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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淑容看著珺婉,勾起嘴角,隱起一抹笑意:「你應該知道我想幹什麼的。」
「只要你把太初還給我,一切都可以商量。」
孫淑容盯著珺婉的肚子:「就算是拿掉你腹中胎兒也可以?」
珺婉的臉色倏地一變。
利用懷孕,的確把孫淑容的真面目給露出來了,可也正因為如此,她的處境反而更難了。
孫淑容見珺婉不吭聲,又道:「我做了這麼多,無非是希望太安能夠當上太子,日後登基稱帝,也算是給了我們竇家最後的一絲希望。」
「為了達到你所謂的目的,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就心生仇恨,做盡壞事,孫淑容,你以為你是幫了太安嗎?你這是害了他!」
孫淑容卻不以為意:「這宮裡難道還有乾淨的人嗎?太安沒有母親,又沒有勢力,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和一切,自然要比常人多花一點心力。」
「他才那麼小,不該承受這般生命之重。」珺婉很是惋惜,「如果我是他娘,我絕不希望太安過這樣的日子」
太安一直悄悄地躲在門外,聽到珺婉和孫淑容的對話,他忽然不那麼痛恨珺婉了。
孫淑容顯然不想跟珺婉再談下去了:「皇后娘娘,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換吧。」
「什麼交換?」
「如果你想要太初,就扶植太安當上太子。」她緊盯著珺婉,神色複雜,「並且,把你現有的孩子,給墮了。」
珺婉的心一驚,但仍面不改色:「你以為,我會答應嗎?」
孫淑容呵呵一笑:「當初二王爺要謀朝篡位的時候,你可以為了太初而喝下墮胎藥,這一次為什麼不可以呢?」
「孫淑容,你沒有做過母親,不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心。當初如果有選擇,我怎麼願意喝下那碗墮胎藥?」珺婉的心一陣觸痛,「這也是我一直無法原諒二王爺的原因。是他害死我肚子裡的孩子。」
倏地一下,孫淑容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指珺婉的心臟,「我姑且留著你肚子裡的孩子,但你們母子倆的性命,我就不能保證了。」
她一把鉗制住珺婉,湊在她耳邊說道:「你在我手裡,害怕皇上不冊立太安為太子嗎?」
孫淑容的天真在於,她把人都想成信守諾言的好人。
殊不知,人與人之間,言而無信是經常發生的事。
尤其是像朱勝文這樣的人,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要他遵守信用?不是有些異想天開嗎?
但是珺婉並不戳破這層含義,而是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人質跟皇上談判,但是求你放了太初。」
或許是她太愛太初緣故,才讓所有的人都想要害她,對她不利。
那是她的太初,到目前為止唯一出世的孩子。
朱勝文帶著人四處搜尋太安和太初的下落,又聽聞珺婉也不見了,沉吟:「看樣子她已經找到太安和太初了,正在和人談判著吧。」
他相信珺婉的能力,一定可以救出太安和太初的。
一定可以!
身邊的宮人忽然大喊:「皇上!你看!」
朱勝文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孫淑容正挾持著珺婉站在壽安宮的樓上看著他們。
來不及多想,朱勝文便朝壽安宮衝去。
太安看到父皇一路跑來,嚇得一下子躲在了門後。
朱勝文衝進大門,卻被孫淑容一把自製住:「皇上若是敢上來,臣妾就把她給推下去!」
「你要是敢傷了她分毫,朕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哈哈哈……」孫淑容猖狂地笑起來,「看來淑貴妃說得沒錯,在皇上心裡,無論是誰發生何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舒珺婉不能有事,對嗎?」
珺婉低沉地說:「你答應我會放了太初的。」
孫淑容提高聲音,讓樓下的朱勝文也聽得見聲音:「我自然會放了太初,也不想傷了你,畢竟你們母女都是皇上的心頭好。但前提是……皇上立太安為太子!」
朱勝文陰沉地看著她:「是你毀了太安的一輩子!他本不該如此!」
「都是你們逼的!」孫淑容尖利地喊道,「要不是你們毀了竇家,我至於隱瞞身份潛入皇宮嗎?」
「這麼說來,你還有同僚了。」朱勝文抬頭看著孫淑容,「如果朕沒有猜錯,那個人,應該是孫太師吧?」
孫淑容叫起好來:「皇上不愧是個聰明人,可惜你猜得太遲了。」
遠遠望去,孫太師的人馬正從皇宮四面八方湧進來,孫淑容得意地露笑:「比起二王爺,皇上不要小覷我們。」
朱勝文卻不慌不忙:「朕自然不會小覷你們,只是你們的一些做法令朕不得不小覷你們。」他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孫淑容想過沒,朕堂堂一個皇帝坐鎮皇宮又豈會讓你們輕易闖宮呢?」
「你!」
朱勝文不急不緩地說:「那是因為朕剛好想看看甕中捉鱉的好戲。」
孫淑容氣結,拿起匕首就要刺珺婉,卻被她一把制止:「孫淑容可別忘了,如果我有什麼事的話,立太安為太子的事,你想都別想!」
孫淑容果然被攝住了,一下子不敢輕易下手:「你們兩個人一搭一唱不就是想置我於死地嗎?」她猛抓珺婉的頭髮,令她叫喊起來,「你放心,如果我死,也一定會拉你和太初其中一人墊背的!」
關在密室裡一直沉默的太初這時候又哭了起來:「爹爹!娘!快來救我出去!這裡好黑啊!我怕!嗚嗚嗚……」
珺婉的心都快碎了。
「放了太初,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孫淑容問:「真的?」
「千真萬確。」
孫淑容又是猛地拉扯她一下,警告說:「你最好不要給我動什麼歪心思,一旦被我發現,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又對樓下的朱勝文以及一大幫人說道:「皇上如果想看皇后娘娘和太初安然無恙,就答應臣妾幾件事。第一,立太安為太子。第二,給臣妾準備一輛馬車離開皇宮。」
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朱勝文,朱勝文緊閉著嘴唇,沉默須臾,方道:「朕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得先放了太初。」
太初年紀尚小,不懂得隨機應變,必然要先救出她。
而珺婉是大人,又十分聰慧,到時候一定可以想辦法脫險的。
珺婉也說:「放了太初,我自然會配合你的。」
孫淑容想了想,手頭除了舒珺婉還有一個腹中胎兒,自己有一人兩命在手,擔心什麼呢?
於是開了鎖,沖裡面喊了聲:「出來!」
終於看到光明,太初一下子順著光源跑出來,欲撲進珺婉的懷裡,卻被孫淑容一把推倒在地:「下去!」
太初摔倒了,磕破了膝蓋,有血流出來。
但是她沒哭,而是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娘,兒臣不哭。」
其實珺婉知道這一摔一定很痛,太初強忍著告訴她不痛,心裡五味陳雜別提有多難過了。
朱勝文已經一個人上了樓,一把抱起太初:「好孩子,別怕,有爹爹在。」
孫淑容有點慌了,急了:「下去!你不下去我就一下子刺死她!」
朱勝文到底不敢輕舉妄動,伸手示意:「朕只是來帶走太初,你不要對皇后下手。」
孫淑容放言:「若果惹惱了我,我就會讓她一屍兩命。」
朱勝文反倒很平靜:「朕只要皇后平安無事。」
此時此刻,珺婉看著他,神色複雜:「皇上,如果保不住孩子,萬般皆是命數。」
朱勝文猶疑地看著她,電光火石間,他似乎有點明白,卻又有點不明白。
孫淑容把匕首的尖的一頭對向珺婉:「皇上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鋒利的刀尖在珺婉玉潔的脖頸上輕輕劃出一刀。
太初嚇哭了:「爹爹,我怕。」
朱勝文緊緊抱著她,冷厲地對孫淑容說:「朕說過,你不准傷她一根頭髮,如果你做不到,休怪朕反目!」
孫淑容倒是滿不在乎似的:「臣妾死了有什麼可惜的。關鍵是皇后娘娘,才剛登基,若連同腹中孩子香消玉殞,不是可惜嗎?
朱勝文看了看珺婉,令人均無言,只是沉默
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這些所謂的言語了,有時候沉默就代表著默契。
孫淑容挾持著珺婉,將匕首直指她的肚皮,她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如果有變故,就先戳死珺婉的孩子,再一屍兩命。
馬車早就準備好了,孫淑容喝令珺婉上車,再自己上車:「臣妾會好生照顧皇后娘娘的,等皇上什麼時候立太安當上太子,臣妾再決定什麼時候把皇后娘娘送回來。」
看著馬車視若無睹地離開,太初在朱勝文懷裡撲騰著:「娘!娘!」
朱勝文的心像全部擠在一塊,幾乎透不過起來,喊道:「靜兒!靜兒!」
靜兒被找來了,他將太初交給她,囑托她好生照顧著,又問:「朕問你,皇后究竟是真有了,還是假有了。」
靜兒把頭埋得很低:「奴婢不敢說。」
朱勝文的面色沉重地不能再沉重:「說!」
「真……有了。」靜兒連忙抬頭解釋,「皇上不要責怪娘娘,娘娘是怕皇上阻止她不讓她演戲才沒有告訴皇上的。」
「傻瓜!蠢貨!」朱勝文的口中不斷罵著,「舒珺婉!你是朕見過最傻最蠢的女人!你以為你隱瞞著朕跟朕演戲就一定成功嗎?」
越罵越是心疼。
他吩咐:「派人緊跟著孫淑容和皇后的馬車,決不能跟丟。」
他多麼想親自跟上去把珺婉搶回來,護住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但是不行,他必須留下來處理孫太師的事。
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帝王,需要隨時隨口都保持一份冷靜的心處理各種事宜。
馬車在宮道上快速行駛著,珺婉護著自己的肚子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孫淑容冷冷地看著她一眼:「去你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她知道後面全是跟著的人,不禁怒從中來,扯開車簾對那些人說:「你們誰敢跟來,我就先把皇后的耳朵割下來餵狗!」
果然,跟著的人都不敢跟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
「趕緊告訴皇上去!」
見他們不敢跟上來了,孫淑容這才罷手,復又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若是一般的情況下,珺婉甚至會奮不顧身的跳神逃命,但此時此刻不行,她是有身孕的人,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須竭力爭取每一個生存的機會。
馬車出了皇宮便只朝西郊而行。
珺婉知道,西郊素來人煙稀少,尤以墳墓為多,尤其是到了晚上,西郊是一個人人談臉色變的地方。
孫淑容帶她到一大堆的亂葬崗的昂停下來,冷淡地說:「當初,竇家一把七十六口人,全部都被送到這裡處以極刑。我躲在後面,看著他們一個個地被刺死,最後一個活人都沒有。」
珺婉似乎聞到一種腐爛的味道,幾乎要吐出來。
「那時候,我就住在這裡。」孫淑容的聲音變得陰沉,「聞著屍體的腐爛味道,不知過了多久,才知道孫昭儀出事了,便找到孫家,說要進宮。」
「這世上可憐的人,不止你。」珺婉淡淡道,「我從小就是在一種鄙夷的目光下出生的,我的父親,是太后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卻也是最恨的男人,她這輩子想著的就是怎樣折磨我,彷彿把那些折磨加在我身上就能令她舒爽不少。當然,她也恨我的母親,在我十歲那年,母親就死了,還被吊在城門示眾。」
「死一兩個人有何足惜?我們竇家,死的是一把多口人。」
珺婉搖了搖頭:「你們竇家的人,永遠只關心自己的利益,而不管別人的死活。你想過沒有,或許這就是你們竇家會坍塌的原因。」
孫淑容嫌惡地看了她一眼:「我要你嘗嘗,住在亂葬崗的滋味。那種害怕,恐懼,孤獨,是多麼令人心寒。
「你以為,只有你嘗受過害怕,恐懼,孤獨嗎?」珺婉質問著孫淑容,「你知道嗎?幾年之前,我因為害怕和恐懼,連懷有身孕都不敢說,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把孩子墮了。又因為忍受了那麼多的害怕,恐懼和自己獨,所以我那麼愛太初,我需要這個孩子,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需要她變成知書達禮,溫文爾雅,我只希望我沒有的都能讓她得到!」
「你尚有親人,可是我呢?我什麼親人都沒有了!」孫淑容忽然哭起來,「我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突然之間家破人亡,勢力倒塌,什麼都沒有了。」
珺婉有些動容,卻不同情她:「你該知道,你們竇家勢力太過於龐大,而且太后又咄咄逼人,皇上要強力打擊,是必然的。」
「可我姐姐呢?」孫淑容搵干眼淚,「她又有什麼錯?」
「她……」珺婉歎了歎息,「她錯就錯在,姓竇。」
若非因為竇梓衾姓竇,她是很欣賞這樣的女子的,想必除了她,連朱勝文也不會討厭她的。
她是如此眷戀著朱勝文,只是他們之間有著家仇怨恨,主動無法交融。
「我絕對不會讓你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的!」孫淑榮鳴鳴得意,「即使太安當上太子,我也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