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章真與假
遺詔的內容實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在此時聽著閣老們的一句一句讀出來,聽著又是那麼的合情合理:先帝那麼英明之人,豈會看不出來兒子們的明爭暗鬥之心?留下這麼一份遺詔十分說得過去,很合先帝纏綿病榻時的心意。
有哪個父母不想兒女們能互幫互助、相親相愛的,這份遺詔細想之下當真沒有可疑之處;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會出現在御書房,尤其是四皇子不惜和新帝撕破臉,想要的就是這麼一份遺詔。
閣老們讀到一半也就完全的放下心來,知道先帝沒有廢掉太子的意思,朝局也不會因此而生變,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六部尚書是有歡喜的、也有驚愕的、自然有和安皇子一樣不肯相信的;可是不相信遺詔是真的之類的話,安皇子能衝出而口,可是六部尚書無憑無據卻根本講不得。
不管怎麼說,安皇子的一句話就像是驚天霹靂,震得殿上之人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沒有人敢大聲呼吸,更是不敢咳嗽什麼的,生怕被人誤會他是在贊同安皇子之言;就算是支持安皇子的人,此時也不敢讓人知道他在支持安皇子,連流露贊同安皇子話的神色也不敢。
其實安皇子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他這兩天的所為是無法掩飾的,不要說是新帝只要是宮中知道他所為的人,無不猜得到他想做什麼;眼下他暫時能保得平安了,可是等到先帝大喪完畢後等待他的是什麼,根本不用費心去猜想。
此時他不孤注一擲,那真得只有等死一途;忍了多年、準備了多年,能做的、能謀算的他都盡力了,可是只能說是時運不濟;眼下他根本沒有退路,但讓他就此束手就縛又怎麼能夠甘心。所以,他站了起來指著一言不發的皇帝又強調道:「皇兄,那遺詔分明就是假的。」
他已經不是一次喚皇兄了,在他站起來非要知道遺詔內容時,就不再稱皇帝為皇上,也不再自稱為臣弟了;再次重複也不過是逼皇帝開口罷了,有一線希望他也要搏一搏:不想再做被人瞧不起的人,他要做萬人之上的人,要讓所有的人、所有輕視他、欺辱他的人跪倒在他的腳下。
皇帝看著他,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才輕輕的道:「四弟你為什麼非要說遺詔是假的?」沒有人能證實遺詔的真假,除非是有人知道遺詔的內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安皇子也是極為緊張的,平穩著自己聲音道:「御書房裡的遺詔是傳位遺詔,絕不是現在這份;所以,它是假的;皇兄,把真得遺詔拿出來吧。」他說得十二分肯定。
皇帝看著他再次輕輕歎息:「四弟,父皇駕崩我們兄弟同樣傷心,你太累了還是回去歇一歇吧;今天晚上,我們兄弟都會代你在父皇靈前上香的。」這是對安皇子的責罰,應該說這責罰算是極輕了,雖然今天晚上不讓安皇子盡孝道了,但皇帝並沒有自口中吐出他有罪在身的話。
安皇子卻完全不領情:「我沒有累,御書房裡有父皇親筆寫下的傳位遺詔,也只有那麼一份遺詔;此事不只是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也是知道的、五弟也是知道的!你問我怎麼得知的?」他看著皇帝冷笑:「在沒有看到傳位遺詔前,我是不會說的。」
皇帝沒有看福王等人,繼續歎息道:「四弟,你還是去休息吧。」有些為難的看看安皇子,喚人進來:「來人,請你們殿下回宮好好調養。」他完全是顧念兄弟之情,現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出安皇子的居心何在,可是他並沒有要降罪於安皇子的意思。
不管是閣老還是尚書,心知肚明皇帝如果要傳位於人的話,就算那人不是太子和福王,也絕不可能是安皇子;不是因為安皇子沒有母族的支持,而是此人完全沒有皇家人應該有的大氣與霸氣,實在是才能有限,根本就不是能為人君之人。
所以眼前的詔書就算當真是假的,如果出現上面有安皇子名字的傳位詔書依然還會是假的,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更不會有人奉詔。
至於眼下所宣讀的詔書,在眾人心底真實的想法中還是相信它是真的多一點兒;至於安皇子口口聲聲所說的傳位詔書:太子沒有被廢,皇帝怎麼可能會留下什麼傳位的詔書——不過讓他們開口說話時,有多少人會說出心裡話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時候為了各自的利益,真的也能變成假的,假的也能變成真的:所以詔書的真與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哪個正附合他們的利益。
安皇子卻推開過來的太監大叫:「父皇向來不喜你,多次流露出要廢你之意;父皇最滿意的人是二皇兄不是你,此事朝中上下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是父皇久病才沒有行廢立之事,可是社稷大事父皇豈能放任不管,所以他早就在御書房寫下了傳位的詔書,言明要傳給的人是二皇兄。」
「你是在竊位,你對得起父皇的在天之靈嗎?對得起我們的列祖列宗嗎?你還不請出父皇的遺詔來,還不把皇位還給二皇兄?」他倒底是有心計的人,此時知道只憑他自己是萬萬不可能成事的,而能和新帝抗衡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福王。
而他也恨透了福王,因為就是他和新帝的聯手才讓他完美的計劃付之東流;此時「便宜」福王,正好讓兩虎相爭;他,定還能在兩虎之間找到機會的。
他相信,福王此時絕不會站到新帝那邊。
福王和皇帝的目光相撞,誰也沒有避開誰也沒有開口;皇帝沒有問,而福王也沒有開口分辯:此時此地不言已經就算是表明了心跡。
福王和皇帝終究在此時此地離心離德,兄弟二人的聯手至此為止。康王急得跳起來指著安皇子道:「你少胡說八道,我和二哥一直都是皇帝的手足,絕對不會做出相殘之事。」
安皇子獰笑一下,懶得理會康王看向皇帝身後的紅鸞:「遺詔八成就是被她——,換過了吧?」怎麼可能放過如此好的機會呢,趁此正好能把這個可惡的宮奴置於死地;不管是朝臣、還是福王等人,誰也不會放過她的,倒也不必讓他太過為她費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