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柔中帶傲的聲音傳了進來:「我娘親在嗎?」
「啟稟大姑娘,**奶在休息。」紅簫微微褔身,恭敬地說道。
蘇綠亭鳳目圓瞪,眉毛輕佻,哼了一聲:「我有事要見娘親,你進去通報一聲。」
羅媽媽聞聲揚起脖子,剛想請示,宋雲裳就開了口:「讓她進來吧。」
「是。」羅媽媽點頭應了一聲,繞過屏風走了出去。
只見蘇綠亭身穿一襲淺綠色的輕紗羅裙,胸前戴著一串極大的黑珍珠吊墜,一抬手,那和田玉的純色手鐲也顯露出來,渾身都有一種貴族小姐的傲氣。
她那完美的鵝蛋臉上,眉毛畫得是遠山黛,雙眸凌厲發亮,挺翹的鼻子下,薄薄的紅唇微抿,似乎對紅簫剛才說的話有些慍怒。
從蘇綠亭的外貌上來看,她的模樣承襲了宋雲裳幾分妖嬈與嫵媚,精緻的五官更是酷似年輕時的宋雲裳美奐絕倫。
「大姑娘,**奶請您進去呢。」羅媽媽溫聲說道。
在外人面前,她都是按照平東侯府的稱呼來叫宋雲裳,免得混淆身份。
「我娘親今天的心情好嗎?」蘇綠亭向內走了幾步剛要進去,忽然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羅媽媽,低聲問道。
羅媽媽看了看她,搖頭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奶一向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無法揣測。」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我跟娘親單獨待一會兒!」蘇綠亭扭過頭去,扇形的流蘇耳墜子微微晃動,珊瑚色的瑪瑙石跟著輕輕搖曳,更是襯托得她高貴倨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羅媽媽恭敬地垂下頭,沒有跟進去。
蘇綠亭走進屋內,穿過珠簾,隔著屏風便看到宋雲裳正側躺在椅榻上,彷彿是睡著了一般。
她繞過屏風,有些忐忑地看著宋雲裳的背影,柔聲說道:「娘親,亭兒給您請安,若是打擾了娘親歇息,還請娘親責罰。」
「我睡與不睡的,你不都已經來了嗎?」宋雲裳慵懶的聲音緩緩傳入蘇綠亭的耳朵裡,讓她莫名地感到有些膽怯。
從小到大,蘇綠亭都被宋雲裳當成一個完美的女子來栽培,她從沒見過母親對自己展露笑容,彷彿無論自己如何蛻變,離母親的期望都還差得遠。
蘇綠亭素來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從記事起便認為自己是做皇后娘娘的命,所以從來都不肯服輸,面對各種嚴苛的教條,她都咬牙堅持下來了。
在劉漢,世家小姐大抵都有一個通病——恃才傲物,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蘇綠亭無疑就是其中笑楚,她始終堅信,在鶯鶯燕燕的世家女子中,只有她蘇綠亭才配做那獨棲梧桐的金鳳凰,統御六宮,成為劉漢的一國之母……
「對不起,亭兒今日來晚了,還請娘親責罰。」蘇綠亭低下頭,雙手絞著手中的錦帕,忽然有種不想再站在母親面前的感覺。
無論她多麼努力,母親似乎都不會滿意,那她這樣執著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嗎?
宋雲裳聞言並未說話,只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壓迫得蘇綠亭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小心翼翼地偷眼瞧向宋雲裳,心中忐忑,不知母親對平東侯府今日所發生的變故有什麼看法。
萬一三叔和三嬸真的有個比自己年齡大的女兒淪落在外,那自己這個多年佔據平東侯府嫡長女身份的人該如何自處?
那些被自己比下去的世家女子們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難道會改口稱自己為「蘇家二姑娘」?
「啪!」
「啊!——」
就在此時,宋雲裳翻身而起,揚起手就衝著蘇綠亭的臉上掌摑而去。
蘇綠亭一時不查,左臉頰迅速紅腫起來,疼得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她水樣動人的雙眸噙滿了淚水,滿眼委屈地看著宋雲裳,哽咽地說道:「娘親,婷……」
「蠢貨!我平時是如何教導你的?遇事臨危不亂,讓別人無法探知你的內心,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假如你一抬手一投足甚至一個眼神就暴露了自己的心事,那豈不是輕易地將把柄遞到了人家的手中?這麼多年來的教導,你都學到了些什麼?」
「娘親,亭兒知道錯了,請您務要動怒,傷到了身子,亭兒該當如何是好!」蘇綠亭顧不得臉上的傷痛,惶恐地跪在地上。
見宋雲裳不為所動,她趕忙跪著向前挪動了兩步,伸手摟住宋雲裳的雙腿,仰起頭看向母親的雙眸。
宋雲裳冷哼一聲,睨了蘇綠亭一眼,在看到她左臉頰上清晰的指印時,心中一痛。隨即冷笑,譏誚地說道:「你此番前來不就是想探聽一下我的想法嗎?難不成你一個即將及笄的人,連半分主見都想不出來嗎?聽人說你在外人面前,向來都是高人一等,從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今日才聽到些風吹草動,你怎麼就定不下心來了呢?」
聽到自己母親這樣一番話,蘇綠亭渾身一震,怯懦地垂下頭,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她最害怕母親用這樣凌厲的目光看著自己,每當這時候,她都會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一不值不值一提,連母親養在院子裡的貓狗都不如。
由於蘇綠亭過慣了被人當成珍寶、眾星捧月般看待的日子,所以無法忍受別人對自己有半分冒犯,更加難以忍受對方的蔑視或者不屑。
然而,天底下最看不起她的人偏偏就是她的母親,這讓她情何以堪?
見蘇綠亭如此唯唯諾諾的模樣,宋雲裳的氣陡然間就竄上了腦門。十年來的悉心教導,她這個不成器的女兒,究竟都學了些什麼?她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念頭轉過,她揚起手,衝著蘇綠亭的另一邊臉就要甩過去。
對於這樣的遭遇,蘇綠亭已經有所準備,她惶恐不安地壁上眼睛,準備結結實實地挨上這一巴掌。
蘇綠亭深知,在這種情況下選擇坦然而對,所吃的苦頭是最輕的。如果膽敢反駁母親的話,卻不能駁贏,那等待她的將是更加嚴酷的懲罰。
自從三年前因頂嘴而被罰磨了三天三夜的墨後,蘇綠亭就長了記性,那一回雙手酸脹、痛入骨髓的苦楚,她連想都不敢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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