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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六九章 帝王之心 文 / 縈索

    宮闕深深,落日後的紫金城籠罩在黑暗中。那麼延綿一大片的宮室,不可能每一處都有燭火,除了乾清宮、坤寧宮等少數燈火通明的,其餘都黑壓壓的,彷彿吃人的怪獸。

    莊嚴肅穆的乾清宮,四面的侍衛巡邏不斷,便是一隻蒼蠅進來,也要經過層層搜查。大內總管德公公,身後有兩個提著燈籠的沿著一道道宮門走了一會兒,轉悠了大約半個時辰,才回到了乾清宮。在殿門外恭著身子,輕輕的對後面準備侍奉茶點的元清兒招招手,元清兒疑惑的目光只一閃,就腳步輕盈的過來。

    德公公接過朱漆托盤,笑著道,「這會子不用你伺候了,先回吧。」

    「哦。」

    元清兒深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真諦,當真問也不問的,轉頭就離開了。那兩個小太監也機靈的帶著燈籠退下了。

    德公公便站在宮殿門前等候。不久後,一人披著斗篷,抖落滿地的星霜,在事前清理一空——恰好沒有侍衛巡邏的空隙,悄無聲息的過來了。

    負責守衛乾清宮的站崗侍衛,彷彿睜眼瞎子,對斗篷擦身而過,眼也不眨一下。

    落鑰了。宮門一關,除了頂要緊的事情,誰也不能打擾皇帝的休息。

    俞錦熙邁進乾清宮的門檻,解開緞地盤金斗篷,裡面穿著一件月白色鑲藍色雲紋領的錦袍,頭戴玉冠,好像嫌棄自己秘密進宮還不夠顯眼似地,不見風流倜儻之姿。

    「叩見陛下,陛下金安萬福。」

    單膝跪地,俞錦熙的聲線沒有一絲慌亂,壓根不像是匆忙被宣進宮來。

    「微臣午後去了安樂候府,把『假死藥』給了他。並且告訴他,服下此藥後,呼吸全無、面如金紙、身體僵硬。就是經驗最豐富的仵作也驗屍不出,可讓他毫無顧忌的逃離京城,從此遠走高飛。」

    「起來吧。」皇帝仍是閉著眼,聲音微弱。不仔細根本聽不請,含糊的道,「這事你辦的不錯。」

    「為皇上辦事,是為人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

    「呵呵,景暄他娶了你的女兒,你就忍心?」

    「有何不忍?若他敢偷偷逃離。就說明,為了保全自己性命,他寧可丟下我女兒孤單無依的承受全京城的鄙視嘲諷。這樣的女婿,要來何用?陛下顧念骨肉親情,屢次放過他,可微臣卻沒這種顧慮。他敢無情傷害我的喆喆,就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消除我心中的恨意。」

    「就算他接受了我的建議。把那『假死藥』當成救命稻草,微臣也不得不想法子,讓他真的名存實亡!」

    皇帝終於睜開了眼。畢竟年紀大了,眼皮都耷拉下來,面上的老年斑用粉都遮蓋不住,可犀利而穿透人心的厲害眼神,卻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唯獨久居上位、大權獨攬的皇帝才可。

    「你這樣愛惜你的女兒,不怕她成了寡婦、傷心難過?」

    「微臣是過來人,甚至情之一字,傷人、害人,熬過了也就過來了。除了殉情的。微臣沒見過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何況我的喆喆年輕,善良,可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至多請皇帝再賞些恩寵。不怕她下半輩子過得不痛快!」

    「哈哈哈!」

    皇帝這回笑得非常暢快,「朕御極三十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虛偽的狡詐的,真賢良和假賢良的,唯獨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表現的這麼有私心!」

    俞錦熙垂下頭,嘴角泛著輕鬆的笑意,「臣是什麼樣人,陛下清楚,便是想隱瞞,又能瞞得過嗎?與其費心的隱藏自己的真正目的,不如痛痛快快對陛下言明。陛下心寬若海,能包容天下,微臣這點小心思,哪會看在眼內。」

    「就如十六年前,微臣在陛下面前叩首發誓,願往北疆,不畫出北疆地圖誓不回京。陛下問臣,年紀輕輕,為什麼想不開?臣永遠記得自己當年的回答:功名之心,世人皆有,弘瞻(俞錦熙的字)也有。可是取得功名利祿,固然能讓弘瞻痛快一時,卻痛快不了一輩子,弘瞻也不想做個祿蠹。願去北疆,一為天下黎民,不負金殿探花之名;二為陛下青眼,不復陛下愛護之恩。三為……為此生能做到不可能做之事!」

    說到這,俞錦熙的嘴角深深抿著,似乎想到什麼痛心的事情。

    皇帝也沉默了,許久,才歎息的說道,「你的心,朕懂得。罷了,不提這事。」

    「說起來朕都沒想到,小小幾個東夷使者,鬧出這麼大的亂子。朕的文武大臣,平素裡看著道貌盎然的,被暗地裡收買拉攏、挑撥離間,終日爭吵不休,連表面的和善都維持不住了。」

    皇帝說得輕巧,其實因東夷問題引發的,是一個很嚴重、很廣泛的分歧——主戰?主和?不同於仇恨無法化解的北狄,跟東夷的和平,是眾望所歸。主和派以大部分文臣為代表,覺得東夷早就臣服,自降「帝號」為「國主」,步步緊逼又何必呢?勞民傷財。況且三十多年前老國主過世後,現任皇族早就不是正統,在民間的聲望不高,不然也不用迎請長公主回國了。水滴石穿,拿出水磨工夫,早晚把東夷皇族取締,納東夷於版圖之內!

    主站派也態度鮮明,東夷明明吃了敗仗,又遭遇天災損失,需要大周財力物力的支持,還敢這麼囂張,不徹徹底底打得痛了,打得求饒,怎麼會服氣?

    因東夷的使者,把京城裡大小官員的派系都顯露出來。其中,幾位成年皇子的態度,尤其讓人琢磨不定、發人深思。

    皇帝故意留中不發,大概是想看看幾個兒子的表現吧。可惜,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主戰的,他嫌棄熱血衝動,將來肯定治理不好江山;主和的,他厭惡性格軟弱,沒有為人君主的強悍魄力。

    其實哪一種選擇都是對,哪一種選擇都是錯,關鍵是,出發點?被底下人攛掇著,擺佈著,沒有主見,才是真正讓皇帝失望的原因。隨手丟了幾個折子,

    「你看看。有的勸諫朕,給東夷顏色的,有的則諫言答應東夷的條件。」

    俞錦熙一目十行,隨便一掃,便笑笑,「戰也罷、合也罷,都是事關天下萬民的大事。陛下若早做決斷,幾位皇子想來就能安心了。」

    一箭雙鵰,似乎在說東夷的事,也好像在說立太子。

    不過,不同的人說一樣的話,結果完全不同。旁的人,皇帝會疑心是不是別有用心?可俞錦熙不一樣。他只跟一位皇子交情莫逆,那就是已經死了的廢太子。

    若是惠兒活著……

    罷了!

    自古也沒聽過廢掉的太子還能復立的,能保全他最後的尊榮,已經是他這個父親唯一能做的。誰讓惠兒做了他的兒子,偏他那時地位不穩,幾大世家虎視眈眈!

    若是王皇后多活幾年,太子長成了,也許一切又不一樣……

    皇帝偶爾的懷念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恢復正常。重新站在「皇帝」,而不是父親的角度,審視自己的幾個繼承人。

    大皇子洵王,母親卑賤,做了賢妃也改不了小家脾氣。沒有後族、更沒有才幹的他,坐上皇位就是煎熬!那天被吃了都不知道!早被排除。

    二皇子興王,生母早逝,養母……彭皇后!只要彭皇后在一日,他就不可能出頭。可憐的孩子,沒有勇氣更沒有決心,吃喝玩樂,已經是半個廢人了,排除。

    三皇子,也就是廢太子,已薨。

    四皇子、六皇子早夭。

    五皇子平王,是阮淑妃所出,性格過於溫和了。

    七皇子英王是彭皇后嫡出,太子呼聲最高者。可能是擁躉太多,皇帝的要求也更苛刻。目前看來,七皇子的才幹不足以明辨是非、掌控好一國之主的權利責任。

    八皇子安王,是皇貴妃親生,有老牌勳貴安國公府的強力支持,不比彭家弱。

    九皇子殘廢了。

    十皇子被孫貴妃收養,勉強算上吧。

    餘下的要麼太小,要麼不成氣候。因此算來算去,只有五、七、八、十,四個可堪選擇的對象。

    唉,誰知道做皇帝的苦衷?

    看了一眼跪在下面,姿勢動也不動一下俞錦熙,皇帝忽然有種念頭,為什麼這個他看著無比順眼的孩子,不是他的兒子?

    要是當年……

    ————————————

    俞錦熙天亮的時候,在侍衛換班的時候悄悄出了宮。坐在密封的馬車上,他袖筒一拂,滾到手心裡一枚蠟丸,掰開了,立刻嗅到一股濃郁的奇特香味。

    世上真有可以假死的藥嗎?

    反正他是不信的。

    至於景暄……

    他要是那麼愚蠢,被皇帝可能害他的疑心控制了,慌不擇路的選擇服用假死藥,那只能說明一點,不配做自己的學生!

    可惜俞錦熙也猜不到一點,景暄的選擇很簡單,他把藥丸交給俞清瑤了,讓俞清瑤幫他做決定。

    「無論你選擇什麼,我都接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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