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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勝軒詫異至極,「你居然半路攔截我的信件?」
勝叡當著他的面將信件撕得粉碎:「攔截算什麼?我要朱勝文永無翻身之日!」
他要穩操勝券,絕不容有半點疏忽。
「勝軒,我讓你回來,是念在我們兄弟的情分上。如果你執意幫助朱勝文,那麼……」勝叡的眼中迸射出陰冷的光,「休怪我六親不認。」
一個人到了惱羞成怒的地步,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勝軒驚呆了。
勝叡下令:「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在你沒想好之前就暫時呆在這個屋子裡。」
「二哥……」
勝叡留給他一個背影:「勝軒,如果你把我當成你二哥,就站在我這一邊。」
這一生,他失去的已經太多太多,不能連這僅存的機會都失去了。
他鎮定地來到珺婉的寢殿,一把將她從床上拉扯起來:「你和穆太妃聯手是要勝軒幫助你們聯繫朱勝文對嗎?」
珺婉掙扎著:「放手!放手!」
「我對你和太初,已經仁至義盡,你為什麼還要那麼對我?」勝叡把她仍在地上,居高臨下俯視著,「珺婉,不要讓我恨你。」
他恨得人和事已經太多太多,愛的人就卻只有珺婉一個人。
如果連對她的那份愛都喪失了,那麼勝叡自己還剩下什麼呢?
「你這樣做,只會把所有人都逼往絕境!」珺婉已經停止反抗,因為她知道,以她的力道根本不能和他硬來,「趁早收手吧?」
「收手?」勝叡厲聲反問她,「我忍了那麼多年,籌劃了那麼久,到現在你讓我收手?」
珺婉看著他:「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可是很多東西不去爭取就一輩子無望。」勝叡看著她,那番的神情似水,根本不像是假的,「我以為,你是明白我的。」
「對,我明白你。可是我不明白你怎麼就對皇上下得了手?怎麼就敢做出謀朝篡位的事呢?」
勝叡怒吼道:「我不這麼做,能去爭取嗎?」
珺婉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你會贏。」
「如果朱勝文死了,我就能贏。」
「你不要忘了,他尚且有兩個兒子。就算你是弒君奪位,但是那兩個孩子如果有什麼好歹,被人會服你嗎?」
「我不會動那兩個皇子,但我照樣能夠登基。」
只要……勝叡在心裡默默念道,只要能夠找到玉扳指的下落。
他已經想盡一切辦法找尋玉扳指的下落,殊不知,那玉扳指早就被珺婉從太初那裡拿過來存放好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玉扳指在誰那裡,誰就有最大的資本保留實力。
勝軒被軟禁的消息傳到穆太妃和珺婉而耳朵裡已經是過了一夜的事了,穆太妃暗知不妙,堅持要見勝叡。
勝叡自是不肯見她。
穆太妃因此大鬧起來,並揚言不見到勝叡誓不罷休。
勝叡這才現身對她說:「太妃眼下自身都難保,又何必去管勝軒的事呢?」
「我老了,就是現在死了也沒事,可是勝軒是我的兒子!」穆太妃所言所行都是為了勝軒,「你要對付就來對付我,不許為難他。」
聞言,勝叡輕輕嗤笑:「勝軒說得對,整個宮裡,他是最幸福的那個人,因為他遇到了一個真心疼愛他的母妃。」
穆太妃生怕勝叡喲對勝軒下手,稍稍緩和了語氣,「我不知道勝軒做了什麼冒犯你的事,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下一次再不會這樣了。」
「說來也奇怪,勝軒一收到穆太妃和珺婉的信件就要跟邊疆通風報信,太妃難道不覺得其中很奇怪嗎?」
言下之意是他也懷疑穆太妃和珺婉串通一氣故意讓勝軒把消息帶給朱勝文。
穆太妃大驚:「你的意思是我和珺婉合謀寄信給勝軒,再讓他去告密?你以為,我會拿我兒子的性命開玩笑嗎?」
「是不是這樣我就不知道了。」勝叡輕蔑一笑,「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但是穆太妃如果依舊嚷著要見勝軒,那麼就休怪我不顧冒犯,只能把你單獨關起來了!」
「勝叡!」穆太妃喊住了他,「讓我見一見勝軒。」
勝叡不為所動,只是說道:「那麼,太妃就祈禱「我能拿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只有這樣,我才能讓你見你的勝軒。」
穆太妃深深一震。
末了她問:「韻懿那孩子怎麼樣?她是勝軒新過門的妻子,剛懷孕不久。」
「她很好。」勝叡回答說,「我讓她回軒王府養身子去了。」
穆太妃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你能做到這個份上,我已經知足了。」
穆太妃其實已經知道,真正寄給朱勝文的信,應該是從劉韻懿那裡寄出去的。
算著日子,如果朱勝文安然無事,那麼今天該是突擊他收到信件了。
倭寇時而進犯,動作雖不大,但是他們顯然已經知道中原的皇弟身受重傷,不禁時而加大了進攻程度。極其猖獗。
朱勝文坐在帳篷裡,臨危不亂地指揮著一切。
但是今天,他的確被勝軒的一封信給震驚了:「宮中有變,速歸。」
宮變一直是每個生活在皇宮裡的人畏懼著的,他沉下心思,如今製造這場宮變的,不知道是誰呢?
哦不,他一早就知道會是誰製造了宮變。
心情已經不能用憤慨來形容了,他擔心著珺婉,擔心著太初,擔心著其他任何人。
不知道勝軒這封信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寄出來的。
「朕……要立即回宮!」沉下臉色:「現在,馬上!」
再沒有什麼比京城裡目前的情況而令人揪心的。
他有種惶惶不安的感覺,這一次,珺婉肯定母女倆過得不好。
朱勝文帶隊剛離開邊疆,就遇到了強強的攻擊,前面是勝叡的士兵,後一方是倭寇。
形式真的到了逼人的地步。
副將問朱勝文的意思:「皇上,我們是撤退還是硬碰硬?」
「前有狼後有虎,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把老虎和狼給解決了!」
朱勝文的目光想雄鷹一樣,心思像一頭不動聲色的雄獅一樣,令人捉摸不透。
他有足夠的兵力和勝叡的相抵抗,至於倭寇,就單獨派一些人馬去對付。
三方激戰,勢均力敵,漸漸也有些不對勁。
倭寇和勝叡的兵力根本就不互殘,而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朱勝文及其屬下身上。
朱勝文暗叫不好,胸口稍稍痊癒的傷口這麼一動,勢必疼得難以喘息。
那麼多的人,奔向他,湧向他,矛頭對著他,朱勝文感覺失了神。
「皇上!皇上!」順德和副將大叫著,「皇上快跑!」
順德一把將朱勝文拉過青鬃馬跳到他所在的馬背上,一路狂奔不止。
血從朱勝文的胸口流下來,他本就虛弱著,加之傷口復發,整個人都要支撐不住像要從馬背上摔下來似的。
「追!追!」勝叡的人馬在後面追,他們的後面又是朱勝文的人馬。
幾類人,前後馬不停蹄地忙碌著,誓要不達目的不甘心。
順德駕著馬眼看到了海邊,大呼不妙:「皇上!怎麼辦?怎麼辦?」
朱勝文的意識陷入渾濁,他身上流著血,勉強睜開眼,看到白茫茫的海平面:「去那裡。」
他其實分不清都是在哪裡,只覺得那裡有光亮,應該就是好的吧。
「皇上……」順德看著胸口被血浸得殷紅的朱勝文,以及後面窮追不捨的追兵,「我們去那裡?」
「殺死他們!殺!
順德心一謊,一蹬腳,那馬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一樣衝了出去,再也不回來!」
海水漸漸埋過身子,脖子,臉……
朱勝文只覺得自己融化在那冰冷的海水裡。
像是珺婉的懷抱一樣,永遠都是淡淡的冷冷的。
「珺……婉……」
海水沒過了朱勝文和順德的頭。
讓在場的人都看愣了。
當朝皇帝朱勝文,竟然和內監總管雙雙淹死了?
一時間,無論是勝叡的人馬還是朱勝文的人馬,都在短時間內無法轉圜過來。
朱勝文和順德淹死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回了宮中,當時勝叡正親自喂珺婉喝藥,聽到這個訊息,珺婉的一口藥噴了出來:「你說什麼?」
說不上是個噩耗,她只是一下子愣了。
愣到不知道要悲傷,要難過,她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情緒。
勝叡緊緊端著藥碗,問:「真的死了?」
「屬下們親眼看到皇上和順德公公從那邊淹死了,還有一匹馬呢!當時皇上的胸口都是血,估計就算活著也是活不久的,正好淹了。」
珺婉這才如夢初醒,對著侍衛破口大罵:「放肆!他不會死!他不會死的!」
罵了兩句,眼淚落了下來。
「朱勝文你在哪裡?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連你也要離開我嗎?」珺婉嚎啕著,「那我和太初怎麼辦?怎麼辦?」
勝叡放下藥碗,扶著珺婉的肩膀:「珺婉,你不要傷心。你看,我終於做成功了一件事。你也終於……可以跟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