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血煉神功
「魔尊大人,以後萬萬不能這樣冒險。」白雲飛跪伏在地,面色蒼白,露出又驚又痛的神情。這兩個護法中,似乎他對魔尊最虔誠忠心。
魔尊擺擺手:「雲飛,你若事事謀求萬全之法,此生休想再做突破。」話沒說完,又「噗哧」吐出大口鮮血。打鬥時他強行壓制傷勢,現在放鬆了,內傷也大肆發作起來。
魔尊盤膝坐下,緩緩閉上眼睛,調息療傷。兩大護法分散兩角,呈方陣將他護在當中,以防再有外敵來襲。突然,伊斯法罕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白色的光影倏地一晃。
「小心!」兩大護法齊聲驚呼。雪地上的一具屍體突然躍起,掠向魔尊,速度快得像一抹寒冽的白光。
屍體的位置本來就距離魔尊不足三尺,猝起發動下,瞬息到了魔尊身側。兩大護法別說救援。就連施術阻攔的時間都沒有。
張風恍然大悟。
這才是星宮圍殺魔尊最精彩,最致命的殺招!也是魔尊徹底鬆懈,完全失去防備,精氣神最弱地時刻!這個人無疑法力卓絕,但故意假死在魔尊手裡,偽裝成屍體,耐心等候最好的時機。
先前所有的慘烈廝殺,彷彿都成了陪襯,在這一擊下黯然失色。
魔尊倏地睜開雙目,正要所動。
「倒!」白袍蒙面人攤開左手。掌心赫然印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符咒。魔尊身軀一僵,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沒有多餘的動作,白袍蒙面人揮動右掌一道尖銳的氣流呼嘯著噴出掌心,直射魔尊心臟。
「金剛符菉掌!」虛竹子面色一變:「星宮九大鎮宮絕技之一,他們居然出動了三名長老!」
魔尊連施法術的時間都沒有。
「轟」!
一個震耳欲聾的霹靂平地炸開。魔尊暴喝一聲,震得尖銳氣流微微一偏,從心臟邊上擦過,直沒胸口,帶起一蓬血雨。
白袍蒙面人也被暴喝震得一呆,等他反應過來。伊斯法罕地精神**又使他身形一滯,一道凌厲無匹的刀氣從後掠至。將他雙腿斬斷。
兩大護法同時出手,威力駭人,將一名星宮的長老瞬間斬殺。
虛竹子仔細看了看屍體,沉吟道:「這個人一定會龜息秘法,能斂閉渾身所有氣息。」尋常高手裝屍體根本瞞不過他們。
「絕對是萬中挑一地高手。」魔尊神色淡定,手扶胸口,緩緩跌坐。這一道尖銳的氣流殺傷力十分恐怖,傷口血流不停,胸口附近的肌肉盡毀,白骨都裸露出來。過了許久,魔尊才止住了血,傷口開始癒合,慢慢生出嬌嫩的新肉。
「星宮若是多安排一個長老伏擊,我必死無疑。」魔尊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呼吸變得綿密穩定。
「魔尊大人天命所定,豈是區區星宮可以暗殺得了的?」白雲飛敬慕地看著魔尊。目光忽又陰冷:「只是今日的血債,一定要從星宮討回來。」
指尖彈動,一道道刀氣射出去,洞穿滿地屍體。
「既然這些屍體沒用了,不如留給本王。」白雲飛冷酷地一笑,利刃般的刀氣在每一具屍體上快速切割,血肉內臟橫飛,白骨斷裂地「咯吱」聲令人牙酸。
半個多時辰後,一具具形狀各異、造型奇特的白骨出現在眾人眼前。有的像森森槍戟,尖銳叢立。反射出明亮的冰光;有的似玉樹瓊枝,妖嬈多姿,斑斑點點的血暈如同枝柯上盛開地紅梅;還有的根本看不出像什麼,古怪得很。
割雕完畢,白雲飛欣賞地望著白骨:「從此這世間又添一處名勝了。」
張風看得只想吐,這個白雲飛真是太變態了,屍首也拿來亂搞。
「呸。」伊斯法罕厭惡地直皺鼻:「白雲飛,你惡不噁心啊?盡弄這些骯髒醜陋的玩意!」
白雲飛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懂什麼?」
魔尊微微一笑:「昔日,青冥界曾有一位巧匠。自創一門『雕刻絕學,擅長從醜惡中發現美。雲飛地骨雕倒和他有些類似,不但深具天馬行空的想像,而且線條流暢,意韻奇妙,給人無限啟迪。」
「魔尊大人真是雲飛生平的唯一知己。」看白雲飛感動的樣子,恨不得跪下來吻魔尊地腳了:「那為匠人來正是我的師祖,魔尊大人見識淵博,雲飛欽佩萬分。」
魔尊續道:「過去你是以美入法,如今以丑入法,丑中見美。可見你的魔力又有長進了。」
頓了頓,魔尊目光投向龍眼雀:「法罕,你不可被表象誤導,而忽略了雲飛骨雕中的獨特真意。」
「是。」伊斯法罕恭恭敬敬地道。
「無聊。」張風不冷不熱的突然插了一句。
白雲飛狠狠地瞪了張風一眼,伊斯法罕則似笑非笑,一縷精神波動倏地襲來。霎時,眼前的伊斯法罕變得風情萬種,驚艷眾生。張風趕緊運轉神識,驅除幻象。卻不管用,伊斯法罕還是一副苗條婀娜的體態,眼波盈盈流動,看得張風直發愣。
魔尊一拂青袍,飄然而起:「你們都散了吧。」
白雲飛不安地道:「魔尊大人的傷?」
「他的傷應該好了七、八成了。」虛竹子眨眨眼:「剛才我們交談時,語調抑揚頓挫,節奏與呼吸相合,分明是一種借助話音來療傷的奇術。」
「還是虛竹先生厲害。」魔尊微微一笑。
天魔宗。
紅日當頭,最後一批天魔宗的門人登上小舟,站在遠處的各處山峰,遠遠觀望。幾百艘磁懸浮飛盤在天空中上下晃動,如同藍天裡的朵朵白雲。
魔尊負手立在天魔宗牌坊前的河面,青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十丈外,亂礁林立,怪石崢嶸。虛竹子高高地站在一座亂石山頂,衣襟敞開了,露出堅實雄壯,被冷冽山風吹得發紅的胸膛。
兩人一高一低,目光隔空緊緊相鎖。一個如大海深不可測,一個似崇山高不可攀。
摸了摸懷中的血煉神功,張風向後退了一步,站在邊緣上,心情一陣激動。
這是曠古絕今的一戰,也是自己絕佳的機緣。可以親眼目睹兩大高手決戰,對日後法術的修行好處多多。
雙方氣勢遙遙相應,誰也沒有先動。
「魔尊,有什麼遺言趁早說出來!」虛竹子喝道,雄渾的聲音壓倒了呼嘯的山風聲。
魔尊微微一笑:「虛竹子,你有何未了的心願,儘管開口,我替你完成。」相處多日,兩人終於開始直呼對方的名字。聽起來,卻比「兄台,虛竹先生」來得親切。
「哈哈哈哈!」虛竹子仰天長笑:「我早就交代好徒子徒孫了,我死了以後,他們會把老子的屍骨火化後海葬,省得埋來埋去地添麻煩。」
魔尊的目光竟然投向了張風,沉默片刻,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神色:「見到雪殤,替我問聲:你還好嗎?」
張風心中一震,驚異地看著魔尊,半晌沒回過神來。
「但你恐怕不會有這個機會。」那一絲溫柔,就像是曇花一現,轉瞬消失在魔尊淡定的臉上,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一刻,他又是冷漠無情,高高在上,君臨天下。胸懷大道地魔尊。
「屁話說完,老子要動手啦!」虛竹子大吼一聲,沖天躍起。他的身影越拔越高,一直衝向天上的太陽。
向上望去,虛竹子彷彿嵌入了一輪耀眼的紅日中,渾身放射出燦爛的光輝。這一刻是正午,也是陽光最強烈的一刻。
「轟」!。他一拳抰著千萬道太陽的光芒,俯衝下來,擊向魔尊。
這一拳似烈日流光閃耀,熾熱的光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這一招「血煉玄陽」,轟出的是太陽!是天象!
觀戰的天魔宗門人喝彩聲如同雷動,魔尊一動不動。雙目低垂,宛如入定。四周地泥地被虛竹子的拳勢波及。泥沙猛烈炸開,灰飛煙滅。
直到虛竹子接近頭頂,魔尊目光倏地一閃,向後飛退,宛如一縷青煙無聲滑入了大海。起伏跌宕,魔尊似已變成了千萬波浪中的一朵,清嘯一聲,揮拳迎向虛竹子。
無數拳影衝向轟下的千萬道光芒。遠遠看去,就像是大海敞開了懷抱,迎接輝煌的落日。
兩隻拳頭終於碰撞在了一起。波光日光交相輝映,燦爛不可方物。
轟然巨響,耳朵都快要聾了。虛竹子被震得直飛出去,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跟頭,不偏不倚,落在崖頂上。「砰」,他腳下懸崖裂開,岩石迸濺。雙足深深沒入石下三尺。
魔尊也好不到哪裡去,半個身子被壓入河裡。渾身濕透,還在水中飛速旋轉,一直轉了幾十個圈,才化去虛竹子這一拳的餘勢。
「見鬼,敢正面接下我這一拳『血煉玄陽』,魔尊你還是第一個。」虛竹子不停地揮動拳頭,似是十分疼痛的樣子。
「半條命被你轟掉了。」魔尊苦笑道:「血煉神功不愧是剛猛霸道的法術。如果不借助流水的力量,我也不敢硬接。」
「再試試老子的『血煉無極』!」狂笑聲中,虛竹子雙臂一振,大鳥般俯衝向魔尊。
雙方身影不斷接近,虛竹子一拳擊出,河流居然斷流!
在血煉無極下,湧動的河水竟然凝固了!截斷一切的拳威壓得魔尊身影僵直,難以動彈,眼睜睜地看著虛竹子地拳頭由遠而近。
魔尊的法術在海中高速攪動,硬生生地驅使河水流動,形成聲勢浩蕩的漩渦,終於使河水復流,波濤滾動。魔尊的身形也在同一刻展開,腳踏奇步,在水面上瞬息移動,繞著虛竹子展開眼花繚亂的法術,進行反擊。
「天都屍火!」
一團黑色的火球出現在虛竹子的手中,化為一道纖細的烏虹,朝魔尊疾射而且!
魔尊突然直直沉入河中,急速下潛,避開天都屍火那令人聞之色變的黑色火焰地鋒芒。深水下,河水的流動遠比河面平靜,天都屍火的威力無法深達河底。
「魔尊你這個老滑頭,看老子把你逼出來!」虛竹子狂笑一聲,天都屍火不變,右拳擊出血煉玄陽,直插河水。
「轟」,河底彷彿炸開了鍋,無數道暗流激盪奔騰,形成一條條衝出海面的怒嘯巨龍,翻江倒海,上天入地,似要把河床也轟穿。
整條小河變成了沸騰的滾粥,沒有一處是安寧的。河面上,巨浪牆立而起,呼嘯席捲。河底,深洞漩渦無數,雪玉似的浪頭紛紛炸開,轟然崩濺。
魔尊的身影倏然出現在波濤中,陀螺般急旋,數千拳影頃刻間向外擊出。每一拳速度不同,軌跡不同,法術不同,如同幾千個門派不同的高手同時施術,眼花繚亂。變幻無窮。
不斷化去虛竹子的法術,魔尊在旋轉中越拔越高,衝出巨浪地包圍,向天空飛去。
「再捲!」虛竹子一拳擊向上空,風起雲湧。
明朗燦爛的晴空,忽然變得一片昏暗。黑壓壓地烏雲密佈,完全遮住了上空。狂風大作,雷聲隆隆,厚重的雲層像翻滾地怒濤捲向魔尊。虛竹子也順勢讓烏雲捲起自己,藏入濃密的雲團。蓄勢待發。
對照虛竹子傳授的血煉神功,張風看得心醉神迷,領悟良多。血煉神功,最大的特點就以強悍猛烈的天地之威橫掃一切。
魔尊直衝天空,眼看要陷入重重雲層,突然以一個超出常理的勢子。緩緩向下飄落。急速拔高和緩慢下落這兩種矛盾的節奏,被魔尊不可思議地結合在一起。
「沒陰到!」虛竹子剛好從雲團裡撲出,拳頭從魔尊頭頂上空擦過。落了個空。
雙拳輪番擊出,虛竹子不斷催動天都屍火,雲層如同滾滾翻騰的熱水。與下方席捲地河水之潮形成交擊之勢。把魔尊活動的空間壓縮得越來越小。
眼看魔尊要被雲浪捲噬,羊脂玉淨瓶忽然祭出,一根楊柳倏然探出。枝枯枝榮,似是道盡了自然的滄桑變化。
霎時,火滅、浪平,風靜。柳枝所至,一切灰飛煙滅。
柳枝向虛竹子掠去,帶著某種玄妙難明的時間韻律。這一枝柳枝彷彿豆蔻梢頭,初沾雨露;又似繁華落盡。斯人憔悴,只剩幾瓣凋零的歎息;卻又像隨時會破繭化蝶,來年重生,開出爛漫的奼紫嫣紅。
昂然佇立,凝視著曼妙變幻地柳枝,虛竹子的神色變得十分複雜。歡喜、期待、激動。有的表情歸於無。張風從來沒有在虛竹子臉上,看到這樣冷漠無情的神態。
虛竹子一拳擊出。血煉封魔訣!
柳枝忽然靜止下來,不再變化,彷彿一段被塵封的光陰,靜靜地擱置在某一個點上。這一拳血煉封魔訣,無聲無色,絕情絕性,封住了光陰流動,封住了繁華興衰,滄桑變更。
這一拳最是那無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血煉封魔訣是漠視一切喜怒哀樂。柳枝的欣欣向榮,不過是自然規律。盛衰繁敗,只是天地循環。天若有情天亦老,柳枝開有意,天卻無情。
「好一個以無情破有情!」魔尊身在半空,仰天狂笑,熱淚滾滾:「羊脂玉淨瓶終於被破,我心中亦是欣喜,亦悲哀。」羊脂玉淨瓶緩緩消失在虛空之中。
「什麼是無情,什麼是有情,又有誰能說得清?魔尊你是有情之人,為何要行無情之事?我真想以一條命,來換取冥王星的安寧。」虛竹子低歎一聲,收拳於背後,雄壯的身軀如同百年老松,巋然不動。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魔尊神色轉為平靜,淡淡地道,「你我道不同,不為謀。今日一戰,只求打個痛快罷了!」
虛竹子哈哈大笑,像一枚激射地花炮射向魔尊,法術頻頻擊出,巧妙轉換血煉神功。短短一剎那,雙方在空中交擊了無數下,一時天昏地暗,風生水起。
「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分開,齊齊噴出一口鮮血。魔尊從高空墜向海灘,拓虛竹子重新落到懸崖上。
雙方的目光凌厲糾纏,氣機緊緊相鎖,強大無匹的氣勢讓整座大山似乎都在微微發抖。
相視許久,虛竹子鬚髮眉張,法術對準天空,血煉裂天訣!
天崩地裂,電閃雷鳴,風雲變色。一道道雪亮的閃電破空穿出,凌厲劈向魔尊,似要將他活生生地撕裂開。
「啪啪啪!」,閃電宛如暴雨擊下,無數銀蛇狂舞,曲曲折折地閃耀在半空。山上的岩石險峰一塊接一塊迸裂,天魔宗猛烈震顫。「轟」的一聲,一道狂暴的閃電擊過,整座大山裂開一條深深的壑溝,地下湧泉從深壑內噴湧而出,山竟然被切成了兩半!
魔尊施展法術,青光罩住了身體。而他則用法術抓住每一道擊來地閃電。
「轟!裂!」虛竹子狂吼一聲,撲向魔尊。炸雷為轟,閃電為裂,狂雷怒電擊向魔尊。即使以張風現在的法力,也聽得受不了了,耳膜像要被撕裂開,趕緊退得遠遠的。
滾雷厲電也不知轟擊了多久,「鏘」的一聲,魔尊的護體青光裂開幾百道細縫,猛然炸開。
魔尊踉蹌後退,青衣破爛,臉上黑一塊、白一塊,變成了大花臉。虛竹子搖搖晃晃,背靠住坍塌一大半的山石,不住地喘粗氣。