些手忙腳亂，不過在老兵的組織下新兵們也很快到達了他們的作戰位置。
接到命令的2連長從彈藥箱裡面取出一把照明彈，塞了一顆進槍膛，他跑到一道露天的戰壕，輕輕的掀開了壕溝上面的偽裝物，將槍管伸了出去。
「啪！」
一顆照明彈帶著青光竄上高空，然後發出白白的光線緩緩落下，李玉和第一時間將視線轉向了變明亮的區域，不過，他什麼也沒有發現。
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
李玉和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
2連長又頂上一發照明彈，這一次，他換了個射擊角度。
照明彈重複了之前的動作，升起，落下，給無邊的夜幕帶來了短暫的光明。
李玉和還是沒有發現什麼。
接著是第三顆
突然間，有機槍響了起來，緊接著有人影在照明彈的白光中躍起來，標誌著鬼子身份的膏藥旗也亮了出來！
果然有日軍摸了上來，而且他們已經成功的接近了539團的永備工事！
這伙日軍十分的狡猾，從他們現在暴露行蹤的位置來看，這伙鬼子已經通過了2道封鎖線，值班的哨兵要麼是沒有發覺，要麼就是已經被鬼子幹掉了。
李玉和更願意相信是後者！
2連長見陣地上的機槍開始一挺接一挺的開火，知道他剛才用照明彈照亮的位置一定是發現了鬼子，於是他一口氣朝那個區域打了七八顆照明彈，將黑夜變成了白晝！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539團陣地上的機槍開始猛烈的射擊，將摸上來的鬼子死死的壓制在一片窪地裡，李玉和決定盡快消滅這些鬼子，他命令3營長組織部隊包圍上去。
值班的迫擊炮也開始了炮擊，爆炸升騰的火光讓日軍暴露的更加明顯。
李玉和仔細的看了半天，他判斷出鬼子的規模應該超過了一個中隊。
這些鬼子應該是來試探虛實的，所以沒有攜帶重機槍這類的累贅，現在他們用來還擊的武器主要是歪把子和擲彈筒。
這樣的火力在539團的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很快，這些日軍開始後退，3營長調集的一個連從戰壕裡面衝出了，在日軍後面追殺了好幾百米，李玉和擔心部隊遭到鬼子的火力報復，於是命令司號員吹號，將追擊的這個連隊撤了回來。
有了這個小插曲，李玉和知道天亮以後16師團一定會發起潮水般的攻擊，於是他向他的師長王山奎匯報了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