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黑夜的幽會
手機響了,鈴聲在這寂靜的山野顯得格外地清脆,她一個激靈,彷彿出竅的靈魂重又附了體。那雙綠瑩瑩的眼睛也被嚇了一大跳,如遇鬼魅般一溜煙反身往山林裡去了。
她看得明白,原來是只不為人類所喜歡的黃鼠狼。
電話是張志霖打來的,如遇救星般,她忙按了接聽鍵:「喂……你在哪裡啊!……我剛剛出來……我好怕的……嗯……你快點來啊……」
掛了電話,恐懼的感覺好了很多,張志霖要她慢慢地往前面走,他很快就過來了。
走出不遠,遠遠地便看到前面一盞雪亮的車燈在宛然的山路間探射,轟轟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親親切切地傳了過來。
來的正是張志霖,雪亮的車燈相互照著,四野一片寂靜,兩人隔著黑暗相對,一時無言。
「到哪裡去呢……」她打破了沉靜,低低地說道。
「你跟在我後面,我帶你去個地方……」他說,聲音明顯地嘶啞而疲憊,聽得她的心裡隱隱地就有些憐惜。
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面,摩托車七拐八拐地來到了鵝型山南邊的山腳下。在山的半山腰,曾經居住著幾戶人家,但因為建採石場的緣故,這幾戶人家都搬去了山腳下。
劉詩雨跟著上了半山腰,心裡隱隱地感覺不安與後怕。
由於政府擔心山體滑坡而引發地質災害,採石場已經被廢棄了,空曠的一塊平地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
兩人停了車,息了燈,世界重歸於黑暗。經過一個短暫的失明反應,劉詩雨漸漸地看清了周圍的情況:後面依然是陡峭的山脊,而南邊上來時的那條道,已經消失在濃濃的黑夜之中。
張志霖摩挲著找了塊平整的大麻石坐了下來,疲憊地歎了口氣。
四野一遍寂靜,偶爾能聽到山上不知名的野獸「嗚嗚」的低叫聲。女生膽小,她下意識地靠近了他一些。
「你還好吧?」她柔柔地問道。
「出了醫療事故……」他低地地答道。
「我都聽說了……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也不能全怪你的……」她安慰著他。
「各項功能都已經衰竭了……我說過我沒有辦法的……」張志霖幽幽地說道,「即使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啊!」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別太放在心上的,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注意就是了。」
「我倒不是心疼賠了錢,只是,人啊,怎麼可以這樣……」張志霖說著,雙手緊抓著自己的頭髮,無奈地搖著頭。經過兩個村的村支書調解,張志霖賠了屠夫一萬元錢才把事情給結了的。
「唉,只要你自己心安就好了,頭頂三尺有神明,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看著黑夜裡張志霖落魄的樣子,她忍不住輕輕走了過去,伸手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柔柔地拍了拍,以表示她的慰藉。
夜晚山腰的空氣清新而微微有點涼意,而他呼吸的,卻全變成了她身上所獨有的女人香……伸出手,順勢抓住了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她下意識的掙扎了幾下,無果,只能依了他輕輕地握著……
起風了,微微地就有些涼意。任他握著自己的手,暖暖地,竟然有些微熱。他的大拇指在她的手心不安份地划動著,彷彿如一個有著戀母情結的孩子,久久地不肯分開。
「也不早了,咱們回去罷……」她說道,莫名地,心裡就有些慌亂,抽了抽手,卻不料被他抓得更緊。
他起了身,沒有說話,她的另一隻手又被他握著。她心如鹿撞,雙手下意識地掙扎著,沒料到他猿臂輕舒,一下子就環住了她婀娜扭動著的柳腰。男人力氣大,她越是掙扎,他摟得越緊,直到整個身子都撲進了他的懷裡,她才老老實實地不再亂動。雙手已經沒處可放,不得已,只能也環了他的腰。
低著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他的心如一面被擂急了的戰鼓,咚咚咚地跳個不停。雄性激素分泌出來的體香,熟悉而又陌生,令她暈眩,令她迷醉。
他低了頭,輕嗅著她新洗過的髮香。炙熱的唇在她的髮際間摩挲著,過了劉海,輕輕地落在她光潔的額頭,她如新月般彎彎的眉頭。她微閉著眼,心跳驟然地加了速。他能感覺到她剪水雙眸不安地在翕動著,他輕輕地吻了上去……
「不要……」她喃喃地抗議著,下意識地,卻又仰起了嬌羞的臉。
兩人沉沉地喘息著,如兩尊雕塑般立在黑夜的半山腰上。
起風了,吹亂了她的長髮。
「對不起……我不能……」她深吸了一口氣,低低地說道,「我好怕的……你現在別勉強我好不好……」
「是我不好……」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黯然地坐在腳底下的那塊方石頭上,心情如這黑夜般沉重。
她摸索著繫上文胸的後扣,看著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樣的樣子,心裡隱隱地又有些痛惜。
任涼涼的晚風吹熄體內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她拂了佛凌亂了的頭髮,蹲下?身來,輕輕地撫著他的頭髮:「別生我氣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的……」
「我沒生你氣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前世沒能修得好福氣,否則老天也不會如此作弄我,折磨我……」他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你別這麼說好不好,我心裡好難受的……」她說道,心裡又有些自責。
「下輩子,我一定要追到你!」他低低地說道。
「唉……」她歎了口氣,心裡暖暖的又有些感動,女人最聽不得甜言蜜語的。如果可以,又何須下輩子啊!她無奈地想著。
「咱們回去罷,看到你沒事,我就安了心……」她起了身,拿著他的手想要扯他起來。
「嗯……」他乖乖地站起身來,心裡有著難以名狀的甜蜜。「看到你沒事,我就安了心」,原來她也在牽掛著自己啊!
「讓我再抱抱你吧……」他輕輕地說道。
她默不作聲,任他溫溫柔柔地擁在懷裡。傾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呼吸著他那醉人的男人香,她的心裡漸漸地又有些迷醉,內心深處的渴望又慢慢地湧了上來……
「回去罷,不早了……」她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肌,低低地說道,生怕自己一個心軟,就從了他。
張志霖護著她回到家裡,他遠遠地看著她進了門,才戀戀不捨地掉頭回去了。雖然被那個屠夫訛了一萬塊錢去了,但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並且知道她的心裡也一直在念著他,想想也值了。
劉詩雨回到家,是她婆婆開的門。婆婆還沒睡,在看著依依呀呀的花鼓戲。「這麼快就回來啦?」婆婆問道。
「嗯,您早點休息吧,我上去了……」劉詩雨說道,心裡虛虛的,低著頭,匆匆地就往樓上去了。
剛剛來到樓上,手機便滴滴地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他發的消息:「今夜,我永生不忘!」
她的心裡一陣顫抖,想想他也該到家了,但來而不往非理也,她忙回了條休息:願你一切都好!做個好夢!
躺在床上,腦海裡全都是剛才幽會時的情景,那醉人的激吻,那如游蛇般靈動的大手……原本只是想去安慰安慰他的,沒料到卻鬼使神差地跟他去了那裡。幸虧自己意志堅定,如若那樣依了他,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呢!她心裡後怕著。
然而,真若依了他又會如何?突兀地,她被自己這個瘋狂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墮落啊!她在心裡狠狠地罵著自己!
但其實,如若真的從了他又能怎麼樣,就比如喜兒和色哥,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倆都還是好好的。雖然他們也曾經被那個周正懷疑過,但沒憑沒據的,別人也不敢亂說什麼啊!
女人就是這樣,色心大都是有的,但色膽大的卻很少。膽小好啊,小心能駛萬年船。劉詩雨膽小,從採石場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雖然害怕,她都要張志霖遠遠地跟在她的後面,生怕碰到了熟人。雖然她跟張志霖真的沒那個,但孤男孤女,深更半夜的,誰又說得清呢,俗話說,黃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即使這樣小心,還是引起了一個人的懷疑。
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吳綜祥。
卻說吳綜祥幫張志霖搞掂醫死王屠夫的老娘那事後,張志霖本來是想請他和堤坡的書記去宵夜的,但吳綜祥看看張志霖被纏了一天,也不成個人樣,就沒有去吃宵夜。他從堤坡往回走的時候,本來是走近到從劉詩雨她們家這邊回去的。在路上他又在別人家耽擱了一會,但說來也巧,他經過劉詩雨家時,也正好是劉詩雨剛剛到家一會兒呢。
吳綜祥本來想到自己嬸嬸家去坐會,順便也去看看自己的美弟媳的,但看到她們大門已經關得嚴嚴的,也只好作罷了。
摩托車剛剛轉了個彎,猛然就看到張志霖正騎在摩托車上傻呆呆地往他這邊看著,著實嚇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