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情和道義敵對的世界裡,哪裡能有兩全其美的可能,慕容殤又想斬草除根,又想自己臣服於他腳下,真該把這頑固的傢伙丟到莎士比亞寫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小說裡去,讓他明白明白,以兩方家族水火不相容的情況為背景的愛情,是不得好死的。
待到慕容殤走後,蕭寒月收了臉上偽裝的表情,慵懶的起身朝門口喚去。
「貞兒。」
貞兒就在門口,聽著蕭寒月的聲音,推門趕緊進了屋子:「娘娘,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蕭寒月再見貞兒也有些恍惚,可靠的人不多了,現在最可靠的居然是太后身邊侍奉的人。
「本宮無礙,你去佛堂請高僧來一趟,我有事跟他說。」
尋人談判最基本的禮儀,你得有籌碼。
太后的弱點很明顯,作為古人的通病,她信佛,迷信且相信輪迴報應。一切未知科學習題都歸咎到天神頭上,好死不死老和尚就是癥結點,聖女一出,誰與爭鋒。蕭寒月已經想好要如何打這場政治仗了,她決定自我加持,把自己鍍金成閃閃發光的聖女活佛,有這名頭不利用白不利用。
「娘娘餓了嗎?玲兒和琪兒都侯在外面,不如讓她們給娘娘送點吃食過來。」皇后娘娘昏迷時,太醫查是因為太累和飢餓導致的,現在娘娘起來,臉色不太好,估計也是餓的。
「讓玲兒去吧,本宮想喝點粥,順便端些新鮮蔬菜來,在屋子裡烤著吃好了,小珠那讓琪兒照看著,她身上有傷,我怕她發燒。」蕭寒月思量著做出合適的決定,貞兒領了命便退下趕緊照辦去了。
身上沒力氣,蕭寒月慢慢的起身,自己拾掇起外衣穿上,恍惚間,又有了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的錯覺,回宮了,可她還沒回過神。
在破廟的那段日子真像做夢一般,整日無所事事,逍遙自在。再回到這個人際關係錯綜緊張的地方,蕭寒月不禁歎了口氣。
權利紛爭又成了生活的主導,一回來就算計太后,自己也算不厚道了。
玲兒速度快,等蕭寒月穿上衣服,丫頭就回來了。
佈置好東西,正好老和尚帶著芸兒趕到,蕭寒月遣了丫頭們下去,帶上門,老和尚本眉目慈祥的面孔立馬扭曲得不成人形。
「皇后娘娘,你可是回來了,有受傷嗎?有遭罪嗎?」老和尚哭得跟領到半年拖欠工資般的不能自已,頻頻想伸手拉蕭寒月到跟前看看是不是被人虐打了。
蕭寒月懶得理老和尚的獨角戲,逕直招招手,把芸兒喚到自己身邊,用剛烤好的茄子熱情款待。
老和尚不辭辛勞:「娘娘,你不要光顧著吃飯,請回答貧僧的問題,小新的寵物叫什麼?」
勉強應承:「小白……」蕭寒月冒冷汗。
老和尚繼續:「小白加小白等於什麼?」
「小白兔。」蕭寒月爆青筋,「老和尚,如果你還給我問四六不著調的問題,就請向後轉,自己拉門滾出去。」
老和尚抖著激靈,破涕為笑:「娘娘,是娘娘,還好是娘娘啊!娘娘幸好你回來了,娘娘啊,多虧你沒死,你不知道,這段時間你不在,貧僧對你是茶不思飯不想的,睡也睡不著,坐也坐不住,天天就盼著你平安歸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啊,還好你無恙而歸,貧僧修行差點嚇掉一半了。」
蕭寒月不為老和尚的誇張所動:「沒想到和尚對本宮情真意切到如此境地了,恕寒月一介凡人,受不起出家人的厚愛,紅塵苦短,老和尚動情,小心被打入阿鼻地獄。」說的跟他因為自己患了相思病一般,她沒興趣和和尚談戀愛,跟和尚搞對象的是尼姑的範疇!!
咬一口烤肉,蕭寒月問身邊的人:「芸兒,你師父真那麼想念本宮嗎?」久別重逢,老和尚表現出來的熱情,蕭寒月怎麼會不感動,出家人感情一向不能外放,老和尚就算誇張也讓蕭寒月心底被溫暖填滿了。
芸兒正品嚐著美味的烤土豆,微微抬頭:「大概吧,師父剛吃了三菜一湯,比平時多添了兩碗飯。」
蕭寒月斜眼,三菜一湯,三碗飯這叫食慾不振?他要胃口大開,估計得氣吞山河了。
老和尚……尷尬……對手指……瞄四周!
「娘娘喚貧僧來有什麼事嗎?」終於在無盡的尷尬中想到了正事。
「可算想起來問主題了。」放下手中的勺子,蕭寒月把老和尚和芸兒一起招上了榻。一頓添油加醋,穿插古龍,金庸和駭客帝國的敘事風格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給兩人說叨了一遍。
故事結束,老和尚和芸兒皆聽的面有菜色,心有慼慼焉!頓時無語,半天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被人傷害卻面帶笑容當講別人故事的人——蕭寒月。
「故事就是這樣的,有疑問嗎,本宮可以解答。」蕭寒月攤手,無所謂的聳肩。
「娘娘,如果你想哭,可以哭出來。」芸兒小心的安慰,老和尚在旁附和點頭。
蕭寒月說:「遇見困難,解決困難,發現問題,處理問題,眼淚從來不是萬能藥,沒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本事,所以我還是笑對生活,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兩世為人。」
老和尚拍手:「說的好,說的太好了,娘娘,太后那貧僧會想辦法。」
一番話,老和尚和芸兒心裡都為蕭寒月覺得苦,發現有時候當人比當神仙累多了,怪不得佛祖教導他們要脫離紅塵滾滾,人世間痛苦的根源就是**引發的,求的太多,當得不到時就會引發爭奪。
有了老和尚的話,蕭寒月也是不著急了,繼續捻著盤子裡的菜往烤架上甩,熊熊的炭火透過特製的鐵網,添著網上的食物,燃得一屋子菜香味。
日子在過,再大的坎坷,只要活下來就能熬下去,蕭寒月用快樂的心態面對悲情的未來,中和下……其實悲情依然悲情,只是她裝13到位,讓別人看不到那些悲情,掩藏起來,連同自己一起欺騙。
瑞祥宮內,進門就是綠意盎然,太后將院子裡的花搬進了屋,時不時的自己動手侍奉著。
老和尚帶著芸兒進門就看見皇太后正站在盆栽跟前,細細的修剪枝葉。
「太后,貧僧有禮了。」
「大師怎麼來了,隱丫頭快給高僧看座。」太后放下剪子,拍拍手,眼中透著單純的喜悅,趕緊吩咐到。
隱姑姑讓人取了置放好軟墊的木椅,芸兒笑著接過,客氣的道謝:「勞煩姑姑了。」
「芸兒姑娘客氣了。」兩人客套話完,隱姑姑就出外候著。
老和尚坐定,太后先開了口:「大師許久未來了,哀家想聽佛法也有些日子了,今日造訪一定要用完齋菜多呆些時候再走呀!」
老和尚溫潤的笑,哪裡有和蕭寒月相處時的滑稽模樣:「自當如此,不如就讓貧僧現在開始的可好。」
老和尚沒有提蕭寒月的事,只因在宮中呆久了,自是明白進退尺度,皇太后如何會不知他來是因為有事,雖然她並不知道什麼事,但還是一開口就堵了他今天本要說的話,芸芸眾生總是被煩惱纏身,給太后唸唸法,讓她能靜下心來,他再說也不遲。
「大師,今日來可是有事對哀家說了?」
「太后願意聽了嗎?」老和尚再次確定。
「早晚都是要說的,大師進這瑞祥宮,哀家就料到了,大師但說無妨,哀家也不是老糊塗。」
老和尚不為所動的笑:「因者能生,果者所生,有因則必有果,有果則必有因,是謂因果之理,太后還記得剛才貧僧所講佛法中的這句嗎?」
「醒得的。」太后微微點頭。
「太后還記得在落疊寺時的朝拜嗎?」
「……」太后沒有立即回答老和尚的問題,抬眼轉向窗外,將窗外的綠印入自己黑暗的眼中:「高僧曾經說過得聖女得天下,對皇后,哀家真是記憶深刻。」
「出家人不打誑語,但貧僧要跟太后說一句抱歉了,天下並不是得到聖女就能得到的,聖女真正……」
「師父!!」芸兒大叫,「天機。」
老和尚抬手:「我命已不久,但說無妨了。」
老和尚的話讓皇太后一陣恍惚:「大師……」
老和尚:「不用為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天道輪迴,萬物本就是塵歸塵。」
「聖女決定的並不是天下誰主,聖女掌管的是世。」
「這……哀家不太明白……」
「聖女若殃,滅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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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往佛堂行去,「師父,你現在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為師說的可是句句屬實,皇后壓著三界平衡,若她現在死了,整個三界重新洗盤,對我們來說是吃點苦頭,對人界來說不是滅世是什麼?」
「師父,你能唬住太后,不要想騙最瞭解師父你的我好吧,你沒見著太后臉都白成什麼樣了?」聖女穿越到風國,死後遁入輪迴道就不會有事,出事是因為聖女又穿越到其他空間去,還要自己在旁配合著演場洩露天機的狗血戲,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其師必有其徒。
老和尚尷尬的笑,摸摸光頭:「還好上面有老仙頭他們頂著,不然你師父早就被一道雷劈上去領罪了,到那時候估計比太后還慘白。」
「是啊,身為徒弟的我,也該責無旁貸的一起受罰,沒見過你這麼當神仙的。」
「你就不要抱怨了,知足吧,你師父我是上面那群老混蛋裡最厚道的了,走走走,這具肉身命不久矣,得找圓寂的師弟幫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