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太安在水裡撲騰著雙手,想開口求救,水嗆進了嘴裡。
所有的人都驚在了原地,太初更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太安漸漸沉下去,完全沒了聲音。
「快!」珺婉這才反應過來,「快救太安!快!」
周圍都是宮女,不諳水性,眼看太安的頭都快淹下去了,等不得宮衛趕到,珺婉剛要縱身一躍,德妃快她一步噗通一聲跳入了湖中。
「德妃!」淑貴妃驚叫出聲。
德妃拚命撲過去:「太安!太安!」
怎奈她自己也是不諳水性的,還沒抱到太安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幸虧宮衛聞訊趕來,落水救起了德妃和太安。
德妃不顧自己一身狼藉,喊:「太安!太安!」
太安嗆了幾口水,幾近昏迷。
宮衛連忙用手按著他的胸口,壓了一會他「噗」的一下吐出了兩口水,這才清醒了過來。
「太安!」德妃一把抱住他,「太安你沒事就好,急死母妃了。」
太安被他緊緊抱在懷裡,乖順地說道:「母妃,兒臣沒事。」
德妃帶著哭腔:「你若是有個什麼事,母妃可怎麼辦?」
珺婉見她們兩個人渾身都濕透了,道:「事不宜遲,德妃先和太安回去換身衣服吧。」
「慢著!」淑貴妃聲音倏地提高,一把從碧煙手裡抱過太初,「難道文妃想一走了之嗎?」
太初被淑貴妃一把抱在懷裡,聞著她身上濃郁的香味,太初立刻反抗起來:「娘……娘……娘……」
珺婉看著淑貴妃,暗知她這是抓著把柄要給為難自己和太初了。
也是在這時候,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今天淑貴妃和德妃會突然讓自己小敘了。
想來一切都是做好了安排的。
她不動聲色道:「淑貴妃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淑貴妃看了看不斷掙扎的太初,一臉的厭惡:「太初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恣意妄為的事,先是踩了太德一腳,前些日子又對著太安大鬧了一番,今天竟害得太安跌入了湖裡。我倒是想問問文妃,究竟想縱容到幾時?」
珺婉心裡一陣冷笑,表面卻很是平靜:「莫非淑貴妃的意思是,太初是故意推太安落水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你們母女倆了。」淑貴妃寓意深刻地說道,「或許是太初不小心造成的,但究竟怎麼樣,又有誰知道呢?」
她不止對太初不滿,更是要拉珺婉落水。
珺婉吸了吸氣:「太初的確是嬌縱了一些,但這些時日以來也受訓了。今天的事,完全是個意外。」
「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淑貴妃嗤笑,一把狠狠鉗制住太初,「當初太安的母親不也是文妃親手幫助皇上剷除的嗎?如今,倒是輪到你的女兒對付太安了。」
「淑貴妃自重!」珺婉的臉色頓時變了,她看了看站在德妃邊上的太安,心裡一陣不痛快,「那些事的前因後果,根本與太安無關,你又何必當著孩子的面說出來呢?」
自從晉封為貴妃後,任後宮之中誰不是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今兒個淑貴妃被珺婉呵斥要自重,整張臉立刻耷拉下來,陰沉得厲害:「難道文妃心裡感到惶然了?還是你想在太安,太初面前盡力維持一個好母妃的形象?」
「我只是覺得,上一代的事何必牽連到下一代。」珺婉看著太初難受的掙扎勁,心疼地厲害,「淑貴妃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淑貴妃一手抓著太初不安分的小手臂,一邊說道,「這句話應該是我跟文妃和太初公主說比較合理吧?竇梓衾已經死了,文妃也該放過太安才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皇長子呢。」
太安被淑貴妃和珺婉對持的場景嚇到了,躲在德妃身後,瑟縮這身子。
德妃一把抱起他:「太安不怕,母妃這就抱你回去。」
她正打算撇下淑貴妃和珺婉,就看見朱勝文的聖駕親臨。
朱勝文急匆匆地趕到,看見德妃和太安一身濕漉漉,又見淑貴妃抱著太初,不禁皺著眉:「又出什麼事了?」
未等珺婉和德妃開口,淑貴妃就搶先道:「皇上,臣妾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太初這孩子若再補好好管教,將來誰還能制服得了她?」
珺婉看見朱勝文,以為也是個救星,毫不猶豫地哭起來。
一聲一聲奶聲奶氣的哭聲,揪得人心都提起來了。
朱勝文沉聲問:「太初又怎麼了?」
他是看著德妃問的。
德妃只得硬著頭皮道:「兩個孩子一起玩兒,太安和給太初吃糕點,太初揮手扔了,太安去撿,太初又去追,所以太安就跌入湖裡了。」
朱勝文的臉色像醬紫一樣。
他擠兌著眉頭:「你們這麼多人,怎麼會讓兩個孩子一鬧鬧到湖裡去。」
德妃解釋:「一切發生地突然,臣妾沒能攔住。」
淑貴妃凌厲道:「德妃的心眼兒也太實了,後面有人推著這哪能攔住?」
珺婉立刻辯解:「不是太初推太安的。」
淑貴妃冷哼道:「文妃包庇太初我沒話說,可事實擺在眼前,可不是任你說得。」
「你!」
「夠了。」朱勝文不耐煩地打斷她們的爭執,蹲下來問太安,「告訴父皇,你是怎麼掉下湖裡的?」
太安抬頭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珺婉,淑貴妃和太初,不肯說出來。
「太安乖。」朱勝文哄著他,「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有父皇在,不必害怕。」
太安這才囁嚅道:「有人在兒臣身後推了一把……但是兒臣想,可能是太初不小心的……」
他可不想大人都怪太初。
她雖然蠻橫了點,但還是很可愛的。
他這麼說,在場的人都愣了。
見沒人說話,淑貴妃總算痛快了一把:「我就說,太安怎麼會無緣無故掉在水裡的,一定是有人推的。」
「娘……娘……」太初像是感覺不妙,大叫道,「爹……爹……爹……」
她這麼一喊,德妃和淑貴妃的臉色又都變了。
她喊珺婉娘也就罷了,居然喊朱勝文爹?
淑貴妃抱著太初:「你叫你父皇什麼?爹?可是你母妃教你的?」
太初厭惡極了這個女人,不斷撲向朱勝文:「爹!爹!爹!」
面對太初,珺婉實在沒法了,求助似的看向朱勝文。
朱勝文一把抱過太初,在她的屁股上拍打了幾下,沉著臉,沒有一絲笑意:「沒個樣子!」
他這樣的臉色對太初,人人都知道他這是在訓斥太初。而太初也會意似的,趴在他寬闊的懷裡,不吭聲。
淑貴妃冷冷地說道:「若果今天太安出個什麼事,也不知道改怪誰。總而言之,還是文妃好好管教管教太初,再不能發生這樣的事了。」
若在以往,按著珺婉的性子又怎麼會讓淑貴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的。
也是因為今天的事情太蹊蹺,太初又受了驚,她才沒辦法唯唯諾諾的。
她賠笑:「太初這麼做,我回去一定更加嚴加管教。」又對德妃和太安說,「等明天,我定帶著太初給德妃和太安賠禮道歉。」
德妃忙道:「文妃不必大動干戈,不過是小孩子玩耍罷了,發生意外,也是難免的。」
她的心像冷夜的月一樣,有一種惶恐感和不安感。
如果太初沒有對著朱勝文失聲喊爹,或許她永遠不會知道,原來朱勝文早就將太初捧在手心裡寵溺著了。
虧她和淑貴妃一直以為朱勝文是不認太初這個女兒的。
今時今日才知道,暗地裡,早就是衣服父慈子孝的關係了。
她被騙了。
被朱勝文騙了,被舒珺婉騙了!
他們之間讓人看起來關係冰冷,原來是早有預謀的。
頓時,德妃第一次感到沒由來的威脅。
這威脅,像是逼著她往絕路上走,只有一條路,不是通往夢想深處,便是跌入谷底粉身碎骨。
珺婉滿懷歉意地說:「自然是要太初給太安這個哥哥道歉的。也該是讓她學一些規矩了,在這樣下去,再沒人疼愛她了。」
既然朱勝文給了她和太初面子,她也要配合著做一下。
這是他們兩個人,很久以來因為太初的事,而心領神會地解了圍。
朱勝文並沒有和珺婉母女一起回連雲宮,而是跟德妃和太安一起去了碧雲宮。
他對德妃和太安一陣好生問候與關懷,又是抱著太雙玩樂好一會兒。
相比太初,太雙著實乖巧多了,在朱勝文的懷裡甜甜地喊著:「父皇……父皇……」
朱勝文是喜歡這個孩子的,但相比太初,到底是不同的。
太初比她猖狂,比她調皮,比她早慧,而且不會恭謹地喊「父皇父皇」,一不順心就大嚷爹。
爹!
這個稱呼讓朱勝文不知忍氣吞聲了多少事,但都是心甘情願的。
朱勝文對太雙溫和的對待,以及對相敬如賓的相處。愈是這樣,德妃愈是感覺到窒息。
他明明從未捨棄過珺婉,又為什麼要裝作對她們不理不睬呢?
難道……德妃一陣不祥的預感,他這樣做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對付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