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小張醫生醫死人了
「蔣娭毑,真是麻煩您了!」妙桃端著碗,感激地說道。說實話,一個女孩子家的,每天在廟裡吃些素菜,也確實是夠苦的了。
「麻煩什麼!快吃快吃!多吃兩雞蛋,還有的!」劉詩雨的婆婆慈愛地看著三個女子,催促道。
「這個雞蛋,我就不吃了罷……」妙桃紅著臉說道,出家之人不能是葷的呢!
「怎麼就不能吃了!是我們煮的!」劉詩雨的婆婆大聲說道,那神色,似乎是想跟某個菩薩說明什麼似的。
「沒事的,又不是受精蛋,蔣娭毑家沒有公雞呢!」徐多喜端著大碗的當歸茶在後面笑嘻嘻地說道,她已經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彷彿這一吃下去,她的那個大姨媽立馬就會出來似的!
「哦,這樣啊……」妙桃說道,其實,她當然是想要吃雞蛋的,只是礙於自己出家人的身份,不好意思罷了。
其實,出家之人到底可不可以吃雞蛋,也是眾說紛紜的。但妙桃卻能夠找出她可以吃雞蛋的法理依據的:《顯識論》云:「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然未受精的蛋不算,就像男人的精子與女人的卵子一樣,沒有結合在一起,是形不成生命的。但妙桃又怎麼能這樣跟她們說呢,所以乾脆來個不知者不怪了。
熱騰騰的當歸茶吃得三個小女人額頭直冒汗。劉詩雨還好點,她只穿了件單毛衣,苦的是秒桃了,她墨綠色的毛衣外面還套了件緇衣呢!
「熱就把袈裟脫了吧,都是女人的!」劉詩雨的婆婆看著妙桃有點狼狽的樣子說道。
「嗯……」妙桃忙答應著脫下了身上的白色緇衣。脫下緇衣的妙桃雲鬢高挽,一條緊身牛仔褲外加一間墨綠色的開胸毛衣,精緻的五官甚是惹人愛憐,活脫脫的一個鄰家少婦了。
「妙桃師父,你這麼漂亮,為什麼要出家為尼啊?」徐多喜在後面忍不住問道,她是個藏不住話的女人。
「這個,唉,說來話長了……」妙桃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但其實,我也不算是尼姑了。」
「哦?你不是尼姑?」徐多喜感覺很是意外,連忙問道。劉詩雨和她的婆婆也看著妙桃,很是疑惑。
「我不算尼姑的,我只是個居士,跟你們一樣……」妙桃說道,「真正的尼姑,那必須是剃了度,受過戒之後才能算的。」
「那就是說,必須剃光頭才算尼姑了?」徐多喜緊問道,對於剃度受戒的什麼她不明白。
「也可以這麼說了,但凡信佛之人都叫居士,都可以到廟裡面去修行的。「妙桃解釋道。
「哦,是這樣啊!」劉詩雨說道,心想難怪這個妙桃上次來她家時會吃雞肉了。
「出不出家的,只要心裡有菩薩就行,菩薩就會保佑的!」劉詩雨的婆婆說道,她從高壓鍋裡又盛了兩雞蛋要給妙桃吃:「你不是尼姑,那就多吃點吧,也不算你犯戒的!」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都撐著呢!」妙桃忙推辭著,「您自己也多吃點啊!」
「我吃呢,鍋裡還有很多的。」劉詩雨的婆婆說道,「那還吃一個。」
她不容妙桃推辭,又在她的碗了放了一個雞蛋,然後,她把另外一個雞蛋放到徐多喜的碗裡:「喜兒,你也多吃點啊!」
「我再要點湯就夠了。」徐多喜也不客氣,劉詩雨的婆婆忙又給她盛了一碗湯。
「詩雨,你吃多少自己盛啊!」
「嗯,知道的。」劉詩雨答道。
「這兩天廟裡還忙嗎?」劉詩雨的婆婆沒話找話地問道。
「嗯,沒什麼事情了,香客也沒有,倒是許爹每天都來的。」妙桃答道。
「他啊!反正呆在家裡也是呆著,呆在廟了還熱鬧些了!」劉詩雨的婆婆說道,對於許老倌,她當然瞭解得一清二楚的。
「許爹說,堤坡那邊今天出了件事呢。」妙桃繼續說道。
「哦,堤坡那邊出了什麼事啊?」劉詩雨的婆婆忙問道,喜兒和詩雨也趕緊抬起頭看著妙桃,等著她的下文。
「許爹說,王屠夫的娘前幾天生病了,昨天晚上他要一個姓張的醫生去給他娘打針,許是針打錯了吧,王屠夫的娘今天一早就死了……今天上午都還鬧得不可開交呢!」
妙桃輕描淡寫地敘述著一件與她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而劉詩雨,她的婆婆,喜兒三個女人,臉上的表情確是無比驚駭的!
「王屠夫的娘不是已經八十多歲了嗎?張醫生……張志霖怎麼會把她一針給打死了?……許是那老婆婆的陽壽已經到頭了吧!」劉詩雨的婆婆嘮嘮叨叨地說著,「那個王屠夫可不是什麼好角色啊,張志霖這次可夠嗆的了!」
「是啊,都說那個屠夫好霸道的……」妙桃也說道。
乍一聽到這麼個消息,劉詩雨感覺都有點懵了,張志霖醫死了人?怎麼可能啊!那麼聰明,那麼實誠的一個人!那個王屠夫她聽說過,就是上次來她家的楊雲芳的情人,聽說可不是個善茬兒的!
「他不會吃虧吧……」劉詩雨心裡暗暗地著急著,擔心著。
「醫生是張志霖嗎?不一定是他吧?」徐多喜感覺也是很吃驚,她偷偷觀察著劉詩雨,劉詩雨的表情無法掩飾她的焦爍與不安。
徐多喜和妙桃回去後,劉詩雨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她多麼希望那個醫生不是張志霖啊!雖然她和他沒有過實質性的肌膚相親,但在她心裡,他已經是很親密的一個了!
但姓張的醫生,在本地找不到第二個。而堤坡那邊的業務,大都也是張志霖做的。劉詩雨想著,難怪他一天都沒有消息的。
回到樓上上了線,掛上qq,也沒見「我為卿狂」閃爍的頭像。她暗暗著急著,拿起手機無數次,都沒有勇氣給他發條消息。
也許他現在正忙得焦頭爛額的,還是不給他添麻煩的好,免得他分了精神,她這樣想著。
一直糾結到晚上,小寶已經睡著了,婆婆還在依依呀呀地看著花鼓戲,她寂寂然地上了樓,一頭倒在床上傻傻地看著天花板。
拿起手機,鼓起勇氣,給他發了條消息:你還好吧?
發完後,把手機放在一邊,眼巴巴地等著那邊的回訊。若在平時,不管有多忙,他都會很快回過來的。但今天,手機「滴滴」的信息聲卻如一個初次去相親的羞澀少女,遲遲都不肯露面。
昏昏沉沉地,幾乎都要睡著了,那邊終於回了消息:我剛從堤坡辦完事出來,好想見見你啊……
剛從堤坡回來,那就是說他醫死了屠夫他娘的事情是千真萬確的了。她看著他發過來的寥寥幾個字,彷彿看到了他落寞蕭瑟的臉龐。她不忍心拒絕他,但她卻也不敢去單獨面對他:這麼晚了,你還好吧?
我不是很好,我好想見你的,求你……
旋即,那邊就回了過來。她的心一陣顫抖。「求你……」簡單的兩個字,包含著一個男人多少殷切的期望!
見或不見?她糾結著,不見,有千千萬萬個理由。然而,若不見,有一點她能知道,他該是何等的落寞……
見吧!有個聲音在呼喚著她,只是見見面而已,而於他,也許是個莫大的安慰!
你等著,我這就出來!
在手機上輸入幾個字,按了發送,來不及後悔,忙從床上起了身,對著鏡子,細細地看了一遍,匆匆忙忙地下了樓。
婆婆還在看著電視,老人家,睡眠少的。「睡不著嗎,詩雨?」她問道,婆婆是過來人,受活寡的日子她也熬過,所以能夠體會自己兒媳婦的苦悶與無奈。
「喜兒要我到她家去一下呢!」她說道,臉微微地燒了一下。她還不習慣於在婆婆面前撒謊。
「哦,那別玩得太晚了啊,騎車注意安全的。」她婆婆交代著,起了身,幫她開了堂屋的大門。
「嗯,知道的,您早點休息,別等我啊……」
門外一片漆黑,黑暗猶如能量巨大的黑洞,吞噬著一切,包括人類的思維。啟動摩托車,轟轟地上了路,雪亮的車燈照亮了前方,走去很遠,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究竟要往哪裡去……
堤坡在哪個方向,她大概的方位還是能搞清楚,但具體要往哪條路上走,她的心裡卻是一片茫然。
也怪自己太急躁了,出門之前也不問清楚,她在心裡埋怨著自己。把車停在路旁,左邊是高高低低的一片田野,右邊是黑森森的一座山丘。沒有月亮,稀疏的幾點星辰在天際疲憊地眨著眼睛。
山裡的人們過慣了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所以路上幾乎看不到人類行走的痕跡。她掏出手機,準備撥打他的電話,很突兀地,從右邊的山林裡躥出來一個什麼東西,嚇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個東西直楞楞地站在她的車前,雪白的車燈照著它一雙泛著藍光的眼睛,甚是恐懼。
她幾乎都沒有一個人獨自走過夜路,對於今夜的貿然出來,現在才感覺是那麼的可怕。小的時候,總是聽大人們說些鬼怪神靈的故事,以為山裡面不是住著神仙就是住著鬼怪,在現在看來,那些東西可能也不是大人們所憑空杜撰的了。
呆呆地停在那裡,後頸彷彿有絲絲的涼意摸過。那雙綠瑩瑩的眼睛還在盯著她,她感覺全身的毫毛都已經豎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